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决定

    “娄胤, 你在看什么？”脱下制服换上一件宽松的罩衣, 洪展走上前，站到只穿了件背心的青年后面, 伸手搭住他的肩，“连我进来你都没发现，警觉性也太差了吧。”
    “这里除了你没有别人能不打招呼进来。”娄胤没回头, 伸手指着面前的虚拟光幕, “你看这个。”
    洪展挑眉，娄胤这家伙很少对什么东西感兴趣的。就把眼光落在他所指的那一处，读取那段文字。
    商铺号：qs-3976384290
    商品名称：未知异兽鳞片
    商品号：y-29746581274573690612
    价格：1500联邦币/枚
    总数量：200枚（零售和多件捆绑式）
    鳞片-硬度：92
    鳞片-弹性：51
    鳞片-塑性：23
    鳞片-韧性：62
    鳞片-抗磨损力：86
    鳞片-抗压度：95
    洪展看得倒抽一口凉气：“……骗人的吧！”
    娄胤很满意不是自己一个人受到惊吓：“是不是骗人等一下就知道了。我已经定了12枚, 还有半小时就能看到成果。”
    洪展盯着他：“如果是真的……”
    娄胤一勾唇：“就立刻都拍下来！”
    所谓材料分为生物材料和非生物材料, 非生物材料顾名思义就是没有生命的东西, 可以是合成的，可以是培育出来的, 也可以是自然矿石之类。而生物材料则包括植物材料和动物材料等等, 但凡是从有生命的东西身上弄下来的，统统都叫这个名字。
    同时, 无论什么样的材料，它都有一种衡量的方法——也就是把材料的基本性质用数据来量化, 让需要使用材料的人通过数据进行考察，选择自己适用的东西。每一个性质用满分值100表示“最完美”，下方每33数值为一档, 方便划分。
    通常的材料, 六个数据多半都在一档, 有一两个达到二档的都算不错了，能有一个数值达到三档，都是稀缺材料。可见二档三档的数据都是难得。
    像娄胤和洪展看到的这种鳞片，它的硬度和抗压度都达到了90以上，抗磨损力也接近90——也就是指非常坚硬、很难损坏以及超高压下不变形的意思。而塑性数值低，也说明了这一点。越是坚硬抗压，结构就越难改变，可塑性当然也会很差。至于弹性和韧性，能达到50以上也算很不错了，这说明这种材料虽然硬，但并不是死板材料，它的承受力也是很强的，而且即使针对性对待，它也不容易断裂。
    这怎么能让人不惊讶！
    “好了，先不说这个。”洪展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仰面靠着，“娄胤，还记得上面让我们照顾的那个异星人吗？”
    娄胤神色一正：“记得。不过我看他性格冷硬，贸然打扰恐怕不好。再说，我们这边不是刚送了一个学弟过去，这都好几天了，那位学弟应该也会给他介绍联邦生活常识吧。”
    洪展笑了笑：“是这么回事，不过，这活儿毕竟是落在我们身上的，还是要找个突破口跟他交好才行。”
    娄胤沉默一下，说道：“我回去查询了一番关于爱兰星人的资料，那边的社会和联邦很不相同。”
    洪展点点头：“是，那边是帝国制，整个宇宙都掌握在上层一百万个爱兰星人手里。其他族群的都是二等人三等人，就算是没铁羽的爱兰星人，也得沦为二等人，等级很严酷。哦对了，像我们联邦人或者其他宇宙的，反正只要不是爱兰帝国的，统统都是三等人。”然后伸个懒腰，声音有点犯懒，“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明明两个宇宙相邻，也不是没有互相跳跃的空间节点，但是偏偏联邦跟那边一点邦交也没有？呸，谁愿意自己好好的去给别人当奴隶啊！爱兰星人再强，数量也有限，不打起来还好，打起来了联邦也不会输给他们！”
    娄胤听到这里，也应道：“我听说了，娄凯斯是联邦和爱兰星混血，而且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具很强大的十一铁羽尸体，所以才得到了足够的贡献点，成为奇索金乌级学员。不过，能杀了十一铁羽的……”
    洪展也想到了：“最起码也是十一铁羽，说不定，还会是十二铁羽！”
    ……天。那个什么爱兰帝国是要蠢到什么地步才会逼走这么个腕儿啊！
    娄洪两人也听过一些，虽然具体不清楚，好歹也知道是与那个娄凯斯的弟弟有关。洪展想想也觉得娄凯斯怪可怜的，要是他，被联邦杀了最疼爱的亲人，那也是一肚子的火。更何况，娄凯斯也不是地地道道的爱兰星人，还有一半别的血统呢，杀了仇人心灰意冷地逃到联邦来，也是理所当然。
    娄胤和洪展在脑子里预估凯斯的实力，出神了一会儿。
    后来洪展拍了一下娄胤的肩：“扯远了，我是要跟你说另件事儿的。我今天碰到苏卿了，听他说了点事。”
    娄胤回过神：“什么？”
    洪展说道：“就是跟苏卿弟弟关系好、硬要跟着娄凯斯的那个小学弟啊，叫……方什么来着？”
    “方瑞。”娄胤还记得，给他补上，“那小学弟怎么了？”
    洪展一笑：“方瑞小学弟的本事不错，还没到一个星期呢，听说就被娄凯斯接受了。那次苏卿过去，感觉娄凯斯还挺纵容方瑞小学弟的。”
    娄胤想想：“那什么时候还要问问方瑞，看他是怎么顺利跟娄凯斯接近的，我们借鉴借鉴。毕竟是上面交下来的任务，总不能老是拖着，跟娄凯斯总是冷冷淡淡的也不像话。”
    洪展脸色一肃：“这倒是。”又皱眉，“不过，有件事很奇怪。”
    娄胤一怔：“什么事？”
