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节

    也彻底的明白自己不应该再在这些孩子身边停留。
    他的存在只会给他们更加畸形的成长带来助力，他们所需要的并不是一个来自深海的养父，而是一个普通的正常的人类的社会。
    “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消除你的记忆。”固执的背对着那个孩子，哪怕自己的表情已经无法控制的流露出悲伤，“我将永远不会在你的身边！”
    “这是不可能的。”健康固执说道，“如若您能够做得到，我现在应该是躺在血泊里，而不是站在这里同您说话。”
    ……
    该死的小杂鱼。
    海怪气愤的磨牙，怎么说都不听，无法交流。
    “是啊，我做不到啊！”海怪猛然之间回过身来，歇斯底里的对着那个孩子吼叫，哪怕是拍打着玻璃却始终不敢下重手，“我不可能看着你死，也不愿意你就这么忘了和我一起生活的曾经，然后你呢？利用我的不愿意逼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吗？”
    健康迷恋眷恋的眼神，始终定格在发泄出更加不满的海怪的身上。
    “我很爱你啊！所以我不愿意你再重复玉阳带给我的悲伤啊！至少让我看到你满面皱纹，最后笑着死去的那段时光啊！”
    海怪不住的摇着头，再也无法保持自己的平静。
    “看着你和你的伴侣一起携手，你的孩子们为你送终，在这个世界上有更多的人怀念你，这才是我最想要的结局啊！”
    “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的都那么不听话啊！”
    去他的平静，去他的安然，去他的父亲的威严和稳重。
    他在深海里有的是时间平静，有的是时间安宁，他现在就想要发泄！
    让这些不乖的小杂鱼知道自己发起火来也是很可怕的！
    第二七七章
    健康站在原地, 全身被控制的无法动弹, 只能看着自己的父亲对他发泄着怒火。
    “我知道的。”终于在海怪将内心所有的激愤全部传递给那个孩子之后，孩子做出了回应, “我知道你会很生气，会对我很失望，但是如果不这么做……”
    海怪逐渐的在发泄过后平静了下来，本身早就已经过了年轻的年纪，如今哪怕是火山爆发也仅仅是一闪即逝。
    然而这已经足够让健康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如果他还不明白海怪都恨不得直接上将这个孩子好好的打一顿！
    打孩子不好，不好，海怪安抚自己。
    在冷静下来的世间，海怪又听到健康的声音：“我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够帮到您了。
    健康很迷惘，自己如今是否还能够为海怪所分忧, 再次见到海怪之后他彻底的了解了自己在面对某些之时的无能为力。
    “去想啊。”海怪趴在玻璃上俯视着自己的孩子说道，“你不是一个人啊，你还有你的兄弟姐妹啊, 你们想办法啊！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 大家一起商量啊！”
    健康缓缓抬起头，凝视着海怪蔚蓝色双眼中，逐渐倒影出自己的影子。
    鼓励、期待、愿望, 以及他一直所希望看到的——依赖。
    “那就这样吧。”健康像是一瞬间想通了什么, “我会这么做的……爸爸。”
    “恩……”海怪一直紧绷的肩膀总算是放松了些许，然而这个孩子如此冷静的接受了他的要求，一点也没有他所预料到的反抗, 这和之前那样视死如归的人几乎是判若两人。
    “爸爸，不要生气。”健康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海怪所熟悉的温柔的音调，宛若潺潺流水逐渐的沁入大海中的缠绵眷恋，“我不想你生气的。”
    “既然不想你就不要惹我生气啊！”
    海怪看到健康人畜无害的表情就一阵一阵的憋屈，感觉像是自己挥舞了一拳头直接砸进了棉花里，棉花还对他说，疼不疼，疼就别打了，他心疼。
    “但是这样做了……我听到了爸爸的愿望不是吗？”柔顺的孩子伸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爸爸的愿望，我听到了。”
    海怪的内心莫名的震动了一下，抿了抿唇：“不要骗我，你刚才所做的所想的都是发自真心的。”
    “是，什么都瞒不过爸爸。”这个孩子，在褪去了视死如归的坚毅之后，那一抹经久不散的忧愁再一次回到了那张清秀的面庞之上，“既然我不能做到在您面前就这样死亡，那么我会竭尽全力，实现您的梦想。”
