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幸存者们坐在机舱中，犹惊魂未定。
    他们从窗口下望，俯瞰这座已经沦陷成人间地狱的城市。钢筋水泥的狼籍废墟之中已经被黑暗占领，其间延伸出无数血肉植株，筑成死尸的森林，凡活物经过，便会被拖入其中，销肉噬骨，邪秽附体，至僵冷 ，至洪胀，至腐溃，血肉狼籍，同入罗刹。
    此时他们居高临下，竟觉得是立于鬼域深渊之上，一城的人都在一夜之间化作恶鬼，它们早已失去人性，只为血肉的欲望所驱使。
    这是扭曲的阴影，当地狱溢出，一切无法挽回的时候，人类才会知道为了欲望和执念，他们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一个月前。
    浣熊市。
    郊外。
    安布雷拉地下研究所，蜂巢。
    实验桌前，威廉博士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仪器，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面前的真空箱，他操纵着机械臂左右各钳着一只试管，缓缓地接近真空箱中央固定着的试管，里面盛着浅蓝色的液体。
    他不敢大意马虎，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进行操作。
    就在这么，实验室的门忽然被人粗暴地打开。
    威廉博士一边头也没转地继续实验，一边冷冷问道，“是谁？我不是交代过实验期间不准进入我的实验室吗？”
    “您好，尊敬的威廉博士，我们奉安布雷拉总部命令来向你拿取g病毒的成品和研究报告书。”
    操作钳出现了细微的偏差，威廉不动声色将其移回了原位。
    “我不管你从哪听来这乱七八糟的？反正我这没有那玩意儿。快滚吧！出去记得带上门。不然老是有狗跑进来乱吠。”
    “抱歉，博士。这是命令，不是请求。”一把枪顶上了他的后脑。
    “……斯宾塞不能这么对我。”
    “大人说，他对你太失望了。他的耐心和宽容是有限的，请您好好配合，不要再次试图挑战他的底线。”
    来人向身边同行者示意了一下，一行人随即散开，在威廉博士的实验室肆意翻找起来。
    看到自己的实验室和实验成果被人糟蹋，威廉·伯肯愤怒地咆哮起来，“不！住手！你们这群强盗！把你们的狗爪子从我的试验品上放开！”
    两个人上前，按住挣扎的威廉博士，“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几分钟后，搜索完毕，别说g病毒，他们没有找到和g病毒有关的半张纸。
    “g病毒和研究资料到底在哪里？”
    威廉病态地笑了起来，“病毒我已经藏起来了。至于资料……全都存在我的大脑里，想要你们倒是可是试着拿拿看。”
    “请别再试图激怒我，斯宾塞大人对您的耐性所剩无几。我最后给您一次机会。”
    威廉沉默了片刻，忽然作出妥协的姿态：“好的……”他突然跳起，攻击身侧黑衣人的肋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那人的配枪，转身就朝敌人砰砰砰开出几枪。
    兔起鹘落之间，几个黑衣人便被他轻松放倒。
    科学家，可是是超人头脑和强大身体结合才能真正胜任的职业。
    然则寡不敌众，威廉同威斯克学的身手到底比不上专业人士，战场上瞬息万变，转眼间他就落入了下风。
    子弹穿过他的心脏，威廉倒在地上，他伸出染血的手抓住领头人的裤管，“斯宾塞一开始就打算杀了我，对吗？”
    黑衣人没有回答。
    众人将他办公室里的资料有条不紊地带走，当垫后的领头人正要离开时，他听见倒在地上的威廉说道：“你只是斯宾塞手下的一条狗，那个混蛋为了自己什么都干得出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继续留在安布雷拉迟早有一天你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告诉他，我已经把g散播出去了。”
    “让他等着，我会回来。”
    蓝色的t病毒试管被打碎，病毒迅速地扩散开来。
    红后启动应急方案，将整个蜂巢密封起来。
    半天后。
    爱丽丝在郊外洋房的浴室中醒来，她换上红色的裙子和及膝的皮靴迷茫地在空旷的房间中走着——她失去了记忆。
    突然，强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地窗被打碎，一群全副武装的人冲了进来……
    不可知的黑暗之处，时隔十五年，怨恨聚集的恶灵自地狱归来，他在诅咒着：“安布雷拉……”
    “我会杀掉这个世界。”
    伊凡从黑暗中醒来。
    身上凉凉的感觉代表着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起来，他睁开眼，就看到了伊斯力的脸。
    他朝伊斯力伸出一只手，伊斯力立即会意将他扶了起来，“我们这是在哪？”
    他扶着额头，看到了机舱内壁上奥罗拉公司的标志，“奥罗拉的直升机？”
