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08

    第一夜08
    萨菲罗斯大概已经明白，npc杰克为什么会犯规。
    因为在这一个副本之中，前往下一层只有一个方法。
    ——那就是通过食用桌子上的食物。
    原本萨菲罗斯不想让大家碰这些食物，是因为这些食物明显不对劲。
    包括这些突然出现的npc，处处透着诡异。
    只是这些食物到底哪里不对劲，在有人真正将这些东西吃下去之前，萨菲罗斯也不知晓。
    根据概率来说，吃下食物之后中毒，甚至发生其他的异变，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毕竟这里可是“地狱”。
    这是npc杰克，在刚出场的时候就已经说明的事情。
    跟其他人的纠结、无法相信不同，萨菲罗斯接受的非常坦然。
    无限世界和系统这种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不可思议。
    那么在无限世界中，有一个“地狱”副本，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只是接受并不代表完全不去怀疑。
    跟被无限世界的规则玩弄相比，萨菲罗斯更喜欢成为玩弄规则的那个人。
    所以在经过简单的试探和筛选后，npc们成为了萨菲罗斯的“小白鼠”。
    看着这些npc如今的表现，萨菲罗斯领着玩家们继续向下，然后让玩家们继续给这些npc更换空掉的餐盘和新鲜的食物。
    萨菲罗斯现在好奇的是，这个副本到底想要做什么，最终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玩家们原本是非常饥饿的。
    但是自从餐桌和坐在周围的npc们开始往下坠落，原本难耐、煎熬到让人几近失去理智的饥饿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消失。
    因为消失的太过自然，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中，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
    所有的玩家都被这些服务员们，愈发可怖的“吃相”所震惊。
    光是看着这些人吃就觉得饱了，哪里还想要去触碰食物。
    这些服务员吃得如此疯狂。
    随着楼层的不断坠落，与其说他们是一群正在吃饭的人，不如说是一群贪婪的野兽。
    当楼层坠落到了六十七层的时候，这些原本身材标准的服务员们，已经胖了一整圈，胃部和小肚子明显凸了出来，体力明显没有一开始那么好了。
    原本覆盖在头顶，可谓茂密的头发，也逐渐变得稀薄起来。
    当楼层坠落到了一百五十层。
    坐在餐桌周围的服务员们，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大胖子。
    不管周围的玩家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办法影响他们。
    萨菲罗斯见此，让玩家将其中一个服务员从他的位置上拉开，结果这个原本好似完全不受他人影响的服务员，展现出了极为可怕的力量。
    在吃完了手里抓着的食物后，他将桎梏自己的玩家猛地甩到一边，玩家根本拉不住他的身体，自己差点撞在墙上。
    而那个被拉开的服务员，快速“爬”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确实是“爬”。
    因为坠落到一百五十层的服务员，身体的躯干部位已经太胖了，他的两条腿此时看着就像是两条筷子，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支撑他的身体运动，相较而言，“爬”起来，速度反而会快上一些。
    爬回位置上的服务员，两只眼睛紧盯着餐桌上的食物，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萨菲罗斯又让玩家们暂停食物的供给。
    结果不出所料。
    这些满脑子都被“吃”占据的服务员们，随着餐桌上食物的减少，往嘴巴里面塞东西的频率越来越快、吃相越来越凶残，注意力似乎也被从桌子上分散开，眼睛里面终于倒映出了周围玩家们的影子。
    只是这样的注视，着实令人脊背发凉。
    因为……
    那些紧盯玩家的视线，充满了浓烈的食欲。
    玩家们被这种视线看得心中惊惧。
    这是一种跟单纯的恐惧，完全不同的害怕。
    也许这就是作为“食物”的感觉？
    萨菲罗斯并没有让这种情况持续很久，便让玩家们继续给这些服务员们放置新的食物。
    那餐车里的食物好似无穷无尽，根本不存在被掏空一说。
    只是随着楼层坠落，每到新的楼层，从餐车里掏出来的食物，就变得更加恶心。
    许多食物虽然摆盘精美，但分明没有任何烹饪，完全是生的。
    将一百五十层的食物，同第一层的食物进行对比就会觉得，第一层的食物简直是由五星级大厨所做。
    可是这对坐在餐桌边的服务员们来说并不介意。
    甚至于他们对充满血腥味的食物，变得愈发喜爱。
    当楼层坠落到两百层，玩家之间变得愈发静默。
    即使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但在一位服务员突然趴在桌子上后，玩家们终于发现，这个服务员已经变成了一条“肉虫”。
    圆滚滚、肥嫩嫩的肉虫。
    因为身上长出来的肥肉着实太多，他的四肢看起来都不再那么明显。
    再去看其他服务员。
    这些依旧穿着衣服，低头胡吃猛塞的服务员们，已经将原本的衣服完全撑破。
    衣襟上的扣子全都散落，衣服的袖子根本塞不下变粗得胳膊，裤腿亦同。
    从二百零一层开始，如同肉虫的服务员越来越多。
    一个又一个服务员趴在桌子上暴饮暴食。
    二百层以后，楼层坠落的时间越来越短。
    当最后一个服务员也如同肉虫一般趴在桌子上后，才刚刚落到三百三十三层的餐桌，连带着椅子和服务员们，连给玩家往桌子上增添新的食物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坠落到了下一层。
    然后是下一层……更下一层……
    坠落的声音好似永无休直接，一层又一层。
    萨菲罗斯抬脚立于三百三十三层的窟窿边上朝下往下望去，只能看见跟随餐桌一同飞速下坠的水晶灯。
    但是很快就连水晶灯的灯光也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眼睛难以察觉到的深度。
    已经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的玩家，有人开口打破了静默。
    “如果最开始坐上椅子，吃这些食物的人是我们的话……”
    “我们也会变成这些npc一样吧？”
    “npc说这里是地狱，就跟我们所猜想的一样不是吗？地狱是没有尽头的，而在地狱里面，处处都有七宗罪的痕迹。”