    海怪垂眸看着站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的孩子，发丝十分柔软的垂落下来，清秀的眉眼中似乎卷藏着更多的话语，最终融化成为一抹清淡的笑容浮现在面容之上。
    “我会和爸爸所希望的，度过自己的人生，好好的工作，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女子好好的爱她。”健康微微歪着脑袋，视线有些飘远，“然后我会有孩子，爸爸会变成爷爷，一个不够可以生两个，两个还可以有三个，两个男孩一个女孩，等到孩子长大了，然后会带自己的伴侣来到爷爷身边，带给爷爷看。”
    海怪的心情莫名的平静了下来，怔忪的看着面前的孩子，似乎脑海中也构想出了在未来呈现的美好的画面。
    “爸爸你能伪装自己变老吗？不然到时候孙媳妇来看到爷爷比爸爸还年轻或许会混乱的，等我退休之后，带着爸爸和我的伴侣四处玩耍，去看大山，去看大海，去看丛林……”健康笑着说道，“如果我活的足够久，没准会有重孙子，然后在子孙满堂的幸福之中，去世。”
    是一个美好的梦，但是……但是……
    海怪说不上来，这样美好的宛若幸福人生的世界，却并不像是面前这个孩子会经历的未来，可是又没有办法说出具体是哪里不对。
    “我会在去世之前，告诉爸爸，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的那个人，不是我的伴侣，不是我的孩子，而是您吗？”
    健康的话猛然点醒了海怪，顿时内心纠结的抽痛起来，被健康所勾勒出来的美好幸福的未来，哪怕是想到都会微笑的可能性，却实际上……牺牲了一个人。
    一个……故事中的主角。
    活在自己所不希望的他人的愿望的世界中的，被当做木偶的孩子。
    “我……”那怎么做才好呢？
    要如何做才是完美的大结局？
    “可是这些事情请之后再考虑吧，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才能够将您放出来这一件事情，所以……不要离开我好吗？爸爸。”
    健康轻轻的吻了一下玻璃，弯腰从地面上将子弹一颗一颗的捡起来，海怪突然反应过来，并不是健康不知道，只是他知道却依旧想要告诉他。
    这个敏锐的孩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潜移默化的事情。
    正在试图用自己的方法来唤醒他内心对某些事情的本能。
    那孩子走出去了，海怪的还坐在鱼缸里，随手抓了一条鱼塞进了嘴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心情很复杂。
    他是想要去解开那个孩子的心结，最终的结果反而是他被这个孩子所安慰了。
    海怪也隐约察觉到了，健康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要再随意的替他们做主，他们想要的，很简单……
    不过就是他老老实实的呆在他们身边，仅此而已。
    明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看着这些孩子寿终正寝，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想着要如何从这些孩子的身边离开？
    如今，到底是离开好，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好，海怪自己也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了。
    “那真是个好孩子，不是吗？”猛然传来的声音让海怪顿了一下，回过头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七七站在不远处，大概是因为七七身上所沾染的自己的血液的关系，他无法去掌握七七的状态。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
    “就算我不在这里我当然也会随时掌握着这里的状况啊。”七七一边走到光亮处一边将身上的衣服逐渐褪去，走上了台阶打开了在最上方入口，“毕竟我是最希望随时随地掌握您的动态的人，在这里全方位无死角的摄像头当然不是摆设的。”
    扑通一声，七七带着水花进入了包裹着海怪的水中，海怪顿时一惊，立刻想要将这孩子原处塞回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那个入口。
    “你做什么？你不呼吸会死的！”海怪顿时手忙脚乱，立刻上前去希望将自己身体里的氧气度过去一点。
