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

    陈于鉴没对谣言投入太多关注。
    首先, 月光宝鉴是他的号并没有石锤, 其次，哪怕策划私下开号加入玩家帮会, 只要没有真的用职务之便黑箱操作都不算逾矩。
    咋地，还不许人策划玩游戏了？
    最重要的是，小师叔已经接手了这事，陈于鉴也想看看, 被欧阳莫推荐的小师叔同学能做到什么程度。
    退一万步讲, 就算小师叔解决不了, 必要时候, 他也可以让老张公布后台数据自证清白。
    到了星期天早上，谣言越演越烈。
    一位从天灵工作室离职的前员工提供了陈于鉴就是月光宝鉴的侧面证据，暗示自己曾经跟策划团队一起入驻过游戏带领玩家开荒。
    微博上已经有了相关的热搜标签，并以坐火箭的速度挤进了前20。不少人发起了抵制氪金玩家优先权的活动, 参与者不止天元玩家，大半是几大热门网游的追随者。
    这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圈了。
    陈于鉴从澜澜粉色的公主床上醒来，扫了一圈微博和各大论坛，还算淡定。
    他摸过手机，给运营主管发了条短信。
    “挺得住？”
    小涵涵回的挺快：“头儿你等着，哈哈哈这波赚大了。”
    陈于鉴：“行。我等着。”
    他脚伤好了许多，已经不疼了，就算不用拖把棍也能踉踉跄跄走几步。但他怕欧阳莫念叨, 依旧老老实实地坐了轮椅, 转悠着去卫生间。
    将近三天没洗澡, 虽然屋子里空调没断过没出汗，但陈于鉴总觉着自己全身上下都痒，臭的能熏死苍蝇。他得趁着欧阳同学还没起，赶紧悄咪咪洗一波澡。
    浴缸里水才放了一半，陈于鉴脚上的纱布都还没拆开，门就先开了。
    欧阳同学走进来，眉心皱出了个帅气的川字：“医生说你不能碰水。”
    说着就关了水龙头要来拉他。
    陈于鉴捂着两腿之间瞪他。
    你出切！老子没穿衣服！！
    欧阳同学没看懂他想表达什么，并且很奇怪他为什么瞪着自己。
    “怎么了？”
    陈于鉴反手抓住洗脚盆盖住关键部位，恨不得骂人。但他面对的是欧阳同学，不好意思口出粗鄙之语。
    讷讷道：“我自己来。你，你先出去下。”
    欧阳同学眨了眨眼，突然贴近。
    “你……不是害羞吧？”
    陈于鉴胸膛剧烈起伏。
    不生气不生气，不能对着管吃管喝还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的男神生气。
    陈于鉴全身皮肤都泛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他往浴缸里缩了缩。
    “哈哈，害羞啥，都是大男人，我有的你也有。”
    将欲盖弥彰演绎到了极致。
    欧阳同学指了指他手里的洗脚盆，“脚盆接触那个地方，可能会长真菌。”
    陈于鉴吓了一跳，赶紧把脚盆扔回了架子，换了毛巾来捂。
    欧阳莫匆匆一瞥，挑眉不止。
    “大宝剑？”
    陈于鉴恼羞成怒：“不在状态好不好！”
    陈于鉴喊完就懵了。
    鬼知道他口不择言吼了什么，反正欧阳莫听完笑得更厉害了。
    欧阳同学用拳头轻轻抵着嘴唇，似乎想以此克制住笑意。
    “咳，好了，我帮你擦擦。再过几天才能碰水。”
    在欧阳同学的帮助下，陈于鉴算是勉强擦了个澡，虽然过程很令人羞耻懊恼，起码结果是不错的。
    至少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异味消失无踪了。
    出卫生间时，陈于鉴脖子都红了。
    欧阳莫今天也很忙，吃完早饭就钻进了书房，陈于鉴不用和他面对面相处，少了许多尴尬。
    他忍不住庆幸，幸好自己一直捂着，没让欧阳同学发现大宝剑换了状态。
    心中因此微生喜悦。
    上午十点，舆论终于发生了第一波反转。
