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个铁罐

    阿斯加德地牢深处, 那扇刻满了宇宙史的巨大的石门里。
    浩瀚无垠的星海空间中央。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气氛在刹那间仿佛像凝固了一般，然后在长达三秒的沉默过后。
    乌木喉用嘶哑的声音喊出了他的名字：“iron man？”
    唐尼往前一步, 不动声色地将彼得帕克护在身后，然后才看向那个长袍呈波纹状漂浮在半空的黑曜五骑士之一：“是的，初次见面, 钢铁侠的名字已经扬名到外太空了？”
    乌木喉眯起眼睛，在又一次短暂的停顿后，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 像是嗓子里含了什么东西一样混沌，但在超过五百米的距离之外, 唐尼还是清楚地听见了乌木喉说的是——
    “robert downey——”
    “junior？”
    他一字一顿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原本的名字，这幅画面稍微有些熟悉，让唐尼下意识联想到跟托尼斯塔克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男人似乎也是用相同的语速和断句叫出了这个名字, 尽管不管从哪个层面上说乌木喉和托尼斯塔克都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但起码在叫出他的名字后带给唐尼的震惊程度是一样的。
    “他在叫谁, sir？”彼得帕克疑惑道, “罗伯特先生不在这。”
    唐尼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危险的发生在很多时候只是一眨眼的事。
    唐尼话还没说完, 周围漂浮在半空的“银河”突然躁动起来, 无数星辰碎屑在停止了流动, 然后调转方向, 就像破碎的玻璃和铁片那样, 尖锐的那头齐齐朝向了这里。
    感应到威胁的马克85在一瞬间自动开启了防御程序, 一层薄薄的红色加固层往外蔓延，在包裹住整个盔甲后变得透明。
    眼前是漂浮在半空的乌木喉，身后是大开的石门和外面数以千计的永恒族叛军。
    任务是在计划成功以前不被内撒发现，未来要面对的敌人甚至还可能是内撒本人。
    唐尼觉得他的脑子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冷静过。
    而且越是危险，越是冷静。
    在原地停顿了片刻后枪林弹雨般射过来的星辰碎屑就像开战的号角，耳边气流被数以千万计的碎片破开的同时——
    “抓住他们！”
    “把门关上！”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站在唐尼身后的彼得帕克没有停顿，在收到指令后立刻荡到石门前，在那群永恒族叛军动作之前翻转手腕朝着脑袋上方，蛛丝发射器的金属铁片在极短的时间内分解再重组，一道极粗的莹蓝色蛛丝直接向上黏在了大门顶部，然后随着彼得手势的变动。
    蛛丝周围弹射出更细小的蛛丝，瞬间在石门上织就了一张巨网。
    怎么样才能让现阶段握力水平不超过八吨的蜘蛛侠用承重力不超过三十吨的蛛网关上一堵加起来中量超过一百吨的石门呢？
    ——答案是借助一些学龄童都知道的物理小知识。
    彼得帕克一扯，最中央那条蛛网收缩，圆形的网变成了类似蝴蝶结的形状，之后细小的蛛网再次分裂，爬满了石门每个角落。连接着蛛网发射器的那条主干蛛网冒出莹蓝色电光，特殊的材质在通电过后让蛛网瞬间变得如钢铁般坚硬。
    随着彼得帕克拼尽全力的一压。
    石门轰地一声，被彻底关上。
    朝唐尼方向射去的星辰碎屑在石门被关上的瞬间犹如失去了指令一般停在原地，然后雪花般下落，消失在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周围一下陷入一片漆黑，为数不多的光源只剩下了悬浮在半空的女神像眼睛里的海姆达尔之眼。
    以及唐尼胸前闪着光的反应堆。
