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那又何妨

    三十三天的生灵都在哀嚎，灰暗的天地，全都被阴霾遮住，这天，不再是原来的天，地，不再深沉，有种即将四分五裂的模样。
    天下，怎么了？
    世界，怎会变成这样？
    洛星辰在玄灵塔，看到的第一幅画卷，紫色祭坛，应验！
    第二幅画卷，紫雾遮三生，应验！
    这一刻，十万年后，一一到来。
    他曾经想问，天为何是这种颜色，地为何永不堕落？
    如今得偿所愿了，天变了颜色，地，也堕落了，众生沉沦，苍生破灭……
    月无双身旁，簇拥着灵界联盟全部人马。
    他们用神识，察觉到远隔天边的沧桑巨变，一个个，脸色像是一张皮包骨头，仿佛轻轻一戳，鲜血淋漓。
    这并非多痛，是用多绝望，才能形容。
    认真一比，他们有能力去毁掉这么多世界，只怕也要筋疲力尽，他们用一千年能完成的事，这些祭祖邪神，只用了眨眼间。
    与灵界结盟的刀域，剑域两大巨头，望而生畏，与灵界结盟的大千势力，此刻头重脚轻，噤若寒蝉。
    勇猛，只是因为他们相信洛星辰都能力，想要搏一把，可是现在，面对这种状况，洛星辰，他们，都有点不相信了。
    只见那一个个，面无血色，心如死灰。
    嘴唇颤抖着，他们发出大意相同的音节:“世界，走到了尽头！天下……终究如一盏尘沙，要散了……”
    “我们……干脆……等死吧——”
    他们无奈地摇着头，表示无法抗争，一切都是枉然。
    可是，唯独灵界的原住民，每一个，坚定不移，视死如归，从他们的眼中，看不到半点绝望之意，反而充满了热血，热血冷却，又是看破世间，归于平静。
    秦朗在笑，也许，很快他就能看到父亲了，还有母亲，他曾无数次，做梦都想要见到的母亲——魅影，终于，可以得偿所愿，这是解脱！
    黎萱在笑，兄长，嫂子，父亲大人，都去了，只剩下她，照看着黎九幻这她眼中的些孩子。
    杜元朗笑了，也许，逝去的两位爱妻，他也能在轮回的彼岸，再度重相逢。
    蒋云飞笑了，他要飞到彼岸，与他的未婚妻，再续前缘，了却残生，这世上，真正能让他微笑的，发自肺腑的，只有她，宁雪晴。
    风痕夕也笑了，等他去了轮回彼岸，他就可以好好收拾那群不成气候的兔崽子，他的徒弟们，除了洛星辰，基本上，没一个争气的。
    韩法笑了，他多少年再也见不到的故人，铁面判官的家园，或许，就在轮回彼岸……
    妖主蓝渊，搂着他热情似火的娇妻，携手共进，他们在彼岸，也不愿意分开，这一世，都要永远，陪着彼此……
    联盟，万人哭，灵界，众生笑。
    一哭一笑，两种截然不同的对比，心态不一样。
    “你们……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那些迷茫的，困惑的，感到自身难保的人，看到灵界，如出一辙的神色自若，他们更加有种空寂的茫然。
    世间烦恼丝，白发三千丈。
    他们不够坚定，当然会困惑。
    “害怕？”
    黎萱清眸一寒，平静的说道:“比起这些，当我们在天元界，得知灵界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时候，心才是最痛的。”
    小冰冷冷地攥着拳头，瞪着这些看起来像墙头草的家伙，再强，也只是他眼中的弱者:“哼，你们应该庆幸！如果当初没有选择联盟，你们还老老实实窝在自己的家里，现在，剑域，刀域，早已不复存在。
    如果刚才，我主母没有解开那道锦囊，我们现在，早已无路可退！
    你们竟然动摇了，胆小怕事，要滚就赶快！别在这里碍眼！怕的要命，何谈修行？你们一路上走来，经历的那些磕磕绊绊，难道都是躲着当个缩头乌龟，才活到今天！