    洪展正色道：“娄凯斯身边的副官少了一个，苏卿提过，据说是犯了是没错被赶了。可是最近都没听到有人见过有灰绿色头发的人出现。”
    娄胤垂眼：“有没有可能……是杀了？”
    洪展一窒：“……还真说不准。”
    娄胤摇头：“这个我们不用管。那个副官没有联邦的居民身份，又是娄凯斯的追随者，他有处置的权利。”
    洪展叹口气：“也是。爱兰星那边，一等人杀个把二等人三等人很常见，就算是在联邦……算了，这个不说。”
    这话题止住，两人又说起别的事来。
    在联邦，明面儿上的法律是说不能杀人，但暗地里的事情，又有谁说得准呢？
    两人正聊着，房间里突兀响起一道电子合成音。星云物运的动作很快，尤其这是学院内部的虚拟网，现在就是物运的人送货到了。
    货品一律都是用印有星云标识的盒子密封装来的，娄胤签了单，关上门，当着洪展的面把盒子开封。
    在透明的塑胶盒里，整理地放置着十二枚鳞片，水滴状，流动着幽蓝色的光芒……非常漂亮。
    洪展伸手过去，轻轻一碰——刺痛。殷红的血珠从手指上沁出，洪展放进口里吮了吮，有点骇然：“……好锋利。”
    娄胤要去触碰的手指一顿，收回来，改用旁边的小镊子拈起一片：“这是什么东西，普通的刀片也没这么厉害的。”
    洪展去挪过一盏小灯，娄胤则把鳞片放在灯下，两人都蹲下来仰头去看。在白色的光芒下，鳞片焕发出迷人的色彩，那幽蓝的颜色好像流水一样，浓郁而灵动。被光芒折射时，更有一种珍贵的蓝宝石的感觉。
    很特别，很美丽，很让人惊叹。
    “……我已经有点相信了。”洪展盯着鳞片说道，“我去光脑前面坐着，娄胤，你去检测，如果是真实的就立刻叫我，我帮你拍下来！”
    娄胤点点头，迅速往后面的训练室跑去。洪展的动作也相当快，立刻重新激活刚才看到的商品栏，手指虚虚地悬空在光幕前。
    大概过了半分钟，娄胤惊喜的嗓音远远响起：“洪展，数据是真的，快！”
    洪展当机立断，按下——“交易成功。”
    不知道是两个人运气好还是怎么样，在洪展之前没人发现这种鳞片，在洪展等候送货、娄胤去检测的时间里也没有，所以，200枚鳞片一枚不少，全部被娄胤拿下了。
    松了口气，洪展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商铺里还会不会补货……”
    娄胤把鳞片收好：“等一会再看看。”
    两人没有关掉光脑，仍然停留，准备再等一等。
    洪展看娄胤那宝贝样子，不禁又调笑道：“娄胤，这回可被你捡了个大便宜，这样的好东西，一片居然只要1500联邦币，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傻子……”
    娄胤的眼睛往光幕上一扫：“没补货。我想要更多，要想个办法。”
    洪展翻个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申请通行证的时候用的是身份识别码之外，其他都是匿名制的。而且这个开商铺的也没留下联系方式，你要怎么找？”
    娄胤皱一下眉：“200枚只够做胸甲，我想做一件贴身护甲的。”
    洪展椅子一转，人也滑过去，拍了拍娄胤的肩膀：“别折腾了，顶多经常留意一下这个商铺里的货物吧。胸甲其实也很好了，再说了，万一不行的话，这些鳞片数值这么高，你把它们融了以后跟其他材料融合在一起，不是也能做护甲？也未必一定全部都要这种鳞片吧。”说着又叹口气，“你想想，能长出这种鳞片的异兽得有多可怕？说不定一共就只有这么多鳞片呢！”
    见娄胤还是眉头不展，洪展只好又劝：“再说了，你也不是一定要做护甲嘛，硬度这么高的东西，你也可以和你的机甲啊、机甲的兵器啊、一些能合成的武器之类的融合，提高那些东西的性能，也是很好的。”一摊手，“你好歹有200片，你看我还一片没有呢！”
    娄胤盯着手里的盒子，良久，他吁口气：“你说得对，是我贪心了。”
    ☆☆★★★
    地下十三层，金乌级地下别墅。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淡淡的呼吸声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临床的两面墙前各有一片淡金色光幕，上面黑色的字不断滚动，偶尔显示出数张图片，旁边也配有字迹。图片上的事物栩栩如生，每一张都好像要从图中跳出来一样。
    方瑞专注地盯着自家的网上商铺，二十张能量卡已经售卖出去，1w联邦币早在昨天就汇入币卡，数目一点不错。蓝珠的鱼鳞也有少量定出，并不多，只有十多片，钱也在刚才汇到。
    说真的，有点出乎意料……不。不对。方瑞皱眉，也说不定是先买少量试探，因为不能确保鳞片是否真如数据上所说那样。想到这里，方瑞将这一栏缩在右下角，开始整理这几天的笔记。
    刚把晶片里的资料上传，准备进行进一步分类的时候，原本缩小的页面忽然有了反应。方瑞伸手戳开，就看到原本表明了“剩余188枚未知异兽鳞片”上的数字一个跳跃，直接变成了“0”。
    这么说，刚才果然是有人试探吗，发现数据没有错误，就立刻全部购买了……不过，只要钱到了就好，买主是谁，其实一点也不重要。方瑞看着币卡上方显示出来的新到货款，满意地把它装进自己的裤兜里。
    嗯，现在攒多一点钱了，改天也买一个空间钮吧……有些东西，大哥虽然也可以帮忙放在他的次空间里，但还是两边都有备份更好。
