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7)

    梦中，五条悟抱着死去的少女，站在空旷的大厅中央。
    在他周围，围绕着无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夏油杰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们每个人嘴角，都带着同样的、虚假至极、如同被尺子丈量过般的笑容。
    他们热烈地鼓着掌，就好像天内理子的死亡，是什么值得庆贺的大喜事样。
    夏油杰从来没有从这个梦中被惊醒过。
    他的意识仿佛被只看不见的手从梦境中抽离出来，无限拔高，以种高高在上的俯视姿态，冷静地看待着梦境里的切。
    他有时会想，原来那时的我脸上是那样的表情吗？
    原来悟那时是那样说的啊
    可是这些都没有意义。
    夏油杰对这件事的所有看法，在天内理子死去以后，就已经丧失了意义。
    再怎么去想，也改变不了对方已经死亡的事实。
    也改变不了，强者和弱者的立场，在这次事件中被彻底对调的，夏油杰最无法接受的，这个事实。
    他对世界的看法在这次事件中被彻底摧毁。
    这是在之后很长段时间里，夏油杰都无法接受的事实。
    所以，他迫切需要找到另外的什么东西来重塑自己的理念，来重新支撑起自己接下来作为咒术师的行动。
    很可惜，夏油杰最终找到的大义，没能让他重新找回身为咒术师的理念，而是让他成为了个诅咒师。
    何其讽刺。
    只是稍微回想下，夏油杰都差点要笑出声来。
    最离谱的是，夏油杰内心有部分其实十分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份大义，是建立在完全不牢靠的基础上，是时刻在动摇着的
    在咒术协会发出对乔温的死亡宣判，列数他的诸多罪状的时候。
    在高层的老家伙们强制七海建人交出那对双胞胎姐妹的时候。
    在硝子被严令禁止外出参与任务，必须待在安全的地方，被好好保护起来的时候。
    或者更早点，在咒术协会做出对星浆体天内理子的抹消决定的时候。
    夏油杰其实就已经明白了。
    普通人是狗屎不假。
    咒术师却也没好到哪去。
    可是他总要保护些什么的。
    否则心中巨大的空洞又该如何填补？
    在狗屎与狗屎之间，他只是选择更臭不可闻的那坨来销毁而已。
    只是现在看来，最蠢的果然还是他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
    直看着窗外发呆的英俊和尚，忽然充满自嘲地低笑起来。
    旁边凑在起翻看着美少女照片的乔温和五条悟：？？？
    两张风格各异，却同样俊美逼人的脸凑得极近，在夏油杰发出笑声的瞬间，不约而同抬起，蓝黑的两双眼睛，带着同样的困惑，齐齐向夏油杰望来
    这铁憨憨，又是在笑啥呢？
    某个瞬间，夏油杰好像从那两双眼睛里，读出了同样的讯息。
    夏油杰：呵哈哈咳！咳咳咳咳！！！
    他咳得惊天动地。
    滚啊你们两个混蛋！！
    就让他这个傻子再多落寞伤感会儿，不行吗？！
    边咳嗽着边怒瞪向对面的两人，夏油杰的视线落在乔温身上时，突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圈：
    那是什么？！
    他指着乔温胸口的位置，边咳嗽边哑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吧，两个小姑娘没事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怎么可能下得了这种刀？
    夏油杰排面。
    所以一看这个排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家应该也都猜到了对吧？
    毕竟人都已经救回来了，还能让他再死一次咋的？【发出了洗白人（？）的声音
    下章看看能不能努力杀个回马枪，干烂橘子去！
    哦对了下章晚上更，老规矩十二点之前，过年期间真的没办法一次性写完六千【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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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梅开二度？【二更】
