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芥川带了一队人直奔目的地。横滨中华街附近的一片旧式公寓楼，几辆黑色的汽车齐刷刷的停在楼下，明显的港口黑手党标识让周围居民纷纷远避。
    这片区域位于人口复杂的待拆迁区，再加上公寓老旧，租金很便宜，是外来人员很喜欢的藏身地之一。
    芥川来这里的任务是追捕一伙跨地域而来的犯罪团伙。大概是之前与死屋之鼠的交锋让某些人以为可以试探港口黑手党，就隐蔽的联系这些给钱就做事的阴沟老鼠，妄想一本万利。
    只要有动作，就会有线索，芥川活捉这些人后，自会有专门的刑讯小队撬开他们的嘴巴。
    以前类似的活捉任务是很少交给他的，因为罗生门下一般没有活口。但刚好芥川与人约定半年不杀人，森首领索性人尽其用。
    当芥川一脚踢碎玻璃，从窗户跳进去时，里面的人正急匆匆地收拾装备，准备逃跑。或许他们以为十八层是一个足够的缓冲区，足以让他们乘坐楼顶来接应的直升机逃跑。
    窗户的骤然破裂让这些人嗅到了危机，瞬间屋内狂暴的枪声响成一片，反应快的敌人已经端起□□疯狂扫射了。没有人顾忌是否会误伤友军，毕竟现在不是担心跳弹和室内枪战安全度问题的时候了。
    但是被狂暴动能推出的子弹们停留在半路上，□□强大的后坐力带来的冲击还滞留在肩膀和肋骨，漫天的子弹却犹如展览品般被陈列在空气中凭空浮现的涟漪上。
    是异能者，而且是非常强力的异能者。当他们认出芥川标志性的打扮和面容时，所有人都绝望了，枪口大部分已经无力的垂下，迎接自己已经到来的命运。
    擒获敌人非常简单，罗生门张牙舞爪的探出头来，像得到表现机会的小孩子一样迅速的让在场所有人失去了反抗能力。
    战斗用时极短，耗费极低，除了刚进屋时敌人疯狂开枪造成的破坏，房间甚至还是之前的摆设和模样。
    所以包括港口黑手党在内的组织都一直喜欢招揽异能者，廉价好用还强大。
    芥川又等了一会儿才等到气喘吁吁冲上楼的属下。为了防止有人逃走，队员们兵分两路，一路守着门口、电梯和消防通道出口，一路从楼梯跑步上楼，确保万无一失。
    黑西装们抬着十数个昏迷人员鱼贯而出的场景引起了吃瓜群众的远远围观，不过所有人都很守规矩的没拿手机，以免引起怀疑。
    芥川独自站的远远的，他在思索一个问题，今天的任务完成度非常高，时间、时机上均无可挑剔，连下属的参与度和安全都毫无问题。
    有点心痒痒，自己有了这么大的进步，好想展示给太宰先生看啊，说不定可以得到夸奖。
    看起来独自美丽的芥川心里其实在思考如何逃班，然而不等他想出办法，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突然出现的小孩子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用嘶哑而深情的声音叫了一声，爸爸！
    第21章 新的异能者
    石破天惊，那个小孩的声音一出口，旁边的黑西装们统统被定格在了原地，手里抬着的人掉了一地。
    芥川脸色僵硬，他还没反应过来小孩叫了他什么，只是惊讶居然有人离他这么近了才被发现，芥川只来得及用罗生门把他挡在身前。
    那小孩抱了个空，怀里只有黑色的坚硬布料，却仍不气馁，嘴里一直叫爸爸、爸爸，哀求的看着芥川龙之介。
    芥川仔细看他神色，意识到他不是在叫自己爸爸，而是因为失语，说不出其他话，才努力叫着自己唯一能发出的音节，想向他传达什么讯息。
    小孩头发油油的贴在头皮上，脸颊脏得看不出五官，瘦得皮包骨头，衣服又脏又破。芥川嫌弃的用罗生门把小孩推远一些，不顾小孩惊恐又绝望地挣扎。
    他朝离的最近的黑西装招招手，黑西装听话的跑过来，低头站好。
    查一查，这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是！黑西装恭谨的鞠躬，然后不顾小孩的挣扎，掰着他的脸照了张相，发给后备人员。
    没一会儿，黑西装就走近报告，这个孩子应该是那帮人占用房屋的主人的儿子，名字叫中野慎一，今年8岁。父亲是中野远，妻子早已离婚，十几天前因为被这些人看上房子而被虐杀。目前他们家里只有这一个人了，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逃过一劫没被杀害的。
    黑西装有些怜悯的看了那个孩子一眼，这个叫慎一的孩子听到了他说的话，已经不再挣扎，只是哀求的看着芥川。
    芥川深深地看了小孩一眼，你是想报仇吗？
    小孩忙不迭的使劲点头，劲头大的让人担心他的颈骨。他不再用嘶哑的喉咙叫唤，而是用带着刻骨执念和憎恨的眼神哀求着芥川龙之介。
    芥川却不为所动，脸色依然冷淡至极这些人是我的战利品，也是之后拷问情报的来源，你有什么价值让我放弃我的战利品？
    中野慎一没办法说话，着急的啊了两声，继而张望四周，猛地从黑西装腰间夺走手枪，不会开枪，便野兽一样冲被扔在地上的人作出攻击的姿态，然后回头看芥川的脸色。
    你想说你能替我杀人？
