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激战

    重机融入深深夜色，切开了冰冷空气，高速掠过荒芜大地。
    涅墨亚急驰了数十分钟，分身狮子已被召回，免得无谓浪费能量。
    天空诡谲的蓝绿晕光，仿佛酝酿着什么不祥，这样毫无遮蔽物的地形，虽然远离了猎犬群，危险的感觉却在涅墨亚心中萦绕不散……
    他每次预警的直觉都很准确，果然在目的地方向的天空，有东西直朝他们而来。
    拟兽种IV型．夜枭。危害等级B，鹰型机械鸟。
    涅墨亚来不及传讯通知昆娜，夜枭已经急速接近。巨大的灰银色身体，翼展超过叁米，完全张开的飞羽，犹如刀刃般锐利，在黑暗中微微发出寒光。
    在荒原，想甩开它们是不可能的事。
    涅墨亚一手控制重机，一手抄起破甲枪，果断地对夜枭连续射击，弹无虚发，瞬间击落了好几具。
    夜枭智能相当高，很快变换了飞行模式，无规律地散开，涅墨亚再也无法轻易瞄准。
    它们貌似有什么顾忌，并没有动用热射线武器，只是盘旋着轮流攻击。
    涅墨亚趁着夜枭靠近，又打下了好集只，直到破甲枪的弹药告罄。
    他更换冲锋枪继续猛烈射击，可惜效果远不如破甲弹，减损不了夜枭机能，只留下一些弹痕。
    夜枭知道已消耗完哨兵对付它们最有效的武器，立刻加强密度，收紧包围网，遮蔽了涅墨亚的视野，某只夜枭趁势偷袭，利爪从后面抓向哨兵头颅。
    幸好涅墨亚闪避即时，被扯掉发束跟护面而已，并没有多大损伤。
    箱中的苏菲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受限于狭小视窗，仅能看见流荡的耀眼金发，被开枪的闪光照得熠熠生辉，仿佛烈焰在燃烧。
    而夜枭像是得到什么讯号，群起总攻。
    涅墨亚这边也毫不吝惜子弹，以弹幕式打法，硬扛住了夜枭，但刃翅自四面八方来袭，他无法完全防御，身上开始出现伤痕。
    夜枭纷纷发出尖厉刺耳的鸣叫声，宛如预告胜利的嘲讽。
    机械生物占据了数量与制空优势，孤身一人保护苏菲的涅墨亚，败亡只是迟早而已。
    面临如此险峻的难关，没有选择余地，涅墨亚发动了狂化。
    金发男人肌肉倏然暴胀了两圈，作战服被绷出块垒分明的线条，宛如变身猛兽。他伸臂一挥，一只在范围内的夜枭来不及逃，给擒住了尾羽，直接往地面摔，撞毁了坚硬机壳，瞬间如炸裂一般，喷溅大量金属零件。
    哨兵此举震慑了夜枭，令它们不由自主向后退缩了一些。
    涅墨亚首次体验狂化状态，只觉得有股强大力量涌出，还有难以抑制的亢奋杀意。
    基本上，他在战斗时都是冷静的，像这样情绪激昂是第一次，感觉相当奇妙……
    但是很好。
    他想杀。撕裂它们的壳。折断它们的金属骨骼。把它们拆成碎片。
    涅墨亚一概无表情的脸，展露了充满狂气的笑容。
    ◇??  ◇??  ◇
    哨兵刹停了车子，与机械生物正面对决。
    他反握单分子军刀，像一支离弦的箭，以惊人的高速跃至空中，跳到某只夜枭背上的同时，将军刀凌厉地向下一插，劈开鸟背，一手狠狠插进渗漏着灰色液体的机壳里，掏出核心丢弃。
    机械生物一失去核心，机能很快就会停止了。
    趁着鸟群还没反应过来，涅墨亚从坠落中的夜枭背上再度一跳，拽住另一只翅膀，一刀斜刷过去，直接切断。
    接着第叁只、第四只……涅墨亚并没有回到地面，就在空中把夜枭当跳台，将之割喉剖腹，徒手生撕，异常凶残。
    以力量碾压敌人的涅墨亚杀得失去理性，打到连牙齿都用上了，好几次像野兽一样张嘴厮咬，简直要把机械鸟生吞下肚。
    仅存的最后的夜枭，一边发出凄厉尖啸，一边被哨兵扭断了头。
    机械鸟砰然坠落，涅墨亚踩着它一起着陆，地面上全是他破坏的机体。
    哨兵低头注视大量残骸，静止不动。
    背后箱子里的苏菲，早就被激烈战斗震到晕过去了。
    ◇??  ◇??  ◇
    涅墨亚用尽全力，维持最后的理智，把苏菲带到一座废弃仓库。
    哨兵好不容易设置完防御陷阱，将苏菲抱出箱子后，便瘫倒在地。
    他连传送座标给昆娜都办不到，狂化的后遗症，使涅墨亚的精神坠入哨兵闻之色变的”井”。
    待苏菲转醒时，金发男人半睁着水色双眼，曲腿坐在角落，像一具塑像，已对外界毫无反应。
    她仔细端详伤痕累累的哨兵，试着弄清楚涅墨亚的情况。他显然经历了一场非常艰难的战斗，才会失去意识。
    他看起来像克蕾尔教过她的，坠落到“井”里了。
    狂化的哨兵，如果没有向导帮助他梳理过载的意识，便会迷失在自身的精神图景，犹如掉进井中，再也无法与外界联系，最后衰竭而死。
    用苏菲熟悉的机械语言换句话解释，就是超频后记忆体负荷不了，产生异常错误整个卡住了，必须重新开机，把状态恢复正常。
    苏菲对着僵直的涅墨亚努力思考，尝试找出帮助他的方法。
    如果把哨兵的精神图景当成虚拟矩阵网路……
    苏菲忍不住啊了一声。
    虽然她不是向导，但是她或许能救涅墨亚。
    正确来说，是阿勒克托的能力可以。
    由于阿勒克托研究跟亥勃德人的关联性，苏菲想到了无线终端机，大概能暂代向导，连结哨兵的精神图景，把人带回真实世界。
    但是……那个无线终端害死了克蕾尔他们……要再次启动它，万一发生又什么意外——
    苏菲抚摸着左手白环，陷入犹豫。
    此时金发哨兵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像是在挣扎，失焦的水色眼眸，一瞬间有光掠过。
    这个人，拼死保护了她，而她有机会救他一命……
    苏菲凝望着涅墨亚，终于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