第 93 章

    楠原刚的死讯是完全没有准备收到的消息。无论是当时跟着室长一起出队的队员，还是在屯所留守的队员，都很难相信这个事实。
    这个青涩的年轻人才刚刚不到成年的年纪，花一般的年华就先行死在了花苞之中。
    这个事实让所有认识这个年轻队员都静默了。
    身处当时现场的特务队队员更是悲痛难挡。
    楠原刚是在转入击剑特务队的第一天身陨的。他努力奋斗了许久，才剑术击中了淡岛世理，获得了重新成为一线的资格……
    然而在第一天。
    楠原刚跟随宗像礼司前去处理一起beta级别异能者暴动案件之时，他被枪杀了，成为了宗像礼司手下的『scepter 4』中首位因公殉职的队员。
    说来可笑，拥有强大异能与剑术的氏族，竟然死在普普通通的热武器上，怎么不让人觉得滑稽……而悲哀。
    那颗子弹原是朝着宗像礼司来的。
    在宗像礼司奋力维持『青王』领域时，一颗子弹悄无声息地射向了来不及发觉的『青王』。
    楠原刚毫无疑问优秀地继承了善条刚毅的能力。
    ——就像善条刚毅斩杀羽张迅一样，他的剑比人先一步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他拔剑企图抵挡那颗子弹，但刚刚进队还没来得及进行用盖然性立场偏向能力来抵挡子弹等武器的训练的他，必然地宛如做无用功一样失败了。
    电光火石间，佩剑破碎，子弹直直射入了他的脑门。
    “拔刀摆刀礼！”
    在楠原刚的墓前，所有队员举行了肃穆的拔刀仪式。
    蒙蒙细雨下，不同于精准无误的拔剑姿势，大部分人脸上都写满了动摇与几乎满溢的情感。
    “那个家伙不该到此为止的啊。明明，可以跟我们一样，是个有前途的家伙啊。”日高晓无法接受地说着。
    “怎么可以用一句『他很出色』就……干什么？”
    布施大辉狠狠砸向日高晓的后脑勺，阻止了他在楠原父母前说出了更戳心的话语。
    “刚才真是失礼了，日高就是一个不会看场合说话的人。”
    “请您不必介意。我也很高兴他能遇到各位优秀的长辈。阿刚不管到哪里都很招别人疼爱这也确实很有他的风格。”
    “哈哈确实是这样呢。您说对吧，善条先生。”榎本龙哉勉强应付着，想挽留善条刚毅。
    但善条刚毅如今散发的那股压抑迫人的气息让他缩回了手。
    将楠原刚看作弟子的善条刚毅，心中对楠原刚的情感比任何人都汹涌。
    一切情绪都被憋在了身体之下。
    这是羽张失去后，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清晰、仿佛快要爆炸的情绪。
    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头。
    如鲠在喉。
    在楠原刚死后，为了填补他的空位，伏见猿比古得以从情报科调入了击剑特务队。
    这位新队员比最小的道明寺安迪年纪大不了多少，容貌纤细，却独有一股锐利感，平时眼神懒洋洋的，但也有时很锋利。
    “楠原君的死，是有意义的。”
    宗像礼司说。
    “楠原队员是替我而死的。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其一，他破坏了敌人暗杀『青王』，令『scepter 4』群龙无首的计划。
    ——其二，以他的死亡为契机，『scepter 4』将成为更为强大而坚韧的战斗组织。
    宗像礼司这么对队员们说。
    胡二道不知道宗像礼司对着楠原刚的死有什么想法，至少在表面上，他依旧是那个理智到冷酷、无可动摇的『青王』。
    而事实上，稍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知道，即便楠原刚不去抵挡那颗子弹，身为『青王』的宗像礼司也不会有事。
    楠原刚的死亡是白死。
    没人敢去深想，这太残忍了。
    楠原刚虽然在一线的时间不长，但因为他那讨人喜欢的性格，许多人都对他印象不错。
    正因为这样，才愈加悲伤。
    ……所以日高晓才会在痛失爱子的楠原夫妇面前口不择言。
    ……所以宗像礼司才会在第一时间声明楠原刚的死是有意义的。
    如果这没有意义，那又算什么呢？
