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

    【我一直在他身边，一直对他好，总有一天他会接受我的。他会先接受我是一个并不让他讨厌的小妹妹，如果运气再好一点，他会喜欢我。】
    2012年夏，谭清单方面地觉得自己和谭锐熙亲近了一些，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经常无视她，碰上心情好的时候，谭锐熙甚至会教她做题，只不过他的耐心依旧有限。
    七月末，谭清上完奥数班回到家，花园声音嘈杂，她在玄关换掉鞋子看过去，七八个男生围在泳池那边，是哥哥的同学。
    吴妈正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她以后停下脚步。
    “不知道他们晚上在不在家里吃，灵灵，你去问问你哥哥。”
    谭清说好。
    她倒了四杯冰水端过去，池里有几个人正在比赛游泳，谭锐熙和叁两个人坐在一边看球赛，没有人注意到她。
    谭清犹豫了好几秒，才在谭锐熙的身旁弯下腰:
    “哥哥，吴妈让我来问你们晚上在不在家里吃饭。”
    她的声音一出，几个人转头看向她。
    赵林远见她书包还背在肩上，就端着水小媳妇一样站在谭锐熙身边，大喇喇地笑了。
    他知道这是谭叔叔新老婆带过来的女儿，撞了一下谭锐熙的胳膊，故意开起了玩笑:
    “你爸给你找的童养媳？对你这么贴心，我好羡慕啊。”
    谭清白皙的脸瞬间染上红色，其他几个人也哄笑出声。
    谭锐熙笑着将身后的抱枕砸过去:“你他妈。”
    这是谭清第一次听到谭锐熙说脏话，她还没从这个发现里回过神，谭锐熙已经收敛起面上的笑意，不冷不淡地说:
    “我晚上不在家吃，做你的饭就好。”
    谭清回到自己的房间，将窗户半开。
    落日的余晖透过榕树繁茂的枝叶，将光影洒在他的身上，谭清托着脸垂眼看着人群中玩世不恭的哥哥，好像这才是他真实的模样。
    可是令谭清感到奇怪的是，她讨厌班里说脏话的男生，但如果这个人是谭锐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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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清第二次见到哥哥的那些朋友已经是十一个月后，谭锐熙还有半个月就要高考。
    谭清在客厅倒水的时候，赵林远正从楼上叁步并两步地跳下来。
    他老远就看见谭清，目光故作探究:“哎？一年没见，我怎么觉得你胖了。”
    谭清闻言顿时瞪圆了眼睛，她即将升初叁，吃得确实比从前多一些，可是还从来没有人说过她胖，她只是在长身体而已。
    “眼睛瞪那么大？有意见？”
    赵林远最喜欢逗小孩，他走过来，目光狡黠地看着谭清，伸手就要来捏她的脸，被谭清一下子躲开。
    谭清放下杯子。
    谭锐熙这时候也正准备出门，他看见谭清皱巴着一张脸往楼上冲，看到自己也没有停下。
    谭锐熙没有当回事，他走到赵林远身边，随口说道:
    “你别招猫逗狗似的逗她。”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可爱啊。”赵林远耸了耸肩。
    虽然谭清觉得赵林远在胡说八道，但后面邹颖再给她加餐的时候，谭清再也不肯吃了。
    同桌买的杂志里写每天喝黑咖啡可以减肥，她偷偷摸摸地用它代替晚餐。
    高考前一天，S市的初中部放假，为了布置高考场地。
    临近放学的时候，谭清在班级晕倒了。
    等谭清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医务室的床上，邹颖和谭正明都在。
    校医说她是营养不良外加有点中暑，不是什么大问题。
    谭正明带着她们在附近吃了晚餐，把她们送回家以后，才让司机送他去谭锐熙的学校。
    谭正明看了一眼表，儿子的班级有个不算正式的家长会需要他出席，他已经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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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锐熙高考结束的当天，谭清装模作样地拿了一本书，站在书房的窗口向楼下张望着。
    她因为黑咖啡事件，这几天都活在妈妈的“监视”下，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连门都不能出，只能在家等哥哥。
    外面的光线不知不觉中变得昏黄，直到花园外的路灯亮起，谭清终于听见她熟悉的脚步声。
    她正想转过身冲下楼去迎接他，下一秒，一个陌生的面孔不期而然地撞进她的视线里。
    谭清看见谭锐熙被一个矮他一个头的女孩揽着胳膊，两人从暗走进明。
    最后，他们停在榕树下。
    谭锐熙低着头听对方讲话，两个人挨得很近。
    谭清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耳膜鼓噪的声音让她无法集中精神，那种中暑的感觉又来了。
    邹颖推开书房的门，拿着一个玻璃杯送进女儿手里，叮嘱她多喝热水。
    谭清麻木地接过来。
    邹颖这时也看到楼下的两个人，她像是看着一个反例般不赞成地说:“不要和他学，过几天就期末考了，再把单词和古诗词过一过。”
    谭清觉得自己就要哭出来了，她低着头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嗯”，像是抓住溺水前的最后一根浮木一样紧握住手中的玻璃杯，回到桌前坐下。
    邹颖陪女儿复习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邹颖离开后，谭清终于忍不住将脸埋进自己的双臂里，那个女生的腰上系着他的白色外套，他低下头跟她说话的样子像是一盆冷水将她浇了个彻底。
    因为光亮从窗户外闯进书房的虫子还在不知死活地往灯管上扑，发出“嗞嗞”的声响。
    过了许久，谭清抬起头，看向头顶灯串上的渺小阴影，第一次尝到失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