    你们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能够活到现在，你们，应该感谢谁？
    滚——”
    小冰勃然大怒，顶级妖君，化身一尊百丈妖狼，身躯敏捷，吞天噬地，鲸吞五行，盖世威慑力，震慑全场，一层寒冰，仿佛要把这千万里全部封印！
    他最讨厌忘恩负义的家伙！这种结盟，不要也罢！他们宁愿背负着自己的信仰，孤军奋战，也讨厌看到这些弱不禁风的嘴脸。
    在小冰小寒的内心世界，主人养大他们，赐给他们无尽机缘，他们自然要报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是，人跟人不一样，何况是人跟妖族？
    “咳咳……”
    这些长辈被抽了脸，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小冰的话，句句在理，他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的确是心服口服。
    “小冰，休得胡来！”
    月无双冷声呵斥，小冰这才收敛了怒气，抱着膀子，也闭着眼，似乎看都懒得看。
    有一位神王老前辈，拱手解释道:“各位，我们并非忘恩负义，我们也从没想过背叛，我们只是一时间承受不住，惭愧惭愧……”
    他们认错，他们自惭形秽，无力反驳。
    灵界联盟，所有盟军，低头不语，一脸绝望。
    月无双却嫣然一笑:“各位，何必如此呢？既然明知一切都是定局，笑着面对，和哭着面对，结果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你们怎么断定了我们一定会输？
    他们再强，想要侵吞万界，也需要一些时间。
    如果，一件事，确定会失败，努力搏一搏，无伤大雅，坐以待毙，那不应该是人性。
    我们，其实不是不怕，但是，怕有什么用？不还是注定的结局吗？
    我愿意相信一个人，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的信仰！
    你们大概不相信，他到底死了多少回，我都数不清。
    但是，每一次，他都死灰复燃，再强的危机，也难以打垮他。
    在我的心中，他是神，是真神，是我们的信仰！我相信，我们相信！这一次，不管多大的灾难！
    他也一定能挺过来！
    而且，不光是他！这是我们所有人的事！
    请你们看看我们的决心！大家——”
    月无双的清眸，看向身旁的伙伴，那是一种入世之后，超脱天地，出世之后，无尽的自信！
    她，望着黎萱，她的妹妹，龙灵，她的女儿，黎九幻，她的世侄，秦朗，她的世侄，蒋云飞，她的哥哥，洛天，她的公公……
    灵界现在只剩下这么点人，哪有几个，是月无双不认识的？这都是她的亲人。
    月无双合上手，闭上眼，身上，散发着犹如天女散花搬的九彩灵韵，沟通遥远的地方，那些暂时还未被侵蚀的星辰，也叫位面。
    她心中，默念着某种呼唤:“太古的神灵啊！天下所有的生灵，如今六道即将崩溃，天道不闻不问，世界要走到尽头，诸天的命运，是一致的方向。
    我们是为信仰而战的人，请你们，分一点点力量给我，把还没受到污染的位面，本源之力，借一点给我，我想完成最后的突破，最后破釜沉舟，与我的伙伴们，征邪一战……向死而生！”
    这不是简单的语言，这是月无双，领悟多年，沟通天地，召唤的咒语，它让人无需怀疑，它让生灵百分百坚信不疑。
    借诸天星辰之力，醒本我傲世之心！
    这世上，一共有三个人，能够成功地和这些星辰，达成契约。
    一个是姜少阳，用了霸道的方式，顺我者昌！
