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偏执

    血的味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过于腥甜的气息充斥在鼻腔里，空气灼热而粘稠，用力吸入肺腔会感觉火辣辣的，但又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陈潇回想起了刚刚那个男同学说的话——这里的环境令人费解的适合人类。
    女人并不知道这里的环境是为了适应她而做出大刀阔斧的惊人改变的，这过程中死了数不尽的生灵，一茬又一茬的收割着新的灵魂，碾碎再造。
    这就是现在的翡翠梦境的真实面目。
    千疮百孔。
    这里的生物畸形而暴虐，它们本就忍受着永恒的饥饿，在环境骤变的痛苦与毁灭中彻底疯狂。
    “好疼……”
    比起手指，眼睛要更加的疼痛，女人蹲下来捂住眼睛，雾散了，天空中萦绕的巨大星辰十分壮丽绝伦，咏唱着永恒圣歌的呢喃声若隐若现，遥远的边界有无数贯穿天地的漆黑生物游荡着。
    她看清了整个世界，清晰的不可思议，她印象中大概小学那会就没有清晰的看见过远方的事物了。
    这是十年来的第一次。
    陌生而熟悉的感觉让女人忘却了恐惧，她想起来了。
    这里……来过，不止一次。
    他们会死的，陈潇停下了四处游荡的缓慢步伐，“会死的，向那边走的话……”
    她奔跑起来了，曾经连体测八百米都要死要活的女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奔跑向远处的地平线，那个警察离开的方向。
    呼、呼……
    整个胸腔都被压迫的几乎呕吐，这里的空气不适合剧烈运动。
    不好、不好！他们会死的，那个方位很危险！
    并没有考虑自己会不会有危险，她只是偏执的想要去救人，她曾经无数次这么做过，那么再多来一次也没有关系。
    不值得恐惧。
    真正恐怖的不可名状之物，隐藏在星辰指引的远方。
    “呼，哈……找不到、晚了么？啊，又是这样，抱歉……”
    可是，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老段？段坤？
    啊……老段是那个男人的称呼。
    他丢下了我，不可能的，老段不可能丢下我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可能这么做才对！
    陈潇暴躁的挠着头，她脑海里对这个男人完全不熟，但她就是知道，他不会这么对她！
    为什么……
    「人都会变的。」
    谁！？陈潇的身边空无一物，仿佛空气给了她解释，“人……都会变？”
    “他不会变的。”为什么呢？不知道……想不起来，但是他不一样，他做了一件不一样的事，非常重要，我要想起来……必须想起来！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变的，唯一不变的只有改变本身。」
    “可能你说得对吧。”陈潇寂寞的坐在看起来比较老实的地面上，柔软的触感仿佛坐在肉垫子上，她仰头看着星星，十分巨大，简直近在咫尺的感觉，但她知道那只是错觉，星星离她还很远、很远。
    “你是谁呀？你不会伤害我吧。”
    「我叫尤格，尤格索托斯。」
    “yo……唔，嗯念不出来呢。”
    「尤格。」
    “尤格？哇！我叫出来啦……不对好像少了点什么？”
    「你呼唤的很美，我很喜欢。」
    “……”陈潇看着星星发呆，美眸眯成了一条线，她好像很喜欢这个声音。
    “呐，尤格，人类都会变的话……我也一直都在改变吧。”
    “我好像想起来了，我们好久好久以前就认识了吧，忘记了你的名字，抱歉啊，我，我不只是忘记了你哦，我好像什么都忘光了！”
    尤格在四维空间里沉默的注视着陈潇，她的记忆其实很容易恢复，只要她愿意回想起来，无数次都是她本能的抗拒，她不愿回想起来。
    这不是她第一回主动追逐自己曾经的记忆，确实最快的一次。
    迫不及待。
    「你在追逐什么。」
    “我么？”陈潇指着自己，她看向手指，少了块指甲盖，“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但那是温暖的东西。”
    「如果是假象呢。」
    “嗯……即使被欺骗，温暖过就温暖过吧！”
    「如果他背叛了你呢。」
    “诶？”女人愣了，她觉得「背叛」这个词太严苛了。
    「他不再是他了呢……」
    ……
    我……
    我想起来了！
    沉默刷的一样站起身，抹开眼角的液体，她撒腿奔跑起来，女人眼中的紫色漩涡流光溢彩，却遮不住她惊慌的神色。
    老段……不再是老段？
    他一直都是个自我要求极高的好警官，他没有远大的追求，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永远活在当下，给岁月以文明。
