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几个人刚刚跳进水沼，结界啪的一声崩碎了，红雾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瞬间就充满了她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几个人在水沼中化为人鱼，抬头看了看水沼外浓郁的红雾，心中一阵后怕，刚才只要晚上一秒，她们恐怕就要葬身在红雾中了。
    入了水沼中，秦露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悸动，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等待自己。
    她闭上眼睛，沉静下心神，忽略掉视觉听觉触觉，静静地体会心中那一丝感觉，慢慢地那悸动越来越清晰。她猛地睁开眼睛，水的深处……肯定有什么！
    身边的水流忽然发生轻微的变化，艾薇突然狠狠一摆尾巴，箭一般地飞窜出去。一只蜘蛛从她刚才的地方冒了出来，两只毒鳌不住地摆动。
    秦露和森斯被突然出现的水蜘蛛吓了一跳，连忙向前游动，同时观察周围，发现不远处几只蜘蛛正悄悄地过来。艾薇和森斯，倒是不惧这些蜘蛛，游过去和它们打了起来。
    可是秦露看着长相凶恶的蜘蛛，尽量争取吸引它们，给搏杀的艾薇和森斯争取时间，于是到处游走，待得大批的水蜘蛛朝她奔袭而来时，秦露双手抽刀，突然箭一般冲着它们游过去，不一会，大片的蜘蛛被开膛破肚，纷纷沉了下去。
    艾薇和森斯很快就杀死了几只袭击的蜘蛛，腾出手过来帮秦露杀了蜘蛛。
    终于在其它蜘蛛逃散之后，获得了暂时的喘息之机。
    秦露沉下心来打量一下水下。
    她们在陆地行走时发现水沼并不大，但是数量众多，星罗棋布，只是跳进来后才发现这些水沼居然是互相连通的，实际上广阔无比，只是大部分都藏在地面之下不为人所见，只有一小部分露出地面。对于潜行者来说，这里是致命的所在，但是对于人面鲵来说，只要别不小心陷入地底的淤泥，这样的环境可比地面上安全舒适多了。
    她们游了一会，发现水沼里有着众多的生物，很多都是水沼独有的，而这里的蜘蛛在陆地上也许很强势，可是在水沼的生物链里也不过是个居中的位置，是很多生物的食物。而人面鲵和这里的许多生物比也绝对不能说是强大，所以她们也是小心翼翼，发现危险的生物就绕行过去。
    秦露遵循着自己的感觉，在前面带路，游了很久，终于发现了翼带走的潜行者们。他们都已经失去了生命，静静地躺在水沼底部，身上的伤口千奇百怪，有刀剑之伤，有被动物啃食的，有火烧的，有被石头砸烂的。
    秦露心中咯噔一下，快速地在里面寻找翼。艾薇和森斯检查了几具潜行者的遗体，翻开了他们的眼皮，发现眼珠都是红色一片。森斯叹了口气，道：“这些潜行者都是被红雾杀死的。他们应该和我们一样，跳到水沼里躲避红雾。只是他们不能如我们般在水下自由呼吸，上去换气时被红雾袭击，都死于自己的梦境。”
    可是搜寻了半天，就是没有找到翼的身影。
    秦露心中愈加焦虑，但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要镇定，在水底仔细寻找，终于，她在一片水藻里发现了翼。不同于其他潜行者遍体鳞伤，满脸恐惧的凄惨死状，翼身体完好，只是蜷缩着，仿佛还在退化蛋里一样，安静地躺在水底，双目紧闭，仿佛只是睡着了，随时可以睁眼醒来。
    秦露试着想要摇晃他，可伸手时，才发现翼的身体外似乎结了蛋壳一样的结界，根本无法触碰到他的身体。
    而他的脸上也是冰冷如铁，跟平日里的表情木讷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可是秦露总觉得他的脸上透着一股死亡一般的绝望……
    他……究竟沉浸在什么样的回忆里，竟然如此的安静？
    森斯游曳到了秦露的身旁，身为人鱼，在水下使用声波交流毫无障碍，所以他微微张嘴，对秦露道：“唯一能破解入脑红雾的方法，就是想办法将他从幻觉里拉出来……”
    说着，他递给了秦露一把刀。秦露回头不解地看着他。森斯道：“我是丢了一条命，才算挣脱出来的，你可以试着捅他一刀，说不定死亡的威胁，能让他清醒过来……”
    秦露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所以没好气道：“要不你再演示一次啊，你是怎么捅死自己的？”
    森斯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同时不死心道：“翼这么强大，捅一刀应该也不会死……你真的不试试？”
    看着秦露投递过来的冰冷眼神，森斯终于识趣道：“要不然还有另外一种方法……你试着跟翼脑波相容……”
    秦露迟疑道：“你是让我夺舍了他的身体？”
    森斯想了想道：“更准确地说，你需要闯入到他的噩梦里……”
    第164章
    森斯的这种大胆提议真时闻所未闻。
    秦露虽然以前经常看人夺舍, 可是原主一般都被压制得意识全无，而这样两种意识共存的情况，对于秦露这样的小白新手来说挑战性实在是太大了。
