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是吗？”简墨有些怀疑地挑挑眉, 他从倒后镜里再一次扫了奥斯汀一眼。说真的, 他不太喜欢这个诡异的家伙, 虽然人家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他们很快就到了超级市场, 左尘拎着篮子去挑选自己喜欢的素菜和水果, 以及一些生活用品。奥斯汀尾随在他身后半米左右，也许不够半米, 但是谁在意呢。
    “噢看, 这个降价了。”左尘拿起一包自己喜欢的零食。
    后面有个胖子推着一堆高高的东西过来，他似乎受到了什么惊扰, 把旁边一堆高高的罐头撞到了。
    左尘站在罐头的这一边, 他没有注意到他背后的动静，是奥斯汀将他及时带离危险地带。而他则是听见轰隆一声才反应过来, 但是这时候, 奥斯汀的手已经离开他的手臂了。
    “谢谢。”不管怎么样, 别人救了他不是吗？
    奥斯汀一如既往地绷着脸, 他触碰过左尘的手背在身后，不自在地往衣服上抹一抹。因为他能确切地感受到，人类身体的柔韧感，脆弱感, 以及温度。这些通通提醒着他, 眼前的这个人是个人类, 就是这样。
    左尘对于这样的奥斯汀, 已经习惯到本能地无视了, 他根本不奢望能得到别的回应。虽然目前这样挺不错的, 可是心里那股失落还是挥之不去。
    也许，他比自己想象中要没有耐心，并不能像自己说的那样，可以用一辈子去等待。
    “好吧，我们继续购物……”左尘深深地看了奥斯汀一眼，然后掉头去生鲜区。
    奥斯汀不是迟钝的人，他在刚才感觉到了左尘身上的失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奥斯汀很少见到这样的左尘，就算是在之前，他态度最坏的那几天，左尘也还是充满精神和信心的。
    购物并没有用多少时间，六点刚好吧，左尘和简墨在门口会合，当然还有奥斯汀。他们付了钱，一起步出门口。
    简墨去开车，左尘趁机对奥斯汀说：“你离开吧，也许……你明天不要再来了，我想冷静冷静，关于我和你。”虽然这样很好，但是那不是办法，毫无计划的他，也终于了解了规划的重要性。
    “为什么？”奥斯汀问，他记得这个人答应过的，他可以随时观察。
    “因为，没有意义。你已经观察得够久了，奥斯汀，无论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没错，就是这么突然，所以你离开吧。当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的时候，再来找我。”左尘说。
    “什么答案？”奥斯汀的眼神瞟了很久，才终于注视他。
    “别装傻，奥斯汀，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左尘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这里太喧闹了，不是一个谈事情的好地方，他说：“找个时间再谈吧，现在就这样。”
    “……”奥斯汀沉默，知道简墨的车子向他们开过来。
    “再见，亲爱的。”左尘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钻进车里。
    简墨开了一段路，还能从倒后镜里看见那个诡异的男人，他摇头说：“真搞不懂你们，一对奇怪的情侣。”或者左尘根本就是在骗他的，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情侣。
    “别说了，我自己也搞不懂。”左尘笑了笑说，果然是没有经验的初哥，一谈恋爱就搞成这样。不过这完全情有可原，试想，有谁的恋爱这么复杂，谈得这么闹心。
    更心塞的是，对方可能根本不知道什么恋爱，这种只有自己理解的爱情，快累死人了。
    “你一定是得罪了爱神，所以你每次的对象都这么难以……”简墨做了一个你了解的表情。不是吗？第一次是一个拉拉老师，哈哈，是的，这个左尘可能还不知道，真是抱歉，没有及时告诉他。第二次，是个奇怪的男人，根本对左尘没有恋爱的态度。反而……更像一个保镖。
    “我已经很沮丧了，谢谢你，老板学长。”左尘捂住自己的额头，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好吗。
    “嗯哼，ok。”简墨只能耸耸肩，无声地用眼神安慰他，倒霉的家伙。
    他们离开以后，奥斯汀一直站在超级市场的门口，路人会觉得这位先生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因为他明显在苦恼，在思考。
