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顾柏笙来接林沐冉下班，林沐冉以为只有他一个人，上了车后才发现，林东升也在车上。
    林沐冉小声叫了句“爸爸”，林东升不咸不淡的回了句“下班了”，算是和林沐冉打完了招呼。
    上次见面还是在罗似道的寿席上，算算日子，快一个月了。
    “最近工作忙吗？”林东升问。
    “还行。”林沐冉打开了车窗，刺骨的寒风立马飘了进来。
    “再忙也要记得吃饭，我瞧你好像比上次见面瘦了点。”林东升侧身打量了林沐冉一眼。
    林沐冉不自然地摸了摸脸颊：“有吗？”
    顾柏笙转过身来说道：“老师说的没错，脸都变尖了。”
    一听顾柏笙的话，林东升嘱咐道：“小顾，你让阿姨从明天开始去冉冉家做饭。”
    “爸，用不着的，我自己会做饭。”林沐冉赶紧摆手拒绝，林家的阿姨一周来家里叁次，主要是做晚上的这顿饭。
    “再说，阿姨要是走了，妈妈那里怎么办？”阿姨在家，还能照顾一下沐蓉。
    “你妈妈去外婆家住一段时间，不用担心。”
    “而且，就你的厨艺......”不是林东升打击女儿，关键是林沐冉确实没有做饭的天赋。
    他记得林沐冉还专门报班学过，学成回来给他们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照旧，狗都嫌弃，难吃。
    像是想到了从前的场景，林东升罕见的笑了笑。
    “还是让阿姨去吧。”
    父女俩许久没有这般和睦了，林沐冉见爸爸心情不错的样子，她也跟着一起开心，弯了弯嘴角：“反正我可没钱付工资，爸你记得把阿姨工资先结了。”
    林东升嗔怪了一声，“说的好像我让你花过钱一样，有我在，什么时候让你花过一毛钱？”
    “是是是，林市长最大方了。”林沐冉对着林东升抱拳作揖。
    前座的顾柏笙适时的插话，“既然冉冉都在这么说了，那老师您今天得大出血一回啊，不如一会儿逛逛海鲜市场，今晚我给大家露一手，我们吃海鲜好不好？”
    林沐冉耸了耸肩，“我没意见，看老板发话。”
    “吃就吃吧，一顿海鲜而已，还能把我吃穷？”林东升大方的把钱包扔给林沐冉，让她一会儿随便花。
    “谢谢老板！”林沐冉双手合十，就差把“谄媚”二字写在脸上了。
    车内愉悦的氛围被一阵铃声打断。
    顾柏笙掏出手机，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老师，电话。”
    看起来这个电话有些棘手，因为林东升犹豫了叁秒，在接与不接中，最终按下了接听键。
    林沐冉冲顾柏笙小声问道：“谁啊？”
    顾柏笙做了个苦恼的表情，口型只有一个字：“罗。”
    “老罗啊。”
    “今天真不行，我和女儿约好一起吃饭。”
    “改天，改天我一定去。”
    “唉，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能是故意推辞呢？我今天是真的来不了。”
    ......
    原来是罗似道，林沐冉心中大概明白他找爸爸的目的了。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林东升挂断了电话。
    “这个罗似道！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林东升对罗似道不满，这点是林沐冉没想到的。
    “怎么了？罗叔叔说什么了？”林沐冉好奇罗似道究竟说了什么。
    好不容易和女儿的关系有所缓和，林东升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毁了今晚的晚餐，清了清嗓子，林东升安抚着林沐冉：“没事，狗急了跳墙而已。”
    林沐冉：“......”