    两个小时后，方瑞终于整理好前期所有的笔记和资料，做成晶片，又重新打开虚拟商铺，购买了400张空白卡备用。然后他伸了个懒腰，发现他大哥在那边也很久没有发出声音了。
    想了想，方瑞站起身，往他大哥身边蹭去。说真的，大哥这半天时间都没过来抱抱他搂搂他，让他很有些不习惯。
    大概这也是分离久了的后遗症吧……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啊。大哥想要两人多在一起靠一靠，这样才觉得他是真的活过来了，而他又何尝不是呢？也会很害怕的。担心这些天也许只是因为太想念大哥才做了一个梦，其实大哥根本还在遥远的另一个宇宙，根本还要很多时间才能看到他……
    “阿瑞，你怎么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瑞感觉到厚实的大手慢慢按在自己的脑袋上，不由得抬起头。就看见了凯斯深黑色的眼眸深处飞快闪过的一丝担忧。
    “大哥，我没事。”方瑞抛开之前的情绪，笑了笑。真是的，明明就是真的嘛，他都活了三辈子的人了，没事伤春悲秋的做什么？
    凯斯定定地看着方瑞，好像在确认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仿佛放心下来似的：“没事就好。”
    感觉凯斯要把手拿开，方瑞在反应过来前已经把他的手按住，而后他看到凯斯略带讶异的眼神……方瑞霎时有点脸红。
    不知不觉就撒娇了什么的……算了，他这小身板，跟大哥撒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到这里，方瑞干脆用头顶在凯斯的掌心蹭了蹭，带着依恋地唤了声：“大哥……”
    凯斯的手掌顿一下，另一只手搂过来，直接把方瑞抱到腿上：“这样你舒服点。”
    屁股下面、背后靠着的皮肉都是硬邦邦的，大哥的身体给人的感觉总是这么坚硬，但从小到大，方瑞却一直都只觉得很温暖，也很安全。
    就像现在一样，温暖着安全着，方瑞就睡着了。
    细细的呼吸声响起，凯斯低头，看见睡得迷迷糊糊的弟弟安详的睡脸。他站起身，双臂平稳地把方瑞抱起，轻轻地放到床上。然而他还没离开，衣角却被人拉住了。凯斯的眼里划过一丝柔和，把身上穿着的外衣脱下，有点笨拙地给方瑞盖上。很好，没有醒过来。
    走出门，蓝珠在门外待命。
    凯斯披了另一件外衣：“阿瑞睡着了，你照顾他，我出去一趟。”
    蓝珠垂首：“是，凯斯大人。”
    ☆☆★★★
    陆仁很绝望。
    作为奇索二年级机甲分院一个成绩不错的学生，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和他心爱的l-iv心灵相通了。在模拟战场上的时候，他的实战成绩也很不错不是吗？所以就在今天，他来到学院西北方的那片山林里，准备真正捕捉几只异兽作为自己的战利品。
    但他高估自己了。
    他带着空间钮进入这个地区，开始就是一片茂密的丛林。还没有深入很久，正当他准备取出l-iv的时候，他忽然遭到了袭击！
    陆仁完全没有发现，当他刚出现在丛林外的时候，就被一只c级的异兽盯上了。这种异兽在模拟战场上经常出现，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就连在商场里闲逛的时候，所看到的实战视频也是它。
    对于学过一定时间机甲的人来说，这种异兽应该是很好对付的——可也只是“应该”而已。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种异兽嘴下疲于奔命，陆仁甚至来不及取出机甲。他有些自嘲地想，难道我考核时三秒钟的机甲启动时间是假的吗假的吗假的吗……不，只是对手根本连三秒钟时间都没给他！
    跌跌撞撞地利用平时训练出来的敏捷能力飞快地逃窜，终于在前面一堆杂乱藤蔓前停了下来。不是他放弃了，而是根本就无路可走！
    然而后面的异兽紧紧逼迫，在陆仁停下来的一瞬，铁箭一般的尾巴笔直地射来，就要洞穿他的胸口——
    陆仁死死地闭上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可是，疼痛没有刺穿没有什么感觉都没有。
    陆仁屏住呼吸，悄悄地张开眼。
    在他的眼前，距离他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那条尾巴还僵在那里，而后下一瞬，长尾颓然软下，追得他要死不活的异兽也轰然倒下。
    这、这是被人救了吧……
    陆仁抬起眼，想看看救命恩人是谁。
    浓雾中，一个黑影站立其中，背后是无数张牙舞爪的恐怖影子。那影子之中，一条粗长而坚硬的东西破空而来，从后面穿透了异兽的头颅，也恰好拯救了陆仁的生命！顺着这粗长的东西看过去，猛然间那东西一甩，陆仁才看明白，这原来是一根触手！
    陆仁惊骇不已，视线延展出，他看到浓雾中两点猩红的血光——
    那、那些影子原来都是触手！
    “怪、怪物啊！”陆仁终于忍不住，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从浓雾里走出来，凯斯没有施舍倒在地上这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的小子一眼，只是走到异兽的尸体前面，心念一动，这尸体就立即消失了。之后他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奇索学院西北方向的无人区，有一片异兽混居的山林，这里是异兽的地盘，也是夹缝中，异兽们索取的生存空间。