    而他的四位手下则不这样想，因为他们完全看到了，他们的陛下被无情地丢下。
    “他们分开了？”这是一惊讶和感叹相结合的句子。
    “很明显，是的。”贝拉摇摇头说：“陛下看起来很困扰，我们要过去帮忙吗？”
    “帮什么忙？”把那辆人类的车子拉回来？
    “额，交流一些社交学问和心得，如何与人类和谐相处，你们觉得怎么样？”
    “不知所云。”三位男战士晃晃脑袋。
    “我懂，陛下只赐予你们力量。”而没有脑子。
    天黑以后，奥斯汀终于离开了超级市场，他听从左尘的话，没有再去他的公寓附近盯梢，而是返回黄石州。
    “陛下似乎回去了，我们应该跟那边呢？”雷尔纠结地说。
    “废话，当然是跟着陛下！他回去了没看见我们，你认为我们会被赞扬吗？”贝拉和纳森异口同声地说，莫斯则是点点头，表示附和。
    “哦……”每次受伤的总是他。
    每天晚上，就算看不到奥斯汀出现，左尘还是会感觉到他的存在。但是今晚，他失去了那种感觉。也许奥斯汀真的走了，而且归期不定。但是他不来并不代表是坏事，至少说明他还没下决定。
    奥斯汀别说下决定了，其实他根本连左尘为什么赶他离开都还一头雾水。所以他回到黄石州以后，就决定问问他的属下们。
    纳森认识那个人类，所以理所当然地，他点了纳森的名字：“他让我离开，想出结果再去找他，我和他需要什么结果？”
    “陛下，您这样问，是得不到答案的。或许您不介意将所有的情况告诉我？”纳森说，接下来，他倾听了一段令人同样一头雾水的经历。因为他的陛下明显不能好好地描述出来。
    “他很像，但是他是假的。他妄想代替他，那不可能。我只能这样。”奥斯汀的意思是，他只能像现在一样，给那个人类那么多。
    “是假的吗？”纳森听到这个确定，有一点失望，毕竟他觉得那么相似，与巧合。
    “当然，他是人类。”奥斯汀说，瞪了纳森一眼，他不允许那个人类冒充他的宝贝去欺骗任何人，包括他的手下们。
    “好吧，既然陛下您已经确认了，那么，他就是假的。而您，却希望留住这个人类，是吗？”纳森说：“那不如，将他带回黄石州，我们帮您养起来就是了。”
    “……”奥斯汀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但是他很矛盾，觉得对不起左尘。
    “您说他让您离开，这样看来，他似乎已经不希望您继续出现在左右。您接受这个事实吗？”纳森不遗余力地怂恿，要是不接受的话，就抓回来吧。机械人的解决方式就这么炫酷，是的。
    “也许，可以造个笼子把他关起来。”观赏。
    “额，您觉得可行？”纳森汗颜，这要似乎残忍了点，他忍心吗？反正纳森不太忍心，毕竟他和那个人类相处得挺好的。要不是为了陛下，他才不会出这么损的阴招。
    “不可行，他会发脾气。”奥斯汀遗憾地说。
    “……”真是幸好，纳森松了一口气。
    “他真是大胆，竟然敢命令我离开。”奥斯汀越想越生气，不爽。
    “额……”据纳森所知，那个人类做过更大胆的事情。陛下啊，您不是每天都被使唤得团团转吗？就像以前殿下还在的时候一样，随叫随到。
    “我对他不够好吗？除了不能……”奥斯汀想起了左尘，他陷入了自责中，感到愧疚，因为他这么久以来天天围着那个人类打转。
    “他想要什么？想要代替我们的殿下吗？”纳森感到惊讶，那个人类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假如他不是殿下的话，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呢？普通的人类，可是对机械人退避三舍。
    “是的。”奥斯汀有些恼火地吐出这两个字。
    “那还真是，不可能。”纳森说。
    “没错，他妄想。”一个假货，也奢望得到全部。奥斯汀决定了，离开就离开。他马上对纳森吩咐说：“你去告诉他们，我们不日将正式进驻r星球，叫他们准备好。”
    纳森一阵错愕，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是的，陛下。”
    左尘不会想到，被他逼一逼的胆小鬼，就逼到了r星球。这可真是，做梦也没想到的神展开。
    是的，在苦熬了一周之后，还没见到奥斯汀的身影，左尘就知道这次有点悬。幸好到了可以去黄石州的周六，左尘再也忍不住要去那边晃一晃。
    他该庆幸，这时候纳森还没走，他还有一点儿手尾需要整理。所以左尘到来的时候，将他引出来了。
