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2月12日, 宿鸣谦的生日。
    系统从11号上午就开始更新, 一直更新了24个小时整, 才在12号上午九点开放登陆。
    随后的五分钟里, 栗说星做好所有准备, 登陆游戏。
    现实褪去, 虚拟再生。
    一个眨眼的时间里, 栗说星重新进入游戏之中，发现游戏更新之后出现的全新摆设，一个放置在休息室中的大型地球仪。
    大型地球仪摆放在沙发的旁边, 和唱片机一左一右，两相对应。
    不止如此，地球仪的表面还特效, 一时出现一小团龙卷风, 一时出现几片闪烁阴云携带雷电的云朵，一时还会震动几下, 掉下指甲壳大小的土块来。
    栗说星和宿鸣谦一起, 稀罕地看着这些特效。
    他看了一会, 突然意识到：“雷电龙卷地震, 不都是我文中遭遇了第三个文明之后, 地球经受的灾难吗？系统连这个都做出来了？”
    他说着, 点了一下地球仪。
    刹那，一片深邃的宇宙蔓延开来，一溜九个行星自宇宙之中依次弹出。
    当第一颗克苏鲁文明的星球升起的时候, 属于深渊的呢喃突然响在栗说星与宿鸣谦的耳朵旁, 这声音高低不平，如同疯狂的咆哮，如同低微的劝诱，毫无准备的两个人在同时间心头一跳，晃了晃神，也是刹那，自虚空中变幻出来，升起在地球上空的星球突然产生了变化。
    它坚硬的星球外壳变成了薄薄的膜，有什么东西，正在它内部挣扎，将这颗行星撑出各种各样怪异的形状，使它犹如一颗即将诞生出怪物的子宫，仔细倾听，那响在耳畔的深渊呢喃，分明是这只正被星球孕育的怪物的心跳！
    但这种恐怖只持续了一会儿。
    一会儿后，特效结束，声音消失，薄膜不见，灰扑扑的星球安稳的悬挂天空之中，上边显示一行文字：“第一降临文明：克苏鲁文明”。
    此后是平缓几秒钟，旋即，第二颗星球紧跟着自虚空跃出，特效也随之出现。
    雄浑壮丽的法师塔拔地而起，狰狞恐怖的巨龙与天使在战斗，失败者自天空坠落地面，砸毁城镇与村落，紫色的血液铺满大地，坚实的土壤忽然松动，骸骨自土中爬回人间，在它们的更后边，岩浆涌出，恶魔沐浴岩浆，降临人间。
    这是，“第二降临文明：魔法文明”。
    第三个星球出现了。
    这个星球出现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只像一个巨大地铁球，缓缓从虚空之中出现。
    出现片刻，它的身周已环绕密密麻麻犹如蚂蚁的宇宙舰卫队，这些外形冷酷的战争机器拱卫着铁球继续升空。
    等升到一半，铁球再度发生变化，它的周围出现了一圈光屏。
    光屏上显示的正是地球的城市和山野，它坚冷的表面镀上了一层保护色，那是月亮朦胧而温柔的黄色，可与之相对的，是地球上越来越频发的灾难……终于，在它升至属于自己位置的时候，屏幕中出现整整齐齐的爆炸，爆炸带来的火与烟湮灭了整个地球，却像燃烧在“月亮”周围，庆贺“月亮”重临天空的烟花彩缎。
    最后，几个钢铁大字，出现星球表面：
    “第三文明：机械文明”。
    《九渡》写到的三个降临文明自此全部出现，其后剩下的六个文明，就全是空虚一片，只有个星球的轮廓在，轮廓里头甚至直接打上三个问号，以示作者什么都还没有设定出来。
    实话实说，这个设计有点出乎栗说星的意料。
    他在文中的描述是九个在进化过程中死亡的文明以剪影的方式降临到地球，而不是两个星球直接在宇宙中碰见并开展。
    不过显而易见，这样的制作方式，更加符合游戏这种表现形式。
    可以想象，等《九渡》这款游戏真正成熟的开发出来，会有连同地球在内的十个新手村供玩家选择，每一个新手村都是风格迥异的文明，玩家可以在各自的星球练级发展，体会不同文明的乐趣，等到游戏进程到了一定阶段，则直接开放星球与星球之间的战斗，成功的星球，全员进阶，失败的星球，文明死亡，玩家流浪，直接进入国破家亡的复仇模式……
    仔细想想，居然还有点带感。
    再仔细想想，嘶，这岂不是要详细地做出九个星球的详细具体的设定？每一个文明的设定详细程度，都不能输他正在写的《九渡》里的主世界地球。
    栗说星有点愣住。
    他觉得这个工作量很不简单，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完成的。
    不过……
    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可是能够亲眼看见自己笔下的世界被具现出来的机会呢！
    栗说星心思浮动，兴致勃勃，一时之间，脑中灵光闪现，出现了很多关于其他几个文明的灵感，他赶紧找出纸笔，在上边记录下些许紧要句子之后，继续研究面前的地球仪。
    环绕在地球周围的，除了这九颗行星之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星球分散在宇宙之中，它们无一例外，看着死气沉沉。
    栗说星试着点击了一下，这些星球上即刻弹出一个提示：“死亡文明”。
    他的灵感又来了，灵感总是这样不讲道理，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他暗暗想着：
    虽然这些星球死亡了，但既然存在文明，星球上肯定有文明的残留，这样说不定能做成奇遇系统，让玩家自主开发这些“死亡文明”，尽情捡宝……
    看完了降临文明，又看完了死亡文明，剩下的，就是地球本身了。