    一个小时后，身材高大的男人抖抖身后的十二对触手，将尖端串着的猎物全部抖搂下来。又过了一分钟，触手簌簌地缩回，猎物尽皆消失，而男人的背影……也逐渐消失了。
    回去后，蓝珠尽职尽责地守在方瑞熟睡的房门外，看到凯斯进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凯斯对蓝珠这个追随者的印象也算不错。毕竟不惹事生非不仗着主人的面子狐假虎威、时刻牢记自己身份而且还挺能干的属下，没有人会讨厌的。
    当然了，凯斯最欣赏蓝珠的，还是他把自家弟弟当成“神”一样崇敬保护的虔诚，不然的话，就算是扔了也好，他凭什么同意把辛苦弄来的基因药水让这家伙注射？好在没白费就是了。他也总算不是完全不敢离开他家弟弟片刻了。
    本来是应该立刻去陪伴弟弟的，但是凯斯的脚步停止了。
    他出去的时候一片干爽，但是回来之后，却有满身的血腥味。
    凯斯记得，他家阿瑞虽然不厌恶血腥，可对它的味道却有些排斥。
    既然这样……凯斯的脚步一拐，还是先洗澡吧。
    这一觉方瑞睡得很好，醒来的时候也很精神。他发现身上被什么和平常触感不同的东西盖着，仔细看时，才发现原来是他大哥的外衣。上面沾满了他所熟悉的大哥的味道，让他很是眷恋。
    话说回来，大哥呢？
    这时候，他听见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
    在他和大哥的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应该是没人敢擅自在浴室里洗澡的。这么说，是大哥在洗澡咯？这大白天的，洗什么澡啊……
    没等他在心里吐槽多久，凯斯围着条浴巾就湿淋淋地出来了。
    方瑞躺在床上往那边看，吐槽全被感叹憋了回去。
    唔，大哥身材真好。
    “阿瑞，你醒了。”凯斯甩一下头发上的水珠，他洗了很久了，确认身上不会有一点血腥气味。
    方瑞笑着：“是啊，醒了。大哥刚才也不叫我……”
    凯斯很自然地坐到床边，方瑞很自然地往里面挪了挪，人也坐起来：“大哥，我给你擦头发。”
    抓一条毛巾丢过去，凯斯背过身。
    方瑞就半跪在凯斯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给人擦头发。
    凯斯很享受，半眯着眼：“等一会儿有东西给你看。”
    方瑞认真地擦，终于到了半干的样子，才问：“大哥要给我看什么？”
    凯斯套一件衣服上身：“跟我来就知道。”
    训练室里，凯斯和方瑞并排而站。
    方瑞抬头：“在这里看什么？”
    凯斯沉默一下，伸手捂住方瑞的口鼻：“忍着点。”
    下一瞬，前方的空地上倏然出现了一座“尸山”——各种类型的异兽横尸其中，尸体堆积在一起，鲜血流淌了一地。
    刺鼻的血腥味在训练室里弥漫，方瑞瞪大了眼看，只觉得虽然被大哥隔绝了呼吸，但眼睛还是被这气味熏得发疼。
    还有，能堆得那么高，大哥他到底打了多少猎物啊……
    感觉方瑞可能有点受不了了，凯斯另一只手托起方瑞迅速走出训练场。
    刚到门外，凯斯放开手，方瑞被新鲜空气一刺激，顿时就是一阵昏天暗地的咳嗽，凯斯连忙在他背后轻轻地拍，结果方瑞咳嗽得更剧烈了……
    好不容易喘过来气，方瑞擦擦额角的汗：“大哥，这是？”
    凯斯低头：“猎物。”
    ……我知道是猎物。方瑞接过他大哥递过来的手巾，继续擦汗：“我是问，大哥打这么多猎物干吗？”
    凯斯说道：“肉可以吃，生物材料可以卖。”
    方瑞有些惊讶。
    凯斯皱眉——这已经是他出现的比较罕见的表情了：“阿瑞，你应该我养的。”然后一字一字地说道，“不用这么辛苦。”
    方瑞笑了。
    他想起以前在爱兰星的时候也是这样，虽然小时候是他靠着身份供养两人，但当他大哥觉醒之后，就开始接受各种帝国发派的任务，等领取了佣金之后，家里的花销就全靠大哥了。
    现在到了联邦，方瑞只想让大哥过得好，倒没有想过，其实联邦这边也有“打猎”的任务，正好是他大哥擅长的。
    既然自家大哥心疼自己，也找到了更快来钱的办法，方瑞也不会拒绝他大哥的好意。而且有了大哥帮忙，可比他一点一点攒钱快多了……有些东西他以为暂时不能买的，也可以去买了。
    倒是凯斯，看方瑞一直不说话、怔怔地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低气压了。
    方瑞回过神，抬头朝他大哥笑笑：“好啊，那以后就一起努力吧。”想了想，“既然要卖，还是得先处理一下。”说着要去开门，口中还嘀咕起来，“不过大哥，以后可不要一次弄这么多了，可以分批次的嘛……”
    凯斯按住他的肩膀：“蓝珠，沃夫。”
    身后蓝珠突兀出现，墙角沃夫也出现了。
    凯斯说道：“你们去把里面的猎物处理好。”
    方瑞一愣。
    蓝珠和沃夫恭声道：“是，凯斯大人。”
    ※※※※※※※※※※※※※※※※※※※※
