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毕竟当初在晨曦学院的时候，谁都看得出来方禁和教官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所以如果方禁就是虫皇陛下的话，那么他会调查到教官的事情，会立刻赶过来，会让他们千万不要伤害教官，那就是完全能够说通的事情了。
    想到这些，众人了然地向晋琉汇报了之前的状况，然后带着晋琉来到了他们的飞船内。
    晋琉的脚步很快，甚至直接越过其他人，自己先来到了后舱。
    等到其他人急急忙忙追过来的时候，晋琉已经站在澈光的床边。
    大家很难说清他们进入后舱的时候，看到晋琉面对澈光时候的神情，他像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当初那个又委屈又倔强的少年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垂眸紧盯着面前床上毫无意识的雄虫，轻轻牵起他的手，撒着娇般试图将他唤醒。
    众人不太敢相信这竟然是他们传闻中冷静理智的虫族皇帝。
    而他们也有些迟疑，迟疑着不知道是否该将事情的真相立刻告知于晋琉。
    不过还没等他们出声，晋琉就已经先开口问了出来：他为什么还没有醒？
    这个问题实在是很难回答，众人相互对视，最后还是姜奇被推了出来，叹了口气说道：可能要让你让陛下您失望了，我们虽然将教官救回来了，但是教官现在的状况，可能不是您想象中的样子。
    经过了简单的解释，众人让晋琉知晓了他们在那颗星球遇上澈光时候的情景。
    晋琉默然无言。
    等到让众人都有些紧张的长久沉寂之后，晋琉终于出声说道：其实我猜到了。
    虽然失望是必然的，但对于这件事情，他的确是早有预料的，毕竟这些年来如果他的教官还好好的，他必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受到教皇的摆布。
    而他之所以没有被囚禁，还经常帮助教会做事，很显然是因为其中出了问题。
    晋琉垂眸轻轻抚过澈光的脸颊，无声地唤了声教官，接着又像是试探般，改口说出了他的名字：澈光。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叫过他教官之外的称呼，但现在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这么唤出来，或许是寄希望于这样能够让澈光清醒，但显然他的希望没能够变成现实。
    不管怎么说，众人将澈光从战场上带回来，这已经是让晋琉最高兴的事情了。
    接下来晋琉和姜奇他们稍微叙了旧，接着没过多久，他们就回到了皇宫当中，晋琉亲自抱着澈光离开，中途没肯让任何人从他的怀里接手，就这么在走了很长的路程后，将他带回了皇宫中后方花园的某处秘密实验室。
    这里是晋琉提前就已经找好的地方，从他当上虫皇开始，他就命人将这里打理出来，将其修成了实验室，而这座实验室里所摆放着的，是一台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位置的机器。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所在，即使是在虫族皇室之内，也少有人来过这里。
    晋琉抱着澈光进来之后，跟随在他身后的司异立刻就将房门关上，并且将其他的第九小队成员阻隔在了外面。
    很抱歉，这里面藏着虫族至关重要的秘密，所以暂时还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司异这么解释道。
    众人虽然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听到这话立刻也不敢再问下去，然后乖乖等在了门外。
    事情进展到这种地步，似乎已经远远不只是个普通的任务那么简单，大家好奇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担忧。
    而在进入了实验室之后，晋琉沉默地将人放在了房间内一个奇怪的营养舱内。
    随后他后退数步，在旁边的操作台尝试着用精神力作为刺激，让澈光醒来。
    不过多时，沉睡在舱内的雄虫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晋琉的神态有些僵硬，他能够察觉到对方醒来后视线正落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个懵懂的初生者正观察着自己面前唯一的活物。
    晋琉心里带着些侥幸，他想或许澈光的情况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
    但很快，现实就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因为澈光很快就开始对他发起了精神力的冲击。
    晋琉曾经在精神冲击下训练了无数次，但澈光的精神力却依然不是以前的那些训练机械能够相比的，晋琉痛苦地捂着头，回头看向澈光，忍不住对上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轻声唤道：教官，是我你还认得我的，对吗？
    在听到晋琉声音的刹那，澈光灌注往晋琉身上的精神力似乎是停滞了片刻。
    但很快，它就又重新向着晋琉袭击而来，甚至比之刚才还要强了许多。
    晋琉闷哼了声，他能够确定，刚才那瞬间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只要是真的有那么瞬间的停滞，对于晋琉来说就够了。
    至少这能够证明，澈光的意识仍然是存在着的，它只是被封闭在了某个角落里，或许在等待着他前去解开那道封锁。
    他相信这些年来，澈光是在等待着他的。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初澈光被教皇擒住的时候，回头看向他的那一眼。
    晋琉闭上眼睛，狠了狠心，将操作台上的开关再次拧动。
