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情人

    “等了我这么多时间不困吗？”魏莱冰冷的手轻抚在陈念的脑后，眸中流动着无奈的光芒：“今天我帮你请假吧，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有事的话，你可以找刘北山，他会帮你的。”
    “为什么不能来找你？”陈念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在赌气似的。
    “我还有课。”魏莱没有拥紧陈念，任由她抱着，视线里看到刘北山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沉了下来：“我现在得去医学院的实验室，我晚上六点半就会回来。”
    “我不困，魏莱……”
    只是她眼皮突然变得很重，魏莱手及时地搂住了要下滑的她，另一只手轻柔地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窝上，困倦感涌上来，陈念想努力地睁大眼睛去看她，却无力地睡去。
    “刘北山，你把陈念带回去吧。”
    “你呢？你真的要这么做？擅自违反系统的规定，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刘北山将陈念横抱起来，怀里的陈念不安的动了动，嗅到身边人陌生的气息，陈念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
    魏莱上前，将停在指尖的□□小蝶移到陈念的手背上，跟陈念手腕上的展翅欲飞的蝴蝶纹路极为相称。
    “就当我还给陈念的。”魏莱视线落在陈念安睡的被光影覆盖的脸上，一分一秒失神，□□小蝶翕动着翅膀乖乖地停着，轻柔纤细，晨光给□□小蝶渡上了一层柔光，又静又暖：“她就交给你了。”
    ……
    陈念睁开惺忪的眼睛，只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一块布满古朴花纹的怀表在她的面前缓慢地摆动着，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魏莱紧握着陈念的手，一点一点地将锋利的刀尖挪向自己的心口。
    “陈念，你所失去的都是我做的，郑易的死，李想的死，都是我做的，包括你母亲的死，我恨为什么有你这样的蠢货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要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死！也不会重来那么多次！我恨你，恨不得想要你死，然而，你死了，我也死了，那个破系统，居然警告我不要伤害你，我会听吗？！不会，我魏莱的命，自己握着，它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算个什么东西？”
    “不是这样的……你骗我，你不会这样做的！”陈念痛苦地摇头，魏莱不是这样的，她不会这样做的！
    “你不想杀了我吗？只要你杀了我，一切你失去的都会回来，郑易，李想，胡蝶……还有你的母亲。”
    “不会的，你不会这样做的！”
    “我是个坏人，坏到骨子的人，想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告诉你吗？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太蠢了，被我如此玩弄在手心，竟会如此乖的听话，陈念，你该不会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吧，沦为我的玩物感觉如何，不对，你是乐在其中的，只有我施舍你一点的怜悯，你就像流着哈喇子的哈巴狗，冲着我摇尾巴，陈念，你贱不贱？”更残忍的话，戳心的话，魏莱无情地打击着处于崩溃边缘的陈念，看到陈念脸上慢慢浮现出痛苦的表情，比预料的结果更好。
    “你别说了！我不信！”
    “你母亲的车祸是我做的，我亲自叫人撞得你母亲，你那可怜的母亲到死都不知道她把你卖给我了，就一点点金钱的诱惑，居然就相信了我的话，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母亲肮脏的躯体，想必你也和你那脏透了的母亲一样吧？！”将陈念彻底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你不要说了。”陈念红着眼睛，无意识地一点点推动刀柄，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口一点点流出来，魏莱仍是笑着看着她。
    失去的温度的手附上陈念的冰冷的手，像是最后的离别，深深地看着她。
    就像她们见到的第一次，蓝白校服的她捡起陈念散落在地上的书本时对她的清甜的笑，不掺杂质，清澈无比。
