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9)

    翠华摇摇头，按理来讲应是在冬季，一定是海里有什么促使它们提前离开了。
    这种鸟相比较真正的鸿鹄，实力如何？烛阴没吃过这种鸟，大概是来溜达的时候没赶上小鹄鱼化鸟，不然这么奇特的生物，必然是要尝一尝的。
    据说有鸿鹄两三分实力，不过信息很少，不能确定。翠华大概明白烛阴在想什么，如果小鹄鱼实力不错，能迫使其提前离海的威胁必然十分强大，甚至也许就与巨人国有关。
    最终，众人只能惋惜刚刚只顾着欣赏美景，没有捉一只小鹄鱼试探实力，顺便尝尝其味道。
    也许是那微光的作用，小鹄鱼化鸟之际为了防止被其他生物攻击，身体会散发微光，这种微光无害，却有一定的迷惑功效。
    听完翠华的解释，图泽不禁感慨世间生灵的神奇，总是让人惊叹之余又觉本应如此。毕竟能靠颜值吃饭，又何必非得靠实力。
    欣赏完小鹄鱼的羽化之旅，众人准备回去睡觉，结果图泽刚刚翻进蚌壳小屋，海面却又响起了一阵阵悠长的悲鸣，紧接着便是奇怪的声响，好似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冲上了海岸。
    图泽坐起，顺着蚌壳小屋的缝隙向外张望，都不需要靠近，他就看到了海岸上的异样。
    一条条大鱼冲上了海岸，庞大的身躯让它们无法返回大海，只能在白色的沙滩上无力挣扎，低沉的悲鸣声此起彼伏，好似为自己鸣唱的哀歌。
    图泽连忙揪着小六从蚌壳中出来，跟随其余人前往海滩。
    靠的更近之后，众人这才发现，不止是海岸上这些鱼，波浪起伏的大海中，还有更多的鱼在向着海岸猛冲而来。
    鱼类有大有小，形态各异，颜色也各不相同，但它们似乎都有同一个目标，就是冲上海岸。
    由于鱼群的巨大动静，天空中也聚集了大量海鸟，海鸟的鸣叫，鱼群的悲鸣混杂在一起，将夜晚本来的寂静尽数挤散。
    小六尝试用叶子捞起一条小鱼重新放回海里，但小鱼很快就会再次冲到岸上。烛阴尝试扔了几条大鱼回海里，结果也是同样。
    小七捡起一只爬上来的螃蟹看了看片刻，没有发现异常后将螃蟹挖个坑埋了起来，下海吗？
    众人点点头，如此反常的情况显然是海底发生了巨变，此时众人也无心睡眠，立刻动身前往九幽舟。
    九幽舟凌空而起，直奔南海而去，升至半空，视野更加清晰，下方的景象也越发明了，无穷无尽的海底生灵好似在争相逃命，逃离这个孕育它们的海洋，它们无路可走，只能冲向海岸，冲向死亡，似乎只为了求一个不那么漫长的死亡过程。
    辽阔的海面非常热闹，却让人感受不到分毫喜悦，无论是否相识，无论是否同族，生命的消逝总是让人觉得无比沉重。
    离开海岸足够远后，九幽舟慢慢落下，准备潜入海底。九幽舟无法在凡水上漂浮，本可以毫不费力就沉入大海之中，然而神奇的是，九幽舟竟然平稳的落在了海面上。
    这看起来本应该无比正常的现象，在九幽舟身上却显得格外不正常。这是一艘专门为在黄泉行驶而打造的船，能够使它自然浮起来的，也只有幽冥之水，联想到那些争相逃命的海底生灵，一个耸人听闻的结论慢慢在脑海中浮现。
    把月白纱穿上。意识到情况不对，烛阴立刻提醒其他人。
    众人纷纷披上月白纱，烛阴控制着九幽舟慢慢沉入海底。
    正值深夜，海底光线晦暗，相比较当初的东海，这黑暗中似乎又混杂着渗人的冰冷。月光根本无法穿透海水，九幽舟上亮起了灯笼，然而即使用灵石燃烧的灵灯，光线也似乎被海水吸收了一般，稍稍远一些的地方就是一片漆黑。
    生灵在这里绝迹，似乎隐藏了起来，又似乎它们已经在那些奔赴向海岸的赴死大军之中。
