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吃完饭顾芳驰送他们俩回公司，顾碧城没开车，因为是上班时间所以一楼门可罗雀，顾碧城和明川两人进了电梯才马上拉手。
    顾碧城从吃饭的时候就不太说话，这时候突然问：“要不然我们也去结婚吧？”
    明川：“啊？”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丝毫没有预料，一个突发奇想，都觉得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明川拼命反应了半天，第一句话是：“你不要告诉我你也在枕头底下藏了个戒指？”
    顾碧城脸上的表情停顿了一下，随后一脸“这你也能猜到”的承认：“确实有个戒指，不过我还没准备好给你看，也没有想到过要结婚……但我想和你结婚，或许不是现在，马上，或许我这只是心血来潮，或许这什么都不能证明，但我知道……我一直都，从过去到未来，都想和你在一起。”
    明川感觉到血液从全身往自己的脑袋汇流。
    他觉得自己很委屈。他才是真的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的人！而且就算是到了现在他还是感觉自己没有反应过来！
    顾碧城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和他结婚？明川觉得自己的反应已经差不多要是惊慌失措了：“我们去哪儿……？”
    他现在说出结婚两个字都需要勇气，而且暂时还没有攒到足够。
    “可能可以去拉斯维加斯？或者随便什么地方。其实我觉得拉斯维加斯不错？让姐姐来证婚，我们甚至不需要牧师，不需要教堂，不需要婚姻誓言，只是一个小仪式，你知道，我知道，我们互相拥有，彼此相爱，就行了。”
    明川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个……”
    当然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向，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已经做好了拒绝婚姻和正常社会关系的准备，尤其是他在娱乐圈工作，这圈里当然有不少人和他一样，他们的生活状态，他也大概知道，所以从来没觉得自己多么特别。
    或许对于别人而言，会说顾碧城这是在安抚他，在证明爱情，但明川深知并非如此，相反的，他根本就是在索取。
    他都把手伸到明川心里最深处，要他的爱了。
    明川一直到进了办公室坐在沙发上也没能反应过来，呆呆的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说实话，他新世界的大门都被打开了。虽然是并不作数的一种自我娱乐，但是结婚这件事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他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反对，也本能的知道自己不会后悔。
    顾碧城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继续恢复：“等你有空，准备好了的时候。”
    “那我们要请谁一起？”明川按照自己对结婚的刻板印象继续问。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有爸妈和姐姐……我们一家人，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必要出现。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三个人就好了。”
    省略号是薛飞廉，最简单也要三个人的原因是，他们必须有人作证结合。
    他们之间必然不会有真正的婚姻和法律承认的伴侣关系，顾碧城并不介意这一点，但是既然他们一定要有一个仪式，那肯定是要有见证人的。
    具体是谁，多少人，在哪里，怎么操作，都可以根据明川的意愿来进行，但一个婚礼，这是最简单也最重要的要求，必须要有。
    明川的大脑还处于重大冲击之后的一片空白里，而且问题对他来说挺简单，他不排斥被顾家父母见证，也不怎么在乎婚礼上还有谁。他社会关系简单，甚至没有人能邀请出席，所以他本应该像是往常一样把事情交给顾碧城，让他来做决定就好，但明川现在不想这么做了。
    这应该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决定，也应该是他们共同的选择，就算只是不值得称赞的心血来潮，那也必须是两个人的心血来潮。
