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我真的累了

    魔界，燕玄召集兵马，乌泱泱一片魔族大军，远远观望而去，足足有数百万的浩荡之魔盘踞在魔界与人界的边界。
    燕玄站在魔宫之上，俯瞰整片大军，满意道：“古云，你准备得不错。”
    “多谢大将军赞赏！”古云丑陋的脸上露出阴险的笑意，“王上已发号施令，今日就是撕开边界空间，魔族大军进攻人界的绝妙时机，不瞒大将军，属下已经迫不及待了！”
    古云一想到人界血流成河，哀求哭嚎之声遍布视野，他便忍不住摩拳擦掌起来。
    燕玄哈哈大笑：“正如你所言，本将军也是如此感受！”
    而底下军队的寂静和森严更衬二者笑声磅礴肆意，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像是自天边而来，如震慑心魄的老钟，敲击在每个魔族者的心头上。
    “本王的魔军如此傲人，实在令本王心情大悦！”
    一听是慕容黎的声音，燕玄与古云立刻停下笑声，转而四处张望去寻找慕容黎的声音。
    而就在这时，天空黑色乌云汇聚，电闪雷鸣令人害怕，只见半空中一个闪电敏捷划过，一道大门竟撕开空间缓缓出现在半空之上。
    慕容黎一身黑袍，俊美容颜上黑红纹路蔓延，更添邪气。
    他一现身，底下百万魔军顿时身心沸腾，口中大吼：“属下等参见魔王——！！！”
    喊声响彻天际，震耳欲聋，叫慕容黎自那门后钻出来时便忍不住大笑。
    “将士们！你们是魔界最值得骄傲的存在，往昔人魔大战，国宗门顾君酌率领人界与我们私斗不断，可今日，你们不必再顾虑什么了！本王如今有上古魔气鎏鸿相助，而国宗门顾君酌此刻并不在人界，今日，便是我们攻下人界最佳时机，我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将会改写历史，我们将会是新世界的主宰者，本王要让魔界所有将士踏碎人界每一寸河山，所到之处只有杀戮和鲜血，炼狱才是我们魔族最痛快自在的地方，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你们敢不敢！”
    “敢——！！！”
    “很好，现在，将士们，趁着绝好时机，同本王一道进入此门，抵达人界，众将士听本王号令，务必尽快攻下人界，到时候，荣华富贵，本王与众将士，千秋万代，魔族魔界永生不灭！”
    燕玄与古云跪了下去，眼中是熊熊不绝的战意，他们同身后数百万魔军齐声大喊：“魔族不灭——！魔族不灭——！魔族不灭——！！！冲啊——！杀啊——！”
    数百万的魔军气势恢宏，似要把这天地都撕开一般。
    他们在慕容黎的狂傲笑声中，前仆后继，成群结队，疯了一般涌向那停在半空中的大门。
    他们不顾性命，只愿为慕容黎效命，只愿踏破人界铁骑，厮杀那滚动着炙热血液的凡人肉体。
    那是魔族天生而来的血腥，是从炼狱中爬起的残忍……
    四月九日。
    这注定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日子。
    同日，国宗门司马长老身陨，而魔族大军突然来袭。
    更有，国宗门第二位师尊公孙靖，率领国宗门所有弟子，亲杀亲生女儿，公孙悠思……
    此时，国宗门。
    悠思被绑在斩心柱上，玄铁链将其五花大绑，使其无法动弹。
    她魔性大发，额间黑红纹路肆意蔓延。
    “放开我！”悠思咬牙切齿，怒瞪公孙靖，“公孙靖，你若不放了我，待我主人来到，你必不得好死！”
    “你不是我的女儿，你只是一个被魔族支配，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死物，为非作歹，祸害苍生的妖孽，更是致使我国宗门重要人员司马长老死亡，我不知道慕容黎来之后我的下场会是如何，但是现在我敢保证，你，活不到他来的时候！”
    公孙靖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他这样子在场弟子从未见过，只觉得似冬日降雪，可怕至极。
    那可是他亲女儿啊，纵然入魔，难懂他真的下得去手吗？
    常言道大义灭亲，可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世上之人又有谁能真的痛快下手？
    国宗门目睹这一切的弟子们直到现在都不太敢相信，公孙靖真的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公孙悠思。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司马长老死在公孙靖怀中那一刻，公孙靖最后一丝优柔寡断已经被彻底斩断了。
    他已在亡妻坟墓前起誓，必得兑现死誓！
    子不教，父之过，他女儿犯下的错，就由他这个亲生父亲，亲手来了解！
    无论如何，国宗门者，生死绝不受魔界宵小摆布，国宗门所有弟子如此，他的女儿，亦是如此！
    公孙靖抬头望天，深吸一口气，最后像是做了久久的心理挣扎后，他闭上了双眼。