    纳森对这位人类好歹还有一点儿情谊，所以他没有隐瞒一些东西：“我们在准备搬离，很快就是彻底离开这里，所以……你以后就不必再过来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的陛下，但是陛下已经很明确地说过，他……不接受你的要求。”
    尽管纳森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不过这么说总没错。
    “不接受？是这样吗？”左尘一阵错愕，说不难过是假的，甚至连心脏都抽痛了一下，“他们，已经离开这里了吗？”
    “是的，离开了。”纳森说，他看着左尘的眼神有些可惜，为什么要贪心呢，陛下对他已经很不错了。
    “他，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吗？”左尘还是有点期待，他不觉得奥斯汀会毫不犹豫地离开，除非他还会再回来。
    “额，似乎没有，他只是说，你妄想……”好吧，虽然这样说有点伤害人，不过这是陛下的原话。
    “……”左尘的心又被射了一箭，他缓了一下才再次开口：“那么，你替我带句话给你的陛下好吗，就说我想见他，最后一次。”
    “……”纳森有点为难，不过着显然不是很么很严重的事情，应该可以办到的，所以他点头。
    “谢谢你，纳森。”左尘真心地笑笑，就让自己最后任性一次吧，来做个了断。
    回到车上，简墨看见他这副死了爹的样子，笑说：“你现在像个真正失恋的人，真的。”
    “闭嘴，因为真的失恋了。”左尘要死不活地靠在座位上，他唯一还在继续的就是呼吸，以及诅咒奥斯汀，该死的玩意儿，让他这么难受。
    一天后，最后留守的纳森也飞上了母舰。他很快就在母舰上见到了奥斯汀，可是左尘让他带的话，他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因为陛下已经一副可以走出悲伤的模样，他再用这些事情来打扰陛下，似乎不太好。
    “汇报你的工作。”奥斯汀抬眼看了一眼纳森，发现他的属下正在发呆。
    “是的，陛下……”纳森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工作，然后，他欲言又止：“陛下，那个人类来过……”
    “是吗？”奥斯汀在操作仪器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
    “是的，他让我给您带一句话，他说他想见您，最后一次。”纳森说。
    “……”这个内容，令奥斯汀的心情迅速变化，他的表面是不屑的：“狂妄自大的人类，我为什么要去见他。”他说想见就能见到？他说离开就离开？是这样吗？
    “那么，您的意思呢？”纳森替那位人类遗憾，这样看来，陛下似乎不愿意。
    “你去告诉他，我不会见他。”奥斯汀说。
    “……”纳森傻眼，要他下去传一句话？
    “你不会用网络联系吗？”奥斯汀说，现在还有人不会用网络通话。
    “ok……”纳森一点儿都不知道那个人类的终端信号是什么，不过他可以找聪明的库珀博士帮他查一查。
    历经两个小时之后，他终于可以联系了，谢天谢地，而且对方很快就接通：“你好，这里是简律师事务所，我是卡米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看见是陌生的信号组，左尘很自然地打起了工作腔。
    “嗨，你好，我是纳森。”
    “啊？”很惊讶的反应。
    “是这样的，亲爱的人类，我们陛下让我告诉你，他不会见你。”纳森说。
    “额，他让你告诉我，他不会见我，然后你就联系了我？”左尘需要好好地消化一下这个信息。
    “是这样，没错。”纳森很抱歉地耸肩，他无能为力。
    “那好吧，我知道了。”左尘期期艾艾地支吾了一下：“那么，能否请你告诉我奥斯汀的联系方式。”原谅他，以前都是储存好的，他根本没有去记忆。
    “这个，我得问问我们陛下。”纳森不敢擅自决定，毕竟他们的陛下有可能已经讨厌了这个人类。
    “好的，请你现在去问问，好吗？”左尘理解地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纳森说，他还是帮一帮这个人类吧，看在他对机械人的狂热的份上。
    于是纳森再次去寻找奥斯汀，他对认真在捣鼓什么的陛下说：“尊敬的陛下，我已经联系了那位人类，可是他说，他想要您的联系方式，您觉得应该给他吗？”
    “他还没有放弃？”奥斯汀问。
    “没有，他想要您的联系方式，应该是……有什么话要亲自和您说吧。”纳森想了想说。
    “……”略微有点纠结的奥斯汀，不过最后他还是说：“给他吧。”
