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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大厦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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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宫虽大,却只是从外面看上去很大,其实里面没有几个人,空空旷旷,有时还能听到回响。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皇上,看起来威严不可接近,其实走近了一看,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我来之前,每日都是吴贤公公亲自为皇上值夜,因为换人皇上会睡不好。我来之后,一日吴贤公公突然身体不适,临时找我来替一会,皇上竟然没有异议。吴贤公公上了年纪,见皇上不反对,干脆隔三差五便叫我顶替。我初来乍到,不知其中缘故,吴贤公公差使我,我虽敬畏皇上,却也老老实实去了,慢慢地,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皇上互相适应了对方的存在。
    皇上每日批阅奏折到深夜,我也默默陪伴到深夜。夜长无聊,困乏时,皇上会与我闲聊几句,话语间不谈也皇后,也不谈哥哥,只是无关紧要的内容。皇上知道我不识字,一日竟突发奇想要教我认字,我知自己天分浅薄,诚惶诚恐,战战兢兢,本以为皇上只是说说,没想到皇上当了真,每天必教我十个字,我硬着头皮努力学习,奈何记性太差,每天教十个字,我能记住两三个。皇上倒和想象中不同,十分和蔼,也不厌其烦,从不嫌弃我。
    只是有一天,他看着我歪歪扭扭握笔写字,突然叹了口气。
    我以为是我笨得让皇上伤心了,连忙放下笔,跪下请罪。皇上叫我起来,叹道:“你没有错,只是朕突然想起,朕曾经也有个小女儿,可惜不到三岁就夭折了。要是能好好长大,现在也像你一样陪朕看折子了。”
    我小心翼翼道:“皇上正当盛年,还会有很多小公主的。”
    皇上只是摇摇头,“丫头,其实朕看你总有些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现在老了,经常糊涂,也忘了你是不是像朕的那个小丫头。”
    我正想着该回什么,吴贤公公突然走进来,皇上见他欲言又止,问道:
    “怎么了?”
    “皇上,凉州急报。”
    皇上伸手取了折子,对着灯火读起来。只是读着读着,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难看,终于把折子一扔,闭目长叹道:
    “到底还是出事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手中刚拿起的毛笔一下折倒在纸上。我紧紧盯着皇上,想知道哥哥到底怎么了,皇上却只是闭目不语。吴贤公公使劲给我使眼色,见我无动于衷,最后干脆把我拉出了太极宫。我刚踏出宫门便紧紧拽住吴贤公公,急问:“公公,定王殿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吴贤公公摇摇头,“冰儿姑娘,您就先别问了,很快就都知道了。”
    我见无法从吴贤公公那里得知什么,只得绝望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就模糊了眼睛。
    这夜怎么就这么漫长,从来不见光明。
    走着走着,猛地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哎呀,吓死我了,这是谁……冰儿?”
    我擦了擦眼睛,看清是缃绮,眼泪一下又涌了出来,“殿下出事了。”
    冷缃绮递给我自己的手绢,“别哭了,死的是凌莽。”
    我错愕地抬起泪眼,“啊?……”
    “我刚从丞相府看若初回来,那里已经乱了,我就趁着宫门还没下钥,进宫来看看。”
    “凌莽……”我猛然想起上次哥哥误杀凌腾的事,心一下又提了起来,“是殿下吗?”
    “不知道。凌莽的亲兵全死了,南讴王也死了,南讴王族被屠,殿下自己也身中数刀,差点救不过来,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倏地睁大了眼睛,“差点救不过来?!”
    缃绮见我的眼泪又要掉下来,赶紧又道:“你放心,殿下没事,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他多次大难不死,后福必然无量。”
    我听哥哥没事,一颗吊着的心总算能稍稍放下一些,可想想凌莽死了,不由又皱紧了眉头:“殿下和凌莽一同出征,凌莽死得不明不白,恐怕凌丞相不会轻易放过殿下。”
    缃绮无奈道:“不用恐怕,是必然不会放过。以凌丞相的作风,第一回已是侥幸,还能有第二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听缃绮这么一说,倍感忧愁,“那……皇上会相信殿下吗?”
    缃绮反问我:“你说呢?”
