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九年前（十二）

    “刚刚祁妍彬说，你为了我和她绝交？”
    在小餐馆坐下后，李槿初找了个合适的时间点，见缝插针问顾海耀。
    “对，我和她因为你吵架了。”
    “为什么？”
    顾海耀神情坦荡，“她发现我有你的QQ号，质问我为什么加你QQ，我向她坦白了。”
    “坦白？”
    “嗯，我跟祁妍彬说，以后不可以再欺负你，从今以后，不是她可以随便欺负的人，否则我就当没有这个朋友。”
    “啊？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做。”相较于开心，李槿初内心五味杂陈，一方面对他和祁妍彬绝交的事情感到惶恐，为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而惊愕，另一方面顾海耀暧昧的话语令她无法呼吸。她顿了顿，继续说：“其实我只是......”
    “李槿初，你懂我的意思吗？”顾海耀截话道，眼神依旧波澜不惊，他的嘴唇一开一闭，这让李槿初情不自禁联想到潘多拉魔盒，只听他缓缓道：“我是说，你在我身边，只有我可以欺负你。”
    李槿初一脸茫然，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回应，睁着一双澄亮且吃惊的眼睛看着对面的顾海耀，他的眼神传达出“我们更合拍”。
    顾海耀将她飘忽不定的神情尽收眼底，随后发出一声轻笑，递给她一双筷子，说：“吃饭吧，快到晚自习时间了。”
    李槿初尴尬地收回眼神，呆呆地点头，“哦......好啊，吃......吃饭，我们先吃饭。”
    之后，顾海耀没有对那番话作解释，李槿初花了很长时间猜想他的心思，却无法拼凑出只言片语，没胆量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海耀吃饭的速度很快，他对李槿初说自己先去结账，在外面等她，李槿初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过了几分钟，李槿初走出门口，定定地看着顾海耀。他背对着她，一手玩手机，另一只手举起又放下，几缕白雾在空中弥漫，李槿初闻到苦味，本能地皱紧眉头。
    “你会抽烟？”李槿初一步一步走向顾海耀，小声问道。
    “偶尔。”顾海耀蓄完最后一口烟，踩灭烟头，他慢慢吐出烟圈，整张脸笼罩在一团烟雾中，对她说：“走吧。”
    李槿初跟了上去，与顾海耀并排走，肩膀与肩膀一拳之隔，她的视线落在鞋面上，从裤兜掏出几张人民币，说：“给你，这是今天中午和晚上的饭钱。”
    “我不缺这点钱。”
    “这和你有没有钱没关系，我们的关系还没到很熟的程度，你不用——啊！！！”
    李槿初话还没说完，五个玩滑板的少年忽然冲到人行道上，在几厘米远的位置疾驰而过，她来不及躲闪，身体下意识向后退，眼看就要摔倒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眼疾手快地往旁边拉扯，手臂传来钝痛的同时，李槿初重重地撞进结实的胸膛，额头贴在靠近心脏的地方。
    周遭人烟稀少，只闻蝉鸣声和彼此心跳声。
    钱，撒落在两人脚边。
    李槿初僵直了身体，无措地眨了眨眼，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正在顾海耀怀里......如果时间能够在此刻停留，她希望是无期限——随后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撼，竭力抑制它的野蛮生长。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接着听见顾海耀说：“李槿初，你看起来舍不得离开我的怀抱”
    一语惊醒李槿初，她偏头一看，对方已经收回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弯起，笑容意味深长。顾海耀的动作看似亲密，然而并非拥抱，她马上从他怀里退出来，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下头。
    顾海耀伸出手揉揉李槿初的头，果不其然感觉到她的僵硬，李槿初黑色的影子覆在他的鞋子上，被金灿色的夕阳光包裹，有那么一刻，顾海耀觉得阳光照进他内心每一寸阴暗的角落，阴暗的灵魂无所遁形，四处逃窜，直至飞灰湮灭，继而他短暂地生出一股罪恶感，比泡沫破裂的时间更短。
    搞暧昧是他与生俱来的技能，对付李槿初这种纯情的女生说几句情话就能轻易撩拔芳心，情话信手拈来，并非真心喜欢，因此顾海耀心口不一地说：“你刚刚说我们的关系还没到很熟的程度，不对。”
    他俯下身，凑近李槿初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量说：“我想和你有关系。”
    这番话清晰地传到李槿初耳朵里，带着灼热的热度和痒意，耳背热气传便四肢百骸，脸颊如火烧云般滚烫。她沉默良久，嘴唇动了动，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话？你说‘因为你和祁妍彬吵架’，又说‘你在我身边，只有我可以欺负你’......我会误会，我这个人很容易当真。”
    “那不是误会。”顾海耀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如果是误会，那你尽管误会到底。”
    “所以你不用给我饭钱，我应该给的。”
    李槿初在这件事上却极其固执，争执道：“不行，钱要分清楚，我妈妈说过不能随便花别人的钱，特别是男人的钱。”
    闻言，顾海耀说：“那随便你吧，但我的问题，你还没给我答复。”
    “李槿初，我要做你男朋友。”
    这句话明明是陈述句，可李槿初却莫名地感受到压迫感，想了想，说道：“这是告白吗？”
    “不然呢？”
    “其实......你能喜欢我，我很开心，但我仍不清楚你为什么喜欢我，想和我交往。因为我的长相不算漂亮，甚至可以被称为丑女，而你不一样，据我所知，你被很多女生喜欢，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当然想啊！李槿初在心里回应，可是她的问题同样重要。
    他是长相英俊的“坏男孩”，成绩优异，她没有不想和他谈恋爱的理由，但从未想过他们能在一起。
    其实，她见到顾海耀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他了，他在台上发言的意气风发的样子吸引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同样也吸引她。
    见李槿初沉默，顾海耀开口道：“你非要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的话，那我说因为你很特别，这个理由足够了吧。”
    “我很特别？”
    他竟然夸我特别......李槿初希望不是长相特别。
    “对，喜欢我的女生处处讨好我，我特别烦，而你没有。”
    李槿初低着头，手指不安地交握，顾海耀扫过她的眼睫毛，眼神划过一丝不耐烦，只一瞬就消失，说出口的话截然不同：“我知道你会怀疑我的真诚，毕竟祁妍彬对你做过那种事，而我是他的好朋友，在你遭遇危险的时候，我没有出手阻止，但我现在已经和祁彦斌绝交，我的立场自然偏向你的，你能相信我吧。”
    “噢。”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尽管李槿初觉得他们之间的进展太快，但喜欢他的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暗恋很苦很累，每天看他和其他女生接触很痛苦，并且他们在一起后肯定会面临非议，在某种冲动的驱使下，李槿初想勇敢一次。
    顾海耀说要和她在一起，还夸她特别啊......李槿初一头栽进死胡同。
    “——好啊，顾海耀，我要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