    从此两心同。
    现在明川可以确定自己喜欢这个决定了，他也准备在这之前做更多的事情。
    顾碧城的戒指没来得及拿出来，因为他显然没有做过准备就先问了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随后又没功夫掏戒指，而明川短暂的假期第二天就被迫结束了。
    电影的后期山崩一样压过来，明川离开之后还要去参加第二个重要的颁奖典礼。
    好消息是上次颁奖典礼明川没能拿到影帝之后，网上的舆论确实是偏向他的，尤其是在公关部门和舆论手段的控制之下，一切都向着他们的预估发展，而明川也算是刷出了演技派可惜资历太年轻以至于不能公平竞争惜败但是他已经非常不错了的名声，对他的事业来说很有帮助。
    这次他们仍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明川昏头涨脑的补完录音和补拍工作，又在新电影的宣传间隙和女主角一起被拍到了一下，就赶去参加颁奖典礼了。
    他有一个业内水平顶尖的团队，所以这种程度的运转也算是操作的有条不紊，再加上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紧锣密鼓的参加颁奖典礼的经验，他们都算是比较平静。
    当然，能不能拿奖还是不怎么重要的，对于明川来说这首先是个和他的新电影衔接的曝光机会，其次最差他已经有两个影帝提名了，在年轻人里面这完全属于强劲的势头，更何况出道以来他的电影票房都相当不错，而且比起这个颁奖礼，他最挂心的除了新电影的成绩，就是在家的顾碧城了。
    颁奖典礼之前，明川还在和顾碧城打电话。
    自从确定了要结婚，时间地点还不明确之后，他们好像就提前迎来了蜜月，和以前的感觉都不太相同，两人现在完全是甜到自己都觉得肉麻，但乐此不疲的状态。
    明川还去买了两枚银戒指，光滑的戒圈，藤蔓纹，朴素的简直过了头，而且还不是无名指的尺寸，也不能戴出来。
    这反而让这对戒指对他们来说非常合适，一个隐喻，一个暗示，一个彼此明白，藏在衣服里面的承诺。虽然比起顾芳驰的鸽子蛋来说他们未免太过谨慎，甚至有些委屈，但正如明川所在乎的，他只要两心同，他们彼此都是。
    明川用一条绳子把戒指串起来戴在脖子上，顾碧城倒是偶尔可以戴出来。好在明川的团队不仅都是聪明人还差不多都是知情人，所以没人傻乎乎的问这戒指哪来的，甚至根本装作不存在，照常把他安排的团团转，打扮好推出去。
    倒是经纪人略有疑虑，他毕竟是过来人，在圈里浮浮沉沉，看过太多事情，也太有相关经验了，很想和明川说些什么。
    那是他们提前一天到了颁奖典礼所在地，下榻在酒店的晚上，明川很惊讶的看到他靠着窗子抽烟。
    明川没有烟瘾，就算是之前拍过警察这个角色，也没给他带来太大影响。他对身外物一向淡泊，需求相当的少，唯一大量摄入的是顾碧城的爱。
    经纪人对他知之甚详，对他和顾碧城之间的关系也知之甚详。由于很明显的力量对比和资本对比，他的看待房市一直比较消极。但工作内容决定了他必须对明川和顾碧城之间的事情有所了解，比如他们准备结婚这件事，就肯定瞒不过他。
    明川知道他有些焦虑，但没想到已经是这个程度。
    他是这个团队的服务对象，由于现在的形势也算得上是他们的老板，有很明显的彼此依附关系，所以一向明川的喜好都是很被看重的，他们会很注意的不在他面前吸烟，以免让他不舒服，所以经纪人这种行为真的很让他意外。
    明川倒没有生气，反而开始沉默，两人面对面，过了一会明川才说：“你真的很担心我。”
    经纪人最终还是掐灭了烟，推开窗子透气，同时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他没说完，因为明川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们对视的时候经纪人就知道明川现在已经非常成熟，认真，准备听他的意见了。
    他们毕竟合作了这么久，经纪人算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了。
    在需要成熟的时候明川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他冷静到能用一种抽离的状态来做到任何要求他做的事情，无论是演戏还是其他冗杂的工作。从某个角度他对明川的第一印象并没有什么错，他基本没有什么温度。
    虽然他对从前发生了什么也不感兴趣，但是经纪人很显然完全明白他的特别。而在这么长时间的合作，以及朝夕相处之后，经纪人和他之间也产生了相当程度的温情。