    他改变了么？新的世界里，他变了？这里并不是平行世界，所以变化是需要契机的，他经历了什么痛苦么？
    这一次他还会……回应我么？
    陈潇的心突然跳动的剧烈起来。
    这种慌张的情绪不同于以往的那些恐惧感，淡淡的却让她撑不住了。
    最后一根稻草，要溺水了么？
    “老段！！”
    “呼呼，老段你在哪！！”
    “呜，等我……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我承诺过！”
    ……
    鲜血滋养着这片污浊大地，段坤提着骨刀默然的看着一地碎尸，大部分都是怪物的，但也有人类的。
    已经……没有人活着了么。
    男人脱下了风衣，贴身的黑色背心被血污染了大片，贴在身上，划破的口子露出里面流着黑色脓水的伤口，他的身体早就已经被腐蚀的差不多只剩个空壳了。
    胸口被撕裂露出了脏兮兮的肋骨，下面是跳动的心脏，只不过它同样流着脓水，跳动缓慢仿佛下一秒就会骤停。
    段坤叼着烟猛吸了一口，火光在淡下来的雾里明亮的像一盏灯。
    尼古丁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或许有吗啡会舒服一点，但那东西段坤是不碰的，当然，能注射点医用吗啡止止痛他还是愿意的……人就是这么复杂，同样的物质，毒品他死也不会沾，但作为医疗用品却可以心安理得的使用。
    嘶……还真他娘的疼，为什么身体都这样了，痛觉神经还没坏掉？
    如果尤格还在，或许会嘲笑他，脑子坏了大概痛觉神经就没了。
    腿断了一边他已经没力气挥刀了，没有尤格，他的身体就像拖了一吨重的负重，难以动弹。
    远处的怪物们虎视眈眈，却不敢轻举妄动，但它们看得出来，男人已经疲倦了，他快要动不了了。
    它们的大餐快要准备好了！
    段坤干脆的坐到地上，又点燃了一支烟，男人挑了挑眉，还剩下一支，看来再抽两根就结束了，男人悠哉的抬起头欣赏着天上壮丽无边的星空，呼出的白烟与雾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它们要来了。
    “滚开啊！！你们这些……这些恶心的家伙！”尖锐清脆的女声响起。
    段坤手一抖，烟差点掉了。
    喂喂……尤格那家伙搞什么！还是说潇潇这么快就回忆起了！？骗人的吧！！
    “呜呜老段，你……你没事吧！”
    不不不，我这样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
    “还好吧……咳，怎么回来了？”不对！我在说什么啊，一副很熟的样子！！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哦！”
    再挣扎一下？装一装？
    “尤格说你有过去的记忆！别装了！”
    靠！为毛叛徒竟然是你啊尤格大兄弟？？你真的想潇潇跟你走么！还是根本就开始沉迷这种轮回小游戏了！！段坤脸皱的像个干巴巴的苦瓜。
    “老段……不要死好么？”
    “咳，咳，可是……我有点困了。”
    “不要睡。”
    “我就睡一会……”
    “那样，就不能回应我了。”
    “……”人类真他妈是个舍不下感情的贱货！
    段坤半睁着眼，疲惫的看着陈潇，星辰魅惑的光芒落在女孩小巧的鼻子上，不经意的滑落到白嫩嫩的脸蛋上，污浊的空气里是女孩身上淡淡的清香，久久不散……
    一切都这般刚刚好，我的小姑娘……
    他没有力气了，倚靠着怪物尸体堆起来的小山上，迷蒙的看着眼前如梦似幻的小女孩，叼着烟的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他要死了，这一次，他回应不了她。
    陈潇拾起地上沾着血污的烟，咬在嘴里，她没吸过烟，几万次逆回，一次都没接触过这玩意。
    现在她咬着它，轻轻低头，烟头抵在段坤口里叼着的那根冒着火星的烟上，重重吸了吸，火光明亮的跳动着，照亮了烟头。
    像好奇的孩子那般调皮，又如亲吻一样虔诚。
    女人夹着烟，呼出白烟。
    呛人，火辣。
    一点也不舒服。
    “已经不需要回应了……”
    男人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就像睡着了一样，英俊的脸上眉头还微微蹙着，干涸的唇抿着烟尾，零碎的头发散下来遮住了眼。
    陈潇轻轻抚摸着段坤的脸，看着天空又吸了一口烟，苦涩的让她皱起小脸。
    “晚安，老段。”
    ……
    ————————————
    下章结局惹?(?ˊ?ˋ)??
    脑中构建了很多很多这一章的各种场景，不知道有没有写出我脑子里那幅美景的万分之一(笔力不够我的锅ont
    迎接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