    备份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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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胤，你在看什么？”脱下制服换上一件宽松的罩衣，洪展走上前，站到只穿了件背心的青年后面，伸手搭住他的肩，“连我进来你都没发现，警觉性也太差了吧。”
    “这里除了你没有别人能不打招呼进来。”娄胤没回头，伸手指着面前的虚拟光幕，“你看这个。”
    洪展挑眉，娄胤这家伙很少对什么东西感兴趣的。就把眼光落在他所指的那一处，读取那段文字。
    商铺号：qs-3976384290
    商品名称：未知异兽鳞片
    商品号：y-29746581274573690612
    价格：1500联邦币/枚
    总数量：200枚（零售和多件捆绑式）
    鳞片-硬度：92
    鳞片-弹性：51
    鳞片-塑性：23
    鳞片-韧性：62
    鳞片-抗磨损力：86
    鳞片-抗压度：95
    洪展看得倒抽一口凉气：“……骗人的吧！”
    娄胤很满意不是自己一个人受到惊吓：“是不是骗人等一下就知道了。我已经定了12枚，还有半小时就能看到成果。”
    洪展盯着他：“如果是真的……”
    娄胤一勾唇：“就立刻都拍下来！”
    所谓材料分为生物材料和非生物材料，非生物材料顾名思义就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可以是合成的，可以是培育出来的，也可以是自然矿石之类。而生物材料则包括植物材料和动物材料等等，但凡是从有生命的东西身上弄下来的，统统都叫这个名字。
    同时，无论什么样的材料，它都有一种衡量的方法——也就是把材料的基本性质用数据来量化，让需要使用材料的人通过数据进行考察，选择自己适用的东西。每一个性质用满分值100表示“最完美”，下方每33数值为一档，方便划分。
    通常的材料，六个数据多半都在一档，有一两个达到二档的都算不错了，能有一个数值达到三档，都是稀缺材料。可见二档三档的数据都是难得。
    像娄胤和洪展看到的这种鳞片，它的硬度和抗压度都达到了90以上，抗磨损力也接近90——也就是指非常坚硬、很难损坏以及超高压下不变形的意思。而塑性数值低，也说明了这一点。越是坚硬抗压，结构就越难改变，可塑性当然也会很差。至于弹性和韧性，能达到50以上也算很不错了，这说明这种材料虽然硬，但并不是死板材料，它的承受力也是很强的，而且即使针对性对待，它也不容易断裂。
    这怎么能让人不惊讶！
    “好了，先不说这个。”洪展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仰面靠着，“娄胤，还记得上面让我们照顾的那个异星人吗？”
    娄胤神色一正：“记得。不过我看他性格冷硬，贸然打扰恐怕不好。再说，我们这边不是刚送了一个学弟过去，这都好几天了，那位学弟应该也会给他介绍联邦生活常识吧。”
    洪展笑了笑：“是这么回事，不过，这活儿毕竟是落在我们身上的，还是要找个突破口跟他交好才行。”
    娄胤沉默一下，说道：“我回去查询了一番关于爱兰星人的资料，那边的社会和联邦很不相同。”
    洪展点点头：“是，那边是帝国制，整个宇宙都掌握在上层一百万个爱兰星人手里。其他族群的都是二等人三等人，就算是没铁羽的爱兰星人，也得沦为二等人，等级很严酷。哦对了，像我们联邦人或者其他宇宙的，反正只要不是爱兰帝国的，统统都是三等人。”然后伸个懒腰，声音有点犯懒，“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明明两个宇宙相邻，也不是没有互相跳跃的空间节点，但是偏偏联邦跟那边一点邦交也没有？呸，谁愿意自己好好的去给别人当奴隶啊！爱兰星人再强，数量也有限，不打起来还好，打起来了联邦也不会输给他们！”
    娄胤听到这里，也应道：“我听说了，娄凯斯是联邦和爱兰星混血，而且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具很强大的十一铁羽尸体，所以才得到了足够的贡献点，成为奇索金乌级学员。不过，能杀了十一铁羽的……”
    洪展也想到了：“最起码也是十一铁羽，说不定，还会是十二铁羽！”
    ……天。那个什么爱兰帝国是要蠢到什么地步才会逼走这么个腕儿啊！
    娄洪两人也听过一些，虽然具体不清楚，好歹也知道是与那个娄凯斯的弟弟有关。洪展想想也觉得娄凯斯怪可怜的，要是他，被联邦杀了最疼爱的亲人，那也是一肚子的火。更何况，娄凯斯也不是地地道道的爱兰星人，还有一半别的血统呢，杀了仇人心灰意冷地逃到联邦来，也是理所当然。
    娄胤和洪展在脑子里预估凯斯的实力，出神了一会儿。
    后来洪展拍了一下娄胤的肩：“扯远了，我是要跟你说另件事儿的。我今天碰到苏卿了，听他说了点事。”
    娄胤回过神：“什么？”
    洪展说道：“就是跟苏卿弟弟关系好、硬要跟着娄凯斯的那个小学弟啊，叫……方什么来着？”
    “方瑞。”娄胤还记得，给他补上，“那小学弟怎么了？”
    洪展一笑：“方瑞小学弟的本事不错，还没到一个星期呢，听说就被娄凯斯接受了。那次苏卿过去，感觉娄凯斯还挺纵容方瑞小学弟的。”
    娄胤想想：“那什么时候还要问问方瑞，看他是怎么顺利跟娄凯斯接近的，我们借鉴借鉴。毕竟是上面交下来的任务，总不能老是拖着，跟娄凯斯总是冷冷淡淡的也不像话。”