    胡二道没有接到消息就询问系统，他只是跟着所有人，按部就班地办完楠原刚的葬礼，在夜深人静时才开口。
    “他签契约了吗？”
    “签了。”
    系统回答。
    胡二道通过系统看见了在时空凝固区的青涩青年。
    他难得地轻叹了一口气。
    “系统，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什么？”
    “偶尔沉浸在负面情绪中也是挺新奇的体验。”
    胡二道轻笑着说。
    仿佛随着这一句话的吐出，楠原刚死后这几天和其他队员一样周身围绕着悲伤气息的胡二道瞬间收敛消失不见，魔术般的又恢复了之前万事不过心，面带笑意的状态。
    系统分不出胡二道之前的悲伤是真实的还是模拟伪装出来的。
    胡二道劝他不要想太多。
    “真实还是虚假，不管怎么样，都已经过去了，别纠结了，智商不够。”
    系统？？？
    怎么突然攻击他智商。
    小胡二道还真是从来没变过，任性的话语是说来就来。
    “但小楠原这样相信我，还真是挺让我感动的。”来源不明的契约书都敢签字。
    胡二道轻飘飘地开口，目光冰凉，“嗯，怎么说呢，有的『王』的游戏的确让人想要生气啊。”
    “明明我都那么文明而和谐了。”
    以楠原刚的死为起点，『scepter 4』动用了一切职权内可行的手段，追查着『敌人』的蛛丝马迹。
    以不同的蓝色代表各级申请搜查情报的许可权，最高级是 royalblue（皇家蓝）的申请获得了原本处于司法、行政管理下的情报。
    而此外电子监视系统『唯识』——无视公民的隐私，通过对监控探头以及终端通信的监视以追踪特定人物的系统——也面向他们开放。
    繁乱的情报汇集，最终指向位于丰泽区上庚冢繁华街一角的一幢八层杂居公寓，有着八人以上beta级别异能者进出的公寓。
    人员运输车九辆，指挥情报车一辆。
    全体队员都参加了此次行动。
    身穿蓝色制服，腰间佩戴着西洋剑的男子们一个个从运输车内鱼贯而出，各自迅捷的排成整齐的队列。
    “目前已确认室内有六名beta级异能者，十一名一般异能者以及5名非能力者。合计二十二名。此次抓捕行动所面临的敌我双方冲突规模将会是过去无法比拟的，请诸位做好相应的准备。但是……”
    “我方此次行动的目的是以情报的收集为主。因此无论对方是异能者与否，都尽可能以避免杀伤为前提进行压制。”
    淡岛世理在所有队员面前进行任务情报和注意事项的说明。
    “副长。”
    “『尽可能』也就是说不排除有『不可能』的情况对吧？”日高晓的左手摩挲着佩刀的锁扣，眼里看不出一丝笑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淡岛世理以一贯的声音冷静道。
    “你这个笨蛋。”
    布施大辉给了日高晓的脑袋一拳，为他挑明了提问的脑子。
    说是尽可能，即便最后杀伤了，任务报告也可以圆滑地写，现在提出这个问题也太蠢了吧！
    “嘛，至少这股干劲还是不错的。”五岛莲道。
    “——我等scepter4，在此贯彻佩剑者之职责。
    佩剑者以剑制敌，我等大义不容污点！”
    “全员拔刀！”
    随着淡岛世理的高声宣言，特务队全员依次解开了佩刀的锁扣，西洋剑出鞘的同时，剑身上泛着莹蓝的光芒。
    宗像礼司位于最后拔刀。
    “宗像，拔刀！”他平静地说道，镜片闪过冷冽的光。
    “为什么你不去前面？”伏见猿比古余光看见人影语气不善地问到。
    在他身边同样看着车内操作屏的年轻人唇角弯了弯，轻声道：“来抓地鼠呀！”
    一群……绿色的地鼠。
    “宗像室长的王之圣域由各个王发动的广域结界，根据王不同的属性会有不同的色彩，位于其中的氏族成员的能力会得到增强确认。”
    “达摩克利斯之剑出现！”
    身旁在车载情报设备上确认情报的情报班成员正在报告。
    伏见猿比古从车的窗口看去，巨剑正悬挂在天上，流光溢彩。
    “啊啊，看到了呢。”伏见猿比古轻轻地说着。
    “真大啊。”
    “真是的，大的离谱。”
    身材削瘦的年轻人咂了咂舌。
    然后说到——
    “任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