    一个是洛星辰，用意志，感染诸天！
    一个是月无双，用母性的伟大，让爱，传递到九天十地……
    天地惊变！
    诸神都看到，玄灵塔，此刻罩在他门头顶上，为他们遮蔽天机，遮风挡雨。
    玄灵塔变得透亮，有一道道微乎其微的星光粒子，聚少成多，聚沙成塔，渐渐变成了世界之光，涌进月无双的体内。
    水到渠成，月无双自成聚灵阵，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封号——不败灵主！
    诸天万界，世界之灵，尽听她的调遣，她的意志，在此刻，似乎是顺理成章的觉醒，灾难，使人成长，曾经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想让所有人宠着她，她长大了。
    灵，升而成华，她妙曼的身姿，一身秀气的白衣，都被这霞光衬托，变得五颜六色，五色的花，绽放于灾厄之中！
    她的实力，就像一鼎盛着太一真水的样子，鼎中太一水，从少到多，渐渐圆满。
    一斗，至九斗，一江，化一海，一海，化自在，洪流涌向四面八方，灵气充斥九天十地！
    一重天神王，晋级二重天，三重天……九重天……
    一转……二转……三转……四转……九转！
    月无双，好像一下子，成了九转神王，万世都数一数二的顶级存在。
    此乃一朝顿悟，造化西来顺，紫气东来合！
    谁说，盖世人皇，只有男子汉当得，心怀天下，女子，照样可以做一代人皇。
    此时都月无双，就是皇！她是灵主，不败灵主，她和洛星辰一样，从一个小小的位面，小小的家族，起步成长，一路蜕变，苦尽甘来。
    曾经的她，或许还曾拖累着谁，但是自从被灵主曲烟灵收为徒弟，谁还敢说，她的实力，弱于哪个，她一直处于最强的那一条分界线，她和洛星辰一样，与众生截然不同，但是，某种意义上，也和众生，并无不同。
    独孤傲，琴仙王顾清扬，两个曾经爱慕月无双，巧取豪夺，铸成过错的痴心男子，此刻，却完全把她当成高不可攀，也无心恋唱的女神。
    他们骄傲，就算失败了，至少证明，他们的眼光不差，从前衷情的那一个，现在，或许成了万界最优秀的女孩子，那些世子王孙的眼光，比起他们，又差了多少？
    “哈哈哈……”洛天突然欣慰乐颜，仰天大笑，豪情万丈，反复呼喊着:“这是我的儿媳，我也把她当成亲女儿来对待！她始终对得起我，是我们姓洛的，差点辜负了她！
    我儿子，我儿媳，都是这天底下独一无二，夫复何求，我洛天，死而无憾！哈哈哈……”
    他的身旁，如今君主级的阵法神师，洛罡，月无双的表兄，蒋云飞，都引以为傲，此生无憾了。
    灵界的许多老朋友，眼中有些羡慕这逆天的一家子，以后，姓洛的，或许就是这个纪元的王族，无人能出其左右。
    灵界联盟的诸势力，全部陷入寂静的呆滞，月无双，此刻强势超神。
    “娘……”
    龙灵眼眸湿润，这是她的母亲，把她抚养长大的母亲，胜似亲人，她屈下膝盖，在月无双的面前，跪下去，目光像是一面湖水，虔诚祈福。
    “恭喜伯母！悟道证九天！”
    黎九幻，也带着他的伙伴，一起下跪问安。
    “我等参见主母！”
    灵界诸神诸仙，一些晚辈，接连下跪！
    月无双，却颦眉，不允许他们跪下，手指轻轻一弹，霞光化作柔和的推力，让他们跪也跪不下去。
    “主母？月……”
    联盟军五体投地，更是望洋兴叹，一片沉默，已经没有言语，能表达他们的感想。
    九转的仙王，普天之下，除天帝之外，再无第二人。
    现在，月无双就是那第二个，修仙之路，倘若天帝与月无双面对面，心中做何感想？是否惭愧，在月无双面前，天帝都没有资格称帝！
    “参见主神大人！”