    洪展脸色一肃：“这倒是。”又皱眉，“不过，有件事很奇怪。”
    娄胤一怔：“什么事？”
    洪展正色道：“娄凯斯身边的副官少了一个，苏卿提过，据说是犯了是没错被赶了。可是最近都没听到有人见过有灰绿色头发的人出现。”
    娄胤垂眼：“有没有可能……是杀了？”
    洪展一窒：“……还真说不准。”
    娄胤摇头：“这个我们不用管。那个副官没有联邦的居民身份，又是娄凯斯的追随者，他有处置的权利。”
    洪展叹口气：“也是。爱兰星那边，一等人杀个把二等人三等人很常见，就算是在联邦……算了，这个不说。”
    这话题止住，两人又说起别的事来。
    在联邦，明面儿上的法律是说不能杀人，但暗地里的事情，又有谁说得准呢？
    两人正聊着，房间里突兀响起一道电子合成音。星云物运的动作很快，尤其这是学院内部的虚拟网，现在就是物运的人送货到了。
    货品一律都是用印有星云标识的盒子密封装来的，娄胤签了单，关上门，当着洪展的面把盒子开封。
    在透明的塑胶盒里，整理地放置着十二枚鳞片，水滴状，流动着幽蓝色的光芒……非常漂亮。
    洪展伸手过去，轻轻一碰——刺痛。殷红的血珠从手指上沁出，洪展放进口里吮了吮，有点骇然：“……好锋利。”
    娄胤要去触碰的手指一顿，收回来，改用旁边的小镊子拈起一片：“这是什么东西，普通的刀片也没这么厉害的。”
    洪展去挪过一盏小灯，娄胤则把鳞片放在灯下，两人都蹲下来仰头去看。在白色的光芒下，鳞片焕发出迷人的色彩，那幽蓝的颜色好像流水一样，浓郁而灵动。被光芒折射时，更有一种珍贵的蓝宝石的感觉。
    很特别，很美丽，很让人惊叹。
    “……我已经有点相信了。”洪展盯着鳞片说道，“我去光脑前面坐着，娄胤，你去检测，如果是真实的就立刻叫我，我帮你拍下来！”
    娄胤点点头，迅速往后面的训练室跑去。洪展的动作也相当快，立刻重新激活刚才看到的商品栏，手指虚虚地悬空在光幕前。
    大概过了半分钟，娄胤惊喜的嗓音远远响起：“洪展，数据是真的，快！”
    洪展当机立断，按下——“交易成功。”
    不知道是两个人运气好还是怎么样，在洪展之前没人发现这种鳞片，在洪展等候送货、娄胤去检测的时间里也没有，所以，200枚鳞片一枚不少，全部被娄胤拿下了。
    松了口气，洪展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商铺里还会不会补货……”
    娄胤把鳞片收好：“等一会再看看。”
    两人没有关掉光脑，仍然停留，准备再等一等。
    洪展看娄胤那宝贝样子，不禁又调笑道：“娄胤，这回可被你捡了个大便宜，这样的好东西，一片居然只要1500联邦币，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傻子……”
    娄胤的眼睛往光幕上一扫：“没补货。我想要更多，要想个办法。”
    洪展翻个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申请通行证的时候用的是身份识别码之外，其他都是匿名制的。而且这个开商铺的也没留下联系方式，你要怎么找？”
    娄胤皱一下眉：“200枚只够做胸甲，我想做一件贴身护甲的。”
    洪展椅子一转，人也滑过去，拍了拍娄胤的肩膀：“别折腾了，顶多经常留意一下这个商铺里的货物吧。胸甲其实也很好了，再说了，万一不行的话，这些鳞片数值这么高，你把它们融了以后跟其他材料融合在一起，不是也能做护甲？也未必一定全部都要这种鳞片吧。”说着又叹口气，“你想想，能长出这种鳞片的异兽得有多可怕？说不定一共就只有这么多鳞片呢！”
    见娄胤还是眉头不展，洪展只好又劝：“再说了，你也不是一定要做护甲嘛，硬度这么高的东西，你也可以和你的机甲啊、机甲的兵器啊、一些能合成的武器之类的融合，提高那些东西的性能，也是很好的。”一摊手，“你好歹有200片，你看我还一片没有呢！”
    娄胤盯着手里的盒子，良久，他吁口气：“你说得对，是我贪心了。”
    ☆☆★★★
    地下十三层，金乌级地下别墅。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淡淡的呼吸声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临床的两面墙前各有一片淡金色光幕，上面黑色的字不断滚动，偶尔显示出数张图片，旁边也配有字迹。图片上的事物栩栩如生，每一张都好像要从图中跳出来一样。
    方瑞专注地盯着自家的网上商铺，二十张能量卡已经售卖出去，1w联邦币早在昨天就汇入币卡，数目一点不错。蓝珠的鱼鳞也有少量定出，并不多，只有十多片，钱也在刚才汇到。
    说真的，有点出乎意料……不。不对。方瑞皱眉，也说不定是先买少量试探，因为不能确保鳞片是否真如数据上所说那样。想到这里，方瑞将这一栏缩在右下角，开始整理这几天的笔记。
    刚把晶片里的资料上传，准备进行进一步分类的时候，原本缩小的页面忽然有了反应。方瑞伸手戳开，就看到原本表明了“剩余188枚未知异兽鳞片”上的数字一个跳跃，直接变成了“0”。
    这么说，刚才果然是有人试探吗，发现数据没有错误，就立刻全部购买了……不过，只要钱到了就好，买主是谁，其实一点也不重要。方瑞看着币卡上方显示出来的新到货款，满意地把它装进自己的裤兜里。
