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1月5号, 广州夜晚, 普普通通大排档的桌子摆满空啤酒和光秃秃的撸串签子, 两个男人酒足饭饱, 相对而坐。
    左边的是张娃娃脸, 胸口挂一个长命牌, 手上串一串菩提珠, 脸红红的，开口就是：“寂流，你最近干什么呢, 加更也不加更，求票也不求票，月票被人压了五天还没有压够, 真要拱手让位？”
    寂流是个很胖的男人。
    他大白身材, 人很高，体态宽, 肚子大, 看着弹性十足, 有种让人想要陷进去的绵软感。
    他的脾气也如同他的外貌, 不紧不慢, 温温吞吞：“老矿, 加更不是问题，但最近的风向让人紧张，我是真的不愿意穿女装啊。”
    娃娃脸网络id“家里有矿”, 是寂流的黄金总盟, 这回追踪寂流和栗说星的月票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几次网上敲寂流都没个具体回应，今天干脆直接打飞的过来找人。
    家里有矿一拍桌子，张口酒气熏人：“女装怎么了，不过是女装而已！你不穿女装你输了，你失去的可是尊严！男人的尊严！作者的尊严！”
    寂流不语，他心里门清。
    我不女装，我输了月票，我失去了一个月的尊严。
    我女装，我赢了月票，我失去了十年的尊严。
    得不到回应，家里有矿急了：“我给你安排一个黄金盟，你把女装赶紧安排了！”
    寂流：“不可能。”
    家里有矿：“十个！”
    寂流无奈：“我们实际点，你看我这身材，像能女装的样子吗？”
    家里有矿猛地一挥手，把桌上的瓶子都挥掉了，他咬牙切齿：“好吧，你不女装，我来女装，你不想出道，我把自己送出道，不就是女装出道吗？谁怕谁！我们要和对面干到底，是男人就绝对不认怂！”他叫嚣着，“你记得加更，十更，二十更，三十更，我给你发大礼包！——”
    这家伙，喝大了吧……
    寂流看着家里有矿，暗忖道。
    不过加更没有关系，加更是他熟悉的节奏，只要不穿女装，一切好说。
    寂流爽快答应：“没有问题。”
    他已在心中开始策划，自己该怎么把爆更的利益最大化，一面把这家伙送出道，一面把自己从女装的漩涡之中摘干净……
    寂流笑眯眯看着家里有矿，频频倒酒，殷勤劝酒。
    ***
    1月7号，晚上八点，终点1月份双倍月票的最后一天。
    终点app突然针对所有用户弹出横条广告，广告内容为：
    “家里有矿打赏《万乘之主》100000000终点币：寂流不寂，兄弟挺你！”
    广告弹出的瞬间，所有捧着手机看见了的用户，都被通知里头长长的0给吸引了，不由自主就开始数0。
    1、2、3、4、5、6、7、8……
    可能眼花数多了，再数一遍。
    1、2、3……
    没有数错，1后面紧跟8个0，家里有矿打赏寂流一亿终点币，既一百万人民币。
    人们沉默了，接着人们爆炸了。
    他们被一百万震得晕头转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点了app，抢了至尊宝箱，再进入《万乘之主》，正好看见，刚才横条广告的大土豪家里有矿在讨论区点对点直接开喷，大土豪除了有钱之外，嘴炮能力也凌驾于众人之上：
    “不就是女装吗？搞得谁还不能女装了一样。”
    “我，家里有矿，直播穿女装！”
    “大家都穿了女装，你们还得意什么？现在还没有黄金盟吧？呵，只要你们能集资个黄金盟出来，我就写个‘服’，再吃下去！”
    终点里的用户已为家里有矿的大数目打赏震动了，可震动还不止这一点。
    十分钟后，《万乘之主》更新五十章。
    寂流直接爆更十万字，回报家里有矿的巨额打赏！
    气氛完全被炒热了，每一寸的空气都闪烁着耀眼的火花，大家都被整疯了，连月票也疯了。
    一百万人民币赠送一万月票，加上1月初双倍月票效果，让《万乘之主》的月票激增两万张，再加上众多读者此刻热情投出的散票，直接暴增三万票，以坐火箭的速度超过《九渡》，登上月票榜第一！
    ***
    这个时候，栗说星正在看视频。
    白银盟承诺的女装如今已经陆续兑现了出来，就连视频也在录制，只是后者如今还在内部纠错环节，没有放到网络上。
    栗说星蹭着崽崽的账号围观了一晚上的各种版本，笑得差点断气。
    然后他就被蛋定自若@了。
    蛋定自若：“公公，对面来了个百万人民币的壕，感觉要凉。”
    栗说星微吃一惊。
    蛋定自若：“然后寂流那厮，爆更50章，感觉更凉。”
    栗说星大吃一惊。
    蛋定自若畅想：“虽然不太可能。但公公，如果你的文下也来了个百万打赏，哎，那画面又是何等的美妙啊……”
    栗说星心头一个咯噔，突然怕了。
    蛋定自若说的事情确实很不可能。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栗说星为防万一，赶紧打开自己的文，都没来得及看讨论区，先编辑个单章发出去。他在单章里头明确说：“大家千万不要冲动！没有50更，怎样都没有50更的！哪怕我穿女装，都没有50更的！”
    就在他将单章发出的同时。
    终点再度弹出横条广告。
    “比尔桥布斯打赏《九渡》100000000终点币：谁家里没矿？公公加油50更！女装我承担。”
    终点的用户群又一次地震了。
    粉丝与路人均承受了二次冲击，全都燃了起来。
    栗说星的讨论区就和寂流的讨论区一样，都快要被读者们刷爆了。
    刚看见横条的时候，栗说星就麻了。
    他撑住自己，进了讨论得最厉害的那条帖子里留言：“真的没有50更，能把打赏给退了吗……”
