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这时候，他遇见了追踪妖虎的灵界道士越邱。
    小男孩桑冬湛跟上了越邱，拜托越邱带自己修道，越邱同情他的遭遇，答应了他。
    越邱追上妖虎，拼尽全力才将妖虎斩杀，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两人在凡俗界滞留了近两年，越邱一边走一边养伤，顺带教一教桑冬湛修行，路途中经历了不少事，其中也遇上不少妖物。
    其中有个妖狐，化成美人魅惑人心，闹出不少事来，也被越邱和桑冬湛给合力铲除了。只是那妖虎祸害的男人被吸了阳气，活了没多久就死了，那男人的原配妻子也出家了。
    见多了妖物害人的事情，桑冬湛对妖越发憎恨，恨不得杀尽天下所有妖物。可惜他修炼资质非常差，即便越邱倾囊相授，他的进展也缓慢的如同蜗牛在爬。
    此后两人来到北梁山下，由于人间灵气缺乏，普通人无法爬上高高的北梁山，越邱又没有灵力御剑，恰巧他们碰见一只受伤的青色大鸟，两人便合力将年幼的青鸾捕获，当做二人的坐骑。
    他们乘坐青鸾回到梁山派，桑冬湛想要拜师修道，却被嫌弃资质太差，无人愿意收他为徒。好在与越邱相处两年，二人感情深厚，越邱举荐他为门派外门弟子，时不时接济他，这才让他在梁山派留了下来。
    然而尽管加入了梁山派，可桑冬湛的生活仍不好过。
    他被内门弟子欺凌，被外门弟子排挤，所有人都瞧不起他，只要他还弱小，压迫就永远不会停止。
    幸运的是，因为他经常偷学内门弟子练剑，被内门剑道长老皓空真人看中，破格收为了弟子。但也因此，他被皓空真人的亲传弟子宋景几番针对。
    为了变强，桑冬湛学会了隐忍，他默默承受外界所有的风霜雨雪，私底下奋力修行，在几次被人当众欺压时雷霆出手，震撼打脸。
    他实力的增强引来门派关注，惊人的剑道天赋也被发掘。
    随后，桑冬湛成为了梁山派中弟子第一人，被门派举荐前往参与灵界门派大比。毫无疑问，桑冬湛在大比上战胜了无数对手，但也不可避免的惹来不少仇家。
    可他运气绝佳，遇事总能转危为安。他外出历练，总有贵人相助，走到哪里总能发现宝贝，就连当年随手捡的灵鸟，也是一只罕见的年幼青鸾。
    他游历天元大陆，真正做到了斩妖除魔、杀尽妖族这一目标。杀多了妖后，他不可避免惹来妖族的仇恨，然而不论来的妖族多么强大，他总能绝处逢生，越级反杀。
    就算当场打不赢，后来也可以找回场子。
    桑冬湛原本的一生，很漫长，但短短几字可以概括：天道宠儿，气运之子。
    前期坎坷，身世凄惨，中期势起，惊艳大陆，后期无敌，所向披靡。
    妖族就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有次他杀了一只藏匿人间的山猫妖，惊动了妖族最强者，妖尊弑天。那位恶名昭彰、人人惧怕的灭世大魔头。那时的桑冬湛仅仅不到百岁，当然打不赢上万岁的大魔头，他重伤濒死，用了全部底牌也没能逃脱，还是他的灵宠青鸾将他带走。
    他落入了神魔战场，那才是真正九死一生的局面，却也让他得到了万中无一的好处。
    桑冬湛拿到了上古剑神传承，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后面的情节就显得有些枯燥，说白了就是装逼打脸、惩恶扬善、收获宝物、广开后宫。总之都是一个套路，气运之子桑冬湛好像一个行走的外挂，一路打怪升级，最终与魔龙弑天大战一场，弑杀魔龙振兴人族，还天元大陆一片太平。
    魔龙死后千年，桑冬湛领悟剑道真意，成为新一代剑神，人族兴盛，妖族齐齐遁入十万大山，避其锋芒，再不敢踏入人族境内半步。
    画面最后定格在高耸的山峦之上，一座华美辉煌的宫殿之中。
    白衣俊美的剑神立于高台之上，漆黑眼眸望向台下席卷的流云，目光清冷又淡漠，好似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
    屋内几位风格迥异的绝色佳人踱步而出，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身旁，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敬仰，仿佛他是她们的天、是她们的信仰。男人低眸回视，眼底却是一片迷雾般的苍茫。
    如此跌宕起伏、精彩纷呈的一生，缓缓消散。