    他能猜测道世界对明川来说显然和其他人的理解不尽相同，这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但是涉及到和其他人的交流相处，比如和顾碧城之间强烈的感情联系和明川一贯的投入状态，他总是忍不住担心。
    对于任何具有天赋的人来说感情上的打击都是非常严重，完全可能摧毁他们的，对明川来说事情的糟糕程度可能更高。
    而经纪人很明白，无论出于什么，他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但他同样无法阻止明川持续投入热情。
    他叹息：“我最近真的很担心你。”
    明川表示洗耳恭听。
    第八十四章
    经纪人在明川心里一向是个相当深沉沧桑的人。第一是因为顾碧城信任他，第二是因为为了让他放心，顾碧城跟他说过几次经纪人之前的起起落落。说来也不过是遇人不淑，或者造化弄人之类的，明川没有细问，更没有问过经纪人本人，因此只有一个差不太多的印象。
    不过从他红了之后经纪人那里也有不少人想要投靠，却没有一个成功来看，经纪人的哲学修养是偏向佛系的。
    这些明川都不管，但长久相处下来，他越来越信任经纪人，也越来越能理解经纪人对自己的上心。
    虽然刚开始不过是各自尽责任而已，但是到了现在，他们又几乎是只要明川工作经纪人就全程跟随，基本上已经成了心照不宣的朋友。不仅是工作上，其他时候明川也很愿意听一听经纪人的建议。
    虽然很显然他要说的就是心血来潮结婚这件事，但明川心中也没有多少抵触。这种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下两人之间的紧绷，和经纪人首次越界直接谈论明川私生活的尴尬。
    沉默中，经纪人理清了思绪，清了清嗓子，并没有按照一贯的风格开门见山，而是选了个云山雾罩的开头：“你一直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明川：乖巧jpg。
    “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年轻人，无论是鉴于你和顾总的关系，还是你表现出来的东西，当时我对你最好的预料就是你会红起来，但现实的情况是，你比红了更好，以至于我完全是低估了你。”
    明川听出这是一种夸奖，而之前经纪人对他的评价一向很含蓄，也从来都不主动提起他和顾碧城的关系，甚至说起顾总的时候都一脸死水般的平静，似乎一无所知。
    有很多明星都和经纪人助理亲如一家，姐妹兄弟，朋友哥们儿一般的相处，十几年下来稍微熟悉些的人都知道他们关系好，但明川不是那种明星，经纪人也不是那种经纪人，尤其是关于明川的很多事情顾碧城直接插手，决策的人一多，就不利于经纪人和明川发展感情，而他也谨守本分，很少越界，所以明川和他的相处一向觉得很舒服。
    但就算是现在，经纪人突然开始回顾过去，很显然这是一张感情牌，明川也不觉得多不舒服。虽然他一向在个人感情上很少和人产生共鸣，但毕竟还是个有感情的人，长时间的相处和磨合，尤其是经纪人对他的种种适应他都不可能毫无感觉，没有反应。再说经纪人无论是从职业道德还是私人对他都很好，或许在明川心里早就把他当做朋友，所以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越界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明川自己也有些吃惊。
    除了单方面热情打动明川的陆离之外，经纪人居然是明川头一个承认的朋友。
    他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吃惊，又有些恍惚。
    现在他真的是和从前判若两人了，就算是大学在读的那时候，明川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朋友，他习惯了孤独，到头来居然有了挚友。
    人生的际遇不可谓不奇妙。
    “要知道我见过太多有天分的年轻人了，十个会红起来的里面，只有一两个能持续下去。剩下的人不是被骗钱，被骗色，嫁给富商，沉迷酒精甚至更过分的东西，接不到好戏，被潜规则……诱惑和危险同时存在，想要绕过这些继续下去，简直就是一条天梯。”经纪人说着，也摇了摇头。和明川不同，他不是听说，而是亲眼见过不知道多少年轻人，每一年，每一年都有无数新人涌现，仿佛风云汇聚，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可是他们消失的时候，谁也不会问一句他们去哪儿了。
