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感受到少年身上警告的意味，白色的巨兽漂浮到夏目贵志的身旁，耷拉着脑袋。
    夏目贵志叹了口气，摸着猫咪老师头上的红色的妖纹，说道：老师你是不是已经恢复了一点了？
    他刚开始醒过来的时候，猫咪老师可没有这么的理解他所说的话。
    具体参照五条老师，刚见面的时候猫咪老师可是想要杀死五条老师的，虽然现在的关系也没有好多少
    但听到夏目贵志话语的白色巨兽依旧是眼神迷茫的样子。
    少年神色落寞，安抚好猫咪老师的脾气后，转身看向立在那里的姑获鸟。
    幼时，他见到的是她的拟人形态，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少女的衣裙，有着一头披散到肩的黑直发，黑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显现着琥珀色的温暖光泽。
    现在，变回原型的她瞳孔依旧是黑色的，只不过，是那种兽类的无机质的黑，被她看一眼，正常人都会背脊一凉，恐惧感漫上心头。
    夏目贵志站在那里，跟她对视着，良久，眉眼柔和的少年对她伸出手，期待地说道：你还认得我么？我是夏目，夏目贵志。
    那个曾经恐惧厌恶你们的、独自行走在那个不安定的世界的、被你给予温柔的夏目。
    【对不起，夏目，我只是想要跟你说说话而已。】注①
    记忆中那熟悉的呼唤着他姓氏的声音从对面的妖怪口中发出：夏目？
    看到少年点头，妖怪无机质的眼中渐渐泛起雾气，却又被她强行压了下来，她眨了眨眼，声音中蕴含着无限的温柔：都长这么大了啊
    那件事情我很抱歉
    妖怪的声音涩涩的，像是很久都没有与人交谈过，正在努力回忆怎么说话般。
    在众人警戒的目光中，妖怪缓缓走到了少年的跟前。
    收拢起身上所有的锋芒，妖怪用双翼虚虚地包裹着夏目贵志，额头抵着额头，少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妖怪从眼眶中滑下的温热的泪水。
    对不起
    满怀的愧疚化为喉咙中艰涩的发音，传入众人的耳朵里。
    夏目，这个也是你认识的妖怪么？虎杖悠仁眼神在夏目跟妖怪的身上滑来滑去，疑惑道。
    嗯。被妖怪抱着的少年点了点头，随后抬头，看着眼前妖怪的面孔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抱歉，让你一直担心了这么久。
    我很高兴遇到你，有些遗憾的是，我还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
    现在，能重新认识一下么？
    我是夏目贵志，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
    印象当中的幼童开始抽条，稚嫩的声音也变得清朗，妖怪看着眼前正值青春的少年的脸，缓缓松开裹着少年的双翼，头颅微微低下：我名姑获，也可叫我夏获。
    那你更喜欢我叫你什么？少年轻声问道。
    妖怪勾起唇角，金黄色却不刺眼的光芒缠上她的全身。
    姑获，我更喜欢姑获这个名字。
    光芒散去，姑获重新化为记忆中的那副样子，站在少年的面前。
    熟悉的纸张漂浮在少年的面前，被用金色的墨迹书写着的姑获书写其上。
    夏目贵志疑惑地看向她，姑获却笑了笑：拿着吧，夏目，它能够帮到你。
    而且姑获看了眼旁边那座充满童稚的木屋，说道：我也有事情需要夏目你来帮忙，就当是我给你的报酬，怎么样？
    少年还没来得及摇头，就看到姑获伸出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不许拒绝，你很需要它，夏目。
    姑获的目光中含着夏目贵志看不懂的意义。
    他乖顺地没有说出把这个还给姑获的话语。
    姑获欣慰地揉了揉他茶色的头发，乖孩子。
    夏目贵志抱起已经化为三花猫的猫咪老师，带着同年级的其他三人，跟在姑获的身后。
    是要救出屋子里的另一个妖怪么？夏目贵志问道。
    姑获点了点头，这么说也对，不过，我想让你们救的是另外那些孩子。
    婴相的情况还算稳定，虽然是被封印着，但是并没有性命之忧，那个封印，也并不能够困住他很久，顶多两三年他就能够从里面出来。
    那它怎么一直在哭？钉崎野蔷薇问道。
    因为姑获的保护，钉崎野蔷薇他们耳中的孩童哭声已经没有了那种侵入大脑般的刺痛感。
    走在前面的姑获没有回头，叹了口气说道：总要给孩子一个发泄的渠道啊。
    刚出生没多久被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箱子里，无论是人类的婴孩还是妖怪的幼崽，都会害怕，同样，也都有发泄的权利。
