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他的初恋

    “肖婕...开门。”
    “肖婕...我想你...我....好想你...我真的好爱你....”
    门外的声响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肖婕。
    林款冬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她家的门，嘴里不停地嚷嚷着对她满满的爱。
    肖婕给他开了门，他直接倒在了她的身上。
    结果两人以他上她下的滑稽姿势倒在了肖婕家的玄关处。
    一身酒气扑面而来，让肖婕有些头晕。
    已经是大半夜了，幸好隔壁的邻居上个月刚搬走，现在隔壁没有人，他的胡闹才没有扰邻。
    肖婕和林款冬在一起快两年了。
    今天是第一次看见他醉得如此狼狈。
    他的脸像是泡在酒精里蒙得发红，纤长睫毛像帘子，一上一下扑闪，他清亮的眼睛第一次如此迷离，像是个神志不清的醉鬼。
    肖婕不喜欢酒的味道，林款冬平常为了她都不怎么喝酒，偶尔和朋友小酌，也是挑在不来她家的时候。
    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肖婕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耳朵。林款冬而耳朵很敏感，一下子整个人像只小猫一样缩到旁边的鞋柜旁。
    肖婕的身体终于摆脱了高大的他，林款冬经常去健身，有点结实，把她的屁股压得很疼。
    她起身伸展了一下腰，把门关上了。
    看着角落缩成一大团的他，只能叹气，她是抬不动他了。
    她去沙发上拿了毯子盖在他身上，打算等林款冬醒了再让他去床上。
    “肖...婕...”
    他像小孩子一样，喃喃着她的名字。
    不禁让肖婕想起他刚刚在门口说的话。
    酒后吐真言吗？酒精会让人说实话吗？
    她不懂酒，也不懂被酒精麻痹后的大脑，它们真的能控制一个人说出心里藏着的话吗？
    听到他说想她，说爱她，她很心动，也很开心。
    被一个优秀的男人喜欢，多多少少都会开心，肖婕都怀疑自己或许有什么魅力，让林款冬这么喜欢我。
    林款冬的手机解锁密码存有她的指纹，他对于肖婕总是很坦诚的，放心她随时查他的手机。
    但肖婕从不会去特地查看他的手机，她相信他，觉得他是爱她的。
    肖婕知道他今天高中同学会，他和高中同学老师吃了饭喝了酒，只是喝得这么醉，一反常态，他是个谨慎的人，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暴露丑态。
    而且现在半夜了，他参加这种聚餐一般不会参加第二趴第三趴，他是自己去喝酒了吗？
    喝得这么晚。
    还是和女人？
    肖婕立刻趴下身，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大量的酒精味混杂着淡淡的她家洗衣液的白兰花香。
    没有女人香水味。
    肖婕翻着他西装内的白衬衫，衬衫的前几个纽扣早早被他解开，他的左手还死死抓着领带，衣衫确实不整，但没有口红印，更像是热成这样。
    他没有出轨吧。
    看来是一个人喝的酒。
    肖婕很快就安心下来，果然，林款冬是肖婕完美的男朋友，也是我最好的结婚人选。
    这是肖婕对林款冬的高度肯定，也是我朋友说的，我是踩了狗屎运，最重要的是，林款冬眼神不太好。
    看女人的眼神。
    肖婕打开他的公文包，文件资料整理得很整齐，让她这个自诩会整理的女人都羞愧自如，找到了他的手机，打算帮他设个明早起床的闹钟。
    或许老天是看肖婕最近太过幸运了，就要给她劈点雷。
    映入肖婕眼帘的是有着一大段又一大段对话的对话框。
    本来肖婕不想多看，因为她一直秉持恋人之间要有适度空间的原则，可是，她真的没办法忽略对话框上的那个名字。
    纪晴。
    林款冬的初恋女友。
    肖婕曾经问过林款冬的情史，他说他有过挺多任女朋友，具体多少个，也记不清了，他记得最深的是高中的初恋。初恋叫纪晴，是晴天出生的，在学校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她追的他，上了大学就分手了，原因也没有具体和我说，只是说不适合就分手了。
    剩下的恋情都像是流水线工程一样，一步一个程序，填补着不同时间段的空缺。
    那时候肖婕对他翻着白眼，感叹着“现实中的帅哥果然不缺女友”，他只是笑笑地看着她，轻轻地拥她入怀，用脸蹭着她裸露的肩，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伸进了肖婕的衣服里，解开了胸罩扣子。
    气氛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湿吻，，缠绵，呻吟.......