    九幽舟越来越向下，温度也越来越低，如果不是有屏障保护，只怕船体早就凝结上了冰霜。突然，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撞在了屏障上，凝神看过去，只见一道黑影远去，隐没在漆黑海水之中。
    来了。烛阴低声提醒，众人立刻警觉。
    果然很快，又一声咚的撞击声，众人见到了来访者的真面目。
    那大概是一只海底生物，因为它还有基本的鱼的形态，只是除了样子之外，已经无一点生灵的样子。它的躯体半腐，甚至一只眼睛都掉了，身上的肉残缺不全，好似被什么东西咬了几口。
    发现生灵之后，它便张开满嘴獠牙，疯狂攻击着防护罩。第一只出现之后，紧随其后，第二只，第三只也纷纷露面，铺天盖地，将九幽舟团团围住。
    小七嗖的甩出触角，捉了一只扔到甲板上，然后赶紧去洗手，脸上挂着嫌弃的表情，显然这些鱼抓起来的手感非常不妙。
    这鱼竟然还有生气，但又萦绕死气，不生不死，半生半死，实在奇怪。怪鱼在甲板上不停扑腾，期间仍旧不断张着嘴想要攻击周围的生灵。
    怪鱼离水之后明显开始呼吸困难，不久之后便渐渐不动了，仅存的生气随之消失后，竟然又再次扑腾起来，彻底变成了死灵，甚至更加凶悍，能跳起来咬兔子膝盖的那种。
    烛阴一脚过去，将鱼踩死，小七立刻后退了好几步，远远躲开。
    烛阴瞥了眼苗渺，又瞥了眼甲板。
    苗渺该庆幸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吗？刚刚入水前为什么没捉两只乌鸦放在守护阵里，苗渺的目光转向唯一一只随船入海的超大号巨型乌鸦。
    乌鸦精片刻之后，乌鸦精还是叼来一块抹布，用爪子踩着布开始自己的无薪打工生涯。
    苗渺蹲在旁边感慨，你当初死活不愿意解约，原来是喜欢打扫卫生啊。
    嘎嘎！乌鸦精一边擦地板一边反驳。
    不用口是心非，我了解你察觉那群怪鱼突破不了防御阵，无架可打的苗渺便开始调戏乌鸦精。
    第141章 、烛阴的老迷弟
    怪异的鱼群虽然样貌可怖, 却无法攻破九幽舟的防御，继续下潜之后，大概就离开了怪鱼的领地范围, 鱼群便慢慢散去了。
    随着九幽舟的下潜，众人发现那怪鱼并不是特别现象, 而是普遍现象, 南海还有很多这种不生不死的生物。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海域都出现了这种情况, 南海还是有许多正常区域, 异常区与正常区不规律分布, 甚至从外观上也看不出差别, 只有进入其中，才能通过温度以及不生不死的海底生物来进行判断。
    正常水域里, 那些海底生灵悠哉游弋，有些被灵灯吸引而来, 环绕九幽舟嬉戏，就是不知道这种正常还能持续多久。
    当九幽舟下潜至海底，众人也总结出了规律, 海底的生灵不会攻击九幽舟，因为它们能感觉到九幽舟上面的生气。海底彻底的死灵也不会攻击九幽舟，因为九幽舟本身就至阴至暗, 外表看上去与死灵同源，这也是下黄泉为什么一定要有九幽舟的原因之一。
    会攻击九幽舟的，只有不生不死的怪物，它们还保留一定神智，却又受死气驱使，这样的状态可想而知会有多痛苦，尤其是启灵明智的妖灵, 更是一种折磨。
    难怪会有那么多的生灵突然赴死一般冲向沙滩，若是家园被侵占，若是南海中终将变成一片死海，那倒真不如痛痛快快的死。
    九幽舟下潜途中没有遇到太大的威胁，只有遇到一群体型庞大的变异大鱼，被烛阴扛着巨剑出船解决了。