    我一下想起了思孝殿那紧闭的大门,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心中一下凉了几分,“为什么……他明明是皇子,皇上却一点也不肯偏向他呢?就宁可向着外人?”
    缃绮听我这么说,冷哼道:“老话说得好,宁死当官的爹,不死讨饭的娘。这宫里没有了也皇后,他就是多余的,谁是外人真说不清。”
    缃绮的话让我猛然明白了什么,我默然垂眸,陷入了沉思。
    “哎,我跟你说,我这段日子,发现了李贵妃的一些秘密。”
    我还在想哥哥的事,没仔细听缃绮在说什么,冷不防被她一揪耳朵,疼得叫出声来。
    “你给我听!”
    “哎呀,听听听,你说不就行了,动手干嘛!”
    “算了,不想跟你说了,没意思。”
    “……”
    缃绮突然笑了,“我这么想想,殿下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叫凌丞相断子绝孙,他难道是想这么报仇的?”
    说着又胳膊肘碰我一下,“你说,哪天连李贵妃都倒了,就剩下凌丞相孤家寡人一个,他还会和殿下斗下去吗?”
    “会……吗?”
    “会吧。丞相可真厉害,要换了我,只剩自己一个,孤军作战,多半就放弃了。”
    我还在想哥哥的事,缃绮又撞我一下,“哎,你快看,那是谁啊?”
    我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刚好看到有个身影急急闪进了太极宫,夜色太深,看不清体态。
    我脸色霎时一白,“有刺客?”
    缃绮还算镇定,“等等看。”
    我们目不转睛齐齐盯紧太极宫,半刻之后,吴贤公公退了出来,警觉地四下望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安然守在了门外。
    我觉得奇怪,“公公晚上守夜少有这样精神的。”
    缃绮倒像是明白了什么,叹道:“恐怕此事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复杂。”
    七日后,定王一行返京,十五日后,凌莽下葬。
    自打出了事,吴贤公公就遣退了我,昼夜亲自服侍皇上。我尽管心焦如焚,却也不敢私自去探望哥哥,只听说所有御医都去了昭明殿,这消息更让我不安。
    挨到晚上,我看夜黑无月,悄悄往外走了几步,想着找个机会溜出去。一过转角,冷不防撞见吴贤公公一路追着凌丞相往太极宫去,我慌忙缩了回去。
    夜很静,我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声音。
    “凌丞相,凌丞相!皇上未曾召见过您啊!”
    “劳烦公公禀报,凌某有要事须奏明皇上。”
    “这么晚了,皇上已经歇下了,不然您明日一早……”
    “劳烦公公禀报。”
    凌丞相的声音严厉而不留余地,吴贤公公一下噤了声。两人僵持了一阵,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默。
    “这么晚了,爱卿为何事而来啊。”
    “皇上,”凌丞相见到皇上,声音竟有些发颤,“臣来为犬子讨个公道!”
    一提凌莽,皇上的语气竟也颓了几分,“爱卿,此事朕晚些再与你详谈。”
    “臣怕晚了,这一身热血就凉了!”
    凌丞相的激动让皇上也沉默了,半晌,皇上才又道:
    “城定伤重未愈,无法起身见人,朕本想叫他休养好再说明原委。”
    “殿下是无法起身见臣,还是不敢来见臣。”
    吴贤公公小声提醒道:“凌丞相,过分了。”
    凌丞相却置若罔闻,言辞间仍是咄咄逼人,“若守身持正,何所畏惧。殿下要休养,臣就再等三日。三日后,臣请皇上和满朝文武为证,就在这太极宫与定王殿下辨个明白。”
    我忍不住悄悄探头看了一眼凌丞相,却听皇上道:
    “好,如你所愿。三日后,是非清浊,你们自己来分辨。”
    三日后,凌丞相一早便率领数位朝廷大员踏进了太极宫。我看着满堂的绯紫官服,感觉天色也被映得阴沉了许多。哥哥被搀扶着走进来,艰难地行了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赐座。”
    待哥哥坐定,我才看到他脸色惨白得吓人,整个人又瘦了许多许多,一双无神的眼睛显得格外大。落座时动作稍稍有些大,哥哥眉头急蹙,捂了捂右侧肋下的位置,似乎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我见他这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直涌上眼眶中来。我别转了头,把眼泪强忍了回去。
    各位官员见哥哥进来纷纷行礼,唯有凌丞相直冲哥哥走过去,语气颇为不善:
    “定王殿下,久违了,西征之行收获颇丰吧。”
    吴贤公公斜睨凌丞相一眼,道:“凌丞相请坐。”
    皇上默默注视着凌丞相不情不愿落座,良久才道:“朕只听这一遍,你们各自有什么冤屈,趁着今日人都在场,说清了罢。”
    话音刚落,凌丞相“腾”一下又站了起来,奏道:“皇上,臣不敢谈冤屈,臣只想问问定王殿下,凌某平素与你有何深仇大恨,竟让你残忍戮杀我两个孩子!凌腾之事你直言误杀,有皇上担保,我尚可勉强接受你那套说辞,可这一次,任你如何狡辩我也不会信你,你真是狼子野心,心思歹毒到令人发指!”