    灵界联盟之神，也全部跪倒，依然是被月无双婉拒，她不喜欢尊卑贵贱的阶级划分，她和洛星辰一样，喜欢众生平等的世界，他们不需要臣服她，就做一些淡如水的朋友，也总比这种负担，来得轻松。
    “小女子月无双，愿为征邪，尽一份力。”
    月无双就和洛星辰一样，更温柔，善解人意，没有高傲的姿态，她比起那些鼻孔朝天，门户之见，谁都瞧不上眼的娇贵女子，不知强了多少倍，无需比较。
    “我等，愿为征邪，九死不悔！”
    伴随着灵界诸神的齐声呐喊，这些刚刚颓废，绝望，生出动摇之心的联盟军，他们的意志，也受到了影响。
    “愿为征邪……燃尽腐朽之躯，以死，开天地——”
    “放下挂碍，放下一切，天塌不惊！”
    他们的心，放下了，放下了，浑身轻松……
    亿万人的呐喊，比不上下一刻，沉默的决心。
    他们毅然决然，抖擞精神，望着四周围，被污染的一片片净土。
    失落的天空，堕落的大地！
    蒋云飞昂首挺胸，额头，浮现出灿烂的远古烙印，纪元前，那位箭神，名叫后羿，他承载着后羿射日之志，召唤出射日九殇弓，火舞凌天箭，对准了远方邪气缭绕之地，蓄势待发，远程攻击:“尽人事，知天命！虽死犹荣！”
    “嗖——”一支穿云箭，割裂昏晓，尽归黎明！
    那世界的紫雾在散开，紫雨被瓦解，他举手投足，似乎挽救了一界。
    虽然一界，只是九牛一毛，何不再努力，试试看呢？
    秦朗，掠出了浩日金乌，三足金乌，如转轮飞动，此生不恋生意，只求潇洒，清风徐来！他脚踩转轮，一路顺风而去，身旁，有六耳魔犬，吞吞，霄霄，两只太古吞天蟒，誓死相随，大势已去，他们不慌张，不孤独。
    黎萱，祭出远古冥王法身，那是真正的冥王，镇狱万族的主宰，哪怕如今的冥罗王，都比不上。
    黎萱的身旁，有黎九幻，白球，玉竹灵，三人紧随，也杀向另一片被邪灵侵蚀的土壤。
    皇绝天，自有迦楼破天，剑尊，妖族群王的陪伴，送君出征，陪君出战！
    蓝渊妖皇子，也带着他的妻子，九幽天君彩菱，花尊者，石尊者，一大群妖族至尊，杀到黄泉彼岸！
    当年，洛星辰都七个结义兄妹，如今，黑明，白雪，剑惊鸿，沧澜，蓝渊，都还在，姜少阳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七兄妹，五人出发，加上了一个姜宁，利剑出鞘，锋芒所向。
    魔道三杰，魔天，独孤傲，魔忘川，三大魔王，携恐怖之威，踏上征程，天元界盟友，昊东，皇仙儿夫妇，至尊东皇枭，狂猿齐九天，皇无心，华天舞，楚惊仙，纷纷出发！
    木族十大乾坤木君，十人组成青木乾坤杀阵，傲绝九天，势不可挡，他们要让荒芜的世界，再升腾起青木的不灭生机。
    杜元朗，小冰，小寒，几个时常互相捉弄的伙伴，也将出发，替洛星辰，也替世界，尽心血，倾全力，由破虚神王带领，冰狼妖君左右相随，这些年从灵界诞生的数不清的虎狼崽子，生龙活虎，疯狂怒吼着，要将这绝境，也破开一条出路！
    “哈哈哈……我们这些老东西，这么久不动手，筋骨都松动了……也该回归年轻时的傲气了！谁，随我沧澜老祖，征邪！”
    沧澜老祖，乃是灵界本源化形之身，是韩法手下最强的底牌，现如今，半步封王，之后，大天芒，小天芒，鬼域寒姬，风九玄，李玄天，孟天罡，金鹏天尊……
    这些老骨头，充满了凌厉的本色，也随之出发！
    最后，是灵界的联盟军，由一位剑道高手带路，高声呼喊:“兄弟们！出发！为北刀神王，古剑神王报仇雪耻！还我河山！”
    “还我河山——杀——”
    千军万马浩荡，诸神意志倔强，没有人犹豫，他们争先恐后，一批觉醒者，傲然踏上征途，纵然一去不返！那又何妨？那又何妨？那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