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4)

    你以为我想这样、我天生就是个自卑的人吗！在梅利人攻进城之前我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他终于忍不住吼出声，愤怒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我以前也是个很骄傲的人！虽然我没有父母，但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在政府的赞助下我考上了圣蒂兰的第一学府！我十岁的时候就开始自学医学，12岁就被乌兰特的霍格林医生看中，可以破格让我到乌兰特学习！虽然为了清柠我拒绝了，但15岁的时候我就参与了染色体基因改造项目，后来又响应女王号召从零开始学习研制机甲！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甘于让别人看低自己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圣蒂兰事变，如果不是因为梅利人，我、我
    他已经泣不成声，有时他也在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他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学家，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去了华和帝国，见到了贺兰景坤，那他一定能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不会有丝毫顾虑，更不会有任何自卑。
    可梅利人加与他的耻辱，却成了他终生都无法磨灭的污点。
    贺兰景坤的眸子晃了晃，眼前这个泣不成声的重清颜让他的心都在发颤，那不是你的错，是那些施暴者、那些因此而轻视你的人的错。
    重清颜拼命地摇头，他说不出话，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受害者有罪才是最大的错，他当然知道错的不是自己，他可以不去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目光，却无法不去在意别人因他而看待贺兰景坤的目光。
    所以就算知道，他也做不到。
    他伤心自己的遭遇让他无法去追求爱情，更伤心如今，他在贺兰景坤心中已经连最后一丝形象都没有了。他看穿了自己的伪装，看穿了他的懦弱，而那些都是贺兰景坤讨厌的东西。
    可他心中又隐隐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或许在贺兰景坤面前扮演一个乖巧虚伪的自己已经让他忍耐到了极限，他的心中也在渴求着对方能看到真实的自己。
    贺兰景坤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可惜他从来都不擅长与人虚与委蛇，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一个深陷痛苦自责情绪中的Omega，所以思来想去只能尽可能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描述出来。
    我只是惊讶你也会感到自卑，我从来没想过这方面，因为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一个勇敢坚强到不可思议的Omega。贺兰景坤顿了一下，思索自己要不要提及当年的事来勾起对方不好的回忆，可看到重清颜丝毫没有停止哭泣的样子，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第一次在废墟中看到小枫将你救出来，你的模样和其他受害者没什么不同，好像随时都会死，好像对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但当你确定外面已经安全后，用发颤的腿走向地下室，我看到你的目光变了，用不属于受害者的冷静声音对弟弟说已经结束了，那一刻，我就对你十分钦佩。
    重清颜愣住了，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贺兰景坤，根本没想过这个男人也会钦佩如自己这样渺小的人物。
    贺兰景坤继续道，当年，我几乎看过了全城大半的受害者，但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露出那样坚定的目光的人，你是唯一一个。从那时起我就在心底认定，你是个勇敢而强大的男人，我从不觉得娶了你是一件丢人的事，你拥有值得任何人去尊重的品质，也是这份品质让我不愿用普通Omega的规则去束缚你。所以我从来没有意识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甚至导致你想和我离婚。
    这些话都是重清颜从未听过的，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从没听贺兰景坤讲过任何心声，他对自己的看法，对自己情感，甚至是关于他这个人，自己都从未了解过。
    他猜不透贺兰景坤在想什么，只是知道他们的状况完全不像正常夫妻，却从未想过那是贺兰景坤给自己的自由。
    但这个男人不会说谎，这是重清颜唯一清楚的事。
    你，就从来没想过和我离婚吗？
    贺兰景坤毫不犹豫地道，没有。
