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心

    蒹葭扑到玻璃墙上，仔细看了看。
    如钢筋般的四对步足插在地面，它的脑袋微微昂起，虽然用特殊手段补齐了它缺失的眼睛，但依旧能看出来不同。
    “公、这位同学认识这种新型异种？”
    蒹葭看向老师，重重点头。
    老师其实有点不满刚刚她掉队，但看少女明亮大眼睛里的光，他又觉得自己太小心眼了。
    “既然你知道，就跟大家说说吧。”维西说。
    “哎？我么？”蒹葭愣了愣。
    众人互相看了看，老师咳了一声。新型异种一般都信息量少，他其实没什么好讲的。
    “那就说说吧。”
    老师都发话了，蒹葭不好拒绝，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看向希利，希望对方给点提示。
    希利接收到求助信号，对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公主说：“就说说当时的经历吧，是怎么发现异种的，又是怎么解决的。”
    这她都知道。
    蒹葭开始认真回忆：“那是我们开荒的第十叁天。本来都打算那天探索之后就直接回家、回基地的。晚上大家都很高兴……”
    她本来就是个外向的孩子，心思单纯，什么都写在脸上。在讲故事的时候，她的表情很生动，看得大家都忍不住带入自己，感觉惊险刺激极了。
    她说完之后，很多人还意犹未尽。
    “然后呢，然后呢？”有人问，“一般欺负了人家雌性，会被雄性找上门的吧？”
    “你怎么猜到的？”蒹葭惊叹，“当时队长说会引来别的异种，我们就赶忙跑路，但因为有伤员没能走太远，然后叁个小时后就被异种大军包围了。”
    “啊，那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是希利他们救了我们！”蒹葭看向希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众人：没想到这都能吃到狗粮，惊喜。
    希利看着在同学包围中闪闪发光的小公主，嘴角露出不经意的笑，却听有人在他身边说：
    “如果宝藏不藏好，总会有人觊觎的。”
    希利看向维西：“也要看对方有没有这个本事。”
    维西扯了扯嘴角：“她需要一个普通人丈夫。”
    “说不定早有预定。”希利淡淡说。
    维西瞳孔猛缩，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然后被他压制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是么？那我拭目以待。”
    两人不再说话。
    希利看着神采飞扬的小公主，有些出神。
    以前他不知道契常和卫霜总在午间和晚间去蒹葭房里做什么。但他从没有多想。一个是小公主信赖的伙伴，一个是小公主的哥哥，他觉得他们应该有很多话题要聊，小公主什么都不懂，也该有很多问题。
    但这几天被小公主午间晚间时不时拉进她卧室，他才隐隐有了怀疑。
    契常没走之前，是契常经常进出。
    契常走了，卫霜经常进去。
    卫霜离开，就轮到他了。
    小公主每周定时体检，她的体检单他都能背下来。她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晚宴爆炸事件之后，王宫请了心理医生，怕小公主留下心里创伤，但医生的诊断是小公主心理无比健康，积极乐观，会是个很好的王储。
    没有任何心理生理的问题，为什么要每天……
    希利的耳根红了红。
    虽然他不讨厌，可一想到契常和卫霜都曾亲吻、抚摸过小公主，他就……很生气。
    这不对。
    他对自己说：他对小公主效忠过，他不能违抗她的命令，不能非议她的决定，不能心生不满。
    他是她最锋利的剑，守护她是他唯一的职责。
    他这么一遍遍跟自己说。
    晚间。
    蒹葭吃过晚饭，带着希利回到卧室。
    不是第一次了，但蒹葭还是很害羞。
    她问：“你先我先？”
    希利走过来，抱起小公主：“一起吧。”
    蒹葭搂着护卫长的脖子，将红彤彤的小脸埋在男人的胸口。
    “好。”
    温暖的浴室里，蒹葭微微低着头，希利站在她身后，帮她揉搓着脑袋。少女的短发柔韧漂亮，手指穿过时，那丝滑的感觉像是上好的绸缎。
    “好了，把眼睛闭上，我要冲泡沫了。”
    蒹葭应了一声，乖乖闭上眼睛。
    水流停止时，他拿来毛巾，将湿答答的发丝擦得半干。蒹葭正准备睁眼，却被男人抱起。她低呼一声，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浴缸里已经放好水了，两人进入时，浴缸里的水满溢而出。
    “我帮你擦背。”
    蒹葭“唔”了一声，男人掐着她的腰，将她掉了个个。
    希利的动作很温柔，蒹葭却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看见第一夫人，公主殿下有什么想法？”他问。
    蒹葭莫名有种“答错了会被惩罚”的感觉，于是很小心谨慎地想了会。
    她说：“觉得她可怜。”
    “哪里可怜？”
    蒹葭听他语气很奇怪，想扭头看看他，却被希利制止，让她别乱动。
    蒹葭不确定地说：“因为没有自由，也无法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希利擦洗的动作一顿，问：“那公主有喜欢的人么？”
    蒹葭心口一动，首先想到的，就是逸方。她突然就明白了希利为什么这么问。她有很多喜欢的人，而希利答应与她结合之后，只会喜欢她一个。
    是觉得不公平么？她想。
    “希利，我说过，如果你反悔……”
    身后的男人叹息一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又将蒹葭抱起，让她面对着自己坐在他的小腹上。
    他说：“公主殿下如果被人发现是黑暗向导，就要面临第一夫人那样的生活，您愿意么？”
    蒹葭摇头。
    “所以您一定要守好自己的秘密。”
    蒹葭不确定地点头。她感觉自己是黑暗向导这件事，真的有待商榷。就像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帝国的公主，她感觉自己的属性变化，也只是系统的手段而已。
    但她没跟希利说过系统，所以也不好解释。
    “如果是这样，那你又为什么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希利的目光闪躲了一下。
    他只是突然想问而已，但其实他早有答案。
    “我真正想问的是，公主喜欢我么？”
    蒹葭眨了眨眼睛。
    说起来，和希利的相处中，她总是那个被动接受他爱意的那个。
    但她其实也很喜欢他的。
    喜欢他的小别扭，他的忠贞，他的体贴，他的爱脸红……
    虽然只相处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但蒹葭突然意识到，如果希利不在身边的话，她真的会很不习惯，也会很想念他。
    久久没等到公主的回答，希利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太痴心妄想了么？
    可就在这时，公主软软的唇瓣贴上了他的眼睛。
    “我很喜欢希利，喜欢你的眼睛、鼻子、耳朵，喜欢你的脸，你的身体……”说到这里，她的脸红了，柔软的吻落在他的喉结上，“除了这些，还有你的性格，你的魂兽……太多太多了，我都要喜欢不过来了。”
    希利的心脏鼓噪着，望着少女真诚的表情，他深刻明白了同伴们的话——
    为了面前的人，他愿意奉献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