    镜子边，看完了这一切的一大一小沉默了许久许久。
    良久，桑冬湛才干涩着嗓子道：“苏苏，这、这肯定不是真的，怎么、怎么可能呢……”
    说了两句，结果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桑冬湛心中一片慌乱，他直觉自己正面临人生最大的危机，有心想要说点什么来反驳这面破镜子，可他内心其实已经认同，那镜子呈现出来的人生很可能真是他原本的命运。
    镜子里，他杀了曳姬，杀了弑天，还杀了许多许多妖族。
    而最初的不同，是他没有遇见苏苏。因为小奶龙的出现，他的命运被改变了。
    也可以说，那虚拟的命运和他现在的人生，唯一的差别就是小奶龙。越邱在，梁山派、宋景、皓空真人、曳姬、弑天全都在，他们每个人都那么真实，只有小奶龙不在。
    所以，如果没有小奶龙，他的人生就是另一番面貌。
    这时若问桑冬湛，要是可以选择，他会选择哪一样？
    桑冬湛可以毫不犹豫的答，他只要现在的一生。
    哪怕在原来的命运里，他受世人敬仰，他手握无数法宝，他修为至高无上，他也不想要那样的人生。
    在那里，他没有父母，他找不回桑木村，他的师门尔虞我诈、充满欺凌与恶意，他灵宠众多，却都是屈服于他的武力之下，他身边围满了追随者与仰慕者，但他们只能看到他的强大，无一人关心他会不会疼。
    那样的一生，表面繁花锦簇，内里空寂荒芜。
    看到最后一幕，那个白衣男子眼底的空茫时，桑冬湛好像一瞬间看到了，他心中那块巨大冰冷的缺口。
    因为隐隐认同那是真实的一生，桑冬湛自觉将自己代入了进去，镜子里他杀了小奶龙的爸爸，明明不是他做的，桑冬湛偏偏心慌的不得了。
    看了原本的命运，他深刻意识到小奶龙对他的重要性，就在这短短时间内，小奶龙在他心中的地位瞬间拔高，被他摆放在了极为珍贵的位置。至于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一时半会没有深思，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取得小家伙原谅。
    就算他什么错都没犯，也不影响他反思道歉。
    他张口结舌，磕磕巴巴，极力向小奶龙解释：“我、我一定不会学那个桑冬湛，苏苏你相信我，狗子哥哥不是那样的人，我不会伤害你爸爸的，还有曳姬姐姐，我都不会做的，对不起，对不起。”
    桑冬湛语无伦次，急的满头大汗，不料小奶龙睁着亮晶晶的眼眸，目光澄澈又干净的看着他，声音软糯糯道：“狗子哥哥，你以后也会有那么多妻子嘛？”
    青年呆立片刻，随即脱口道：“不不不，不要！我只要苏苏一个就好！”
    这是条件反射吐出的话，桑冬湛并未多想，他实际上的是说以后终生不娶，只要陪伴小奶龙便好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假如他们是一对情侣
    苏苏：我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杀我爸了！
    狗子：啥！我冤枉！我没干！
    苏苏：嗯？
    狗子：扑通跪倒，我错了！老婆我道歉我该死我真不是人呜呜呜qaq
    ps今天追文追到差点忘记更新qaq就一章了
    第67章
    “你们在说什么？”
    低沉男声猝不及防响起,桑冬湛和苏苏下意识转过头。
    弑天面无表情立在两人不远处，深沉视线牢牢锁在桑冬湛身上，红眸半眯,表情危险。显然，刚刚的谈话似乎被他听了一耳朵,并且产生了一些不太美妙的误会。
    桑冬湛叫他看得如坐针毡,活像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住了一般,浑身汗毛直立。
    这时他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话略带歧义，虽然自个心中没有任何邪念，但落入他人耳中,听起来不就是个变态恋.童.癖？
    然而不待他解释，小奶龙便包着两泡泪，啪嗒啪嗒冲上去抱住了弑天的腿。
    她仰着小脸，哭唧唧喊道：“爸爸！”
    弑天顿时不再关注那个胆大包天的人类崽子,弯腰将小奶龙提溜起来,熟练抱进怀中，搂着她道：“怎么了苏苏？”
    小家伙抱着弑天的脖子，哽咽着问道：“你不是我爸爸，对不对？”
