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既然是唯一实现愿望的太宰治，芥川相信他一定是幸福的。
    站在侦探社楼下，芥川心情有些复杂，太宰先生一定不会接受我这样的行为，从另一个世界跑过来，想知道满足太宰先生愿望的办法。
    想想都会被太宰先生鄙夷的嘲讽一番，他一定会觉得可笑无比，曾经的下属大言不惭的试图探究他的内心世界。他一定会以最狠毒的方式贬低我、打击我。
    但是芥川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是绝不会退缩的，太宰先生不说也没关系，太宰先生对付他也没关系，他一定会紧紧跟着太宰先生，查清楚他周围的一切变化，了解太宰先生的心愿所在。
    芥川推开武装侦探社的大门，出乎意料的，武装侦探社真正的核心江户川乱步竟然也在。以芥川的了解，江户川乱步并不是循规蹈矩的遵循上班时间，下班后的值班更是与他无关。
    闻声抬起头的江户川乱步睁开锐利的眼睛，隔着眼镜将他上下扫射了一遍，然后他的脸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港口黑手党的芥川龙之介，居然有这样的事吗？
    芥川毫不意外他可以看出这样的事情，如果世界第一侦探的江户川乱步都看不出他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他才要惊讶。
    贵安，在下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芥川龙之介，来此是想与这个世界的太宰先生见面。请问，太宰先生现在在哪里？
    原来他选择的是你吗？这就没错了。太宰治并不在这里，他不是武装侦探社的人。
    什么意思？芥川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太宰先生居然不在侦探社吗？而且，原本选择的是我，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来找他的吗？没有必要，他已经把你抛弃了不是吗？而且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又能给你什么呢？你还是回去吧。江户川乱步的脸上有一种悲悯的神情。
    在下为实现太宰先生的愿望而来，在下是不会放弃的，请将太宰先生的位置告诉我。芥川脸色冷硬，他已经预感到这次旅程和他想象中有很大不同。
    芥川来前已经做好了面对极大困难的准备，毕竟是太宰先生，太宰先生这个人就意味着难搞，而且还可以预见实现愿望会是更大的挑战，但一开始就有这样的变故还是让他猝不及防。
    现在的话，他应该在港口黑手党总部的楼顶，这个世界的他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你如果要见他的话，最好快一点，晚了就可能来不及了。江户川乱步脸色挣扎，眼前的青年决不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反而可能遭遇厄运。
    虽然是另一个世界的港口mafia成员，但芥川龙之介毕竟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
    与那个男人有牵连的，必定会遭遇不幸。
    多谢，阁下的帮助在下铭记于心。芥川转身就走，江户川乱步的话让他心中不祥的预感扩大。
    喂，芥川。绿眼睛的侦探猛地叫住他，神情真诚，回去吧，芥川，真的，在这里你找不到任何你想找的东西。
    芥川脸色冷硬，默然不语，向他略一点头道谢后就转身疾步下楼。他现在已经没有其他想法，只想尽快赶到港口mafia大楼。
    逼着一辆车的车主以最快速度到达港口mafia大楼后，芥川一下车就有十几把枪对准他。
    是那个入侵者！开枪！
    快报告上级，那个异能者又出来了！
    枪械弹药对芥川毫无威胁力，但其中透出的内涵让他直皱眉。眼前的港口mafia大楼处处破损，枪战留下的硝烟还未散去，不远处还有一地伤员尚未得到治疗。
    芥川的心沉了下去，他不再思考这一切无形中诉说的两个世界的不同，只牢记来这里的使命，深吸一口气，罗生门破体而出。
    迅疾的风声自他耳畔刮过，在罗生门的防护下，高空剧烈的空气流动和风压带来的压力都可以忽略不计，300多米的高度芥川转瞬即到。
    看到了，那个毫无防护的站在楼顶边沿的男人，已经一只脚踏出大楼建筑的男人，正是太宰治。
    太宰先生！
    芥川的声音在惊恐下几乎破了音，借用罗生门强大的推力，他直接向太宰先生扑了过去。即使在人间失格作用下，罗生门瞬间消失，残余的惯性依然让他们冲进了楼顶内部，在地上打了几滚。
    太宰治瞪大眼睛，眼前的人是他从未想过能出现的，他几乎怀疑眼前的是他掉下大楼，死前产生的幻觉，龙之介！
    太宰先生，您为什么要自杀？芥川的心跳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紊乱起来，连呼吸都没办法保持，他就这样气喘吁吁地质问太宰治。
    居然真的是龙之介。太宰治开心的笑了起来，像是美梦成真，他的笑容里带着不可置信和突如其来的惊喜，有一种天真无邪的稚气。