    起因是天元官方发布了一条微博。
    是一张制作粗糙的表情包和截图，微博文案：让我们祈祷主策早日康复[双手合十表情]。
    表情包里，陈于鉴手脚和脑袋都缠着绷带，可怜兮兮地缩在轮椅里，配字：有人觉得我这种状态还能黑箱。
    截图则是陈于鉴提交到oa上的检验单照片，在日期和医嘱的地方画了大红圈。
    医嘱：轻微脑震荡，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建议多卧床休息，少用脑。
    陈于鉴微微眯起眼睛。
    表情包是欧阳莫拍的照，当时他还在医院，想着要请假，就让欧阳同学来了一张跟请假条一起发了出去。
    光影角度堪称一流，把他拍得弱小无助又可怜。
    陈于鉴深深吸了口气，点开了短短几分钟飙升到上千条的评论。
    【哈哈哈哈哈陈老狗也有今天！】
    【妈呀笑死我了，脑震荡，他究竟干了什么！】
    【不会是p的吧，为了挽回口碑做到这种程度？啧，心机吊啊！】
    【楼上闭嘴，我是陈老狗同学，那天聚会我亲眼看见他踩菠萝蜜摔得四仰八叉，老惨了。】
    【菠萝蜜：我是倒陈大军的秘密研发多年的生化武器！哈哈哈哈哈哈！】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陈老狗裹着纱布也很帅吗！！】
    【住口！再帅也是陈老狗！不要被颜值策反！哈哈哈哈这图我存了，我能笑一年！让你虐玩家！该！】
    【说起来，菠萝蜜是真的好吃啊……】
    【榴莲党有话说！】
    后面的评论非常符合国人特性，一路歪到水果可口度讨论了。
    陈于鉴黑着脸退出官微界面，去看热搜标签和论坛。
    两处都被嘲笑“陈老狗”的吃瓜群众占领了。
    被策划们虐了三个月的天元玩家跟过年似的，他匆匆扫过，就看见了三四条“庆祝陈老狗吃瘪”的抽奖楼。
    陈于鉴竟无言以对。
    很好，小师叔居然拿他当第一炮。
    虽然效果出奇，但！作为主策的他威严尽失，说什么也要把小师叔入职工资压到最低！
    说干就干，陈于鉴小心眼地给黄老板发了条消息打预防针。
    老黄不知道在忙啥，很久没回。
    圈子里不是没有发生过策划团队黑箱操作的事，这一次，虽然看起来是那个“青山如旧”没拍到橙石又丢了面子不服气，但既然能上热搜，背后明显是有竞争团队的参与。
    发分析贴的“午时已到”陈于鉴让老张查过，ip高度隐匿，进一步佐证了他的猜测。
    更别提工作室成本数据本来就是半机密，还有那个之前就职天灵的前同事的爆料。
    黄胜的管理很严谨，每个入职人员都会签保密协议，时效三年，在此期间，即便离职，披露工作室机密都是违约，如果他们起诉，赔偿金额能达数十万。
    陈于鉴不相信会有人为了单纯的搅混水而甘愿吃官司。而且他自问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个团队成员，离职人员从来也不会对团队有多少怨气。
    除非有人给了他一笔无法拒绝的好处。
    他留了个心眼，发消息提醒了运营主管一句。
    小涵涵：头儿放心，新人已经统计出有可能的竞品目标啦！
    ？？？
    这就喊新人了？你还记得自己是运营组一把手吗？
    陈于鉴无力吐槽。
    上午十一点，微博空降热搜，“人心能有多脏”。
    热搜一看就出自小师叔的手笔。
    置顶第一条长文，是用玉虚山帮众的口吻发出来的。
    上传了游戏里梦断关山团队获取无伤成就的全程视频，以及[青衫白马]逼迫玉虚山公拍的言论截图，还有他公拍时造假被揭穿的录音截图，最后对比了微博与游戏id，用过往该微博的游戏截图力证发表谣言的“青山如旧”就是玩家[青衫白马]。
    最后附文：“得不到的就要毁掉？请大家擦亮眼睛，扪心自问，你能坐视一款优秀的游戏因为肮脏小人的嫉妒心而被网游界除名吗？我，天元开服就入驻的玩家，决不答应！黑我玉虚山者，虽远必诛！顺便，一服最大帮会玉虚山收人。”
    只字未提竞争者的事。
