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光阴

    “对不起，虽然这是个意外，但我真的束手无策。”摩根在捣鼓了好一阵后，无奈朝喻滢摊手耸肩道，“两条街区外有个会修手机的老朋友，我一会去帮你问问。”
    喻滢头疼不已：“只能这样了......谢谢你。”
    摩根正要摆摆手说不必谢，然而大门的解锁声突然响起，不到一秒便被人猛地推开，将他接下来的话尽数打断：“滢滢！”
    一瞬间，屋里的人和门外的人两两对视，皆表情是如出一辙的错愕。
    摩根望着仍在喘气的许航，以及他身后探出半边身子来的周柠，嗅到几分风雨欲来的味道：“呃，等等，朋友们，我应该出现在这里吗？”
    周柠也终于反应过来，视线绕着喻滢反复打量，不知正思索什么。
    许航没空去管周柠的想法。
    一开始，他并未知晓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甚至对喻滢仍存有几分怨气，可这些在看到她的时候，都变得如此微不足道。
    还是好喜欢她。
    还是忍不住想去靠近她。
    “季琳联系不到你，很担心。”他表面风平浪静，眼睛却紧紧盯着喻滢。
    她颇为懊恼地眨眨眼：“这哪能怪我，接电话的时候我刚准备洗贴身的衣服，摩根突然敲门，我吓了一大跳，夹在肩膀的手机就掉到盆里了......”
    察觉他投来的视线，摩根高举双手企图自证：“我已经道过歉，而她也原谅我了。”
    气氛稍变得轻松时，周柠忽然走近，插嘴道：“许航，这是你妹妹吗？不打算跟我介绍一下？”
    “我不是他妹妹，你又是谁呢？”
    摩根眼珠子滴溜转，还偷偷蹭着地毯往后退，生怕他们突然打起来溅自己一身血。
    许航则是听着她难得强硬的语气，挑了挑眉。
    然而他浑然不觉，你来我往间，两个女孩都认出彼此是谁，且反应不一。
    周柠笑容意味深长，喻滢面无表情。
    “我还以为你也知道我呢，毕竟我追许航追到他家里的事，整个学校，甚至整个波士顿的华人留学生都知道。”
    话里话外，都将自己与许航的关系说得无比暧昧。
    喻滢莞尔道：“我初来乍到，确实不了解这些，既然你们有事要聊，我就先回避吧。”说罢拉着摩根起身。
    此景此景，许航定是要同她解释的，但伸出去的手生生错过，随即又被周柠攥在手中。
    “滢滢！”
    她并未回头。
    反倒是周柠上前一步，试图挡住他的目光：“许航，你看着我！”
    挤压的情绪像乌云和闷雷般翻滚，哪怕教养再好，此刻也恼怒至极：“周柠，我不止一次明确拒绝过，你也知道我心有所属。从前闹得再大，我都没让你难堪，但我更没给过你希望或任何暗示。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告诫你，适可而止。”
    “凭什么？我要是能适可而止的话，就不会纠缠你这么久了。”她丝毫不肯退让，一张脸长得比少女漫女主纯洁，可说出的话完全与之相悖，“许航，你越是这样，我就越喜欢。怎么办呢？要不咱俩上床吧，睡一觉我就让你和你的小女朋友复合，我不介意和她分享恋人。”
    头一回，真的是头一回，许航愿意主动丢弃他所有的教养对一个外人恶言相向：“周柠，你优秀，也很聪明，所以别把自己活得那么廉价。你想和我睡一觉，却不知我和她睡过多少回，我说这辈子就她一个人，那就永远只有她。波士顿很大，华人圈也很大，你别不给自己留后路。”
    “以后见面，你也别当我认识你，相安无事最好。你继续去寻找适合的人，我守着我的爱人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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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周柠红着眼，脚踩在走廊里，发出一串“嗒嗒嗒”的声响时，喻滢才刚把摩根送走。
    四目相撞，倏然让她回想起第一次在和许航的视频里见到这个女孩的模样。
    但她们什么都没说，没有奚落，没有嘲笑，更没有挖苦。
    乃至很久很久以后，周柠想起这个姑娘，心情都十分微妙。
    电梯门缓缓合上，数字每隔两秒便跳动一次，最终停顿在“1”这个数字。
    脚步生逐渐靠近，有人小心翼翼握住喻滢的手：“滢滢，我有话要和你说。”
    喻滢低头，视线却蓦然定格在一处。
    昨夜的重逢实在太过仓促和狼狈，以至于到她现在才发现，许航手上的戒指。
    那是分开前，她送他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
    而戒指内壁，是她亲手篆刻的名字。
    这些年喻滢一直觉得错在自己，是她让众人把许航蒙在鼓里，也是她在许航压力最大的时候选择分手。
    他不恨自己就已是万幸，没想到，有一天会再次见到这个戒指。
    一滴热泪落在两人相交的手背上：“师兄，你骗人。”
    表面讨厌我，抗拒我，疏远我，介怀过往。
    “其实你也没忘记我，是吗？”
    命运和时间都很公平，他让这对恋人短暂分离，也促使他们各自成长，一直向前走。
    然后鼓起勇气，于人海重逢。
    十指越过时光与隔阂再次相扣，楼道玻璃映出两人的身影，紧紧相拥的感觉瞬间将人拉回从前。
    头顶的光被人遮住，就好像十八岁生日，啼笑皆非却又误打误撞的那个夜晚。
    上天啊。
    希望他永远赤诚，永远不被世俗困捆。
    十八岁的喻滢，曾这样许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