    小孩大喜的点点头。而身旁因为不忍攻击小孩被拿走枪的黑西装却满头冷汗，将枪夺了回来，垂头站在一边等待处置。
    芥川没理会愚蠢的下属，而是对小孩说：我不需要有人替我杀人，用来跑腿的下属也有的是，这个交易不成立。
    小孩惶恐又绝望的看着他，继而眼睛一亮，指了指自己，然后身形忽然消失。
    黑西装们立刻大喊：异能者！注意警戒！，枪口齐刷刷的对准小孩消失的地方。
    芥川懒得吐槽这些只在摆场面上好用的下属，挥挥手让他们退开。
    空气中突兀现出小孩的身体，他一脸的恐惧与不知所措，被黑洞洞的枪口吓到，显然他已了解这些器械的作用。但他仍执着的看着芥川，试图捕捉他的表情。
    芥川脸色仍旧不冷不热，对他点了下头。然后没再理他，反而对黑西装们下令，赶紧装车完毕，准备出发回总部大楼。
    还有你，任务过程中丢失配枪，回去后写检讨交给你的组长。
    是！黑西装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的鞠躬道谢，其他同事们已经加快动作把那些人装进后备箱。
    小孩满脸恐慌，啊啊叫着试图去拉住芥川，身旁的黑西装赶紧制止他。
    黑西装因为错误被从轻处罚，心情正好，被小孩踢到也不生气，不用急，芥川队长的意思是同意把那些人交给你了，只不过要等问完情报，等下跟我们一起出发就行了。
    小孩这才安静下来，其实芥川一开始就准备把他带回去，无论他的异能强力与否。
    从这个孩子第一次现身起，他异能者的身份就隐瞒不了了。日本政府对于年幼的异能者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去处，除了武装侦探社，横滨已经没有比港口黑手党更好的去处了。
    而且在这样的年纪就见识到人间最可怕的黑暗和绝望，芥川不认为他可以和泉镜花一样，能够在武装侦探社找到归处。
    因为异能侥幸逃过一劫，亲眼目睹父亲被虐杀，满怀仇恨，凭借自己稚嫩的心智和异能试图复仇。却由于自身的无能毫无机会，只好游荡在他们周围，像怨鬼一样紧缀着仇人不放。
    然而身体并不支持他的行为，如果港口mafia今天没行动的话，他大概这两天身体就会坚持不住，大概率被他的仇人们发现，继而迎来和父亲一样的结局。
    芥川龙之介并不怜悯他，他自己的经历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这个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带回去的话，迟早能为港口mafia派上用场。
    回去后一切工作都不用芥川费心，他只吩咐了属下，等审讯完这批人后，就随意把他们交给那个孩子处置，那孩子需要的话，就再派几个人给他打下手。
    正要转身就走，芥川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又吩咐道：找一下他父亲的遗体，收拾整齐了交给他。他没指明对象，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说谁，诺诺应是。
    无视大胆属下满脸的吐槽欲，芥川回到自己办公室，有点不高兴被打断的寻找恩师之旅，但是找太宰先生是个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才能进行的行为，他现在有点丧失勇气。
    除非太宰先生主动找他，其他时候太宰先生都不喜欢看到他，哪怕是芥川找他或路上偶遇，太宰先生都会当做没看到他。这实在有点挫伤芥川的自尊心。
    芥川的怏怏不乐在收到首领传唤时达到顶峰，他真的有点怨念自己的办公室是在首领直属大楼了，只要首领想，随时随地都能传唤他。而最近首领传召他的次数也太多了。
    乘坐电梯到达顶层后，不出意料的，森鸥外仍和爱丽丝在玩游戏，看到芥川进来，还蛮热情的邀请芥川加入。
    芥川君，来的真巧，要吃小蛋糕吗？爱丽丝酱最近蛋糕吃太多了，我真担心她会蛀牙。
    不，你放心，异能力是不会蛀牙的，除非你设定她有蛀牙。芥川没把吐槽说出口，毕竟爱丽丝是首领异能的事情依然是个秘密。
    爱丽丝生气的声音传来，林太郎，你不要太过分，你要是敢把我的小蛋糕送人的话，我会把你买的小裙子也全部丢掉！
    森鸥外浑身一震，显然这个威胁很有力度，他立刻转换口风，我当然是和芥川君开玩笑的，毕竟芥川君其实不喜欢吃蛋糕。边说边用眼神示意芥川。
    然而芥川很耿直的开口：不，其实在下很喜欢无花果蛋糕。
    森鸥外被噎的说不出话，爱丽丝的大笑声传来，哈哈哈，笨蛋林太郎，你以为芥川会配合你说谎吗？
    芥川一脸迷茫，不认为自己说错什么的样子。
    看芥川君把别人梗的说不出话很有趣，但轮到自己时就很不有趣了，森鸥外只好自己收拾心情假装无事发生。
    同时他的心里不禁涌起了疑惑，芥川君到底是真的耿直，还是装傻充愣？总觉得芥川君其实很狡猾，但看表情实在无懈可击。
    开了会儿玩笑后，话归正题。虽然森首领看上去每天都不务正业的样子，但他实际上超忙的。