    然而七七不仅没有接受海怪的渡气，而是强势的将海怪按在了玻璃上，嘴唇贴在了海怪的脖颈之上，一点一点的扩开属于自己的空间，尖利的牙齿直接破开坚硬的鳞片扎入了皮肉之中，水波之中并没有沾染上任何的血迹，全部被贪婪的七七吞食入腹。
    海怪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最后只是放开了身体逐渐任由这个孩子从自己的身体中抽取他所希望的血液，也逐渐的发现七七闭气的世间远比人类能够闭气的世间要长。
    被吸食的速度过快，发出了几分疼痛，海怪不自然的瑟缩了一下脖颈，看向七七抓着他摁在玻璃上的手，震惊的看到了在七七的指缝中间，所出现的人类肉眼几乎没有办法分辨的微小而透明的薄膜。
    海怪是没有手的，更不要说是有手指，在经过了锻炼之后才和人类能够一样灵活活动的手指一开始实际上是连在一起的。
    就如同现在的七七一样。
    发现了海怪的动态，七七舔了舔自己所制造出来的伤口，将最后一滴血液都舔舐干净，才顺着海怪的目光看去。
    微微眯起眼睛，七七露出了几分微笑的笑容，伸手抓住了海怪飘散在空中的发丝，含在了扣中。
    一阵温热的温度直接通过发丝进入了自己的神经中，海怪顿时软了身体，过分敏感的感觉让海怪不自觉的战栗着身体，忘记了漂浮，坐在了底端。
    “真是敏感的身体，我甚至都有些可惜毁掉这诚实反应的身体了。”明明是在水中，七七说的话却清晰的传入了自己的耳中，他居然通过头发和他交流！？
    “你想要杀了我？”
    “傻瓜，怎么可能。”略带着几分宠溺，七七将海怪拥入怀中，“我是要将你的灵魂从身体里分离，彻底的吞噬你的身体，让你和我融为一体。”
    “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为了让你不被其他人所觊觎。”
    “你能确定在脱离了身体后，我还是我吗？”为健康的单纯而嘲讽，海怪终究是对七七这样的做法有不快的感觉了。
    “就是因为不能确定，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交易啊。”七七咬着海怪的头发微笑，“为了你，我竭尽全力。”
    第二七八章
    海怪将七七推了出去, 七七没有反抗, 顺从的被推了出去，也没有多在水中停留, 大概是能够在水中呼吸这已经是到极限了。
    惩罚性的扯了一下海怪的发丝，在海怪下意识的皱眉之后转身向着上方的开口离开。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思维，但是如果是我，我不会愿意我爱的人去尝试任何有危险的事情。”海怪趴在玻璃上，垂眸看着那个已经疯狂的人, “你是错的。”
    “那也是你逼我的。”七七找到了一旁的毛巾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头发擦拭干净，等待身上的水珠全部蒸发之后才开始缓缓的在海怪面前穿上衣服。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逼你。”
    “那么事到如今你却依旧不肯叫我玉阳的理由是什么？”七七靠近海怪，手猛然的捶向玻璃，玻璃无动于衷，却发出了闷声响动, “难道我在你的心中还比不过一个连话都没有和你说的婴儿吗？”
    ……
    玉阳。
    “他死了，永远的。”海怪坚定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投胎转世, 没有灵魂传承。”
    “这句话从一个神明的口中说出来真是有意思, 无知的人类至今都还认为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呢。”
    七七带着嘲讽的笑容，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鞋底踩在金属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动，一下一下的明显的声音伴随着并不快的心跳, 七七伸手扯了一下衣服。
    明明是没有窗户的完全封闭的空间, 却可以因为现代的技术将整个空间照射不出任何的阴影，站在这样的灯光下，曾经作为帝王之时的灯火通明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如果他不是玉阳, 那他的记忆，他的思维，他的占有欲，到底是从何而来，他已经不得而知。
    突然间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七七将手机拿出，看到上面显示的并不是电话号码，而是一串无法认知的符号。
    接通了电话对面只传来了一阵阵轻微的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