    嗯，现在攒多一点钱了，改天也买一个空间钮吧……有些东西，大哥虽然也可以帮忙放在他的次空间里，但还是两边都有备份更好。
    两个小时后，方瑞终于整理好前期所有的笔记和资料，做成晶片，又重新打开虚拟商铺，购买了400张空白卡备用。然后他伸了个懒腰，发现他大哥在那边也很久没有发出声音了。
    想了想，方瑞站起身，往他大哥身边蹭去。说真的，大哥这半天时间都没过来抱抱他搂搂他，让他很有些不习惯。
    大概这也是分离久了的后遗症吧……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啊。大哥想要两人多在一起靠一靠，这样才觉得他是真的活过来了，而他又何尝不是呢？也会很害怕的。担心这些天也许只是因为太想念大哥才做了一个梦，其实大哥根本还在遥远的另一个宇宙，根本还要很多时间才能看到他……
    “阿瑞，你怎么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瑞感觉到厚实的大手慢慢按在自己的脑袋上，不由得抬起头。就看见了凯斯深黑色的眼眸深处飞快闪过的一丝担忧。
    “大哥，我没事。”方瑞抛开之前的情绪，笑了笑。真是的，明明就是真的嘛，他都活了三辈子的人了，没事伤春悲秋的做什么？
    凯斯定定地看着方瑞，好像在确认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仿佛放心下来似的：“没事就好。”
    感觉凯斯要把手拿开，方瑞在反应过来前已经把他的手按住，而后他看到凯斯略带讶异的眼神……方瑞霎时有点脸红。
    不知不觉就撒娇了什么的……算了，他这小身板，跟大哥撒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到这里，方瑞干脆用头顶在凯斯的掌心蹭了蹭，带着依恋地唤了声：“大哥……”
    凯斯的手掌顿一下，另一只手搂过来，直接把方瑞抱到腿上：“这样你舒服点。”
    屁股下面、背后靠着的皮肉都是硬邦邦的，大哥的身体给人的感觉总是这么坚硬，但从小到大，方瑞却一直都只觉得很温暖，也很安全。
    就像现在一样，温暖着安全着，方瑞就睡着了。
    细细的呼吸声响起，凯斯低头，看见睡得迷迷糊糊的弟弟安详的睡脸。他站起身，双臂平稳地把方瑞抱起，轻轻地放到床上。然而他还没离开，衣角却被人拉住了。凯斯的眼里划过一丝柔和，把身上穿着的外衣脱下，有点笨拙地给方瑞盖上。很好，没有醒过来。
    走出门，蓝珠在门外待命。
    凯斯披了另一件外衣：“阿瑞睡着了，你照顾他，我出去一趟。”
    蓝珠垂首：“是，凯斯大人。”
    ☆☆★★★
    陆仁很绝望。
    作为奇索二年级机甲分院一个成绩不错的学生，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和他心爱的l-iv心灵相通了。在模拟战场上的时候，他的实战成绩也很不错不是吗？所以就在今天，他来到学院西北方的那片山林里，准备真正捕捉几只异兽作为自己的战利品。
    但他高估自己了。
    他带着空间钮进入这个地区，开始就是一片茂密的丛林。还没有深入很久，正当他准备取出l-iv的时候，他忽然遭到了袭击！
    陆仁完全没有发现，当他刚出现在丛林外的时候，就被一只c级的异兽盯上了。这种异兽在模拟战场上经常出现，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就连在商场里闲逛的时候，所看到的实战视频也是它。
    对于学过一定时间机甲的人来说，这种异兽应该是很好对付的——可也只是“应该”而已。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种异兽嘴下疲于奔命，陆仁甚至来不及取出机甲。他有些自嘲地想，难道我考核时三秒钟的机甲启动时间是假的吗假的吗假的吗……不，只是对手根本连三秒钟时间都没给他！
    跌跌撞撞地利用平时训练出来的敏捷能力飞快地逃窜，终于在前面一堆杂乱藤蔓前停了下来。不是他放弃了，而是根本就无路可走！
    然而后面的异兽紧紧逼迫，在陆仁停下来的一瞬，铁箭一般的尾巴笔直地射来，就要洞穿他的胸口——
    陆仁死死地闭上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可是，疼痛没有刺穿没有什么感觉都没有。
    陆仁屏住呼吸，悄悄地张开眼。
    在他的眼前，距离他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那条尾巴还僵在那里，而后下一瞬，长尾颓然软下，追得他要死不活的异兽也轰然倒下。
    这、这是被人救了吧……
    陆仁抬起眼，想看看救命恩人是谁。
    浓雾中，一个黑影站立其中，背后是无数张牙舞爪的恐怖影子。那影子之中，一条粗长而坚硬的东西破空而来，从后面穿透了异兽的头颅，也恰好拯救了陆仁的生命！顺着这粗长的东西看过去，猛然间那东西一甩，陆仁才看明白，这原来是一根触手！
    陆仁惊骇不已，视线延展出，他看到浓雾中两点猩红的血光——
    那、那些影子原来都是触手！