    当栗说星的手指点中地球的时候，这一回，终于有了交互选项。
    几行文字浮现在地球表面。
    【进度：第三文明机械文明正在降临】
    【概况：地球之上，灾害频发；宇宙之中，异能者将与机械文明正面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是否进入？是/否】
    【是否使用主角模板？是/否】
    栗说星都选了是。
    自地球上爆发出来的光芒将他们吞没，等光芒消失，栗说星与宿鸣谦已经站在了闹市的街头。
    这是一个看上去和现实很相似的大型城市，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这个城市有些灾后的样子，街边坍塌了不少小型建筑，树木倒伏，马路开裂……
    “喂，你们两个。”
    正站在街道旁边打量城市的栗说星和宿鸣谦突然被人叫了。
    他们回头一看，发现叫自己的是一位中年交警。
    中年交警满面风霜，神色严厉：“你们两个，赶紧从灵兽专属通道上出来！没看见都堵住了后边要过去的灵兽了吗？”
    栗说星：“？？？”
    他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一转头，就看见一只巨大的、有坦克那么大的波斯猫，蹲坐在地上，用一蓝一金的鸳鸯眼幽幽地看着他和宿鸣谦……
    栗说星和那双灯笼般大小的猫眼对视一会，拉住宿鸣谦的手，紧靠宿鸣谦，退后一步，又退后一步，直至一路从灵兽通道上回到了行人通道，才见这只蹲坐在地的波斯猫施施然站起来，捏着优雅的步伐，继续向前，只是在经过他们的时候，用尾巴尖在地上一甩，扫出一捧洋洋洒洒的灰尘来，罩他们兜头落下。
    这只坦克猫居然用尾巴扫了他们一头灰？！
    栗说星震撼了。
    他记起来了，这是他文中的一个小情节，但在写这情节的时候，他完全没有觉得这只猫居然这么讨人厌啊？
    这个刹那，栗说星甚至忘了体型差，萌生出冲上去揪住猫尾巴的冲动。
    但宿鸣谦及时拉住了他。
    宿鸣谦的声音略带诧异：“西木，我们的长相……”
    栗说星：“怎么了？”
    他说着，回头一看，这才看清楚两个人的变化。
    他们的造型都换成了小说里的造型。
    宿鸣谦手里拿着手杖，胸口挂着怀表，颇有西方中世纪绅士的风范。
    至于自己，则是一头束起的长发和一身长袍打扮，还有一串缠绕在左手手腕的古拙漆黑手链，手链乍看朴素，实则时时闪烁出细密玄奥的微光，这些微光明明灭灭，宛如夜空之中闪耀的群星。
    栗说星看了看自己的手链，又看了看宿鸣谦的怀表链子，满意的发现两者模样相同，明晃晃是款情侣套装。
    系统真实给力，连这种小小的细节，都完美遵照小说的设定，做得尽善尽美。
    除了服装之外，他们面容也发生了一定的转变，显而易见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加入了不少的游戏美化，确保他们不会被人直接联想。
    栗说星对于这一改变非常满意。
    自己的崽自己围观，自己的崽不给别人围观！
    他继续研究身周，很快发现更加新颖的东西：几个悬浮在胸膛前方的小按钮。
    这些按钮似乎是人物的自带技能。
    栗说星浏览一圈，迫不及待地点了其中一个名称为【化雾】的技能。
    技能用出，栗说星只觉身体一轻，已由人形变成了一团雾气。
    他对自我的感觉也在同时发生改变。
    他轻飘飘的，柔软得没有骨头，像是一团水或者一片羽毛。
    他试着朝前方用力，变成雾气的身体直接飞出去撞在了宿鸣谦的身上。
    宿鸣谦不免抬起手，想要按住身前的黑雾。
    然而栗说星没让对方抓住自己，他灵巧的从对方的指间空隙穿过，绕着对方骨节分明的指间往下蹿，一蹿蹿入对方的袖口之中，再紧贴着衣服与皮肤的缝隙向上滑行，一路滑到领口位置，慢悠悠探出个脑袋来，蹭蹭对方的下巴和脖颈，直至听见宿鸣谦忍不住的轻笑声，才一跳出来，来到宿鸣谦身前，拗着雾气身体，变出个形态来。
    栗说星：“送给你的！看得出这是什么吗？”
    宿鸣谦：“……”
    他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团漆黑的马赛克，并没有明白，栗说星变出的是什么。
    他一时沉吟，沉吟之中，突然发现胸膛前有一个技能叫做【心灵读取】，其解释是能够读取对方此刻的想法。
    这不正满足我现在的需求？
    他忍不住使用技能。
    顷刻，栗说星的声音声音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耳朵旁，诉说自己的心声：
    “玫瑰玫瑰这是爱你的玫瑰，夸我夸我快夸我非常浪漫！”
    宿鸣谦惊异了。
    这个技能还真好用，居然这样就听见了西木的心声？
    他盯着黑雾：“我猜，是玫瑰，对吗？”
    歪歪扭扭的马赛克崩散了。
    栗说星得意飞旋：“没错！我塑造得像吧？”
    宿鸣谦保持微笑，不评价，但栗说星的开心成功感染了他，本来还没有完全适应游戏的宿鸣谦在这时候，感觉到一丝趣味自心头蔓延开来。
    能够做一些现实中做不到的事情。
    能够体会一些现实中无法体会的事情。
    能让人置身在一个全新的世界，体会全新的人生。
    这种游戏的感觉，并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