    就连艾薇也表示小赵先生在穿越到现代的时候, 《盗梦空间》看多了。
    可是森斯却一本正经道：“不, 只要宿主不排斥你，这种可能性很大。现在翼被自己结界包裹，随便叫醒他的话，红雾制造的幻想很容易要了他的命, 只有闯入他的意识里，提醒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才能安全地叫醒他。”
    事不宜迟, 秦露决定试一试。身为人鱼的体质, 在精神控制力上原本就有先天的了凝聚精神力的方法后, 秦露便试着靠近翼，让自己的意识抽离, 与他的脑波相容。
    这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尤其是入门的那一步, 秦露唯一的优势是她想要脑波相连的人就在眼前, 少了定点的困扰。
    刚开始, 她一直集中不了精力，可是当闭上眼睛，默念着森斯教给她的上古颂词，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摆脱了身体的牵绊, 轻盈上浮。
    紧接着前方似乎有旋涡一般, 将她的意识吸附猛地吸附了过去……
    当秦露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头顶那灿烂的阳光透过茂密的绿荫缝隙投射下来, 带着夏日午后独有的慵懒明媚。
    她转头看向四方，诧异地发现，这里是秦家的别墅――童年的她和妈妈共同生活的地方。
    翼的最可怕的经历……是在这里吗？
    看着周围逼真的一草一木，秦露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突然想到自己曾经无意中回闪的画面，好像也是在这别墅里，听到了妈妈凄厉的叫声。
    想到这，她快速地朝着别墅跑去。
    这一次很顺利，并没有什么阻碍她进去。因为这并不是秦露的记忆，而是……翼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封印的困扰。
    当她迈入大厅时，里面空无一人，她想了想径直朝着母亲的卧室奔去。
    这里的一切都是母亲在世时的模样，就连她在楼梯上刻的小鸭子也还在。
    当她推来母亲的卧房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会人，只有一本书半翻着放在茶几上，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余温犹在。
    秦露想了想，转头看向了斜对面的房间――那是她的卧室，里面隐约有声音传出来……
    她慢慢地走过去，顺着门缝往里看。
    只见妈妈满脸血迹地抱着一个小小的女孩，跪在地上似乎在低语祈求什么：“我的孩子是无辜的，她还这么小，你要杀就杀我吧，请放过我女儿……”
    看着这样低声下气的母亲，秦露的眼睛瞪圆了，她伸手将门推开些，看见了母亲对面的男人。
    他的后背冲着她，可以看出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可是腰杆挺直，身上的校服也是初中名校的校服，不过他的手上沾染着鲜血，那一定是母亲的，因为母亲的胳膊和脸都被抓伤了。
    就在这时，那个少年毫不迟疑地举起了手，上去一把就拧断了母亲的脖子。
    秦露圆凳着眼睛，跟母亲怀里的小女孩一起凄厉地叫道：“住手！别伤害我妈妈！”
    可是，一切都晚了……妈妈像一滩烂泥一样，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圆瞪着的眼睛里流下了一滴热泪！
    秦露再无无法做个局外人，跟那个小女孩同时跃起狠狠地扑向了那个男孩。
    就在这时，那个少年凶手为了微微侧了身子，躲避扑来的女孩，就在这一瞬间，秦露看清了那少年的脸……
    他……是翼？
    虽然那张脸看着幼稚，透满了少年的青涩，可是……他那冷漠的眼神不容错辨，真是还没有长大的翼……或者说，是还没有张大的邵辉！
    那一刻，秦露的心都炸裂开来，跟那小女孩一起凄厉大叫：“你杀了我妈妈！”
    也许是情绪波动得太厉害，秦露难以维持精神力的平衡，眼前的场景闪动，错乱不堪。
    当她极力维持精神里的平稳时，周围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秦家别墅……而是她的大学校园。
    此时她正站在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后，那个男人隐在了树丛里，直直地看着前方不远处亲亲我我的情侣。
    秦露也看到了，那是上大学时的她……当时喜欢混迹在各种极限运动团体里的她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而搂着她的……应该是大二时的男友吧？
    秦露都忘记了他叫什么名字了，不过现在，他正抱着她亲吻着，看上去跟任何一对校园恋人都没有什么差别。