    乔温和五条悟顺着夏油杰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见一个只有成年人巴掌大小，如同某种玩偶一般，头顶一对狐狸耳朵, 身后还甩着一条几乎与身高等长的毛绒绒大尾巴的小人儿, 正踩着乔温外套胸口的口袋边缘, 吭哧吭哧, 往乔温肩膀上爬。
    五条悟先是不以为意：
    不过就是个咒骸嘛, 这东西你在夜蛾老师那里难道还见得少了？
    但是很快, 他的表情也变得和夏油杰一样，充满了不可思议：
    等等, 这不是咒骸？
    六眼观测到的信息告诉他，这个看上去就像他们曾经的班主任夜蛾正道所擅长制作的咒骸一样的小娃娃，并不是咒骸, 而是某种
    他是活着的？！
    饶是见多识广如五条悟, 这一刻也不由自主感到了一阵不可置信。
    乔温伸手将人偶巴卫从胸口捧起，凑到面前，毫不避讳夏油杰和五条悟也在场, 大大方方地亲了一下：
    巴卫, 欢迎回来。
    是的，巴卫的意识之前短暂离开了这具人偶身体, 回到御影那边，陪他一同前往高天原参加一场神明宴会。
    虽然是被巴卫称为毫无意义的享乐之宴，但受到正式邀请，一直拒不出席的话终归是有失礼数, 所以御影每每受到邀约，十次里总要推拒不过，不得不应上那么五六次。
    之前一直是巴卫和瑞希交替陪伴御影出席。
    自从巴卫陪着乔温穿梭于不同异世界起, 连续几次宴会，御影都是只带了瑞希前去赴宴。
    虽然神明们不一定总会注意到其他神明家的神使，但巴卫在神使中间，也是最特别的一个。
    野狐的出身是一点。
    另外一点就是，虽是野狐出身，到了最后，不管那些神明甘不甘愿，都不得不承认，巴卫在所有神使中，也是最为出色的那个。
    否则鸣神姬也不会一直惦记着想从御影手中将他给抢走了。
    一次两次不见巴卫，有的神明就开始跟御影打听起他这位狐狸神使的去向。
    能用的借口也就那么一两个，无非是有其他事情在忙或者凑巧去地狱或是别的哪里跑腿了，御影总不能一直拿这些借口将事情搪塞过去。
    但他也不可能实话实说，告诉这些神明巴卫是陪乔温去异世界冒险了。
    所以只能辛苦一下巴卫，抽空将意识拉回自己的身体，陪同他出席几次宴会。
    昨天就恰好是御影要出席宴会的日子。
    前面几天乔温带着两个小孩和七海建人住在借来的酒店房间里，白天就围观一下七海建人的咒术师启蒙课程，晚上就给两个小朋友讲讲睡前故事，哄她们入睡，间或用终端机和潜入咒高的镜之牌彼此联络一下，确认她的安全和对校园的探索进度，日子过得平稳而安逸。
    没什么可担心的事情，于是到了和御影约定的时间，巴卫就按照原本的计划将意识抽离，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
    那时的他和乔温谁也没有想到，短短一天的时间，竟然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
    乔温和巴卫结为伴侣时，举行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前婚，受到了身为结缘神的御影的祝福，他们之间有着最高等级的伴侣契约，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可以共享彼此的记忆。
    所以乔温亲巴卫的那一下，可不只是因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浪漫的理由，他同时也是借着亲吻这个动作，将巴卫离开后发生的事情，瞬时共享给了自家伴侣。
    迅速看完这些记忆的巴卫：
    妖狐脸色阴沉。
    决定了。他的声音在乔温脑海中响起，带着冰冷而深沉的怒意，把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狗胆竟然敢给你下什么死刑宣判的渣滓们教训一顿，之后直接回家！
    巴卫抬起小小的手掌，按在讶然瞪大眼睛的乔温唇边：
    什么狗屁世界意识的委托！才不管祂！
    一直藏头缩脑不肯现身也就算了，听听祂之前干了什么！
    竟敢把毫无防备的乔温直接扔出世界之外！
    这不是挺能干的么？
    既然这么有能力的话，有什么问题是自己解决不了的？
    找什么乔温！
    滚蛋。
    爷才不伺候！
    巴卫霸道地拍拍乔温的下巴：
    听到没有？不管祂有什么理由，这次你都不许心软！
    乔温：
    乔温哭笑不得。
    他想说我也不是没脾气的，都被这么无礼地对待了，还要上赶着去给人家帮忙。