    他留言后不久，比尔桥布斯进来了。
    比尔桥布斯回复了他：“：）”
    书友们都笑疯了。
    这时候的书友特别的温柔，一个个都无师自通地点亮了哄骗技能：
    “公公不要怕，从树上下来吧，你真的不用女装的。”
    “谁说要女装的？站出来我打死他！”
    “公公你可是个作者啊，我们都是开玩笑的，我们从来不想看你女装，我们只想看你更新。”
    “你自己说的呦，你只需要负重前行就好了，我们都跟在你身后支撑着你呢~”
    你们以为我会被你们骗到吗？
    呵呵。
    等我50更完毕，你们吃完一抹嘴，肯定又会重提女装，让我重新出道。
    栗说星看着这些留言，想。
    他继续拒绝，坚决拒绝，反复拒绝。
    然而不管他发什么内容，比尔桥布斯总能及时出现，精准回复他：“：）”
    僵持许久，栗说星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菖蒲打来的，她已经变成了一只尖叫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百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公公你要更新啊，五十章更新一章都不能少，这可是一百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栗说星挂了电话。
    骆驼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
    他眼眶红了，凑到电脑面前，向崽崽求安慰，他可怜兮兮：“崽——”
    事情闹得这么大，宿鸣谦早在第一时间了解了情况。
    他一看西木红眼睛凑过来，紧张了，赶紧隔着屏幕拍拍他：“西木，没事的，文还会再有的，你更新了十万字之后还剩八万字呢。”
    栗说星心都碎成了片：“不会再有的，我的十万字……”
    宿鸣谦：“会的会的，我会更加认真的监督你写文的！”
    栗说星心更碎成了渣：“崽，你要安慰我，你要亲亲我，我活不下去了，寂流，你真是我一生之敌！！！”
    宿鸣谦此时也顾不得迟疑了，他其实很想出去抱抱西木，可惜做不到，只好凑到屏幕上，准备亲栗说星凑过来的脸颊。
    栗说星向前倾身，倾到一半，他顿住，抬起手指按在嘴唇上：“不是脸颊，是这里。”
    宿鸣谦愣住了。
    他望着栗说星，看见了对方夹杂笑意又似乎有点认真的双眼：“亲嘴……？”
    栗说星：“崽啊，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换成原来的位置。”
    宿鸣谦下意识说了句：“没。”
    话音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他的脸有一点热，他看着西木，慢慢凑上去。
    栗说星已经等在屏幕上边了。
    他的额头抵着屏幕，眼睛半闭，这个姿势其实不怎么能够看见屏幕里宿鸣谦的行动，但某一个刹那，他心中突然闪过强烈的感觉——
    宿鸣谦亲我了。
    感觉……
    喝了酒，有点晕。
    栗说星撑着额，感觉到了皮肤上的热度。
    他沉默片刻，抬起眼睛，对着屏幕里宿鸣谦调笑：“崽，你夺走了我的初吻，要对我负责啊。”
    宿鸣谦胡乱点点头，一转头乘毯子飞走了，只丢下一句含糊的话：“已经在负责了。”
    屏幕上边，还有几行旁白，姗姗滑过：
    【宿鸣谦极度害羞。】
    【宿鸣谦非常高兴。】
    【宿鸣谦逃跑了。】
    ***
    这天的最后，栗说星还是更新了50更，更完之后，他就瘫了。
    而事情还在持续发酵。
    网络作者们的后花园，纸观天下也会这次的事件给波及，论坛已彻彻底底被这件事情刷屏，每个版块每个帖子每个人，说的都是这回事。
    其中有一张帖子最具有代表性。
    楼主：
    “新年月票硝烟起，十万爆更不稀奇。互砸百万犹未停，全员女装怒为c——该如何评价焦糖西木与寂流月票之争？”
    回帖众人：
    “两本神书，两个神人，我等凡人望尘莫及。”
    “女装正义，女装赛高！”
    “这年头的大佬有点怪，心里想着什么你别猜。”
    “公公的封神之路。”
    “终点今年的高度，截止于此事。”
    等到第二天，事情还在发酵，先是被各种书友传播谈论，直接在微博引发了许多热议，又被各种网络媒体总结点评，继而，#终点壕粉读者对砸百万人民币#的tag，上了热搜后几名。
    一直关注着此事的终点官方打铁趁热，不动声色，悄悄把它买到热搜第一。
    热搜登顶的那一刻，事情彻底爆出圈了！
    全微博的人民都知道了这回事，他们先屈服在金钱的魔力之下，又被营销号中辣眼睛的女装图闪瞎了狗眼，正反双向刺激之中，他们纷纷涌入终点，聚众围观两篇神书。
    焦糖西木，寂流，桥百万，矿百万，一瞬间刷满微博微信甚至纸媒的版面。
    这个强势无比的热度同样给栗说星带来强势无比的效果。
    原本35w的收藏一天暴增20w，变成55w，4w5的订阅同样翻倍，接近10w订，刷新了终点主站的最高均订记录。
    至于主站之外的无线端，表现同样强势，在字数极少的情况下，已经冲上了热销前三，可谓极度火爆。
    这场一波三折的月票战到此，基本提前结束。
    没有谁是输家，共同操起来的热度，让竞争的双方都获益匪浅。
    而受益的双方，栗说星，以及寂流，都在电脑面前，颓废又辛苦地熬夜码着字。
    累。
    困。
    想睡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