    “是的，陛下。”纳森马上联系左尘，将奥斯汀的联系方式给他。做完这一切，他就自觉地离开了。也许这个人类马上就会联系他们的陛下，所以他不能留下来煞风景。
    纳森猜想的没错，左尘得到奥斯汀的联系方式之后，马上就联系过来了。奥斯汀有些犹豫，但是对方夺命连环呼，他只好接受通话：“人类，你最好有足够的理由来打扰我。”在你说出，请离开之后。
    “奥斯汀，你在闹脾气吗？因为我叫你离开，你心里不舒服，是吗？”左尘一上来就不客气地直指要害。他太清楚了，奥斯汀没有想象中那么淡定，因为他也是个有情绪和感情的人。而恰好，左尘就是能够轻易影响他的那个人！
    “闭嘴，我没有允许你说这么多话。”奥斯汀怎么可能会听他的，简直是笑话一堆。
    “那如果我说，我很想你，我很后悔叫你离开，我每天都在思念你，这样呢？”左尘在那边笑了，没有和奥斯汀视频通话，就是想给他单独的，声音的体现，好让他忘记这张陌生的脸孔，就像对着以前的左尘一样，“你自己自私透了，想要对心里的人守住那份感情，又受不了另一个人的诱惑和温暖。奥斯汀，不管我是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我都对你埋下了怨恨的种子，我永远无法原谅你这种糟糕透顶的行为！除非你回来。”
    “你在妄想。”奥斯汀嘴硬地说，他不接受这种控诉。他没有受不了诱惑，他心里只有一个人。
    “别这样对我好吗，奥斯汀。”左尘再也受不了他这种回应，他在房间里压抑地说：“你说过会给我最好的，你忘了吗？我陪了你那么久，为什么你就是认不出我，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呢？”
    “你是假的，你只是个人类。”奥斯汀说，绿色双眸飘忽了一下。
    “那天，我提议说要给大家写人物传记，我第一个去了贝拉的房间，我和她聊了很多很多。你去看看我写的本子，应该还在的。上面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拿来对一对。”左尘静静地叙述：“从贝拉的房间里出来之后，我去了雷尔的房间，以为他是第二个报名的人，但是，我进去没多久，他就从背后袭击了我。等我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成了一个人类大学生，他叫卡米诺，就是我现在用的身份。”
    “……”
    “如果这还不足以证明，那你来问我吧，关于我们之间的每一件事，我都可以完整的告诉你。对了，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之前不告诉你这些，呵呵，那就更离奇了。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人类。是的，我死亡之后，无意中在你的实验室里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了你。”左尘回忆说：“那时候的主脑，还觉得我是个废物，要杀了我，是你救了我，你说你会保护我，因为我是你唯一的王子。”
    “……”奥斯汀像座雕像，他失去了语言和思考能力，他只能听着。
    “为什么不说话，是觉得我欺骗了你，你现在在恨我？”左尘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根本不是什么高大上的王子，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而已。
    “……你是人类？”他消化到了这一句。
    “是的，我是人类，最初的时候，后来我成了机械人，你的机械人。”左尘如实说，这不能隐瞒，他已经无法隐瞒了。
    “为什么告诉我？”奥斯汀垂下他的眼睛，眼里有些异样的脆弱。他曾经说他的宝贝是最蠢最脆弱的，随时令他担心，随时陷入危险。但是现在，他觉得脆弱的是自己，不敢面对任何假象，或真相。
    害怕一丝偏差，固执到极点，只承认自己认定的东西，不接受任何意外！这就是，奥斯汀。
    “因为我爱你，想回到你身边，你接受吗？”左尘用尽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去表达，去追求。
    “如果你骗我……”奥斯汀拼命压制自己说下去，他知道自己在动摇，在融化。这是只有面对左尘的时候，才会有的现象，所以……也许他能相信这是真的。
    “我不骗你，奥斯汀，来见我吧，现在，立刻，来见我。”左尘摸摸自己的眼睛，才发现自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