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

    伏黑甚尔又一次失眠了。
    别误会。当然不是因为今天那两顿大破费的中晚餐。
    在床上几度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伏黑甚尔索性放弃挣扎。双手垫在脑后，透过窗户盯着天边的月亮发呆。
    他本来以为，解决了那些烦人的咒术师和杀手，伏黑惠就算拥有了咒力，他也能让伏黑惠过上相对平静的生活。
    可是，不管是新出现的麻烦咒灵，还是小孩对自己的担心提醒，亦或是家里新入住的、自己不认识的年轻人……
    似乎都在告诉他，伏黑惠人生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么风平浪静。
    ——这和他预测之中的情况差距很大。以至于他每每回想起曾经想将伏黑惠送入禅院家的打算，都没由来的一阵后怕。
    而现在，他不用再害怕伏黑惠在禅院家受到糟糕的待遇，却又忽然害怕起伏黑惠的安全，伏黑惠的立场，伏黑惠、还会不会愿意留在他身边。
    这是伏黑甚尔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患得患失。
    感觉很糟糕。
    但当这些酸涩的感情触碰上小孩子热烈跳动的心脏，又尽数化作一种暖融融的力量，流遍被天与咒缚改造的这幅非人般的身体，带来与恐惧等同的、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
    伏黑甚尔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改变。
    咒术界那龌龊进骨子里的情况他无法逆转，但普通人生活的世界，却是他力所能及的地方。
    第一步，先让这个沉寂已久的家热闹起来吧。
    这么想着，伏黑甚尔渐渐沉入了睡梦。
    ******
    第二天，伏黑惠在早餐时，忽然得到了伏黑甚尔一句慎重的许诺：以后一定会和他好好过日子。
    过于奇怪的语境和用词惊得太宰治一口饭差点喷出来。随后立马机警地缩成一团，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惠的家务事，他就不随便参与了。
    ——总觉得会比解决特级还要危险麻烦。
    伏黑惠心情复杂。都没来得及欣喜伏黑甚尔可能是有意收心了，当天早餐过后，伏黑甚尔就又跑得没了踪影。
    伏黑惠：“……”
    算了。大概又是这个大咧的家伙一拍脑子，随便说出来的话吧。
    伏黑惠洗着碗碟，长长叹了口气。
    但事实证明，伏黑惠还是把伏黑甚尔的脑回路想得太简单了。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好好过日子？！”
    几天后，伏黑惠看着伏黑甚尔带回家的母女两人，震惊到差点失语。
    好在，优秀的反应力没有让伏黑惠在两位敏感的女性面前做出失态举动。
    伏黑惠乖巧地和两人打招呼问好。等到伏黑津美纪母女俩主动要求进入厨房，用力拉扯一下伏黑甚尔的胳膊，将人“揪”到远离厨房的沙发里，做贼心虚似的藏好。
    问出声的时候，即使努力压低了音量，声线也控制不住地拔高。
    伏黑甚尔可能没想到伏黑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似是迷惑地眨了眨眼睛，反倒丢给伏黑惠一个问句，“家庭完整，不是更好吗？”
    他查过普通人世界里的论坛了，有很多人都说小孩子会更期望有爸爸有妈妈的生活。怎么惠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你放心，”伏黑甚尔想了想，摸摸伏黑惠的头，解释道，“我和她们接触过了。当妈妈的是个细心周道的女人，津美纪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她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伏黑惠就算是再迟钝，这会儿也领悟到了伏黑甚尔这么做的原因，霎时一默。
    “那你呢？”
    “什么？”
    “我说，不要做那些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啊。”笨蛋老爹！
    伏黑甚尔自觉做了件难得的好事，结果却又被自家小孩教训了一顿。靠坐在沙发里愣了下，忽然福至心灵，笑出声来。
    “小鬼，你在想什么啊。”伏黑甚尔张开大手，搓着伏黑惠的小脑袋，“我们之间不谈感情，约好了一起照顾小孩而已。”
    毕竟等惠长大以后，可是还需要上学、打扮、交际，未来说不定还会有同龄的朋友要带回家……
    家里总不能一直这么冷冷清清的吧。
    不用伏黑甚尔过多的言语，伏黑惠就能默契地从那句看似简短的话语间，窥见伏黑甚尔对他未来的期望。
    那将会是远比刀尖舔血的钢丝线更加宽阔、漫长、美好的人生。
    尽管伏黑惠并不觉得咒术师那布满诡谲的道路可以圆满至此。
    伏黑惠鼻头一酸，咬着唇瓣，低头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在伏黑甚尔忐忑的注视下，起身扑上前。
    真是笨蛋老爸能够想出来的笨蛋方法。
    伏黑惠抱紧伏黑甚尔结实有力的腰，埋首在腹间轻轻蹭动。小小的音量里隐约夹杂着哭腔，但更多的，却是撒娇一样的呢喃呼唤。
    “papa。”
    “……”
    伏黑甚尔被伏黑惠教训时，没有紧张，时常还会有恶趣味地反驳与调侃；被伏黑惠突如其来拥抱时，从不设防，仿佛天与暴君的警惕只是传言。
    可现在，面对向他露出柔软肚腹的幼崽，最好说话时的伏黑惠，伏黑甚尔反而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被伏黑惠紧贴的腹部肌肉由放松变得紧绷。
    伏黑惠感觉头顶有微风阵阵扫过，是伏黑甚尔的手左右掂量着，不知如何行动。
    许久之后，宽厚温热的掌心降落下来。
    反抱住了他。
    小混蛋。
    都说了，不要总是戳着他的软肋不放手啊。
    伏黑甚尔低头，看着怀里小小的一只海胆团子，却像是看见了世界。
    活着的，世界。
    “伏黑君，惠君，可以吃饭喽~！”
    食物的香气从厨房里飘出。
    面带笑容的女人和小女孩捧出冒着热气的鲜美菜肴，摆在桌面。看见腻在一起的父子俩，笑意更加温暖灿烂。
    沉静已久的房间里，终于再度染上了喧嚣的烟火气。
    太宰治双手插兜，靠在走廊的窗户边。忍不住也跟着房间里的人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样的话，他离开的时候，多少也能安心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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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末冷知识~：
    最怕爹咪动脑子系列片1：卖儿子
    最怕爹咪动脑子系列片2：娶“后妻”，搭档过日子
    最怕爹咪动脑子系列片……
    伏黑惠：够了别说了！没有3了谢谢您嘞！[害怕][炸毛][我经历的都是什么人间餐具！]
    *
    后来，惠惠给妈妈告状：他想卖掉我！他还重婚！
    妈妈摸摸惠惠头，微笑。
    甚尔：……
    好的，客厅，沙发，搓衣板。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