    “是啊，我也常常想着，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想了很长时间，终于想明白，我讨厌一切希望的东西，讨厌到想把所有的光明拖入黑暗，永远地埋入黑暗中，而你就是其中的一道光，我十分喜欢，你还不知道吧？真正在意你的人是刘北山，他从我重生开始，他也带着记忆，一次次地保护你，可怜他从来不敢出现在你的面前，第一次，我推你下楼，他救了你，到后面的第四十三次都是他在救你，我每次就差一点就能杀了刘北山，可惜他太狡猾了……你说我这次能不能顺利地杀了他？”魏莱轻轻地笑起来，说着深渊一般恐怖的话，心口的疼痛在无限地放大。
    机械的系统声在警告，刺痛地她的神经，一旁的刘北山看不下去，想要阻拦魏莱。
    “请宿主立刻停止！请宿主立刻停止！十秒警告！十秒警告！”
    “怕是没有十秒了。”魏莱低低地笑着，雪白的裙子染成红，她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成透明，慢慢地与空气融为一体。
    终于成功了。
    “刘北山，现在交给你！”
    魏莱握着陈念的手，再次用力地往自己心口推进，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了，推开已经晕过去了陈念，刘北山把陈念揽在怀里，沉默地看着魏莱。
    五、四、三、二、一。
    陈念手上的□□小蝶幻化成一只只泛着白光蝴蝶包围在刘北山和陈念身边，空间开始崩塌，扭曲。
    “警告宿主死亡！警告宿主死亡！警告宿主死亡！”机械的系统音发出滋滋地刺耳的警报声：“攻略对象恨意值消除！任务完成！攻略对象恨意值消除！任务完成！即将修复空间，请做好准备！”
    魏莱坠入了黑暗，无数道淡黄色的卷曲光束从魏莱的身体中散去，呈栀子花般包裹着处于混沌空间中的两人，整个空间陡然被盛大的白光笼罩，刘北山搂紧不住颤抖的陈念，喃喃道：“马上就好了，陈念。”
    世界颠倒重复地运转，所有破碎的事物都将还原。
    时间的年轮一圈一圈地绕着，过往将不会重复。
    希望你永远平安喜乐、没有烦恼。
    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爱人、朋友。
    希望你被爸爸妈妈宠爱，做掌心上的小公主。
    希望你成为邻居口中的小孩，耀眼异常。
    希望今年的雪照常下着。
    希望雪散后阳光普照大地。
    最后希望你忘了我。
    滴答。
    滴答滴答。
    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陈念。
    ……
    白光持续了十几秒，冷漠的机械声响起：“宿主死亡！零世界重启成功！宿主死亡！零世界重启成功！”
    □□小蝶一点点地吞噬着陈念手腕上的蝶形纹路，连后肩上的“魏”字也消失不见了，□□小蝶也开始一点点的透明起来，在“魏”字上停留了几秒，像是为那个温柔清雅的少女送别，又像是给刘北山和陈念做告别。
    “她回不来了是吗？”刘北山横抱着陈念朝着更刺眼的光亮处走去，问向变成透明的□□小蝶。
    就像是给刘北山做出回答，在空中转悠了两圈后，彻底地消失了。
    魏莱又何必做得这么决绝呢？只是为了偿还他们吗？四十三次的重生死去，若不是自己心里有寄托怕是早就疯了吧？
    自己的重生时间是在十八岁那年，那么魏莱便是从婴儿开始的，陪着陈念一起在不同的地区成长。
    他与魏莱曾经在天台上喝过烈酒，魏莱眼神迷茫而空洞，眼中的光芒早已消失了，她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笑出眼泪：“为什么我还是不能改变我父母的命运轨迹呢？我父亲依旧出轨，我母亲依旧苛刻，两人貌合神离，我想改变的，可总会有蝴蝶效应，小三小四一个个跑出来，赶都赶不完。”
    她说：“只有陈念的恨意值越大，改变世界的难度越小。”
    她说：“只有她能伤得了我，你和她是这世界支柱，她不会死，你不会死。”
    所以，只有我死了，才能停止这世界的重复运转。
    回到最初的那个零世界，你和她好好在一起吧。
    魏莱嘴角带着一抹笑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眼前又浮起出她在吵闹的教室里捂着耳朵背书的模样，回眸朝着她灿烂地一笑。像是在怀念第四十四世界又傲娇又怂的陈念，又像是在看穿了所有重生世界的因果。
    “2011年3月1日，魏莱，魏莱，魏莱，魏莱，长得好好看。”
    “2011年6月9日，魏莱，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2012年9月1日，魏莱，为什么要帮我呢？”
    “2012年12月25日，她和我说平安夜快乐！那我希望她平平安安地，一直一直。”
    “2013年5月7日，魏莱二十七画，陈念十五画。”
    “2014年3月1日，不知道哪个混蛋在我背书刺了“魏”字，会不会是魏莱？”
    “2014年12月1日，她穿白大褂的样子好帅！”
    “2015年6月1日，我好像喜欢她，我是不是得了病了。”
    陈念有日记的习惯，每当她对产生心思时，只能催眠让她遗忘，却怎么也没想到陈念能喜欢上自己三四次。
    她配不上她的喜欢。
    断断续续的日记，魏莱一直保存着，这是我最后催眠你了，没有的世界里好好活着。
    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