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死亡

    未开灯的昏暗房间里，还无法入睡的彼得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23:58]。
    自从认识了弗雷迪之后，彼得对每个晚上的午夜时间更为敏感。
    因为并没有能够了解到关于弗雷迪的更多信息，所以彼得也没有让嘉莉约弗雷迪见面，小蜘蛛想弗雷迪这个晚上应该也不会特意赶过来。今天早些在咖啡馆内，彼得也询问了嘉莉关于食堂碎尸的案件，只是嘉莉对这件事也不知道多少。
    今天美国队长也有发信息，向他打探弗雷迪的日常活动。
    小蜘蛛想了想，揣测了一下——
    大概就是，在嘉莉家蹲着，和嘉莉玩会儿，出去到处溜达，去酒吧看热舞……
    彼得将自己的想法和队长交流了一下，不过还是将最后的酒吧活动省略了。
    小蜘蛛也在想，漫漫长夜，在白日不能随意外出的弗雷迪在憋了一天之后肯定会出去玩的。即便纽约是一个繁华都市，但是过了凌晨之后，夜幕下的灯光依旧绚烂耀眼，这座城市却开始趋于安静，最热闹的声音好像也都聚集在了酒吧的小天地里。
    作为一个不被人可见的鬼魂，弗雷迪也得为自己找点娱乐活动才是。
    “你在想什么呢？”
    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后，彼得立刻从床上坐起了身，转头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纯白的长裙穿过了窗户，如同流动的白纱般，趋于透明的身影轻巧飘逸。面容美丽似少女的幽灵面带笑意，他的双眸尤为明亮灵动，夜色中闪耀着微光的星星仿佛点缀在那双明眸内，他的突然出现像是在夜晚悄无声息地跃过窗户的精灵。
    “你怎么来了！”彼得见到这位鬼朋友的拜访也是高兴的。
    “你觉得我这个时间点应该在酒吧玩？”弗雷迪挑眉问道。
    小蜘蛛怔了怔：“……”倒也……差不多。
    “那是之后的场次，现在还早。”弗雷迪笑着说道，似是在认真地解释这个问题，“现在我要是出现在酒吧，那明天那个酒吧可就要出闹鬼的传闻了。”
    “……”小蜘蛛不禁在想，现在他建议美国队长去学跳舞还来得及吗？
    “我听嘉莉说了学校里的案件，你好像在调查这件事？”弗雷迪又问道。
    “是的，嘉莉还好吗？”彼得点了点头，“我看她有受到惊吓。”
    “毕竟是遇到这种可怕的事情。”弗雷迪的眉头不禁蹙起，当他从嘉莉的口中听到了今天在学校内发生的食堂惊闻的时候也深感震惊与恶心。
    “嘉莉的高中这段时间也会接受整顿，正好她可以在家里休息几天。”彼得说道，在碎尸案件警方还未破的情况下，校方也是不可能假装无事地向学生开放校园的。
    听到彼得这么说，弗雷迪的眉头却蹙得更紧了。
    “我也在想，这个凶手是不是还潜伏在校园中，有下一个目标。”彼得并没有意识到弗雷迪神情上的反常继续说道，“如果能知道幕后凶手是谁的话，我还可以想办法帮警方尽快抓到罪犯。只是，我知道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
    “我想应该不会有凶手还潜伏在校园中的这种可能性。”弗雷迪开口说道，“因为死者也并非是校内人员，而是一位四十一岁的名为霍华德·康普顿的食品科学家。”
    “这你怎么知道！？”彼得瞪大眼惊讶地看着弗雷迪，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看到他的鬼魂了吧？你们互相认识交流了一下？”
    弗雷迪的脸上露出了相当无可奈何的事情。
    明明是最浅显的事情，这位机智过人的蜘蛛侠先生反而却看不出来。
    “彼得，我是去调查这个案件了。”弗雷迪无奈解释道，“也不叫调查，我只要潜入那个实验室旁观几个小时，那些探员与法医得到的线索我就都知道了。”
    “你这也实在太无敌了。”小蜘蛛不禁露出了钦佩的眼神来。
    ——你要是找到了恐怖/分子的窝点，那不就是最强卧底吗？
    “他们还未调查出真凶是谁来，但我可以将他们目前收集到的线索和调查的进度告诉你，你想知道吗？”弗雷迪笑着问道，作为一个特殊的鬼魂，他也没有觉得他将联邦调查局在调查的案件细节告诉小蜘蛛有什么错的，更何况彼得还是位正义的英雄。
    “当然想知道！”彼得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小英雄，他本来就想要调查这桩案件又没有突破口，而眼前的弗雷迪携带着所有的情报到他面前来了，小蜘蛛怎么可能不想知道。
    “那你得帮我个忙。”弗雷迪开口说道。
    小蜘蛛立刻警觉起来，用警惕的目光瞪着眼前的长发幽灵，“你该不会又要让我去骗罗杰斯队长吧？”