    那明亮而坚定的眼睛，那副他深爱的容貌，还有那让他无比想要依靠的肩膀。
    重清颜禁不住上前两步，第一次主动地拥抱了贺兰景坤。
    他紧紧地攀着对方的脖颈，将头埋在对方的肩膀，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个男人滚烫的体温不止会带给他战栗，也能让他如此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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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功成名就
    贺兰枫被医生准许出院是两个星期后, 此时圣蒂兰的军队已经全部撤出梅利人的城池，战后事宜也基本安排妥当。
    出院的第一天贺兰枫以及圣蒂兰两军的主要干事便被邀请和女王共进晚餐，这当然不是普通的晚宴, 而是足以上报道的大新闻。这些年女王会亲自宴请的几乎都是外国使臣，或是有卓越贡献的本国功臣, 且次数屈指可数, 对于被宴请的宾客来说也是无上殊荣。
    贺兰枫他们结束了圣蒂兰十年的战乱，彻底战胜了梅利人, 更是几乎为城中所有Omega全部解除了标记, 也的确配得上功臣这两个字。
    女王看上去十分高兴，甚至亲自拉着贺兰枫走入宴席。
    这个时候圣蒂兰的居民也已经全部知道贺兰枫并非圣蒂兰本土人，而是华和帝国第一军区贺兰司令的次子、贺兰景坤的弟弟, 本来一件难以解释的事也伴随这场胜利变得十分容易接受。
    十年前，贺兰特派员率军驱除梅利人, 解放了圣蒂兰城国, 十年后, 贺兰统帅彻底战胜梅利国, 为圣蒂兰带来和平，你们兄弟就是圣蒂兰的恩人，我已计划在圣蒂兰中央广场修建你们两人的铜像，让所有圣蒂兰的后代居民缅怀历史。
    贺兰景坤起身道，属下十年前是奉皇帝之命, 以友国援军之名来到圣蒂兰，所做的也不过是尽了华和帝国身为世界第一大国维护世界和平的责任，外交援助，不足挂齿。女王殿下只需要修建贺兰统帅一人的铜像即可，他在圣蒂兰征战十年, 堪当此殊荣。
    女王并为反对，只是转向贺兰枫，贺兰统帅觉得如何？
    贺兰枫平静地道，对于我来说，圣蒂兰就是我的家，保护自己的家没有什么好称赞的。但是女王希望圣蒂兰的后代能够铭记这段历史的心与属下相通，或许修建所有牺牲于此次战役中的士兵的纪念碑，更能警醒后人。
    女王笑笑，你知道你们这次攻陷梅利人王都，撞毁疗养院，圣蒂兰共有多少受害者解除标记吗？
    贺兰枫微微坐直了身子，显然对这件事十分关心，女王心中暗笑这孩子的心思真是极其好懂，随即说道，492人。
    重清颜忍不住道，那岂不是
    对，女王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你们几乎已经将所有存活下来的圣蒂兰事变受害者的标记解除了，这是过去我们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但你做到了，就算连受害者本人都已丧失希望，你也从未放弃。没有人比你更能代表这场让圣蒂兰一雪前耻的战役，也没有人比你更能代表圣蒂兰边防战士的精神。
    这条好消息让所有圣蒂兰的士兵都情不自禁地挂上喜色，大家互相传递着眼神，那份喜悦甚至更甚于他们为自己解除标记时，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或许能改变一个受害者的一生。
    重清颜压低声音，激动地对贺兰枫说，统帅！还好我没没有放弃。
    贺兰枫也无比激动，虽然他不像其他人那般形于色，但放在桌下的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
    太好了，虽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那些在圣蒂兰事变后自杀的人，但至少他们给了活下来的人一个交代。
    女王温和地说道，我还记得你当年组建圣蒂兰边防军时的发言，你说不管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你都不会放弃，还好，现在还不晚，大部分人仍旧在圣蒂兰信息素匹配计划的年龄范围内，无论他们是否选择去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Alpha，他们都因为你获得了选择了自由，感谢你，感谢所有为这场战役付出的将士们！
    大家激动地举起杯，共同为这场胜利庆祝。
    傅渊坐在贺兰枫的对面，以他对贺兰枫的了解，自然看出了他眉宇间的欣喜之情。他也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他想，对于贺兰枫来说应该没有什么褒奖是比这更令他开心的了。
    当天晚上，傅渊便送给贺兰枫一个小天使的挂坠，贺兰枫看着这个与自己气质完全不相符的礼物面无表情，为什么送我这个？
    当然是打胜仗的奖励。
    就这？
    傅渊从背后抱住他，吻了吻他的耳廓，因为你就像是给别人带去幸福的小天使，无论是对于圣蒂兰的受害者来说，还是对于我来说。
    之后几天，他被邀请到圣蒂兰国立大学演讲，贺兰枫演讲的题目是《你能改变的世界比想象中更多》，很符合他的选题，大概也是他最想对全世界Omega说的话。
    这份演讲轰动一时，作为全世界唯一一位Omega统帅，更是唯一一个率领一支Omega军队战胜了敌军的将领，这份演讲被翻译成几十种语言，传遍了全世界，也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一股关于Omega主权的风浪。