    重新出现在夏目贵志眼前的姑获声音里总是带着一丝疲惫和忧愁，抱着三花猫的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姑获，说道：我听到那个妖怪叫你妈妈。
    闻言，姑获轻笑一声：怎么，夏目这是嫉妒了么？
    她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话语中带着揶揄：当时看到夏目的时候，我就想要把你给带走，亲自抚养长大。
    虽然被人戳穿了没能实现，不过现在夏目若是想要叫我一声妈妈，我也是答应的哦。
    少年有些羞恼地挪开姑获放在自己头上的手，耳后微红道：我已经长大了，不可能的。
    若是幼时的他，被这么拐带着，还真的有可能叫她一声妈妈，但是现在十五岁的夏目贵志，肯定是不可能的。
    妈妈这个词语的分量，太重了。
    他不想姑获捆绑在一个生命短暂的人类身上。
    妖怪与人，就像是猫咪老师说的那样，一旦结缘，最终落得痛苦的，总会是有着长久生命的妖怪。
    是啊姑获愣了一下，已经长大了啊。
    像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姑获接着感叹道：人类的孩子长得真是快啊。
    前段日子还是这么小小的一截，等到再见到的时候，已经长得跟我一样高了。
    同样跟在身后的伏黑惠打断了姑获越来越沉重的话语，扭着头问道：你说的那些需要我们帮忙救的孩子是那些失踪的人类孩子么？
    像是生怕姑获不明白一样，伏黑惠加重了人类两个字的发音。
    丝毫没有介意自己的话语被打断，走在前面的姑获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有杀了那群孩子，请放心。
    我只是将他们放进了一个现在对他们来说相对安全的地方。
    走到一幅山水画前面后，姑获停下了脚步，手微微抬了两下。
    只见山水画开始逐渐变得扭曲起来，最终化为一个黑漆漆的洞穴。
    跟我进来吧。
    夏目贵志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钉崎野蔷薇三人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洞穴通往的地方是一个装饰温暖的儿童房。
    失踪的几个孩子浑身发青的躺在上面。
    看到孩子们的样子，虎杖悠仁他们睁大了眼睛。
    你
    虎杖悠仁的话还没说完，姑获便解释道：就像你们看到的这样，前段时间，这里来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孩子们的样子就是那个东西造成的。
    第17章
    在我生命的长河中，二分之一是妖怪，四分之一是人类，剩下的四分之一是我。夏目贵志
    那个东西应该是咒灵，这群孩子被诅咒了。
    姑获的话还没有说完，伏黑惠就已经下了判断。
    在这四个人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他更清楚诅咒的形式和特征。
    当初为了中了诅咒的津美纪，伏黑惠查询了各种资料，见了各种精通诅咒的咒术师，甚至，还拖五条悟一些私底下的关系见过诅咒师。
    诅咒多种多样，又让人沉迷不醒的，又让人渐渐消亡的，也有让人整日整夜的陷入梦魇的。
    轻则影响生活，重则危及生命。
    这便是诅咒。
    现在，大片的污秽包裹着孩子们的全身，甚至在逐步地侵蚀着他们的身体。
    伏黑惠静静地站在那里，平静地宣告着：若是找不出诅咒的源头，这群孩子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死亡。
    这样啊。姑获的脸上显现出意料之中的神色。
    妖怪有自己的一套诊断方法，她早就感受到孩子们的生气在渐渐地消亡，只是苦于找不到原因。
    原来是诅咒啊。
    对于妖怪来说，这可不是一个陌生的字眼。
    再怎么弱小的妖怪，都有诅咒这个与生俱来的技能。
    只不过，人类通常将能带来好处的诅咒称之为祝福，而那些带来坏处的诅咒才是他们心中认定的诅咒。
    但是，哪有那么麻烦。
    不管好的坏的，在妖怪的天赋认知当中，都是诅咒啊。
    一个人眼中的美好，并不一定是另一个眼中的快乐。
    譬如
    长生。
    而最快解决诅咒的方法，就是解决那个布下诅咒的东西。
    姑获握紧手中的武器，重新披上锋利的鸟羽，大步朝外走去。
    姑获！夏目贵志叫住了她，我们一起去。
    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除去潜藏在这里的咒灵。