    “请斩心刀……”语调中的话透露着无奈，像是要用尽毕生力气去说出口一般。
    “公孙靖！你疯了！放开我！我是公孙悠思，我不受你摆布，你放开我啊！！”悠思一听他的话，疯魔一般拼命挣扎起来。
    斩心刀，无论种族，凡被砍中心脏者，顷刻消亡！
    然而绑在悠思身上的玄铁链并非浪得虚名，她挣扎得越用力，玄铁链只会收得越来越紧。
    “师尊……这……真的要？”弟子们迟迟不敢动。
    “拿上来！”公孙靖猛地转头，他发丝散乱，双眼赤红，吓得身后众位弟子猛地一个激灵，连忙跑去请上斩心刀。
    不消片刻，当公孙靖手握斩心刀时，只觉得这斩心刀好似山河附于手中，无比沉重。
    眼前的人，疯疯癫癫，却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他公孙靖和爱妻阿琦此生爱情的结晶，然而一切，都要在今日终结了……
    阿琦，我们的女儿，你在地下先照顾好她，我很快就回来陪你们了……
    不管悠思似鬼魅一般的尖叫和反抗，不管身后国宗门弟子们如何地劝阻和犹豫。
    公孙靖是闭着眼睛手握斩心刀，将这可怖的利器猛地划过眼前空气。
    耳边似乎能听到风声呼啸而过的微动声响，当公孙靖感受到利器刺入肉身的噗嗤之声时，他迟迟不敢睁开眼来。
    只觉得周围的环境在一瞬间静了下去。
    静到，连大家的呼吸声好像都暂停了……
    公孙靖差点自己都忘记呼吸了。
    然而很快，他感受到一股炙热液体迎面而来，那液体，滚烫，腥甜，粘稠。
    一大泼直接洒在自己脸上，触及的每一寸肌肤，都好似要烫噬公孙靖的皮肉，公孙靖觉得要睁不开眼了，脸上好热，好烫。
    那汹涌蓬勃的液体似乎要挖掉他脸上血肉，直达他内心，吞噬他的理智。
    脑海中一瞬间风起云涌，胃里翻江倒海只觉得没由来一阵痛苦。
    谁能来救救他？
    谁能来帮助他逃离此刻难熬的每一分每一秒？
    天地之间，谁可以……帮他？
    公孙靖心存希望，手握斩心刀在不断颤抖，豆大汗珠滑落在地，一滴、两滴……
    忽然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对他说话了！
    是谁？！是来救赎他的人吗？！
    可是怎么可能呢。
    “父亲……父亲……父……亲……”
    公孙靖听到这一声又一声断断续续的呼喊，像是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一般。
    他猛地睁开眼睛，终于舍得面对现实了。
    然而现实是什么呢？
    公孙靖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几乎要抽走他的灵魂，他哆嗦着嘴唇发不出一点声响。
    现实的猛狼无情朝他袭来，轻易击碎他身心的全部。
    只见悠思被玄铁链绑在斩心柱上无妨动弹，她胸口处被斩心刀尖锐而宽大的锐利刺中，口中不断呕出鲜血，看上去命不久矣，奄奄一息之态。
    明明方才还是能肆意辱骂别人，一副充满生机的模样。
    才不过短短瞬间，她体内的生命就像流沙一般，竟在这么快地流逝着。
    公孙靖终于明白脸上的滚烫的，粘稠的，腥甜的液体是何物了。
    那是他亲生女儿的鲜血……
    公孙靖吓得猛地把斩心刀抽出，丢在地上。
    斩心刀‘哐当！’落地时，悠思只觉得心绞痛，顿时又喷出一口鲜血出来。
    “父亲……我好痛……”悠思被斩心刀刺中那一刻，眼神已恢复从前，清澈，黝黑。
    额间黑红纹路似潮水般汹涌褪去，消失不见。
    悠思终于恢复了记忆，包括她如何在墓园中被慕容黎控制，以及之后她如何听任慕容黎摆布而做出的种种罪孽。
    辱骂生父，蔑视生母，给国宗门的弟子下药，更甚至……杀了福子，杀了司马长老。
    悠思嘴中含着鲜血，看着眼前生父亲杀自己，他眼中的空洞呆滞，他手腕的不停颤抖，他发丝散乱狼狈不堪。
    他脸上，溅满了自己的心头血。
    “哈哈哈哈哈哈……”悠思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又滑落泪水。
    更添疯癫之态。
    可笑她公孙悠思，这辈子活得如此短暂而狼狈。
    众叛亲离，背负杀孽，生母早逝，生父更是于今日亲自了解自己的生命。
    而她成为魔族的走狗，被人们唾弃。
    她容貌被毁，不得好果。
    她爱的人不爱她，爱她的人她却又视而不见，一再伤害。
    可悲，可叹……
    公孙悠思笑罢，猛地望着天空，扯开嗓子大喊起来。
    “我公孙悠思在此起誓，宁愿死后游魂鬼，绝不来世生作人！！！”
    说罢，她仰天吐出最后一口鲜血，也顺势脱离最后一丝力气。
    余光的最后，她好像看到母亲阿琦温柔的笑意。
    悠思毫不犹豫跑向母亲温暖的怀中。
    “母亲，真的好温暖……”悠思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含着满足的笑意，“我是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