    乌木喉没想到他们在被发现以后第一件要做的事不是逃跑，反而是直接锁死了大门。他愣了片刻，接着就仿佛明白了唐尼的意图那样。
    “你们——”
    他把手中托着的那团从之前几十名叛军精英体内汲取到的力量狠狠拍进了女神像里，海姆达尔之眼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瞬间把正片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同时被照亮的，还有乌木喉表情扭曲的脸。
    “找死——！”
    他怒吼着伸出双手，朝着两人的方向狠狠一捏拳头，脚下唯一的通道一下被捏碎，彼得帕克眼疾手快地在掉下去之前射出蛛丝黏住大门，但这次，乌木喉不会给他们多余的机会。
    他重新摊开手，做出手刀的姿势往前一挥，刚才落下去的那些星辰碎屑重新升起，凝聚成跟乌木喉双手姿势一模一样的两只巨手，其中一只劈在彼得帕克粘着门的那条蛛丝上，石门被劈得狠狠晃动了一下，蛛丝应声断裂。
    第四代蜘蛛战衣并不具备飞行能力，彼得帕克眼看要坠入深渊。
    “抬头！”
    紧急关头马克85身后自动分裂出一个圆形的金属飞盘，□□伸出六长条炮口，炮口推进器启动，直接飞向了彼得帕克头顶上方，稳稳接住了彼得帕克射出来的蛛网——
    或者说是蛛网准确地射中了飞盘。
    唐尼反手射出两道集束光线打散了那两只手，然后胸口的反应堆瞬间集聚大量能量，一道夹杂了淡紫色电光的核子炮直接穿透了护在乌木喉身前的层层银河碎屑，耀眼的光芒带着仿佛要吞噬万物的能量将乌木喉整个人击飞了出去。
    这还是唐尼第一次使用胸口那个意志碎片结晶里的力量，超脱物理层面的能量庞大到超乎他的想象，而就在他动用到这股力量的同时——
    “这里是宇宙意志诞生的地方，sir。”
    突然在盔甲面具里响起的声音让唐尼下意识顿了一下：“什么？”
    “前面那个女神像就是宇宙意志本体，目前已经被主宇宙意志封存，他们试图靠海姆达尔之眼的力量和剩余的意志碎片重新唤醒藏在宇宙意志本体里跟主宇宙意志勾连的通道，借此打开通向主宇宙的罗森桥。”
    “摧毁宇宙意志本体或者摘下海姆达尔之眼都可以终止罗森桥的运行。”
    唐尼：“你什么时候对他们的事了解的这么清楚了？”
    jarvis：“一号的信息库告诉我的，sir。在您发射那道核子炮的时候。”
    唐尼有些意外，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镶嵌在反应堆槽里的结晶能量，刚要开口问点什么，右手边，无数星辰碎屑随着指令螺旋上升，转眼间形成一股飓风朝两人袭来。
    现在可不是科普时间，乌木喉不可能像回合制游戏里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右肩被刚才那道核子炮洞穿，留下了一个漆黑的，正往外冒着黑气的伤口，原本就扭曲的表情此刻更是狰狞地虬结在了一起。他伸出双手用力往上一举。
    唐尼刚刚用手心处喷出的急冻粒子阻止了那股密度聚集到几乎凝成实体的飓风往前，然后在里面的碎屑被冷冻到极致，脆裂成更多破片，而整道龙卷风也随之消失的瞬间。
    黑色龙卷风后面，无数道碎屑拼成的利剑划破气流朝唐尼袭来。
    尖锐的剑刃打在马克85加固的盔甲表层，并不会造成伤害，但巨大的力道仍然足以让半空中的钢铁侠在短时间内失去平衡。起初唐尼还能凭借盔甲的自动防护功能和本能闪躲，但在被剑刃打到第一下以后——
    第二下，第三下。
    数量庞大的剑刃仍然无法击穿马克85的防护，但乌木喉的攻击手段可不止有这个。
    他发出一声奇腔怪调的大笑，就像终于抓到了唐尼的破绽那样双手用力一合，后续的利刃瞬间汇做一处，剑尖直指唐尼的方向，带着划破气流的猎猎声狠狠刺了过去。
    ——然后打在了一道极富韧性的蛛网上。
    蛛网接通电流，直接把那把巨剑电散，重新变成了一堆分散的碎屑。
    金属飞盘一分为二，在连通了jarvis的后台系统后变成了小蜘蛛侠自由操纵的飞行器，他直接荡到唐尼身边。
    “您没事吧？”
    唐尼晃了晃刚才在无数撞击声中被震得发麻的大脑：“应该没有，如果你是指皮外伤的话。”他说着，四肢推进器重新亮起火光，“干得不错，彼得。”