    “小顾啊，海鲜市场快到了吗？”很明显，林东升不愿再说这个话题。
    林沐冉和林东升并肩走着，林沐冉想了半天，试着伸出胳膊挽住了林东升，偷偷打量了爸爸一样，见他没有拒绝。
    嘴角挂着笑意，挽住林东升在前面走着，顾柏笙提着袋子跟在后面。
    这画面有些奇怪，但林沐冉却异常的兴奋。
    “这黄鱼看着挺新鲜的。”林沐冉停了下来，回头问顾柏笙：“柏笙，你会做黄鱼吗？”
    “嗯...黄鱼烧豆腐，怎么样？”顾柏笙今天没有戴眼镜，摘掉了眼镜，五官显得柔和了起来。
    “听你的。”林沐冉陆陆续续的买了一大堆。
    还是林东升见顾柏笙提的袋子越来越多，开口道：“我看差不多了，这小顾都提不动了。”
    “没事，难得见冉冉逛的这么起劲，随她吧。”
    “抱歉。”林沐冉逛的忘乎所以，忘记袋子都是顾柏笙在提，“给我几个袋子。”
    “不用，你接着买。”哪能让女生提袋子。
    “赶紧的！”林沐冉跺了下脚。
    顾柏笙无奈，只好挑了个最轻的袋子递给她。
    逛市场耽误了点时间，回到家属院已经是八点左右了。
    顾柏笙洗了个手，赶紧开始做菜。
    “爸，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去帮柏笙。”
    林沐冉进了厨房，“有什么需要洗的摘的，尽管吩咐，做菜我不行，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那就有劳林主播了。”顾柏笙朝一边努了努嘴角，“帮我系下围裙，刚才着急忘记了。”
    林沐冉拿来围裙，顾柏笙摊开双手，一副任凭林沐冉处置的样子。
    “好了。”林沐冉抬头，只见顾柏笙眼里含笑望着她。
    林沐冉微怔，咳了咳，“这土豆要怎么切啊，切块吗？”
    “嗯，切小点。”顾柏笙神色如常低头处理着扇贝，好像刚才眼里情意快要溢出来的人不是他。
    接下来，厨房里时不时传来几句简单的交谈，直到林沐冉端着盘子出来，说了句“开饭了”。
    满满一桌子的海鲜，色香味俱全，就连一贯不会夸人的林东升，也忍不住夸赞顾柏笙道：“小顾真是厉害啊，是个会过日子的。”
    顾柏笙腼腆的笑了笑，“我妈老家是南方的，这些都是和我妈学的。”
    “原来如此。”
    林沐冉给林东升和顾柏笙倒了杯啤酒，自己是果汁。
    林东升提议大家碰一个，“谢谢小顾为我们父女做了一大桌子菜，辛苦你了。”
    顾柏笙赶紧举杯，沿着杯底碰了下，“老师客气了。”
    “柏笙，谢谢你。”林沐冉也举杯。
    “和我还客气？”顾柏笙一饮而尽。
    “吃饭吧。”林东升说。
    “爸，你尝尝。”林沐冉给林东升夹了块红烧带鱼，“这是我做的。”
    “是吗？”林东升一听是沐冉做的，赶紧咬了一口，咸淡适中，毫无腥味，“不错，有进步。”
    “你喜欢就好，我这是第一次做。”林沐冉给自己也夹了块，嗯，真的还行。
    叁人有说有笑，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个点了谁会来？”林沐冉奇怪的说。
    顾柏笙放下筷子，起身，“我去看看。”
    “老师，是罗似道。”顾柏笙走过来，小声说道。
    门外，罗似道领着阿飞站着。
    林东升没好气的摔下碗筷，“哼！阴魂不散！”
    敲门声一直没断过，顾柏笙问道：“老师，开不开？”
    既然都追到家门口了，他倒要看看罗似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开门。”
    进门第一句，罗似道先是向林东升道歉，“对不住了，老林。”
    林东升抿了一口啤酒，面如冰霜，幽幽的开口道：“老罗，你过分了。”
    罗似道不在意的笑了笑，“你不肯见我，我只好厚着脸皮亲自上门拜访了。”
    自如的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菜，说道：“嗬，今天谁做菜啊？这么丰盛？”
    “冉冉做的？”罗似道突然看向林沐冉。
    好像是在看猎物。
    脑中没由来的生起这个想法，林沐冉本能反应般避开罗似道的眼神。
    顾柏笙挡住了罗似道的视线，笑着说道：“是我做的，一些家常菜，让罗总见笑了。”
    “连厨子的工作都能干了，老林，这个秘书请的真值。”
    顾柏笙装作没听懂罗似道的嘲讽之意，一如既往的笑着，“罗总客气了。”