    可是秦露面前的男人却突然满身的杀气，紧紧握着的拳头似乎都要捏出血来了。
    下一刻，他冲了过去，朝着那个抱着女孩的男孩狠狠地打去，下一瞬间，那男孩血肉模糊地躺在了地上，看上去甚是恐怖。
    而那个短发的她，则冲着打人的男人冷笑：“你是杀我母亲的凶手，我爱上谁也不会爱上你！”
    秦露这时看清了，打人的正是已经成年的邵辉，他愣愣地看着秦露，似乎想张嘴说些什么。可是，那个女孩充满恶意地看着他，轻轻地道：“你忘了，我已经被设下了牺牲之契，已经将你忘得一干二净，可是你杀我母亲的事情，我永远也不会忘！终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
    说这话时，短发的她手里突然变出了一把匕首，直直地捅向了翼……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用大脑思索的，秦露飞身就挡在了翼的前面，伸手要去格挡那把刀，可是她压根抓不住短发女孩的手，那刀越过了她的身体，一下子狠狠刺中了翼的腹部。
    秦露回神，只能看到翼皱紧了眉头，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秦露的脑海里传来了森斯的略显急促的声音：“不好了，翼的腹部出现了伤口，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能不能组织翼的噩梦？照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秦露的神情一凌，总算是从母亲被翼杀害的震撼里清醒了过来。
    对啊，这是翼内心的恐惧而已，就像阿达幻觉里以为自己被狰吃掉了，可是现实里的他，当年其实安然获救了一样。恐惧生成的幻觉都是半真半假，让人最害怕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而已。
    那么翼最大的恐惧会不会是怕当年错杀了她的母亲，而造成跟她彻底的决裂呢？
    秦露根本来不及细想，她必须赶快唤醒翼！因为那个短发的她像发疯了一半，拎提着刀，继续朝着翼扑来，像是故意折磨人一半，不断地刺伤他的大腿与胳膊……
    平时身经百战的男人，此时毫无抵抗之意，一副任凭女孩处置的样子。
    秦露无论怎么开口呼唤，都不能让他睁开眼睛看看她。
    眼看着翼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对，就算不致命，也熬不太久，秦露将心一横，冲着翼发出了歌姬的震声波，嘹亮的歌声一下子将周围的幻觉震得一片模糊，如同老旧的胶片电影一半，画面震荡。
    就在这时，翼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长发披散的秦露。
    秦露拎提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给我振作起来！我们可还有一个孩子呢！你死了才是你这么辈子的最大噩梦，信不信我给他找一百个干爹，夜夜笙歌，再给他生十几个同母异父的弟妹！”
    这话说得太放荡了，可以联想的内容有很多。翼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迟疑地伸手去摸秦露的脸。
    可是秦露在使用了灵力之后，再也难以维持精神力，就在翼的手伸过来时，她一下子就被抽离出了翼的意识之中……
    当她感觉到意识重新回归到自己的身体时，微微睁开了眼睛，面前蜷缩着身体的翼已经鲜血淋漓了。
    她猛的吸了一口气，方才身陷在翼的梦境里时，还没有感觉，可是一旦抽离出来，翼梦境里充斥那种狂躁的妒忌，懊悔，绝望的情绪交错袭来，沉浸在她的意识里，令人窒息般的挥之不去。
    也难怪以前森斯附身老赵的时候，会变得老态龙钟，满嘴的江湖味。这种脑波相容的后遗症实在是太大了。
    最可怕的是，秦露甚至来不及处理这些满满的负能量，就要面临她的蛋要成为孤儿的事实。
    该死的翼！难道他还没有醒过来吗？
    而此时，达奥王庭的共点力，一个紫色的铜鼎里升满了红雾的火焰。
    剡陛下正看着红雾里升腾的场景，当看到翼满身是血的时候，嘴角勾起了冷笑。
    而希伯则跪伏在他的脚边道：“这些红雾是死寂之海的那些蜃的尸体炼化而成的。上千的蜃凝聚的怨气是任何人都冲不破的。中了红雾的毒气，就会激发内心最大的恐惧，而红雾则会从分吸收这些恐惧，转为巨大的精神力――这才是希伯陛下需要的能量，翼的精神力如此深不可测，他死时产生的能量，可以帮助希伯陛下达成夙愿，一统两界！”
    第165章
    剡陛下听了希伯的话, 表情有些微妙，只是问：“积蓄的能量送到了父王的退化蛋那里了吗？”
    就在这时，又一只铜鼎积蓄满了。
    这些鼎里饲养着母蜃, 孕火而生, 吸收红雾传递的能量，等到养肥时便送到藏匿雷亚退化蛋的地穴里，供雷亚吸食。
    眼前的这一只，是这几天来最大的了, 照着红雾传来的镜像看，它吸收的是翼的恐惧, 能量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