    在结束这段演讲后，贺兰枫便开始打理军队事宜，准备回帝都复命。
    他重新整理了准备退役的士兵，并组织招募了一批新兵，看到他们严肃中带着紧张的面容，贺兰枫不禁回想起十年前他刚刚组建边防军的时候。
    这一战后打算离开前线的士兵有很多，他们打了十年的仗，现在战争结束也想着至少能换个岗位，换一种状态，也有很多人希望能够回家和亲人团聚的，还有一小部分人参加了圣蒂兰信息素强制匹配计划，本来他们就一直符合条件，只是之前为了打仗没有成家的意思，现在女王也鼓励这些人通过信息素匹配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最后一战解除了大批被标记的Omega，最近信息素库的工作人员都要忙不过来了，在基数上涨的情况下，匹配成功率也上升了很多。
    他们路过信息素库门外时，看到大批排队的Omega，那场面真是空前壮观。就是司琼在看到那么多人后，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不过这些倒都不用贺兰枫操心太多，很多工作重清柠就能完成，真正需要贺兰枫亲力亲为的是那些不知该何去何从的人。
    那些在战争中失去家人，或者本就孑然一身的人，他们这些年将战斗当做生命的全部意义，将打败梅利军当做活着的唯一目标，如今一切都结束了，留给他们的空白就变成了空虚。
    这些人中有很多是贺兰枫在鬼门关前救回来的，他们曾轻易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又被他赋予了活下去的使命，贺兰枫最担心的便是他们重新回想起那个想要离开世界的自己，所以这些人的归宿他都要一一安排好才放心。
    好在，战争是会磨炼人性格的东西，经过了这十年，他们的心态都大有改变，几乎没有人表现出过于消极的一面，大部分人都希望能够继续留在基地，也有一部分准备在基地外安家。
    贺兰枫给他们介绍了住所、甚至是工作，之后俞墨便找上门来。
    俞墨来的时候傅渊也在，但对方看上去并不在意还有其他人，开门见山地道，我打算离开圣蒂兰。
    贺兰枫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打量着这个沉默的男人，判断对方的真实想法。
    但俞墨似乎已经从其他战友那听说了，自顾自地回答起来，请您放心，我并没有结束生命的打算，虽然我的家人已经都不在人世了，但我姐姐生前就很希望能够离开这个带给她痛苦的地方，我只是在完成她的意愿。
    贺兰枫不置可否，你要参加圣蒂兰信息素强制匹配计划吗？
    没那个打算，俞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天生就不需要Alpha，经历了这些后就更不需要了。
    贺兰枫道，信息素阻断只是让你无法闻到其他Alpha的信息素，但并不会影响Alpha感知你的信息素，或许没必要那么快放弃。
    我只是觉得，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素未蒙面的人身上，不如靠自己更妥当。俞墨说到这顿了一下，似乎是为了让贺兰枫安心，又道，不过或许我哪天会改变想法，像清柠那样，碰到一个自己喜欢的Alpha。
    他和重清柠的私交很好，不仅是两人年龄相仿，也因为有着共同的经历，他们都是在圣蒂兰事变当天被自己的哥哥/姐姐用生命保护着，区别是重清颜勇敢地活了下来，而他的姐姐选择永远丢下了他。
    但他并不怪姐姐，因为没有经历过那份痛苦的他也永远不会清楚姐姐忍耐到了哪一步，但他知道，姐姐一定也曾为了他努力地想要活下来过。
    贺兰枫打量着他，那你打算去哪？
    这个问题俞墨自己都没有想过，随便吧，我打算离开圣蒂兰后慢慢地走，或许就会碰到一个我喜欢的城市。
    工作呢？我知道你原来家底殷实，或许够你生活半辈子，但如果始终封闭自己，没有目标，也没有亲友，就总有一天会走上绝路。在你没想好自己的未来之前，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俞墨有些急，他是真的计划好了要离开圣蒂兰的，我会找一份工作的！只是暂时想不到什么适合我的。毕竟除了打仗，我也不会什么，啊，或者我可以开一家武馆，做专门教Omega防身的教练，又或者我可以先学习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说不出来了，本来就都是临时想的，哪有什么计划可言。
    我可以插一句吗？傅渊举起手。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傅渊笑道，俞团长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帝都怎么样？
    俞墨一愣，傅渊继续说，你刚刚也说了自己出了打仗什么都不会，那不如继续当兵，你也很喜欢在部队的感觉吧？反正你姐姐的遗愿不是只要让你离开圣蒂兰就可以了吗？那换一个地方继续之前的工作也是个蛮不错的选择。我父亲掌管第二军区，像俞团长你这样有打仗经验、又颇有实力的军人，他一定会很喜欢的。所以，不如就在第二军区找个职位留下来？前线士兵就算了，或许教练员是很适合你的职位。
    贺兰枫直截了当地道，好，就这么决定了。
    俞墨：？？？
    我还没有
    我觉得这样很好，贺兰枫强势地道，第二军区离帝都很近，也方便我了解你的情况，再者，难道你不想让帝都那些士兵看看我们圣蒂兰Omega军人的风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