    林东升忽然厌烦起罗似道这副话里有话的嘴脸，不耐烦的开口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叁天前，罗似道就一直约林东升见面，只不过都被他推脱了。
    “唉...老林，我不如你命好啊。”罗似道叹了一口气，“你看看你，下班回家，好酒好菜，有女儿陪着，不像我，儿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林沐冉冷笑了一下，果然。
    “阿正的事情，我略有耳闻。”
    “老林，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看在咱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你得救救阿正啊，那孩子是被人下了套了，是冤枉的。”罗似道的目的很清楚了，他是来求林东升帮忙。
    林沐冉有些紧张的看了林东升一眼。
    “怎么我听的不一样呢？”林东升如实道：“我听说警方已经掌握关键性证据了，阿正确实欺负人女孩了。”
    林沐冉松了一口气。
    “这男女关系哪儿能那么容易说的清呢？”罗似道拍了拍桌子，“这女的从一开始就抱着讹钱的目的来勾引阿正，阿正不给，就翻脸报警说阿正强奸她。”
    “我早就告诉过阿正，让他出门多留点心眼，尤其是在男女关系上，现在的小姑娘可远比我们那时候精明，没想到啊，我这傻儿子还是着了道。”
    “小罗总叁十好几的人了，还能被一刚毕业的小姑娘骗啊。”
    众人皆回头看向默默扒着虾皮的林沐冉。
    林沐冉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看向罗似道，说：“看来罗叔叔对自己的儿子，了解不够深啊。”
    流连于各大花丛的小罗总被人下套？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冉冉。”林东升看向林沐冉，他不知道林沐冉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冉冉这话让我想起，听说那姑娘是你们电视台的，报案还是你陪着一起去的？”罗似道问。
    “没错。”林沐冉直视着罗似道，毫不畏惧。
    总以为罗似道会翻脸，没想到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拍了拍林沐冉的后背，“阿正好歹也算是你的哥哥，冉冉居然向着外人，叔叔可真伤心了。”
    林家的餐桌不大，只能摆四张椅子，林东升和顾柏笙坐一边，罗似道来了以后便挨着林沐冉坐，阿飞站在其身后。
    在别人看来，罗似道不过是拍了拍林沐冉的后背，只有林沐冉自己感受的到，罗似道的右手，顺着脊柱沟一路滑到她的腰间。
    林沐冉斜眼瞥了他一眼，罗似道丝毫不在意，变本加厉的在林沐冉的腰上摸了一把。
    “老罗，这事我帮不了你，如果阿正真的像你所说是冤枉的，那你应该相信警方，而不是跑来找我。”林东升的态度很明确了，他不会帮忙。
    “老林。”这下，罗似道的脸上再也挂不住笑意，“做人不能这么绝情啊。”
    “好汉折在儿手里，希望你不会如此。”这是林东升给他最后的忠告。
    话已至此，两家算是彻底谈崩了。
    罗似道起身，看了林沐冉一眼，说道：“过两天我再来找你，就我们两个。”
    罗似道走了。
    好好地一顿晚餐，因为不速之客扫了兴。
    “这鱼还没动呢就凉了，我去热热。”顾柏笙端起盘子朝厨房走去。
    林东升揉了揉太阳穴，满脸疲意的问向林沐冉，“你和这件案子怎么回事？”
    “和罗似道说的一样。”
    在来之前，罗似道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全部调查清楚了。
    林东升点了点头，“和你没关系就好。”
    “爸。”林沐冉忽然叫了一声，“你不会答应的，对不对？”
    “答应什么？”
    “罗似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还会再来找你。”
    林沐冉站起来，半蹲在林东升的腿边，乞求的眼神望着他，“爸，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我求你不要插手。”
    “罗正他必须坐牢！”林沐冉咬牙切齿道。
    这是最后的机会。
    林东升愣了愣，半晌，“好，爸爸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