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孩子的哭声总算是让想要跳楼的孕妇回心转意了，等到孕妇被人救起，马赛才匆匆离开，一场直播就此中断。
    等她回到商业街打算继续的时候，马赛发现，她大概被全网黑了。
    这次，真成了事故。
    跟她杠上的年轻小伙子采访了一下自杀孕妇的老公，那老公急着去接老婆随口说了两句，把今天夫妻两人的矛盾给简单代过。
    两口子平时关系挺好的，就是这次怀二胎后摩擦不断。今天就是妻子说有点儿不舒服，他就叫她多喝点儿热水躺着休息一会儿，然后一直带孩子玩儿，等到了饭点发现妻子没做饭，就说了她一句，就算不给大人做饭，多少给孩子做点儿。妻子说她闻得不油烟味儿，他看到孩子也饿了就说出去吃，他就让她在家休息自己带着孩子出来吃饭了，哪晓得还没吃完呢，就听到对面楼有人跳楼。妻子选的跳楼地点，都是他跟孩子吃饭的对面，他都能看见，这不，心急火燎地赶过来。
    这下，年轻小伙子高兴了，就抛了个问题出来，这女人到底作不作，是不是自己作死？
    大部分的网友都站在他那边，结果之前阻止她的马赛，自然就被扣了黑锅，招来了无数黑粉。
    还没关的直播间里也涌出不少骂人的id，封都来不及，一些话语不堪入目，把马赛贬得一无是处。
    马赛只对着镜头说了一句，“你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就无法体会她承受的痛苦。那是一条人命！”
    谩骂并未因此而停歇，并且战场扩张到她的微博和公众号，眨眼之间全面沦陷。
    马赛以前发表的言论对男性并不算特别友好，角度刁钻尖利，是以不少男同胞看着她牙根痒痒，如今就找到了宣泄口，反正披着马甲没人知道是谁，一些超乎底限充满恶意的评论蜂拥而来，让马赛心情变得有些糟糕。
    她往回走的时候就看到之前那个主播小年轻竟然也追了过来，大概是想采访她蹭一波热度，马赛最近在这里装修了一段时间对附近熟悉得很，她懒得看那小年轻得意的脸，加快脚步拐了个弯，接着直接进了商场又从另一个偏僻的出口出去，把人瞬间甩掉了。
    马赛住的公寓离这里并不远，她想了想直接回了家，在路上给方帷和任毅各自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们今天晚上酒吧的直播取消，信息发过去之后马赛就看到她混的一个主播群里也有不少人在@她，言语中有点儿幸灾乐祸的味道，正心烦呢，马赛又看到连王成都打了电话过来，她登时头大，索性关了机。
    回到房间，马赛进卧室，咸鱼一样地躺在床上。
    窗外有雨声淅淅沥沥，是那种飘风雨，斜斜地从打开的窗外吹进来，都吹到她脸上，她都懒得动，眯着眼睛想睡。
    雨点渐渐大了，还有雷声滚滚，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在那之前，她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虽然妈妈过世得早，但爸爸很宠她，家里的亲戚也都对她呵护备至，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悄悄起了变化，一切都太突然，就好像前一天还好好的，突然就房子没了，亲戚反目成仇，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她爸爸身上，而她当时被赶出家门，身上只有一个随身背着的背包。
    从天堂跌到地狱，不过瞬息之间。
    她打爸爸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耳边只有亲戚的话，“你爸害惨我们了，你爸欠了那么多钱，公司破产了，他犯了法还要坐牢！”
    雨很大，她到处找爸爸，身上被雨水淋的湿透。
    最后，她在公司的顶楼看到了他。
    那时候，他被生活压垮，对世界绝望，唯一的牵挂，大概就是害差几个月才成年的女儿，他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爸爸对不起你，爸爸走了。”
    她当时嘶吼的声音，应该比今天那个小孩更加痛苦绝望。小孩子或许还不明白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妈妈爬高高了危险，不小心摔下去会很疼，而她知道……
    她知道死亡意味着永久的分别，意味着从此以后，她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直到那一刻，没钱没房子的恐惧不安瞬间被取代，她喊道：“钱我们可以慢慢还啊，爸爸你不要抛下我。”
    她哭得太惨了。
    或许正是这样，爸爸才会割舍不下。
    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如今，一点儿网络上的负面评价又有什么。
    她不后悔今天自己做的事。
    哪怕时间倒流，她依旧会这样选择。
    心里建设做完，马赛觉得有点儿冷，她起来关窗，随后打算出门洗个脸。
    结果刚打开门，就看到方帷正站在门口，手还抬着做了个敲门的姿势，她斜睨他一眼，“怎么现在回来了？酒吧里就任毅一个怎么行？”
    方帷直接啊了一声！
    今天酒吧并没有正式开业，本来也是打算直播的时候发点儿传单的，出了意外之后方帷也没发传单了，任毅更是直接把酒吧门都关了。
    任毅现在上火得很呢。
    花大价钱请了个当红主播，结果酒吧还没开业，主播就黑了？
    关了门之后任毅在酒吧里都快砸酒瓶了好么。
    本来打算把马赛叫过去商量一下，怎么危机公关一下扭转局势，结果她电话还打不通了，还是方帷安抚了一下气头上的任毅，然后他就赶了回来，想看看马赛现在的情况。
    还是有点儿担心她。
    毕竟，方帷觉得马赛的做法其实没错。
    现在的人啊太偏激浮躁了。
    门口乱丢的高跟鞋证明马赛在家，是以方帷打算敲卧室门问问情况，哪晓得门还没敲呢对方就已经开门出来了，陡然看见这么一张脸，他心头一跳，差点儿被吓到，直接啊了一声。
    紧接着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你没事吧？”
    “没事。”马赛翻了个白眼，“别挡着路啊，我去洗个脸。”
    “哦。”方帷忙不迭让开，看着马赛的眼神颇有些同情。
    马赛觉得他有点儿奇怪。她没搭理，等走到镜子面前时，马赛才身子一僵。
    刚刚雨大，雨水都飘到她脸上了，她又用手揉了脸的，如今一张脸花一块白一块，早花了妆，看起来跟只大花猫一样。
    这么丑的样子居然被个男人给瞧见了。
    她连忙去拿卸妆水，就听方帷道：“我给你煮个鸡蛋吧。”
    “啊？”马赛摇头，“我不爱吃鸡蛋。”
    “热敷一下，给你眼睛消消肿。”说完，方帷转身去厨房。
    “那是眼妆花了，我没哭！”马赛吼。
    “是是是，没哭。”方帷秒回，暗暗嘀咕道：“死鸭子还嘴硬呢。”他才买的鸡蛋，放锅里煮了两个，煮鸡蛋的时候方帷刷了一下微博，看到那么多人留言骂马赛，他心里头气不过，暗搓搓地把每一条骂人的评论都点了举报。
    他不会擅长跟网上的键盘侠对骂，只能做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