    上一次在队长面前当即垮掉的骗局，尬的人也不止弗雷迪一个，小蜘蛛也很尬。
    “不，放心，不是。”弗雷迪笑着摇了摇头，“我保证这件事和史蒂夫无关。”
    “那好啊。”彼得听到不是要去骗队长也就安心了，“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因为接下来几天，嘉莉不是暂时不用上学吗？但是，嘉莉和她妈妈单独相处的时候总是很压抑，我想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嘉莉约出来。”弗雷迪说道，“嘉莉也没什么朋友约她出门，她也不会为了外出而向母亲撒谎，我不想让她这几天就这样，像是被关在房子里一样。”
    “这样吗？”彼得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来，他想到了嘉莉一直表现出来的拘谨，想来她的母亲怕是对她格外的严苛吧，“那我可以约嘉莉出来学习？”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想要提醒你，嘉莉的妈妈一直都教育嘉莉不要和异性有往来。所以，你以后如果找嘉莉的话，千万不能让她妈妈知道。”弗雷迪严肃说道。
    “不能和异性有往来？这也太严苛了吧。”彼得震惊地看着弗雷迪，“怪不得每次嘉莉看到我的时候，都感觉很不安一样，也不会多说几句话。”
    “毕竟我现在是这个样子，我也没有什么能做的去帮助到嘉莉。”面露烦忧的弗雷迪点头说道，“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嘉莉接触些新的人，看到不一样的生活的可能性。”
    彼得沉默着看了弗雷迪一会儿。
    通过弗雷迪的话，和他对嘉莉的认识，他大概能猜测到嘉莉在家庭和学校中的生活都过得并不算愉快，很有可能是压抑且孤独的。而弗雷迪的出现，也许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令人畏惧的幽灵，但对嘉莉来说是难能可贵的温暖、陪伴与友谊。
    也正因如此，嘉莉才会如此地重视弗雷迪。
    “我知道了。”小蜘蛛肯定地点头道，“嘉莉的事，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看到眼前的棕发少年露出的满脸认真，弗雷迪勾唇笑了。他不禁想，史蒂夫在作出承诺的时候，一定也是像这样露出令人感到安心与信任的坚定神情来。
    之后，弗雷迪也就将旁听到的有关于食堂碎尸案的他所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了彼得。
    “什么？你是说那些人肉都是罐头里的？”在听到了弗雷迪的详细叙述后，小蜘蛛露出了惊吓的神情来，“我怕是要对罐头食品都产生心理阴影了。”
    “你们的食堂也许会是同一家的食品供应商吧。”弗雷迪淡淡说道。
    小蜘蛛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请你不要这么风轻云淡得说出令人惊悚的话语来啊！
    “……那我也要对我们的食堂产生心理阴影了。”彼得感觉经此一案，他要患上[食堂恐惧症]和[罐头恐惧症]了，“这样的人肉罐头竟然都能通过检测，流入到学校里供学生食用。”
    彼得想，如果警方会将这一宗人肉装罐案件的细节披露给大众，那么在此之后，民众对食品安全问题，尤其是校园食品安全的愤怒一定会大爆发吧。
    “我想探员他们在掌握了这么多线索的情况下，抓住真凶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毕竟在各方面的压力下，他们也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弗雷迪说道。
    “好像也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彼得点了点头说道。
    “现在几点了？”弗雷迪问道。
    “已经十二点五十了。”彼得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和弗雷迪也已经聊了快一个小时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你该不会真的准备接下来去酒吧玩吧？”
    “我又没什么事情做。”弗雷迪耸了耸肩，“你能想到什么更有意思的事情？”
    “看看午夜场电影、参观博物馆、游玩海洋乐园？”彼得还真的迅速给了几个选择。
    “……听起来都没什么意思。”弗雷迪迟疑了一会儿说道。
    “那我可以陪你玩啊？”彼得提议道，反正他精神好，也不怕少睡些时间。
    “你跳舞？”弗雷迪诧异看着彼得。