    芥川看着他的笑容，什么怒气都没有了，只余下深深的无奈。为什么呢，太宰先生，这个世界不是唯一实现了你的梦想的世界吗？为什么在这样的世界你还想要自杀呢？
    你是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芥川侧身望去，是这个世界的自己。
    身穿灰衣的芥川遍体鳞伤，带着他不熟悉的气质和神情，皱眉向他看来，而另一个不熟悉的中岛敦身着黑衣，一脸失去信念的狂乱之态。没错了，这个世界的我，并不属于港口黑手党，而是代替中岛敦进入了武装侦探社，这个世界的我们，好像颠倒的倒影。
    芥川有点不悦，人虎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作为曾击败过我，我认定的敌人，人虎怎能做这般软弱之态？
    在下是另一个世界的芥川龙之介，来这里是
    芥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宰治打断了，他把头埋进芥川怀里，龙之介，我们走吧，不要理这些事情了，好吧？龙之介来这里不是为了找我吗？
    是，太宰先生。其他的不重要，太宰先生才是他目前应该关注的问题。
    走之前，他回过头，向着仍一脸迷茫的中岛敦，人虎，打起精神来，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第24章 if世界
    芥川背着太宰治走在沙滩上, 海浪一波一波的涌来，沾湿了他的脚。
    刚刚他们走出港口mafia大楼时，警卫们一看到身边的人, 就都退了回去，他们很顺利的走了出来。
    路上太宰治嚷嚷着受伤了脚疼，一定要芥川背他，芥川毕竟拒绝不了太宰治。
    太宰治又说要和龙之介一起散步，于是他们来到了这片无人的沙滩上。
    脚下的沙子很细腻, 耳边是不止歇的海涛声，芥川一步一步的走得很稳，沙子随着他的脚步流动。
    太宰治很安心的趴在芥川的背上, 原本要自杀的他被拯救了，又是被龙之介拯救了，还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龙之介。
    感受着身下温暖的体温，他懒洋洋的不想说话, 什么世界的未来，芥川君为什么会来这个世界，他完全不想关注了。就像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晚, 在这奇迹一样的时刻, 他不想思考这些世间俗事, 只想享受命运对他最后的恩赐。
    芥川也静静的没有开口，虽然有很多话想问, 例如，太宰先生为什么会成为港口mafia首领？芥川龙之介为什么会加入武装侦探社，而中岛敦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芥川不傻，他当然能看出这个世界迥异的局势，也当然能看出这个世界的太宰先生对他奇异的态度,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感觉太宰先生很累了呢，对着他的时候，明明在笑，却让人感觉想哭。
    太宰先生梦想的世界居然是这样的吗？通过书实现的愿望的太宰先生居然是这么绝望的样子吗？他不忍苛责太宰先生，把他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的太宰先生。
    半晌，太宰治闷闷的开口，芥川君没什么想问的吗？例如我为什么认识你？
    不叫龙之介了吗？芥川沉稳的开口：没什么想问的，在下只需要知道您是太宰先生就好。
    啊，这样吗？呜啊，真的好羡慕另一个我啊，有这样的芥川君在身边。太宰治把头埋进芥川的肩膀。
    是我做的啊，改变了芥川君命运的人。是我在那一晚，没有选择芥川君，还带走了芥川君的妹妹，害得芥川君找了四年多。
    还把守护世界的重任交给了芥川君。刚刚的我，把世界的真相告诉了芥川君和敦君。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无法得到纯粹无暇的快乐了。
    太宰治把头探过来，观察芥川的表情。因为他身量颇高，芥川走路又稳，这样的动作他毫不费力就完成了。
    芥川君不恨我吗？恨我这样肆意摆弄你的命运，恨我就这样毁灭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芥川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轻描淡写地说：在下是永远都不会恨太宰先生的。
    而且太宰先生很痛苦吧，在下不希望看到太宰先生痛苦的样子，如果太宰先生希望的话，在下愿意帮助太宰先生做自己想做的事。
    您想去武装侦探社吗？另一个世界的您在那里很开心。或者您想收这个世界的我为徒也可以，我很强，他不是我的对手。
    太宰治被逗得笑了起来，龙之介真好啊，我更加羡慕另一个世界的我了。
    芥川的脚步停顿了下，然后他认真的说：如果太宰先生想的话，我可以在这个世界陪您到最后。在这个世界度过的时间，并不影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我的时间。
    太宰治的心怦怦直跳，他强自按捺下来，轻笑一声，真是诱人的提议。
    然后他们又陷入了沉默，夕阳渐渐低垂，现在几乎全部沉进了大海，余晖挣扎着放出它最后的光芒。
