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秋（2）

    “苏妈，您这是要出门吗？”
    “是啊，快夏天了，想裁一件薄衣裳。”
    和门房婆子打了个招呼，苏秋就出了府门。
    她今天其实不是为了裁什么衣裳，要说，温氏也真是绝了，说她不再是肖家的奴才，一年四季的衣裳就没有她的惯例了。
    好在，当奶娘的月钱还在。
    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和小姐一起生活下去了。
    一年四季衣裳，送到肖清院子里的绝对是最差的。
    有时候甚至会忘记。
    苏秋深深的知道，有后娘就有后爹是个什么情况了。
    这一次，听说给小姐许了一户姓晏的人家，说是有家底是大户。
    真正的大户温氏会给小姐安排？
    十六年的相处，苏秋早已经知道温氏是什么尿性。
    一向对自家小姐不冷不热的，还能转性子结她好起来，给寻一户好人家。
    苏秋费尽全力打听到这个晏家是县城南街子开油坊的。
    听起来确实是大户。
    苏秋七拐八拐的去了南街子，隔得老远就闻着浓浓的菜籽油香了。
    走近一看，很大几间门面。
    “赶紧的干，别他娘的偷懒。”
    一个粗壮的汉子光着上身，肩膀上搭一件白衣服在作坊里走来走去，边走边吆喝。
    有时候骂骂咧咧的，有时候甚至还要动手。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脾气很躁的人。
    苏秋假装路过，看到这场景就很不得劲儿。
    都说家教很重要，从这一家人的管事下人也看得出来这一家的家风好不好。
    管事的脾气躁，主家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子说了，好好干，不干的就滚蛋。”
    转身抱了茶壶：“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抹了一下嘴巴就往外走：“老子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他走了，作坊里的人似乎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是你们管事吗？”
    苏秋见人走了靠前几步问一个门口的小二。
    “不是，是我们家老爷。”
    “你们家老爷姓晏？”
    “是啊，晏老爷。”
    “这晏老爷财大气粗的样子，有几个小姐公子啊？”
    小二听到这话笑了起来。
    “我家老爷可富裕了，家有六千金，没有公子。”
    小二道：“不过，我家老爷马上就要娶新夫人了，没准新夫人能生公子了。”
    苏秋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一个咯噔。
    “你家新夫人是哪家的小姐？”
    “肖家的小姐。”
    “那可真是好福气。”
    “可不，老爷这几天就让大家伙儿赶紧的做工，回头他娶新夫人忙不过来。”
    小二再说了什么苏秋已经听不进去了。
    好不容易忍着愤怒才离开油坊。
    转过一条街苏秋就直抹眼泪了。
    那汉子粗鲁不说，年纪也大得可以当小姐的爹了。
    之前听小二说是老爷的时候还当是许他家儿子，就想着或许是有点什么问题。
    怎么也没料到，温氏这个黑心肝的是要将小姐许给人填房，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粗鲁汉子填个房。
    苏秋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是肖家大小姐怎么就落到这种下场了。
    肖老爷怎么也是安宁县数一数二的大户老爷，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同意这门亲事儿。
    一路走一路抹眼泪。
    快到肖家大院的时候，苏秋还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擦干眼泪，迅速的回偏院。
    “小姐。”
    一看到肖清，苏秋再也忍不住了，又哭了起来。
    “小姐，这门亲不成，咱不能嫁！”
    “苏妈，我还能反抗得了吗？”
    肖清听了瘫坐在椅子上。
    这么多年来，父亲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
    在他心里面怕是早就没有自己这个女儿的存在。
    由着温氏这样作贱自己，他连脸面都不要了？
    “小姐，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去找老爷，这事儿，或许老爷压根儿不知道。”
    肖清看向苏妈。
    苏妈点了点头。
    “小姐，老爷一向不管后宅之事，您又是一个性子好的，他自然也不会在意。”苏清很急：“小姐，在吃穿上咱不争不抢无所谓，但是，这是终生大事，您不能由着她作贱了，小姐，您得去找老爷。”
    深呼吸一口气，苏秋道：“小姐，您要是不找，我就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去找老爷的。”
    当然，效果不一定会好。
    只要能阻止这门亲事就好了。
    “苏妈……”
    肖清上前抱着她：“苏妈，咱们得好好的，我说过的，以后要给您养老，咱不去硬碰硬。”
    “可是，小姐，这不是小事儿。”
    苏秋着急不已。
    “苏妈，我明白了。”
    肖清点了点头：“苏妈，您去帮我看看，父亲有没有回来。”
    “好，好，好，我就去。”
    肖清终于舍得去找老爷了，苏秋自然赶紧的跑去打听消息。
    很快知道老爷在院子里。
    “苏妈，我去找父亲了。”
    “嗯，小姐，一定要让老爷知道这门亲事不对，您千万不能听他们说什么就盲目的答应下来了。”
    “好。”
    看着肖清出门的背影，苏秋鼻子酸胀得厉害。
    “夫人啊，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小姐，千万不要让那个贱人得逞了。”
    苏秋帮不上什么忙，就只好在屋里不停的祈祷。
    半个时辰后，小姐回来了。
    “小姐？”
    苏秋觉得小姐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个孩子，脸上平静的让她看不出任何波澜，这事儿到底成没成也不知道。
    “我对父亲只说了几句话：他要觉得对方好，能嫁，那我就嫁；我听他的，因为他是我父亲，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小姐。”
    苏秋眼泪长流。
    小姐不是笨不是傻，只是不争不抢。
    不过像她这一句话虽然很短，份量很重。
    相信老爷会派人去查看了。
    这让苏秋放下了一点心。
    一天又一天，没有人来说亲事的事儿了，苏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来人，带走。”
    结果，第五天，两个粗使婆子上前将她绑了，嘴里还塞了一块破布：“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真是反了天了，居然敢偷东西。别败了咱们府里的名声，带到夫人那里去好好收拾。”
    苏秋想要挣扎想要辩解，什么机会都不给她。
    然后被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打了，撵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