    陈于鉴能猜到小师叔准备了后手，却没有预料到他将证据留存的这么充分。
    如此未雨绸缪，不得不说，他很佩服。
    陈于鉴用大号给小师叔发微信：“你一早就猜到有人搞事，所以才录了视频？”
    小师叔：“……偶像你想多了，我开团喜欢扣人钱，所以每次都录视频防止有人颠倒是非818。”
    陈于鉴：……
    行叭。反正结果一样。
    陈于鉴默默记了笔记，以后跟小师叔说话得注意点，马甲掉光还好说，被留下证据他以后可别想在游戏圈混了。
    到吃午饭的时候，网上风向已经一边倒了。
    就连之前跟风黑天元的其他游戏玩家，也在极力撇清跟造谣者的关系，奋力删评论刷好感度。
    【好吧我承认我是中二热血少年，被有心人利用了。】
    【强烈支持人肉，这种人才是败坏国内网游风气的罪魁祸首！】
    【天元很刚啊！不止策划刚玩家也刚，已路转粉。】
    【正在下载游戏，我叶良辰要去看看，什么奖励能让人失智成这样！】
    【仙侠力作，玩了就戒不掉！欢迎加入倒陈大军！】
    陈于鉴刷的正高兴呢，冷不防就被对面的欧阳莫抽走了手机。
    欧阳同学的筷子在盘碟上敲得叮叮响，神色也有些不悦。
    “吃饭刷手机容易阑尾炎。”
    陈于鉴：“……哦。”
    他从善如流，赶紧扒饭。
    不得不说，欧阳同学做的清蒸排骨和汆肉汤真特么好吃！
    吃完饭，陈于鉴就迫不及待地回房间继续刷微博。
    他本以为就到此为止了，毕竟，在这场风波里，天元官方已经大获全胜。
    哪知小师叔还有后招。
    官微很快就发布了天贶节活动预告，文案：陈老狗感恩回馈大出血，鎏金礼盒人人有机会！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嫉妒地去网上黑人辣！
    配了陈于鉴捂着额头伤口哭唧唧的表情包。
    一小时内转发过万。
    陈于鉴这回没生气，反而拍案叫绝。
    小涵涵的邀功电话也来的很快。
    “头儿！你知道我们省了多少推广费吗！”
    “多少？”
    “说出来吓死你！好几百万！各大游戏网站的论坛都在转载这次的黑心玩家事件，我们的通稿费直接砍半了！流量还超了好几倍！”
    陈于鉴默默搓了搓鼻子。
    说来心酸，好几百万还不够人家漠老板氪一轮金呢。
    “不错，给你加奖金。”
    “我不要奖金！请务必把那个章离分到我们小组！他简直是个运营天才！”
    “……行吧，你问问他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我问过了！人家马上大四，随时能来实习！”
    陈于鉴差点惊掉下巴。
    “啥？马上大四？”
    他万万不敢相信，阴死人不偿命的小师叔，居然还没毕业？？
    “诶真的，电话里说不清，我跟他约好了，下周来公司，你要还有疑问，见了真人再面一轮呗。我家离离分分钟过面试的好么。”
    陈于鉴：……
    哦，这就你家离离了？我劝你谨慎点，关老板分分钟过来打死你的好么。
    他回的还算有威严：“行，到时候再说。”
    陈于鉴挂了电话，内心无比惆怅。
    小师叔入职，意味着他马甲即将不保。
    形势一片大好，在这时候换马甲多可惜。
    不行，得想个法子说服小师叔跟他同流合污。
    正想着呢，游戏屏幕里已经弹出了一个框。
    系统：[漠然随风]请求组队。
    [漠然随风]悄悄地对你说：日常么情缘？
    陈于鉴默默同意。
    这事成的太快，他到现在还没接受自己坐实了帮主夫人身份的现实，看着“情缘”俩字，总觉得心里发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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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