    当九幽舟触底，灵灯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区域，图泽从船舷向下张望，发现海底铺着一片一片的骸骨。众人下船，来到一堆骸骨边，发现骸骨混杂着海底生物还有一些典型的鬼魅遗骸。
    这个场景看上去有些熟悉，因为不久前他们刚刚在东海也经历过，只是东海如今尚在搏命，而南海，似乎已经走向预言的终点。
    有金子！小十突然用叶子指着骸骨中的一处开口，支棱的萝卜缨子说明它的惊喜心情。
    不等其他人反应，小十便挥舞着叶子将骸骨拨开，想要去挖自己发现的那一块金子，动作之快，似生怕被其他人抢了去。
    然而当小十拨开骸骨，金子露出更多的部分之后，小十却停下了动作，众人也随之看清了金子的真实面貌，那是一颗黄金头颅，刚刚露出来的，只是头颅的额角。
    让小十真正迟疑的，是黄金头颅脸上的表情，赴死的决绝以及无法忽视的坚毅。很难想象这只雕琢出来的，它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若是没有去过金屋国，众人大概会感慨雕刻者神乎其神的技艺，但通过小金，他们已经知道，金屋国人就是黄金打造，所以面前这颗黄金头颅，如无意外，正是小金口中前往巨人国抗洪的一员。
    前面还有。在微弱灵灯光芒的边缘，图泽又看到了金色，踩着遍地尸骸走近，发现是手握长戟的无头躯体，似乎就是在对战之中，金屋国人的头颅突然被斩飞，这人才死在了这里。
    可惜了，看着长相倒是英俊。苗渺捧着那人的头颅，将头颅放在了尸体上，然后转头看向吴启，我给他拼了个全尸，算不算一件好事。
    吴启大概也算吧，于是点了点头。
    抗洪，抗的究竟是什么洪？翠华看着满地残骸感叹。
    无需回答，众人心中便明白，只怕金屋国人抗的，是来自黄泉的洪水，与东海海裂涌出无数鬼魅相同，南海比东海更早的发生了地裂，甚至相比较东海情况更为严重。因为与无数鬼魅一同涌出的，还有黄泉。
    黄泉水融入东海，造成了众多生灵不生不死的状态，而这也导致战斗更为艰难，单纯靠巨人已经拯救不了南海，巨人不得不召集金屋国人前来作战，只是看如今南海的情况，战争的结果大概并不理想。
    沿着尸骸痕迹，通过混杂在尸骸中的金屋国人的尸体，众人慢慢向着更南面而去。
    在此之前，他们还曾为怎样找到巨人国岛屿发愁，而现在，金屋国人已经用躯体为他们铺了一条路出来。乘上九幽舟，循着那永不退色的金，慢慢靠近目的地。
    有了九幽舟的辅助，在南海行进的速度远超东海，海底沿途的风景着实让人心情沉重。没有生灵，只有散乱的死灵栖息其中，偶尔出现不生不死的怪物，样貌也格外触目惊心。期间甚至出现了一条巨型章鱼，八条腿席卷而至，竟然似要直接将九幽舟整个吞掉。
    当然，船上有烛阴这个大杀器在，被吞是不可能的，八条腿被砍掉六条，剩下两条被小七打成了蝴蝶结。
    沿着这条遍地尸骸的路又行驶了七天，众人没有发现巨人国岛屿，却抵达了南海之边，而这里也是南海的海裂区。
    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不是那熟悉的扶桑木，而是被一一填补的海裂裂口！
    在东海时他们就已经得知，海裂裂口非常深，鲛人们也不是不想直接填埋了事，但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然而在南海，那些裂口竟然被堵上了，因为东海有鲛人，而南海有巨人。
    那些裂口堆积着大量土石，而伴随土石的，还有无数巨人的躯体。
    它们混在那土石之中，闭着双眼，面容或安详，或还保持着死亡时的表情，也许被填埋入裂缝时他们已经战死，也许是活着是自愿走入裂缝，以躯体被屏障。