    “不，不。”彼得连忙摇头道，“我是说，我们可以玩些游戏？”
    “你再过会儿就看不见我了，而且让我一直使用那种控制物体的力量的话其实也挺累的。”弗雷迪兴致缺缺地说道，他也不想要耽误彼得的睡眠时间。
    小蜘蛛无奈地沉默了，但是他转念又想，现在弗雷迪这样类似于透明人的状态，即便是去做一些偷窥的不道德的事情也没人发现。弗雷迪也只是去酒吧里看看猛男跳舞，彼得知道在场看的观众肯定不少，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去阻拦弗雷迪。
    “你是去的……脱衣舞酒吧？”彼得又难免好奇和顾虑地问道。
    “你去过？”弗雷迪意外地看着彼得。
    “不，不，不，我还没有满十八岁呢。”彼得连忙摇头，还露出了相当正直的神情来，“但论起身材来，没有男人会比罗杰斯队长更完美吧？”
    小蜘蛛话下之意——
    既然你已经坐拥了最好的，不要退而求其次啊！
    直接去看罗杰斯队长的大胸肌啊！
    万万没想到，此刻弗雷迪竟然也露出了同款的正义凛然的神情说道——
    “我觉得你是误会我了，我不是那种贪图男色的人。”
    小蜘蛛：“？？？”你觉得我能信？
    “那我就先走了，晚安，蜘蛛侠先生。”弗雷迪看看消失的时间也快到了，便准备离开了，“反正如果你想找我的话，联系嘉莉就好了。”
    从透明的窗户轻松一跃就能跳窗离开的弗雷迪，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站在路边的金发男人。
    尤为熟悉的俊美如雕塑的坚毅面容，男人具有非常瞩目的高大强壮的身材，即便包裹在衣物之下都足以感受到肌肉的力量感，这样的男人站在那里便充满了成熟的男性魅力。而这个金发男人此时站在路边，不知道已经伫立在多久，但应该还没有超过一个小时。他似乎算准了时间，又像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当他仰起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从窗户跳出来的弗雷迪。
    金发男人勾起唇角笑了。
    那双在昏暗的夜色下衬托显得灰蓝的眼眸里却也同时藏着深夜静谧无声的温柔。
    就在这一霎那，弗雷迪觉得有什么无形的线又在牵引着他。
    当弗雷迪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比意识先一步行动，他已经落定到了史蒂夫的身前。
    “你怎么会……”弗雷迪震惊地问道。
    难道是，小彼得在他们谈话间还偷摸着传了信息给史蒂夫？
    “我猜你在这。”史蒂夫笑着说道，“我想来碰碰运气。”
    史蒂夫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弗雷迪，长发幽灵美丽的脸上仍然维持着怔然的神情，但是却仍然专注地注视着自己。
    即便之前已经重逢过，美国队长的心中仍然在感叹着，这样的[相见]是如此的难能可贵。
    “我的运气，似乎向来都不错。”金发男人如此笑着说道。
    弗雷迪微张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他觉得，史蒂夫口中所说的[不错的运气]里似乎包含了更多的内容。
    沉寂的夜晚之下月色流淌，虽然地面上拖长的影子仍然是形单影只，但是金发男人又一次得以与他深爱多年的鬼魂四目相对。
    弗雷迪又一次感受到了胸腔深处不可控的炽热如同爆发的岩浆般，他也能看到从男人眼中传递来的话语非常清晰，他来到这里就是因为——
    [想见你。]
    “史蒂夫……”弗雷迪下意识轻声唤道。
    然而，就在此刻房屋楼上的窗户突然打开，彼得突然记起了什么探出个小脑袋来，一下就找准了还未离开太远的弗雷迪。
    “你别去酒吧玩太晚啊，嘉莉很可能还在……”
    小蜘蛛话还没说完，恍然发现弗雷迪的对面好像还站着一个人。
    凝神透过昏暗的夜色去看，彼得终于看清了站在长发幽灵身前的人是谁，也看到了幽灵转过头来向他投射来的死亡冷冻视线。
    小蜘蛛的心猛得咯噔一下，然后哆嗦着双手连忙关上窗户。
    紧接着下一秒，弗雷迪就远远地看到那扇窗后连窗帘都严严实实地拉上了。
    弗雷迪不知道彼得·帕克知不知道
    ——他不经意间的嘴瓢，将一个无辜可怜的鬼魂一次又一次地推向社会性死亡。
    ——蛛队友牌专业卖队友，谁用谁他妈知道！
    “你是正准备去酒吧玩吗？”史蒂夫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幽灵问道。
    社会死亡·弗雷迪：“……”抱歉，已安息，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