    几只海鸟鸣叫着飞过，天色这么晚，它们也要回家休息了吧。
    远处的港口mafia大楼亮起了光，通体辉煌，压到了整座城市的光芒。然而它的主人却如疲惫不堪的游子归家，拒绝所有外界的风风雨雨。
    龙之介，我们私奔吧。太宰治悄悄地在芥川耳边说。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逃家私奔的小情侣吗？还要逃避城市最大的黑暗势力港口黑手党的追杀，但是龙之介和我都不会放弃，我们是绝对不会屈服于黑恶势力的威胁的，怀抱真爱的我们可以战胜一切。太宰治来了兴致，兴致勃勃的规划两人的私奔路线。
    芥川为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震惊了，神一样的情侣私奔，神一样的来自城市最大黑暗势力港口黑手党的追杀，你不就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吗？
    但是太宰治不在意他的震撼，依旧兴致勃勃的在点评港口黑手党的反应机制，黑手党的习惯操作就是凭借无孔不入的关系网和严密的监控网络，对惯有优势的依赖让他们会忽视眼皮底下的小虫子。而且他们的思维惯性、反应机制很僵化，很简单就能提前预测他们接下来的动作，这也是大组织、大机构不可避免的漏洞。
    所以你当年也是这么躲避来自港口黑手党和我的追杀的？
    在太宰治的坚持下，芥川被迫答应和太宰治上演一场私奔戏码。毕竟太宰治在楚楚可怜的诉苦：为了发展港口黑手党，躲避那些来自输不起的敌人的追杀，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出港口mafia大楼的大门了，龙之介难道不愿意带我放松一下吗？我相信龙之介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芥川只好举手投降，就这样，一个黑帮老大，一个穿越来的黑户，走进了横滨最豪华的酒店洲际度假酒店。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高高的天花板，芥川背着太宰治走进了酒店大门，因为两人奇特的造型，被路人好一阵瞩目。
    身为异世界来客的芥川自然没有可以支付的银行卡，太宰治把卡从他肩头递过去，一间房。
    前台见惯奇葩，表情丝毫未变，刷卡后笑容更加热情起来，本酒店最豪华的总统套房一直在为您预留，请问是要现在就过去吗？
    太宰治懒懒的点头，现在就去吧，龙之介背了我这么久，一定累了，我也迫不及待的想和龙之介独处了。
    前台连连点头，看两人的目光不由得暧昧起来，请随我来，我这为您指路。
    芥川龙之介任劳任怨的把太宰治背到房间，面无表情地承受着本不该有他承受的目光，关门前还和服务员嘱咐了一句，送一份好消化的晚餐上来。
    龙之介好细心啊。太宰治坐在床上，小腿一荡一荡的，笑容戏谑，眼神却很锐利。
    芥川把外套脱掉挂起来，你太轻了。
    沉默了一下，太宰治轻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芥川思考了一下，因为，在下觉得你很需要。
    太宰治的笑容很虚弱，可是我对你很坏，还又一次的抛弃你了，你真的不恨我吗？
    芥川思考了一下，刚开始时，在下是有些怨恨的，因为在下把太宰先生当作很重要的人。
    但是太宰先生并没有拯救我的义务，开始以来，是我一直在擅自向您索取一些东西。我已经得到很多了，太宰先生不用顾及我，只要做您想做的就够了。
    芥川走过来半蹲在太宰治的面前，目光和他直视，诚恳的和他说。
    是这样吗？他脸色苍白，低声喃喃道，可是我很需要龙之介的索取。
    您说什么？芥川看太宰治嘴唇蠕动了几下，不由得追问道。
    没什么，太宰治扬起微笑，脸上疲累已一扫而空，龙之介，吃过饭后，我们来看电视吧！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看电视了。
    好的，太宰先生。
    太宰治连看了好几集的电视节目，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电视遥控器。期间，他还怪芥川让他吃的太多，撒娇要芥川帮他揉肚子。
    太宰先生，该去洗漱了。芥川已经先洗漱完毕了，总统套房的设施很完备，泡澡很舒服。
    好吧，龙之介千万不要睡啊，一定要等我出来。太宰治不放心的叮嘱芥川。
    龙之介刚刚还答应了我要给我讲你穿越世界的故事。
    在下不会食言的，太宰先生。芥川有些好笑的回答。
    浴室里的水声在响，芥川躺在床上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宰先生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策划这个世界的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的战斗，这些一定是有其原因的。太宰先生想实现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呢？芥川目前还猜不出来，但他可以肯定，实现愿望的太宰治并没有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