    他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巨人，而巨人们却似乎早已成为了历史。它们的皮肤已经化为岩石，不朽的躯体融入海底砂石之中。
    最初的震撼过后，南海之边更多的景象也开始进入眼帘，只见那些填埋裂缝的巨人尸体周围，除去砂石，还有不少遗骸，那遗骸有海底生灵的，也有金屋国人的，显然他们也是堵塞裂口的一员。
    就是这样一幅满地狼藉的画面，却在扶桑木边缘硬生生被割裂开来，扶桑木所在的区域干净整洁，勃勃生机，扶桑木之外尸骸遍野，不见生灵。
    众人的到来没有惊醒已沉睡多年的巨人，却吵醒了扶桑木上的一龙一凤。
    青龙打了个鼻息，不悦地睁开眼，本来想发的火在看到烛阴之后瞬间又咽了下去。凤凰盘旋而下，落在地上后化成了人形，青龙紧随其后化成人形，两人来到烛阴等人面前，对着烛阴行了一礼。
    前辈您来了。青龙眼睛明亮，眼中带着一丝热切。
    烛阴感觉有些莫名，因为青龙这语气就好似认识他一般，而让他在意的是，面前这条青龙的年龄似乎并不比自己小，至少应该是与自己同期诞生的神兽。
    虽然烛龙在龙界脾气火爆是出了名的，但龙族生来骄傲，若是年岁实力相当，又怎么肯轻易低头。
    大概是察觉到了烛阴的困惑，青龙笑了一声开口，前辈可能不记得我了，当年我们见面时，前辈还在壳里。
    图泽等人目光纷纷转向烛阴。
    烛阴顿时有些尴尬，这么说你早于我诞生了。
    时间上而言的确如此，不过前辈不要误会，我并无比较年龄之意，只是我奉命守护南海扶桑，前辈则被送往极北冻土，还以为此生不会在相见，所以今日有些激动。青龙连忙解释，生怕惹恼烛龙。
    图泽等人都觉稀奇，一条比烛阴还老的龙，态度恭敬地称呼烛阴为前辈，实在奇怪，不过此时他们更想知道巨人国究竟发生了什么。
    烛阴也是同样，看了看不远处的海裂区，这巨人国究竟发生了什么？
    谈及巨人国，青龙激动的神色收敛了起来，眼眸中染上了沉重，当年巨人国主自神手中接到前辈后，神便陷入了沉睡。国主照料前辈千年有余，在前辈破壳之际将前辈送往极北冻土。
    这一段话信息量着实有点大，冲击得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巨人族不是神，而是神创之物，烛阴竟然来自于神。
    烛阴虽然觉得自己与其他龙，甚至其他烛龙都不太一样，却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身世，也觉得有几分稀奇，为什么要把我送往极北冻土。
    因为扶桑木无法在极寒之地生长，凤凰也不会栖息于冻土，所以需要前辈代替扶桑神木以及龙凤，镇守极北冻土。不过前辈与我等不同，并不是终身无法离开，我也听闻前辈每隔万年会下山游玩，没想到此次前辈竟然来到了南海。
    眼看话题又要跑偏，翠华开口提醒，那南海海裂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三千年前，南海突然海裂，巨人国举全国之力填埋，但海裂区黄泉泛滥，生灵根本束手无策，眼看黄泉无法遏制，巨人族只能以躯体被石，投入裂缝，然而流入南海的黄泉却无法收回，而且近年来，黄泉再次有泛滥趋势，从一些小的缝隙渗透而出，持续浸染着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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