    这是他们的任务！
    姑获转身，黑色无机质的眼珠扫过四人，最终沉默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那只咒灵的位置，不然你不可能目标这么明确。钉崎野蔷薇说道：你早就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找我们过来也只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而已。
    面对在她眼里还属于幼崽的四人的目光，姑获缓缓地点了点头。
    钉崎野蔷薇皱起眉头：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我们真正的事实，这群孩子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沾染上诅咒，而且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在夏目贵志复杂和虎杖悠仁疑惑的目光中，伏黑惠接着说道：你的实力很强，刚才若不是夏目及时赶到，我们三个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但这样强的你却让多个孩子都沾染上诅咒，除非这是你所允许的。
    或者说，在他们沾染上诅咒之前，你允许了他们与诅咒的源头进行接触。
    夏目贵志看向她：是这样么？
    他想要听她亲口承认。
    即便是众多的线索都指向她，只要她反对，少年都愿意毫无理由地相信她。
    但
    姑获点了点头。
    你们说的没错，事实跟你们的猜想并没有差多少。
    她的声音依旧是温柔的，充满了愧疚。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的纵容，现在当然要由我去终结。
    夏目贵志紧了紧抱着猫咪老师的手臂，目光蔓延到姑获的身后，说道：是那个叫婴相的妖怪么？
    姑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除了刚刚见到的被封印着的婴相，他没有感知到另外的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只可能是婴相。
    但是这既是否定又是肯定是什么意思？
    沉默的姑获走到夏目贵志的身边，揉了揉他茶色的充满人类温暖气息的头发，回道：婴相其实是两个妖怪，我捡到他们的时候，虽然身上的气息大不一样，但是他们的相貌一样，又待在一起，我以为这片弃婴之地里，诞生的是一对罕见的双生妖怪。
    双生妖怪异常罕见，也异常的容易夭折，但相伴着幼年的脆弱而来的，是成年后的强大。双生妖怪心意互通，在战斗当中，能够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威力。
    我本以为
    所以我带走了他们。
    虎杖悠仁：他们并不是双生妖怪？
    不。姑获摇了摇头，他们是，只不过其中一个早已夭折，被你们所说的咒灵侵占了躯体。
    我早该发现的。
    姑获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孩子，愧疚地说道。
    婴相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决定带在身边的妖怪。为了他们的成长，我留在了这片孕育他的土地。
    我早应该发现的，只是我不愿意相信罢了。
    妖怪的幼崽时期跟血脉有关，血脉强度越高的，幼崽时间就越长，但双生妖怪则不同，虽然他们幼年时期极易夭折，但是他们维持幼崽形态的时间并不长。
    他们早该成年了，若是那个孩子的另一半没有被咒灵侵占的话。
    双生双生，只要其中一个死亡，另一个必将走向灭亡，这是定律。
    现在，因为其中一个的躯壳被咒灵侵占，暂时维持住了躯壳的生机，所以另一个却没有那么快死去。夏目贵志跟着说道。
    是的。姑获点头，继续说道：但这并不是撇清我罪罚的理由。
    钉崎野蔷薇：那这些孩子又是怎么染上诅咒的，你可以说下么？
    因为婴相想要出来玩。姑获回道。
    伏黑惠：他们被封印了。
    被封印在那个大大的木箱子里，孩子们根本不可能跟他们接触。
    姑获笑的悲凉：所以我请求了食梦貘，将他们的梦境链接到一起。
    在这群孩子的梦里，婴相是正常的孩童模样，而在婴相那里，孩子们是妖怪的模样。
    而就在这件事情之后，孩子们接二连三的出现了身体发青、意识不清的状况。
    所以孩子失踪的事情是你造成的？虎杖悠仁也沉下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