    “怪、怪物啊！”陆仁终于忍不住，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从浓雾里走出来，凯斯没有施舍倒在地上这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的小子一眼，只是走到异兽的尸体前面，心念一动，这尸体就立即消失了。之后他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奇索学院西北方向的无人区，有一片异兽混居的山林，这里是异兽的地盘，也是夹缝中，异兽们索取的生存空间。
    一个小时候，身材高大的男人抖抖身后的十二对触手，将尖端串着的猎物全部抖搂下来。又过了一分钟，触手簌簌地缩回，猎物尽皆消失，而男人的背影……也逐渐消失了。
    这一觉方瑞睡得很好，醒来的时候也很精神。他发现身上被什么和平常触感不同的东西盖着，仔细看时，才发现原来是他大哥的外衣。上面沾满了他所熟悉的大哥的味道，让他很是眷恋。
    话说回来，大哥呢？
    回去后，蓝珠尽职尽责地守在方瑞熟睡的房门外，看到凯斯进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凯斯对蓝珠这个追随者的印象也算不错。毕竟不惹事生非不仗着主人的面子狐假虎威、时刻牢记自己身份而且还挺能干的属下，没有人会讨厌的。
    当然了，凯斯最欣赏蓝珠的，还是他把自家弟弟当成“神”一样崇敬保护的虔诚，不然的话，就算是扔了也好，他凭什么同意把辛苦弄来的基因药水让这家伙注射？好在没白费就是了。他也总算不是完全不敢离开他家弟弟片刻了。
    本来是应该立刻去陪伴弟弟的，但是凯斯的脚步停止了。
    他出去的时候一片干爽，但是回来之后，却有满身的血腥味。
    凯斯记得，他家阿瑞虽然不厌恶血腥，可对它的味道却有些排斥。
    既然这样……凯斯的脚步一拐，还是先洗澡吧。
    这时候，他听见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
    在他和大哥的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应该是没人敢擅自在浴室里洗澡的。这么说，是大哥在洗澡咯？这大白天的，洗什么澡啊……
    没等他在心里吐槽多久，凯斯围着条浴巾就湿淋淋地出来了。
    方瑞躺在床上往那边看，吐槽全被感叹憋了回去。
    唔，大哥身材真好。
    “阿瑞，你醒了。”凯斯甩一下头发上的水珠，他洗了很久了，确认身上不会有一点血腥气味。
    方瑞笑着：“是啊，醒了。大哥刚才也不叫我……”
    凯斯很自然地坐到床边，方瑞很自然地往里面挪了挪，人也坐起来：“大哥，我给你擦头发。”
    抓一条毛巾丢过去，凯斯背过身。
    方瑞就半跪在凯斯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给人擦头发。
    凯斯很享受，半眯着眼：“等一会儿有东西给你看。”
    方瑞认真地擦，终于到了半干的样子，才问：“大哥要给我看什么？”
    凯斯套一件衣服上身：“跟我来就知道。”
    训练室里，凯斯和方瑞并排而站。
    方瑞抬头：“在这里看什么？”
    凯斯沉默一下，伸手捂住方瑞的口鼻：“忍着点。”
    下一瞬，前方的空地上倏然出现了一座“尸山”——各种类型的异兽横尸其中，尸体堆积在一起，鲜血流淌了一地。
    刺鼻的血腥味在训练室里弥漫，方瑞瞪大了眼看，只觉得虽然被大哥隔绝了呼吸，但眼睛还是被这气味熏得发疼。
    还有，能堆得那么高，大哥他到底打了多少猎物啊……
    感觉方瑞可能有点受不了了，凯斯另一只手托起方瑞迅速走出训练场。
    刚到门外，凯斯放开手，方瑞被新鲜空气一刺激，顿时就是一阵昏天暗地的咳嗽，凯斯连忙在他背后轻轻地拍，结果方瑞咳嗽得更剧烈了……
    好不容易喘过来气，方瑞擦擦额角的汗：“大哥，这是？”
    凯斯低头：“猎物。”
    ……我知道是猎物。方瑞接过他大哥递过来的手巾，继续擦汗：“我是问，大哥打这么多猎物干吗？”
    凯斯说道：“肉可以吃，生物材料可以卖。”
    方瑞有些惊讶。
    凯斯皱眉——这已经是他出现的比较罕见的表情了：“阿瑞，你应该我养的。”然后一字一字地说道，“不用这么辛苦。”
    方瑞笑了。
    他想起以前在爱兰星的时候也是这样，虽然小时候是他靠着身份供养两人，但当他大哥觉醒之后，就开始接受各种帝国发派的任务，等领取了佣金之后，家里的花销就全靠大哥了。
    现在到了联邦，方瑞只想让大哥过得好，倒没有想过，其实联邦这边也有“打猎”的任务，正好是他大哥擅长的。
    既然自家大哥心疼自己，也找到了更快来钱的办法，方瑞也不会拒绝他大哥的好意。而且有了大哥帮忙，可比他一点一点攒钱快多了……有些东西他以为暂时不能买的，也可以去买了。
    倒是凯斯，看方瑞一直不说话、怔怔地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低气压了。
    方瑞回过神，抬头朝他大哥笑笑：“好啊，那以后就一起努力吧。”想了想，“既然要卖，还是得先处理一下。”说着要去开门，口中还嘀咕起来，“不过大哥，以后可不要一次弄这么多了，可以分批次的嘛……”
    凯斯按住他的肩膀：“蓝珠，沃夫。”
    身后蓝珠突兀出现，墙角沃夫也出现了。
    凯斯说道：“你们去把里面的猎物处理好。”
    方瑞一愣。
    蓝珠和沃夫恭声道：“是，凯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