    森鸥外每天处理无数事情，很少能抽出空痛痛快快的放松，于是就在传唤部下时忙里偷闲抽时间和爱丽丝玩会儿游戏。这也造成了风评被害，他的幼女癖好在黑手党内几乎是人尽皆知。
    刚刚听说芥川君带了个孩子回来，我就忍不住好奇心把你叫来了，能打动芥川君的孩子一定非比寻常，芥川君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吗？
    芥川简洁的介绍了一下情况，森鸥外若有所思，这么看来，倒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异能者呢，以后或许很能派得上用场。对了，他的异能具体搞清楚了吗？
    芥川面无表情，没有，中野慎一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异能用法，目前只能让别人看不到他来保护自己。
    芥川君有什么猜想吗？
    芥川思考了一下，在下认为，应该是有关存在感或强制抹消痕迹的异能，绝不仅仅只是隐身之类的小把戏。而且他并不能避免来自现实中的接触或伤害，因此也不是空间系异能。
    原来如此，那么这个孩子异能的开发就要很费心思了，一个八岁的小孩子，组织里可没有托儿所，该让谁负责这件事情呢？
    芥川心里一寒，有种不好的预感，却看到森鸥外眼睛扑闪扑闪的看过来，一副少女心的期待模样，让人恶寒。
    对了，芥川君，你现在不是正负责樋口和银的训练吗？顺便这个孩子也交给你负责吧，在你的部队里挂职或是其他用途都随你。毕竟这么危险的异能，只有交给芥川君我才能放心呢。
    芥川满脸抗拒，不等他拒绝，森鸥外又悠然开口，今天救了那个孩子的也是芥川君呢，芥川君跟他做了复仇的交易，那个孩子想必只信任你吧。芥川君可要好好教导他啊，这样的异能者若是港口黑手党信任的一员，就只好被严密关押起来了。
    芥川看着森鸥外看似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神情，知道这件事改变不了，脸不由得皱在了一起，像一只被强迫洗澡的猫，是，那么他在组织里的位置怎么安排？ 都随你，是要立刻派上用场，还是打磨后再使用，都由你决定。
    好的，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芥川潦草的点个头，不等回应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森鸥外看着芥川的背影逐渐走远，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和爱丽丝开始聊天，爱丽丝，你有没有发现芥川君的变化很大？
    没有，林太郎你不要想转移话题，快把我的蛋糕拿过来！
    不要了吧，爱丽丝，你今天吃太多了蛋糕了。你难道不好奇芥川君变化的原因吗？
    不好奇。不是你说的吗？只要忠于港口黑手党，忠于你，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
    所以，林太郎，不要想转移话题，快把我的小蛋糕还给我！
    好吧，好吧，但是爱丽丝你真的不能多吃了，会长胖的。啊，不要打我！好痛啊。
    第22章 新的家庭成员
    芥川走在路上，他总觉得背后毛毛的，好像有人在跟着他。
    他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眼角瞟向路边玻璃窗上，反光的玻璃是天然的镜子，从熙攘的人群中，他捕捉到了一抹沙色衣角。
    芥川猛地回过头去，转身就往那个方向冲去，但是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太宰先生躲了起来。
    他表情忍耐的站在那儿好久没动，不自觉的握紧拳头，过了一会儿他转身返回原路。
    要是以前，他早就不管不顾的掀翻地皮也要把太宰先生找出来，然后被太宰先生轻巧的几句话打发走。但现在他却学会忍耐了，不是他不在意太宰先生了，而是因为太宰先生不想被他找到。
    哦呀，不远处的太宰治感叹了句，芥川君竟然也学会照顾他人心情了啊。但脸色却不自觉的有些阴沉。
    这就是墨菲定律吧，最坏的事情永远在发生，不想失去的东西总会无法挽回，最不希望发生改变的人却开始变得陌生。
    太宰治已经看到即将发生的未来了，这次他不想接受。
    总是，总是在忍耐命运加诸他的一切，这次他也想反抗试试。
    芥川感觉到太宰治气息的远离，他转头看去，太宰治坦坦荡荡、毫不遮掩地走在路上，身影逐渐远去。
    每一次都在看他的背影，太宰先生总是在离我而去。
    他不再驻足停留，转头走在自己的路上。走路很累很难过，但目的地是家的话，心里会有些期盼和放松。
    走到公寓的楼下时，背后跟踪的人还没有消失，芥川终于不耐烦了，他转身冷冰冰的问道：你还想跟我到哪里，小鬼？不要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