    “所以七宗罪里的哪一个？暴食地狱？”
    “……你们注意到了吗？好像变亮了？”
    确实变亮了。
    原本不管到了哪一层，都只有那一盏位于餐桌上的水晶灯，为大家提供光源。
    除了水晶灯照射以外的地方，不管是上一层还是下一层全都是一片漆黑，那种会让玩家们再次联想到，躲藏在漆黑楼梯中的食人怪物的黑。
    但是此时突然就不一样了。
    光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整个房间都亮堂起来。
    若是没有地上那仿佛通向无尽地狱的窟窿，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普通，普通的让人感动。
    玩家们尚未感叹，便有人突然一脸惊讶的说，“我又听见那个声音了……”
    “我也……”
    “我也听见了！那个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前听见的声音！”
    “它说我们完成了新手试炼关卡，现在可以离开了！”
    “终于可以离开了？”
    玩家们又是开心，又是茫然。
    在来到无限世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原本的三观早就已经被打碎，此时能够离开，反而让人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能够离开，不高兴吗？”
    萨菲罗斯的声音，将玩家们从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中拉了回来。
    玩家们一面对萨菲罗斯，面上的所有茫然全都消失不见，神情逐渐平和下来。
    “只是有些舍不得吧。”有人说。
    萨菲罗斯好笑，“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只要能够好好活着，说不定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们还能再相见。”
    只是希望不要在阿卡姆疯人院中相见。
    当萨菲罗斯微笑的时候，注视着他的人，也会不由自主跟着露出笑来。
    那些埋在心中的阴霾，都像是被阳光照射到了一般，逐渐消融。
    “希望能够再次见到萨菲罗斯大人。”
    “别再磨蹭了，快些回去吧。”
    在萨菲罗斯的催促下，玩家们一个个凭空消失。
    虽然身在地球，外表也与人类没有多少不同，但完全不能算是人类的萨菲罗斯，能够非常清晰的感觉到玩家们离开时的能量波动。
    若是愿意，萨菲罗斯也能够追逐着这些能量，找到玩家们在现实中的身体。
    不过没有这个必要。
    当所有玩家全都离开后，新手试炼副本并未消失，那些服务员也没有回来。
    接连两章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汉尼拔，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即使饥饿感在服务员们上桌后逐渐减弱，但此时的汉尼拔脸色依旧非常糟糕，看着就像是刚从电疗室里走出来一样。
    汉尼拔有气无力的询问：“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萨菲罗斯的目光轻轻落在他的身上，“你忘记在来到这里之前，我说过的话吗？”
    原本没有什么精神的汉尼拔突然瞪大了眼睛，“……这都行？”
    在莫名来到这个无限世界的新手试炼副本，并且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后，汉尼拔早就已经将萨菲罗斯来到这里之前说过的话扔到了九霄云外。
    他根本不相信萨菲罗斯院长会放自己离开。
    什么叫做从这里走出去，就能够给他自由……
    他只觉得萨菲罗斯院长，只是想要换一个更加可怕的地方把他“关”起来。
    当然，还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猜测——那就是院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来到了这里。
    如果是其他人，汉尼拔觉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若是放在萨菲罗斯院长身上……
    算了，光是想想他都不信。
    肯定是院长主动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
    “应当不需要反复强调，你知道，我总是说话算话。”
    汉尼拔嘴角抽搐，他当然知道自家院长有多么说话算话。
    完全就是“说干你就干你”的真实写照。
    这一点光从阿卡姆疯人院中那些“乖巧”的超级罪犯身上，就能够看出来。
    想要询问该要如何离开的话语抵在唇边，又被汉尼拔咽了下去。
    他以极为迅捷的身姿，转头就朝着楼梯的方向跑了过去。
    然后顺着楼梯开始往上爬。
    若是这里真是地狱，向下走只会坠入地狱更深的地方，想要离开当然要往回走。
    说不定此时的第一层已经变得不同？
    汉尼拔也不能确定这个想法对不对，但他总要回去看一看。
    不过三百三十三层楼梯，爬起来是真的要命。
    花费了比预想中更多的时间，感觉自己快要死掉的汉尼拔终于回到了第一层。
    一直跟在汉尼拔身后的萨菲罗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提议说：“你可以慢慢爬楼梯，不需要这么着急。”
    然而汉尼拔根本不想理会萨菲罗斯。
    他只觉得萨菲罗斯院长，对于他的惨状乐见其成。
    比这更让人心中不忿的，是萨菲罗斯明明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一起爬楼梯，可他都要累死了，萨菲罗斯却一直非常轻松。
    “简直就是怪物。”
    小声嘀咕的汉尼拔，进视线落在楼梯上，奇怪的说。
    “我不可能数错，这应该就是第一层，可楼梯为什么没有终结，向上还有？”
    萨菲罗斯提议：“上去看看？”
    汉尼拔沉默片刻，稍微恢复体力后，将整个第一层都检查了一遍。
    确定自己确实没有数错，房间里的天花板上并无坑洞。
    全都检查完后，汉尼拔深吸一口气，再次一脚踏上了楼梯。
    在踏上台阶的时候，汉尼拔想的是，希望不要出现楼梯的无限轮回。
    在很多无解的电影中，像是这样的桥段时有发生。
    楼梯无限盘旋，形成莫比乌斯带的情况也有发生的可能性。
    这是汉尼拔所想象出来的最糟糕的情况。
    然而当汉尼拔沿着楼梯走到尽头，他所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但是……
    汉尼拔一脸崩溃：“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