    可是对上妖狐那双盛满不快的紫色眼睛，乔温到嘴边的话却成了：
    我知道啦。
    他将妖狐递到颊边，安抚地和恋人进行了一个例行贴贴。
    听你的，教训完那群渣滓之后，我们就走。
    只听到了乔温最后两句回答，满头雾水的夏油杰和五条悟：？？？
    怎么回事？他们是中间漏了什么剧情吗？怎么突然之间就什么都听不懂了？
    不过听这个内容
    五条悟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他放下手上的蛋糕叉，笑眯眯问道：
    这位是？
    因为明白了这个看上去像咒骸一样的小娃娃并不是真的咒骸，而是某种拥有生命的也不是咒灵，总之不知道是个什么生物，五条悟的用词十分注意，没有半点失礼的成分。
    乔温对此表示十分满意。
    他于是也不吝回答：
    这是巴卫。是我的伴侣。
    至于巴卫到底是个什么生物，为什么会以这样一种形态存在？
    不好意思，他没义务为人解惑。
    五条悟同款人设，就是这么任性！
    不等五条悟和夏油杰再发表什么言论，乔温已经将手按在了桌面上。
    他看向刚刚莫名其妙笑出声的夏油杰：
    夏油君，既然你心情已经变好了（夏油杰：？？我什么时候心情就变好了？就因为笑了两声？？），不如和我一起做点会让心情变得更好的事情如何？
    夏油杰：？？？
    他迟疑地：不，我看还是算了
    可他委婉的拒绝，显然没被眼前这个人听进耳朵里去。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乔温自说自话。
    接着，他又转向五条悟：
    五条君好像也不太喜欢咒术协会的那些老人家们？哦对了，老人家这个说法我还是从五条君你这里学来的。既然他们在你这里都已经升级为老家伙了，对我来说，好像也没什么讲礼貌的必要了？
    总之，虽然没打算搞什么大屠杀，但如果我说我想出手，稍微教训一下那些老家伙们，五条君你愿意帮忙吗？
    我指的帮忙，不是要你和我一起动手。
    乔温露出相当体贴的笑容。
    因为五条君你和夏油君不一样，毕竟还是挂名在咒术协会里的嘛。
    这样，你只要袖手旁观，什么也不做就好。剩下的事，我会自己搞定。
    向来都是让别人无话可说，日天日地的五条悟：
    你以为他也无话可说了？
    才不是！
    事实证明他大爷就是他大爷，五条悟竟比乔温这个即将搞事的正主，表现还要更加兴奋！
    是吗是吗~原来如此~
    他煞有介事地点着头。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
    这人说着，竟抬手招呼了店员过来，又点了一大堆的甜点。
    我就坐在这里看着好了。
    他笑着说。
    反正这里距离高专也不算远，没超过我的视觉极限。
    有六眼在，即便隔着十分遥远的距离，他也能看到高专校内的景象。
    我出现的话会给乔君你和杰带去麻烦的话，我就干脆不出场了，反正在杰的计划里，这个时候的我也应该被调虎离山，远离了东京高专嘛。
    五条悟边说着，边拿起手机，干脆利落地一个用力
    可怜的手机发出一阵轻微的碎裂声，被人为报废。
    白发青年笑容满面：
    搞定~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想要通知我却发现联络不上，事后也有足够的借口啦！
    说完，他就对乔温和夏油杰两人挥了挥手，活像是在欢送他们：
    去吧去吧，尽情大闹一场。
    我相信你们不会伤害那些无辜的孩子，还有像夜蛾老师和硝子这样，和那些老家伙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的无关咒术师的。
    还有，杰。
    五条悟的目光越过乔温，定定落在曾经的挚友脸上：
    如果这次之后，你还坚持原本的想法，就回这里来找我吧。
    到时候就我们两个。
    做出最后的了断吧。
    夏油杰愣了愣。
    随即，他嘴角微扬，露出乔温再次见到他以后，看到的最为真切的一个笑容
    好啊。
    穿袈裟的青年说着，主动站起身来。
    等着我，悟。
    他低声说。
    无论最后他做出的是怎样的决定。
    夏油杰想，他都会回到这里。
    因为五条悟说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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