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幻境破碎后，他们出现在了大马路上。
    周围车响声一片，有司机探出头来骂道：“什么情况啊？！碰瓷呢都？？？”
    十字路上，绿灯闪烁，在马路中央站着一群穿着黑红色斗篷的驱魔师，他们互相对视，不敢相信活着逃出来了，再看身上的伤痕，完好无损。
    简宁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他身上的鲜血消失了，摸了摸脸，干干净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纪暇率先喊：“不要挡路了，孩子们，都过来！”
    一群学生连忙跑了过去，纷纷喊着：“导师！”
    赫安站在简宁身边，嗤笑道：“原来还是一个蠢货。”
    简宁抬头看向赫安，对方脸上充满不屑，赫安弯腰，和简宁对视，一字一句道：“蠢货，下次别连累其他人，懂？”
    “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简宁低下头来磕磕绊绊的说着。
    学生们围在了一起，一大群人，引起轰动，有人拿着手机开始拍照，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小声道：“这是不是在拍电视剧啊？”
    有些学生看着简宁的目光充满了敌视，怒声道：“你要把我们都害死吗！？”
    卡希尔护在简宁身边，他平和一笑：“别怕，有我。”
    “你……不怪我了吗？”简宁问卡希尔，但在外人眼里却像是自言自语，有的驱魔师骂道：“不怪你！？你害我们差点全死了还想找借口开脱？”
    卡希尔道：“怪。你的冲动造成了一切。但也很欣慰，你的理智挽救了一切。”
    简宁一怔。
    纪暇走了过来，手搭在简宁肩头，温声道：“不要自责。”
    简宁一愣。
    两行清泪滑下，他宁愿这一刻有人来骂他，哪怕动手打他也好。
    简宁抱着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所有的害怕和无助通通发泄，周围人一愣，抿唇不再出声。
    大马路上横空出现了这么一批人，交警摸了摸脑袋，又揉了揉眼睛，仔细回忆，他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伙人是从哪里出现的。
    交警走了过去，眼神警惕，看着为首的纪暇，沉声道：“你们是哪里的？”
    纪暇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挡在了赫安身前，随后拿出一张卡片，说道：“我们是塔格利特畜牧养殖学院的。”
    “……”
    正在哭的简宁不禁抬头，哽咽止住，一阵语噎。
    交警看着纪暇又递过来了身份证，觉得没问题后才说：“带着一群孩子不要乱跑，出了事怎么办？”
    纪暇抱歉的笑道：“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以后不会了。”
    交警点头，又扫了几眼，摆摆手让他们离开了。
    众人往偏僻的地方走去，纪暇长呼一口气，先看向了赫安，轻轻道：“你还是要在现实社会有个身份，否则今日查到你身上你如何辩驳？”
    赫安淡淡道：“我以后不出学院了不行吗？”
    纪暇停住脚步，凝视着他，问道：“那若是外面有恶魔作乱呢？你也不出来？身为驱魔师，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在社会中立足，其他学生都已经有了身份，唯独你迟迟不肯，赫安，难道赫尔特家族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吗？”
    驱魔师大多出身于塔格利特学院，除非外有恶魔作乱，少有外出，所以有些驱魔师在普通人的社会中是连身份证都没有的。
    正常情况下，学院都会让驱魔师在现实社会停留一段时间，办理好普通人的身份再回学院，方便以后行事。
    唯独赫安不同，一直拖着。
    赫安看着一本正经的纪暇，知道不能再回绝了，于是道：“知道了。”
    纪暇笑了笑，他转头看眼跟在身边耷拉着脑袋的简宁，温和的问：“不如跟在简宁身边？简宁能照顾你在外的生活，你也能保护简宁不受恶魔侵扰，一举两得。”
    简宁一顿，看着赫安冷淡的面容，回想起之前赫安的话，心里忐忑，却听身边的卡希尔笑道：“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有赫安在，他也能保护你。”
    简宁出声：“谁要他保护……”
    这话明明是说给卡希尔的，但脱口而出后却让纪暇误会了，纪暇唔一声，笑了笑：“那不要紧，你保护赫安也可以。”
    赫安冷笑：“就他？”
    “这个是之前为你办理好的身份证，拿好了。”纪暇掏出来一张卡，“只需在外待一星期就好，让这个城市留下你的足迹，这样以后不会让人怀疑。”
    赫安点头。
    纪暇又道：“简宁同学，你要照顾好赫安哦，他很少离开学院，可能……”
    赫安打断了话：“你们还走不走了？我又不是照顾不好自己……”
    纪暇笑笑，手中的羽毛轻轻一挥，从他脚下闪出一道青光，流光环绕在身边，闪闪亮亮，驱魔师们默念咒术，身边也被光芒笼罩，纪暇悠悠一笑：“下次见哦。”说完，流光一闪，众人消失。
    等人都散了，剩下了简宁和赫安两个人，简宁刚要张口邀请他，赫安就冷瞧一眼，凉飕飕的说：“还不带路？”
    这一天的经历，惊心动魄，想想都后怕。
    重点是这种恐怖的回忆说出来还没人信。
    简宁躺到床上的那一刻眼前还能浮现出火海一般的地狱，甚至他不敢躺着，生怕躺下去有无数双血手将他生拉硬拽下去。
    已是夜晚，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赫安不耐烦的说：“你能不能安静点？”