    凌丞相怒目圆睁,指着哥哥,气得浑身发抖。满堂重臣听他这般形容哥哥,纷纷窃窃私语。吴贤公公轻咳一声,提醒道:
    “凌丞相,莫要御前失仪。”
    凌丞相这才发觉自己言辞不妥,拜了皇上,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哥哥静静听完,也不气恼,只心平气和道:
    “凌丞相,我为何要狡辩?误杀凌腾是我的错,我从未推卸责任。我已向您奉茶赔罪,也已受罚悔过。一码归一码,您不该先入为主。凌莽之死,不是我做得,我不会认。您一口咬定是我杀了他,这般咄咄相逼,意欲何为呢?”
    凌丞相即便坐着,气势也要压人一等。只见他的架势如同要审讯哥哥一般,昂首逼问道:“殿下作前锋,不敌南讴人,凌莽率兵来援,却中了殿下的埋伏,不是这样吗?”
    哥哥也毫不示弱地反击了回去:“我手下不过五千人马,还是从凌莽那里抽调过来的,我拿什么埋伏他?分明是凌莽谎报军情,逼我出兵,我被敌军围困,又不来援,串通南讴人,想置我于死地。凌丞相,封锁边境的命令是您下的,是您亲口说,私自与夷人来往等同通敌叛国。我顾及凌丞相您的颜面,本不愿给您难堪。您若颠倒黑白,我是一定要分辩到底的!”
    “信口雌黄!”凌丞相剑眉倒竖,手指哥哥怒道:“我颁的命令,凌莽怎能不以身作则,通敌叛国这种罪名殿下如何能气定神闲地说出来?在座的都是肱骨老臣,都是看着凌莽长大的,你叫他们来说,我凌氏一门上上下下可有不忠君敬主之人?你如何能红口白牙说出这种话来?”
    哥哥扫视一圈满堂的紫袍大臣,冷哼一声道:“在座的不是你凌丞相的姻亲,就是至交,满朝文武,无不唯你凌丞相马首是瞻,若要他们来作证,哪里容得下我一句真话。我看不如这样,我们也不用争这口舌之快,各位大人既然来了,就做个见证,凌丞相今日既搞出这三堂会审的阵仗,也别浪费了,我们都拿证据说话。凌丞相张口便说我信口雌黄,污蔑凌莽,可有人证物证?”
    凌丞相立刻又站到哥哥面前,大声道:“我自然有证据。你与那西綦小王爷勾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小王爷在京,你便三番五次与他密会,此番在南讴,定是你们串通一气杀害了我儿。皇上,臣请旨即刻召小王爷来京,真相如何,一审便知。”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一直沉默的皇上,哥哥见皇上未动声色,冷冷看回凌丞相:
    “凌丞相,你张口便说我和小王爷有勾结,有证据吗?”