    他用主动的性感解决了这个男女朋友间的尴尬话题。
    其实那时候肖婕并没有吃醋，毕竟她也有前任，都是成年人了，谈过几段恋爱也没什么。
    只是她有点惊讶，林款冬把初恋记得那么清楚。
    还有有次他知道了肖婕是双子座后还对她说，他和天蝎座女孩很有缘。她还逗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迷信星座。
    后来她才知道纪晴也是天蝎座。
    肖婕就把纪晴这个人记熟了，没有吃醋，没有敌意，这或许只是林款冬对初恋的记忆。
    像她现在一想到《春晓》，就可以很顺地背下“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一样，这些都只是在特殊年纪留下的深刻记忆。
    对于林款冬来说，这首诗的标题是初恋，内容是纪晴，他下意识就能背出来。
    谁都会有这样的记忆。
    然而肖婕却不可以和她自己的记忆说话。
    “我很想你。”
    林款冬对纪晴说了和与她说的一样的话。
    这短短的四个字，可以让肖婕幸福得想浮在空中转圈圈，也可以让她难受得想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刚才的话算个屁。
    肖婕第一反应是愤怒，怒到想砸了林款冬买的新款手机，想想它的价格，她又找回了理智。
    他和纪晴互相发了一大段一大段话，他们打字不累吗？
    不累吗......
    她没有勇气去看他们俩那一大段又一大段的文字。
    我好想你，这四个字已经让她很痛苦了。
    肖婕知道，纪晴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小孩，家庭美满幸福，所以肖婕从没把纪晴当成自己的情敌。
    这些都是什么。
    肖婕现在居然在为纪晴没办法听到这些文字用他的声音说出的样子而得意。
    “他现在是我的。喜欢我。”肖婕在心里一直重复这句话。
    真的喜欢她吗？
    善于苦中作乐的肖婕自己脑补了一出大戏：她是纪晴的低配替代品，林款冬在透过她看纪晴，借着和她相处而添补内心的寂寞，他在这段时间里不小心爱上了我......
    没出息。
    看着旁边已经睡熟的男人，肖婕有点舍不得离开他。
    林款冬的五官轮廓很清晰，眉毛的形状很好看，显得他很有英气，肖婕喜欢揉他的眉毛，也喜欢用指尖一下又一下地碰他的睫毛，一切都软软的，偶尔感觉指尖麻酥酥的，很舒服。
    现在凌晨三点了，她却格外地精神，看着我这一室一厅的出租房，真小。
    肖婕没有很多钱，作为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赚得钱也只够自己日常开销。
    幸运的是，她长得很漂亮，皮肤很白，前凸后翘。
    但整个人就外貌和林款冬很搭调。
    肖婕的爸爸是酒鬼，天天喝酒。
    她妈妈自己一个人跑了，小时候偶尔就回来偷偷看肖婕，后来有自己家庭，肖婕在自己家的门口再也等不到她妈妈了。
    家庭破碎。
    但肖婕从小到大没有因为自己家庭而感到自卑，每个人的家庭出身本来就是随机的，家庭差与她无关，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哪怕偶尔被醉酒的爸爸打一拳，她也只算是自己倒霉没有避开。
    而林款冬和她完全相反。
    他高大帅气，待人温柔，高学历社会精英，医院院长的孩子，家庭美满......他身上任何一个标签就够让旁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爱情是门当户对的。他们门不当户不对，难道不是因为她是他的真爱吗？
    肖婕猜不透林款冬。
    他拥抱她，亲吻她，和她做爱，都是用特别想拥有她的眼神，那里面没有厌恶。
    肖婕对厌恶这种眼神很敏感，所以他没有厌恶。
    她可以等明天，他的一个解释，她愿意相信他。
    可是如果明天等来的是分手呢？
    对话框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一根接轻轻插在她的心肉上，一个字一下，明明是分次进行的，看完后的却像万箭穿心一样痛。
    不是狗男女的偷情记录。是美好回忆的叙旧。
    他们有很多过去。
    纪晴所知道的林款冬的过去，是青涩的，是小心翼翼的，是患得患失的他。
    肖婕第一次知道他会为了偶遇女朋友而在一条路上等很久，快迟到了才匆匆忙忙地跑到学校里。
    第一次知道他喜欢喝酒是因为纪晴家是买高级洋酒的，是纪晴教他酒的美味。
    第一次知道他喜欢狗是因为纪晴也喜欢狗，而现在因为肖婕怕狗，他才不养狗，只是去朋友家看看。
    第一次知道他接吻是很生涩的，还被纪晴不小心咬破了嘴。
    .......
    共同的朋友圈，共同的经历，聊起天来不用介绍各自的背景，轻松自在。
    还带有爱意。
    感觉下一秒就可以复合。
    突然好难过。
    肖婕是个不爱流泪的人，不会撒娇，更不会像林款冬那样表达爱意。上个前任觉得我无趣，死板，像块木头，也只有皮囊凑得过去，所以当林款冬说他喜欢她的时候，她被吓到了。
    她哪里好吗？
    以林款冬这样的身世背景，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
    肖婕每次问他，他到底看上她哪里了，林款冬总是说是个秘密。
    也就是这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让肖婕每天都很自信。
    她也可以幸运地被人喜欢。
    当然她也可以不被人喜欢，她习惯了。
    哪怕是过去的习惯，它也曾刻在骨子里，有它的痕迹。
    她随时可以恢复的。
    天快亮了，窗帘透着熹微的光，肖婕想先暂时做个没事人，能撑几天是几天，再享受那份不属于她的爱。
    她本来就是个撒谎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