    赫安和简宁睡在一张床上，简宁有一点动静赫安都能感觉到，而对简宁来说，赫安呼吸清浅，睡在身边就像个……死人。
    夜深人静，简宁死活睡不着，他下床开窗透气，总觉得有些闷。
    赫安道：“你喜欢冷？”
    简宁摇头，他有些忐忑，低声道：“看着外面的月亮不害怕。”
    赫安嗤笑一声。
    简宁缩回床上，冷的发抖，牙关打颤。
    赫安叹口气：“你一个驱魔师你怕什么怕？你冷就把窗户关了啊？”
    简宁果断摇头：“不要。”
    赫安用被子蒙住头，试图眼不见心不烦。
    这一晚注定是睡不着了，简宁独自清醒，闲来无事，试着召唤了小雪，雪花落入房中，他笑了笑，没想到当初学的那么费劲的召唤术如今也可以随手用了。当然，效果和卡希尔的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简宁随手一挥，连咒术都没念，银蛇戒一闪，一阵飞雪在房中飘散，冷意森然，活像个冰窖。
    简宁连打几个喷嚏，他赶忙挥手，想要将雪花散去，谁知一挥手，房中的雪花更甚更多了，被子上湿漉漉一片。
    没错，赫安就是这么被折腾醒的。
    他顶着一头的冷意，坐起身来，摸着湿透了的被子，努力保持微笑，压住怒火，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简宁轻咳一声，“我……失误。”他哆嗦着下床，小声道：“我去换床被子……”
    “站住！”赫安手握拳，压住不快。
    简宁站在原地，只见赫安张开一只手，手心窜出火苗，他将火苗随手一挥，简宁眉心一跳，连忙也用手一挥，用雪花抵消火苗，赫安气急：“你干什么？”
    简宁忙道：“就算我让你睡不好觉，你也不能烧了我家吧！？”
    “你有毛病吧？”赫安再次挥手，火光照亮在角落，但火却未烧灼分毫，房间内瞬间暖和起来了，赫安加大力量，连房顶都带着火光。
    简宁震惊的看着，不可思议：“这火不会烧到东西？”
    “能不能烧到是自己控制，你连这个都不懂？”
    “长见识了……”
    有了赫安释放的火光，房间的温度瞬间上来了，为了不让窗外有人误会，简宁将窗户关上窗帘拉上，随后缩回被子里，笑道：“那冬天有了你等于有个暖炉啊，真好。”
    “安静点谢谢。”
    赫安转过身去，轻轻入眠。
    次日一清早，赫安穿好衣服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未成形的恶魔，一群小黑影肆无忌惮，他刚要出手杀就被简宁拦住，简宁笑笑：“他们不作恶。”
    赫安回头看着已经穿好校服的简宁，随意道：“和恶魔为友是大忌。”
    “可他们现在还不是恶魔啊。”简宁拿起钥匙，带着赫安出了房间，顺便说道，“你和我一起去学校吧，留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
    赫安的驱魔师服饰很乍眼，再加上白皙的面容，俊秀挺拔，孤傲自立，手里还拿把黑色雨伞，奇奇怪怪，引得无数路人侧目。
    简宁轻声道：“之前学校出了事，查的严，估计不能轻易放你进去……你应该能想到办法混进去吧？”
    赫安瞥了眼，随后将手中雨伞打开，轻轻一晃，身影消失。
    卡希尔从空中飘了出来，笑道：“这是瞬移术，以后你也能学会的。”
    简宁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出来了呢。”
    “哎呀，不要生气嘛，这不是你们俩昨晚在一起吗，有赫安保护你，我也能休息下。”
    “所以你平常夜晚出来都是为了保护我？”
    “当然啊，唉，你总是不理解我的好意。”
    简宁一阵肉麻。
    到了学校里面，赫安重新出现了，他莫名其妙的看着简宁，疑惑问：“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
    简宁尴尬的笑笑。
    本周是交换周，班主任去其他学校学习了，有代理班主任，只不过这个代理班主任其实也不太管事，随便蒙混几句就成了，简宁将赫安带到了教室，两人坐在教室角落。
    班里的同学对这个新学生充满了好奇，左看看右看看，窃窃私语。
    “他长的也太好看了吧，就像是明星……气质真好啊……”
    “他为什么拿一把雨伞？今天会下雨吗？还有，他这身衣裳哪买的？”
    “好帅啊……我觉得他不是普通人。”
    面对众人的议论，简宁一概不回复。
    赫安坐在角落里，手撑着脑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现在已经有了困意。
    简宁用胳膊肘戳了戳他，压声道：“你比我胆子还大，上课呢，先别睡……好歹应付半节课再睡啊。”
    赫安垂眼，翻了翻课本，随意道：“你们学的东西就这么简单？”
    一句话，声音虽不大，但坐在周围的学生却听的一清二楚，他们悄悄回头，以为赫安是什么学霸级人物。
    但只有简宁知道，身旁这位恐怕和文盲没有区别……
    简宁在纸上写下几句话：“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这是数学课，你又没学过。”
    赫安不以为然的反手写了一句话：“我会不会和你有关系？”
    或许是坐在这里的赫安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老师也没有问他的身份，只是走过来，随手指了一人，正是赫安，老师道：“你说说，现在应该在哪里加一条辅助线？”
    赫安站起身来，只是扫视一眼，抬起下颚，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张口淡淡道：“抱歉，我不会。”
    “……”
    简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