    凌丞相凌厉的目光如暗器一般突然刺向了角落里的我。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佳人再难得。”
    这突如其来的脏水让哥哥也措手不及,一时竟怔住。凌丞相的咄咄逼人本就使我义愤填膺,听他竟然把脏水泼到我了身上,更是再添一把怒火,我气得浑身发抖,也顾不得这是在御前,直接顶了回去:
    “凌丞相,您就可以随便冤枉人吗?我自进宫后,先在繁漪宫,后在太极宫,恪守宫规,与殿下再无往来,即便与小王爷多说过几句话,也谨守礼节,无任何越矩之处。您贵为丞相,怎好张口就来?我清清白白一个女儿家,在您口中如何就成了定王殿下和小王爷勾结的证据?!”
    我越说越气,紧接着又道:“非要说勾结,我倒想问问凌丞相,贵妃娘娘的金钿和翠玉坠子是谁贡的?请凌丞相莫要贼喊捉贼了。”
    凌丞相脸色登时一变,哥哥见他神色异常,立时沉声道:“凌丞相三令五申严禁私下与夷人往来,自己却广结四海八方善缘,真是严以待人,宽以律己。家风如此,凌莽所作所为也不足为奇了。”
    “你……”
    见凌丞相无言以对,一直沉默的皇上终于开口了:
    “行了,城定,你说丞相冤枉你,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哥哥见皇上问话,挣扎着便跪倒在地。
    “父皇,儿臣要参宣威将军凌莽。儿臣同凌莽一道出征西綦解浑月城之围,领五千骑作前锋,凌莽信誓旦旦说围城敌军不过两千余人,又不许我派人探查,几次三番逼我出兵,结果最后所遭遇敌军三万不止,我五千骑兵几乎全军覆没。谎报军情,此乃罪一;我被围困浑月城外一线天,想尽一切方法求援,凌莽得信却迟迟不肯来救援。救援不力,此乃罪二;我与凌莽相遇后,凌莽口出狂言,不堪入耳,直言……直言……
    皇上淡淡道:“但说无妨。”
    哥哥跪拜更深,“儿臣有罪。凌莽直言凌氏有定鼎之功,这天下本应信凌,我这个‘前朝余孽’挡了他做太子的路。”
    皇上一直低垂的眼睛动了动,未及开口,凌丞相早已按捺不住,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急剧转为惨白,额上的青筋根根暴现,颤着手怒道:
    “你胡说!我儿不幸长眠泉下,任凭你这黄口小儿污蔑,天日昭昭,我凌氏赤胆忠心,尽忠报国,你说这种话出来,不怕得现世报!你口口声声说要凭证据,你现在就拿证据出来,拿出来!你要拿不出来,今天就不要怪我说话难听!”
    哥哥起身,倔强地盯紧凌丞相:“我若真能拿出证据呢?”
    凌丞相剜了哥哥一眼,看向了别处。哥哥又看向皇上,皇上默然点了点头。
    “劳烦冷大人将人带上来。”
    一直守在门外的冷翊思得令,很快带了一个西域装扮的男孩子进来,十三四岁的样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抬头看到皇上、凌丞相和满堂朝臣,如同雷雨夜看到了四大天王,触电般一边拼命往后缩,一边用汉话哭喊着:
    “凌爷别杀我,凌爷饶命啊!”
    朝臣登时哗然,凌丞相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脸上颇有些挂不住,语气生硬地逼问男孩道:“你好好说话,他为何要杀你?”
    男孩抽噎着道:“凌爷要金子,杀了我阿爹,杀了我阿娘,杀了我阿兄,要杀我,还要杀……他!”
    见男孩手指向哥哥,凌丞相声音多了几分凶狠,厉声问道:
    “你都看见了?!”
    男孩被凌丞相狠厉的目光一吓,不由手撑着地,往后缩了几缩,又怯怯地满堂扫视,目光对上我的眼睛,一下放了光采:“她也看见了!她看见了是凌爷杀了他!”
    我一愣,“你说什么?”
    凌丞相即刻盯紧了我,一双眼睛如饿鹰锁定猎物一般牢牢钳制住了我,直看得我头皮发麻,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是看着看着,他仿佛突然被什么击中一般,眼里的杀机和霸蛮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愕和难以置信,甚至还有竭力隐藏的慌乱。那神色如同忆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一般,直让他青筋凸起的额头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良久,凌丞相终于缓缓抬起了手,食指微颤着指定我,喉咙动了又动,及其艰难地挤出了声音:
    “玉泽公主……你……为什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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