    唐尼说完抬头，重新看向那个漂浮在半空的乌木喉，以及被乌木喉挡在身后的宇宙意志本体。
    一号传递过来的消息和唐尼之前的猜测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万变不离其宗，毁掉罗森桥的办法就那么几个，里面总有一个是对的，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他到底要在什么时候关闭罗森桥。
    他只能祈祷托尼斯塔克那里一切顺利，然后能在正确的时间把消息传递给他。没有准确时间的等待永远是煎熬的，尤其是——
    他们还要面对来自黑曜五骑士的对手。
    “所以我们在那之前先解决掉他怎么样？”唐尼转了转手腕，马克85的后背升起一排炮口，“合作愉快，小蜘蛛侠。”
    彼得帕克眨了眨眼睛，接着兴奋道：“合作愉快，斯塔克先生！”
    唐尼伸出双手，对准了乌木喉的方向：“你以为只有你会这招？”
    “第五元素攻击形态模式，jarvis。”
    “正在连通方舟反应炉。天网中枢，启动。核融合阔刀追踪导弹，准备就绪，提尔断臂炮台，全面展开，正在填充坎贝尔咆哮子弹，第五元素攻击形态，全面解禁。”
    “锁定目标。”
    “target locked——”
    “集中射击！”
    “fire——！”
    比刚才那些利刃更加密集，威力也更加庞大的弹药，集束光线和核子元素攻击同时发射，马克85直接在发射瞬间被强大的后坐力崩离原位十几米，围绕着胸口核子炮展开的枪林弹雨式的攻击直接锁定了乌木喉的方向。
    乌木喉两只手迅速在空气中挥舞着，那些碎屑被一遍遍招来挡在身前然后被炮弹再次轰散，而就在他专注于躲过这波攻击的时候，彼得帕克已经荡到了他的头顶，两道蛛丝缠在他的左右手上，然后另一头黏在那两个飞行器上，飞行器冲向两边，乌木喉直接被拉得两手摊开。
    来不及聚起新的屏障，最后一道屏障被轰碎，剩下的炮弹一发不落地全打在了乌木喉身上。
    巨大的爆炸声中，唐尼听见乌木喉含血的愤恨声。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我不该给你们机会的，是你们自己找死——”
    “你们找死，找死，找死——！”
    其实有一个问题是唐尼从刚开始就疑惑的。
    钢铁侠确实很出名，但他并不觉得能出名到整个宇宙人尽皆知的地步，更何况乌木喉一字不差地叫出了他的本名，还有他从见面起就能从声音里感觉到的，对唐尼极致的怨恨。
    他看起就像跟唐尼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怨那样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但唐尼很确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乌木喉，他不清楚乌木喉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也不清楚这股怨恨的源头来自哪里，直到——
    最后一个弹片炸开后形成的光芒散去，在这场爆炸的中心点。
    乌木喉被炸成了灰烬，只剩下了寄生在他体内的一团黑雾。
    熟悉的黑雾，没有第一次见时那么颜色浓郁，似乎受了重伤，连光芒都变得不稳定起来。
    唐尼不可能认错，那是宇宙碎片的母体，或者说——
    宇宙意志本源。
    她好像疯了。
    先是在主宇宙意志几乎把她烧成灰烬的处刑里逃了出来，然后像肢.解一样把自己分成十几个碎片东躲西藏几十年，眼看着计划要成功的前一刻一次又一次地被.干扰，一次又一次地面对失败。
    她宁愿自己真的疯了。
    “你们都该死。”
    她说着，周身的黑雾霎时扩散开来，瞬间包裹住了整个空间。
    四周重新变暗，不见五指，似乎连声音都被吞噬殆尽，安静得唐尼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而通讯器里。
    托尼斯塔克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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