    “正解！”艾达接话，“多谢您搭载我们一程啦。”
    “不谢。”伊凡环顾周围，“威斯克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
    克里斯回答，“队……威斯克坠机身亡了。”
    “那么。”
    “接下去你们打算去哪里？”
    “你们队长已经死了，还准备继续去执行任务吗？”
    里昂和克里斯坐在一边抱着枪，紧蹙的眉峰说明他们也在考虑这个难搞的问题。
    安琪儿低着头，看着手表。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
    “除了队长，没人知道我们要执行的任务具体是什么。”
    艾达继续问，“那你们知道执行任务的地点是哪里吗？”
    五十六、五十五、五十四、五十三……
    “让我想想……”克里斯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好像是……郊外的一个洋房。”
    正在闭眼假寐的爱丽丝闻言睁开双眼，“郊外洋房？西郊？”
    “你知道？”
    “……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我之前是浣熊市布拉德雷分部保全组组长。”
    “你居然在安布雷拉任职过……”伊凡惊讶道。
    伊凡摸了摸口袋，居然发现里面有块怀表，“这谁的？”伊斯力指了指艾达。
    “艾达说……这是她男朋友的。”里昂闷声闷气地说道。
    伊凡打开怀表，看着上面的照片，越看越眼熟……有些怀疑地说道，“……这是威廉·伯肯？威廉博士？你男朋友是威廉博士？安布雷拉的首席科学家？”
    艾达结结巴巴地辩解：“才不是这样。我……我……”
    三十一、二十九、二十八……
    “哥哥……”克莱尔小声地插嘴。
    克里斯十分不耐烦地打发她，“大人谈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克莱尔有些不满，“哥哥，我刚在阳台上捡到一个东西。大概是威斯克掉的。”
    克里斯这才转过来，“什么东西？”
    克莱尔掏出一个电子词典一样的东西，“就是这个。”
    “吉尔，过来看看。”克里斯招呼最擅长机械的吉尔。
    ……三、二、一。
    安琪儿放下手，看了看刚醒过来十分兴奋的伊凡，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乔澈。
    都是活的。
    她几十年来从未落空的预言，居然错了。
    这不可能……她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伊斯力。
    吉尔捣鼓了一下就打开了这个设备，“是电子日记。”
    “只有几篇。”
    “1998年x月x日
    今天斯宾塞致电，告知威廉的死讯：
    威廉背叛了组织，已被处决，临死前散播了病毒。蜂巢已被全面封锁。
    ……
    我很难过。”
    “1998年x月x日
    病毒还是泄露了，派往蜂巢调查的三组先遣小队全军覆没。
    他们只发回一条信息，杀死他们的，是威廉。
    威廉没死？”
    “1998年x月x日
    病毒在浣熊市的传染情况已经十分严重。
    斯宾塞通过警察局给我下了命令，浣熊市警察局派遣s·t·a·r·s阿尔法小队前往蜂巢，消灭威廉。
    但其实我知道真正情况。威廉似乎已经变成了可怕的怪物。
    安布雷拉将他定义为病毒感染源，一般的武装手段已经无用，包括火箭炮。一旦他离开浣熊市，病毒将在世界传播开来。
    但是，斯宾塞只是想用s·t·a·r·s来做炮灰。
    内线传给我消息：安布雷拉已准备了核弹。只等天亮发射。
    必要条件是：s·t·a·r·s能拖住威廉直到天亮。
    我不会让斯宾塞得偿所愿的。”
    吉尔感慨道：“情况好像有点不妙……”
    艾达看向沉默着的里昂，忽然有些惊慌地质问道：“喂喂，你该不会想着要去那里吧？”
    里昂没有回答。
    克莱尔也有些紧张地抓住克里斯的手臂，“哥。”
    艾达转过头，就看到克里斯撮手成掌，在克莱尔的颈后敲了一下，克莱尔昏了过去。
    “你……”艾达刚说了一个音节，就感觉到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也昏了过去。
    “你们真的决定了？”
    里昂回答：“我是个警察。”
    直升机开往西郊。
    两方人就此别过。
    里昂将自己的士兵铭牌挂到艾达的脖子上。
    克里斯则给克莱尔留了一把枪。
    克里斯和里昂背着伞包站在机舱门口。
    伊凡问：“有什么遗言吗？”
    克里斯笑着大喊道：“告诉克莱尔，她的哥哥是个英雄。”
    里昂沉默了一下，“我爱她。”
    说完，他们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迎接他们的，是诡异的密林和不可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