    弑天的身体不着痕迹一僵,红瞳微闪。
    他心中飞快思索,小奶龙如何发现的这件事？难道是那个人类崽子说了什么？哼,早就看他不顺眼,果然不安好心！
    不过不管小奶龙听说了什么,他都不可能承认这件事的。这世上就他和她两头龙，只要他坚决不认，就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她亲爸。
    反正他家的小龙,谁也不可能抢走！
    思及此，弑天若无其事问：“我当然是你爸爸，怎么这么问？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向桑冬湛投去质问的眼神。
    桑冬湛被看的莫名其妙，他此刻也是心乱如麻，以为弑天还在为之前那句话生气，没敢开口说话。
    小奶龙看不出两人打机锋，哭丧着脸将小脑袋摇成拨浪鼓，她朝桑冬湛伸手：“狗子哥哥，你把镜子给我。”
    “哦，好。”桑冬湛被刺激的还没缓过神，一句话一个指令，木愣愣的将因缘镜递过去。
    苏苏接过镜子，把镜子摆到弑天面前，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是镜子说的，爸爸，苏苏全都知道了。”
    弑天慌乱的不行，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什么，脑子里全是纷乱的猜测。偏偏一张脸一本正经，他打量了两眼因缘镜，漫不经心道：“这镜子是个什么东西？它能说什么？”
    随着他这句话吐出，仿佛在回应他一般，因缘镜上光芒一闪，画面显现。
    这回，显出的是弑天的命运。
    弑天的命运可没桑冬湛那么精彩纷呈，他的人生单调极了。
    红龙伴随灵焰出生，生来便强大无匹，可惜火焰给他带来的不仅是实力，还有压制不住的戾气与狂躁。从幼年开始，红龙所过之处便伴随着鲜血与杀戮，令无数人畏惧。
    成年之后一战成名，弑天威名远播，获得妖尊称号，此后一生，魔龙弑天都活在无止境的杀戮中。随着实力的增强，他必须日复一日的承受火焰带来的痛苦，除了在火山中沉睡，就是醒来找人战斗。
    他一生孤寂，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剩无尽的挣扎与不甘。
    最后，他遇见了一位强大的人族剑修，就像那些死在他手里的弱者一般，他与那位前来“讨伐”魔头的剑修大战，最终不敌身死在剑修剑下。
    看起来，真的是很无聊的人生了。不是睡觉就是打架，枯燥的不得了。
    桑冬湛的一生看了大半日，弑天的只看了一盏茶。
    看完，弑天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完全不将它放在心上，对看到他死去而掉眼泪小奶龙道：“看完了。”
    小奶龙一颗一颗掉金豆豆，奶声奶气说：“苏苏不是你的孩子。”
    弑天气定神闲道：“你是。”
    小奶龙：“可是镜子里，苏苏看到了自己的爸爸。”
    弑天眼帘轻抬，淡定道：“那只是一面镜子，谁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他镇定自若，即便刚刚看完自己的死亡结局，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畏惧，“镜中我最后被你的狗子哥哥给杀了，你觉得可能吗？”
    红瞳微转，看向一边默默旁观的青年。
    小奶龙眼睫毛都被泪水打湿，一缕一缕黏在一起，她顺着弑天的目光看去，桑冬湛被两双眼睛注视着，一个暗含警告，一个纯稚无暇，顿时感到浑身压力骤增。
    他连连摆手，吓得当场发誓：“不敢，我绝对不会伤害妖尊前辈！我发誓！”
    “看到了？”弑天投来满意的一瞥，又低声安抚小奶龙，“镜中都是假的，苏苏不要信它，信爸爸就好了。”
    苏苏半信半疑，与刚认识不久的镜子相比，她当然更愿意相信弑天。可镜子里出现的那对父子，却让她挂心不已，难以忘怀。
    小家伙眉头紧皱，小脸上再不见往常的笑容，眼眸里全是哀伤的情绪。这样的小奶龙十分罕见，就好像一株被太阳晒焉了的花，干巴巴提不起一点精神。
    她小声啜泣道：“苏苏真的看到了，我有爸爸，还有哥哥，他们都在那里，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