    “我观察过你，不可否认的，你也有各种问题，我很担心你无法坚持。因为一般来说越是有天赋越是脆弱，敏感，容易被影响。无论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对你都是一种消耗和干扰。但让我意外的是，你基本没有什么时兴的毛病。配角也好，主角也好，甚至是反派也好，你都想试一试。粉丝的喜爱固然能让你高兴，但你也很难因此而失去理性，甚至你看待这些小姑娘的方式让我觉得你好像是在街头看到一群围着你跳来跳去的毛球球，他们很开心，你也很开心，但好像这只是一种游戏。”经纪人说到这里笑了笑。
    明川也笑。
    这个对粉丝的形容形象而有趣，也确实是明川的个人感觉。
    “你既不膨胀，有没有其他的瘾，喝酒抽烟，名声女色，甚至被吹捧的感觉，你好像也都不喜欢。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你甚至经常蛰伏，回家待着。反正目前来看你是不可能缺钱的，活动通告对你来说可有可无……”经纪人摊手：“你实在是和我所料想的有很大区别。”
    明川端正的倾听，虽然到现在他还不是很明白经纪人到底要说什么，他隐约意识到可能和自己的预料不太一样，不过到底还是猜不出来。
    “所以……”很难得的，明川一向觉得深沉，不经常露出不确定神态的经纪人，确实犹豫了：“我觉得或许坚持我之前的想法，对你来说并不是最合适的。当然，我可以坦言，你和顾总的感情也是我觉得不能列为安全感的一件事，但……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决定就好，我的工作范围不至于限制到这种程度。”
    明川吃惊的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有从经纪人这里得到感情上的支持的一天。
    而经纪人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吃惊：“关于你们要结婚这件事，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我都不觉得有什么干涉的必要，只要你们小心，而你始终坚持这种高质量产出低曝光率的风格，私生活想要不为人知是很容易的。”
    结束语伴随着经纪人伸过来的一只手：“当然，你们无论如何是要去结婚了，作为朋友我决定不说那些事，就祝你们幸福。”
    明川呆呆的和他握手，意识到自己居然获得了经纪人的祝福。
    ……哇。
    经纪人说完了自己的祝福，似乎也觉得有些太过真情流露，虽然当时的举止十分自然，但现在却觉得太过坦诚，因此匆匆告别，出门而去。
    明川目送他离去，看着这个人萧条瘦高的背影，再次觉得他真的是个很有故事，但不失温柔的人。
    这是何其难得。
    睡了一觉醒来，几乎就没有什么自由活动的时间了，全部都要预留出来为晚上的颁奖典礼做准备。衣服品牌是早早就定下的，男明星不像女明星，礼服的花样没有那么多。
    当然你也可以考虑刺绣亮片拼接，但是自己气质不够或者不合适就还是早早打消，时尚圈的嘴毒从来不是看人下菜碟，而是无论谁都有可能被他们批评的羞愤难当。
    明川最近的行为准则是低调，所以根本没弄什么花样，一身纯色黑西装，好在他年轻，个高人又好看，绝对不止于撑不住，甚至稍微注意一下版型，完全是个衣服架子。
    经纪人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化妆师继续往他脸上画高光和阴影。
    亚裔人种很难长的眉眼深邃，骨感立体，偏偏这是最容易上镜的一种面相。明川虽然不可能长的像是日耳曼人种一样锋利，到好在轮廓清楚，鼻梁眉骨都很理想，又还没到老化的时候，化妆这环节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今晚情况特殊，剧组中只来了被提名的人，也就是明川，女主角，和其他几个部门，导演没有被提名，所以没来，不像是上次那样几乎是个剧组大联欢，所以照旧谁和明川走红毯还是成了目光焦点。
    公司倒不是没有考虑过让明川和小花继续炒一炒，但是现在是电影上映前夕，明川为了参加颁奖典礼已经要错过几天的宣传，如果女主角也停摆，那损失就有些大。
    当然颁奖礼也是一种宣传，可在明川拿不上奖的情况下，他们能得到的镜头也就是走红毯的十几秒，然后在观众席上看运气被扫到，总体加起来有没有几分钟都很难说，完全不划算。
    如果是要炒绯闻，那让他们私下见面被拍，微博互动暧昧，一起上个综艺节目，都要比走红毯划算的多，所以也就没有人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