    接着整个营养舱关闭起来，澈光连同着他的精神力攻击，也都同时被隔绝在了营养舱内，晋琉看着澈光在其中无声挣扎的样子，竟然迟疑了瞬间。
    因为他看到，澈光正隔着透明的营养舱门注视着他，眼睛赤红，眼角有眼泪缓缓滑落而下。
    晋琉几乎不忍再看。
    他吐了口气，强行让自己转过头去，不再去看那营养舱里的画面，而澈光在那些昏睡气体灌入之后，也开始缓缓失去了力气，最后彻底没有了知觉。
    直到这时候，晋琉才终于再度抬起头，拿出自身的终端通讯器，拨通了某个号码。
    通讯器响了有三声，接着有个熟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回应了晋琉：陛下，好久不见。
    晋琉轻轻嗯了声，随后声音沙哑地说道：校长，我找到教官了。
    通讯器那头的诺迪校长情绪顿时有了变化：真的？
    教官现在就在皇宫的实验室里，存放以前的启明的那间。晋琉的声音听起来克制而冷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回头去看舱内昏迷中的澈光，他接着对校长说道：现在，您可以告诉我更多的事情了吗？
    第三六章
    四年的时间, 晋琉做了许多的事情，他始终记挂着最后澈光向他投来的那一眼，他很明白教官要自己做的并不只是简单的解救。
    所以即使是心中担忧无比, 他依然强迫着自己沉下气, 然后他花了很多的精力, 去调查清楚了关于星辰之神所有的故事。
    最终他终于将这件事情拼凑出了个全貌。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即将要找到能够对抗那位教皇的方法。
    现在只差最后的拼图。
    晋琉此刻站在营养舱外, 里面沉睡着的就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雄虫, 他不敢回头多看, 只沉默等待着通讯器那头, 等诺迪校长给他最后的答案。
    而诺迪校长在良久的迟疑之后, 终于道：那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好了。
    诺迪校长所说的，是个足足两千多年前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个雌虫，以及一个智能生命体。
    这雌虫的名字叫做晋慎言, 初代虫皇。
    很久之前，虫族的领导者沉迷于对于这个世界, 乃至于这个时空的完全掌控，所以在这样的世界当中, 他们创造出了一台机械，那是集合了整个虫族所有智慧的伟大发明, 人们将其称之为中央控制器。
    那台中央控制器占据着整个帝都地下的大片区域，它拥有着最强大的运算能力, 能够随时随地计算出这世界上所有即将发生的事情，它掌控着整个虫族所有星球大半的情报, 就像是个无所不知的神。
    机械是没有意识的，但是因为有着过于强大的运算能力和学习能力，它渐渐开始能够通过运算模拟出人类的思维和情绪, 能够懂得喜怒哀乐，甚至还可以像是普通的人类那样拥有自己的秘密。
    它渐渐有了自己的人格。
    而就在这时候，当时还是个普通穷小子的初代虫皇晋慎言阴差阳错认识了这个机械生命，并且和它成为了普通意义上的朋友。
    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互相分享各自的心事，每天无话不谈。
    而当时因为各种事情的发生，晋慎言开始有了要推翻现在的世界，创建新政权的想法。
    他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而那个智能生命体便选择陪着他，进行战斗。
    因为有全知全能的智能生命体的帮助，所以晋慎言的战斗过程非常地顺利，他们一路过关斩将，将其他的势力踩在脚下，逐渐拥有了更强大的实力，能够和整个世界抗衡。
    而在这个过程中，晋慎言给了这个智能生命体作为人类的名字。
    它的名字就叫做启明。
    战斗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虫皇和启明相互陪伴，逐渐掌握了胜局，而在这期间，其他许多人也都渐渐察觉到，晋慎言的身边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它始终在帮助着这位年轻的皇帝。
    时间长了，大家都认为这是晋慎言有着先天的气运，所以才会被神所眷顾，而这个隐形的神明则在越来越多的民间传说当中，被称之为星辰之神。
    这就是星辰之神的由来，而至于它究竟是如何被南方教会所利用，成为某种信仰般的东西，那就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了。
    不过诺迪校长这次要告诉晋琉的，并不是那传闻当中的星辰之神，只是关于启明和初代虫皇之间的故事。
    启明最终没能够陪着初代虫皇迎接虫族最终的盛世。
    因为就在最后的那场决战当中，敌人发现了晋慎言所依仗的秘密武器，所以他们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在最终的战斗里限制了启明的发挥，让它没有办法帮到晋慎言，并且最终让晋慎言在那场战斗里落败。
    但启明却没有放弃任何的希望，虽然被限制了行动，但它通过更多特别的算法，最终还是成功出现在了晋慎言的身边，并且利用对手的漏洞，成功瓦解了他们的计划，送晋慎言得到了胜利。
    但这场胜利所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启明为了帮助晋慎言，所以强行突破了自己的算力，所以在那之后，它被迫关闭自己，陷入沉睡，以便完成自己的修复。
    但这个修复的过程是无比漫长的，它很清楚等到它醒来之后，它周围的世界或许就已经不是它眼前的世界。
    所以在陷入沉眠进行修复之前，它和虫皇晋慎言进行了最后的对话。
    他们说了很多，说起从相遇到后来的日子，说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战场，以及对于未来的展望。
    晋慎言向启明保证，等到它苏醒之后，它将会看到截然不同的帝国盛世。
    而他也询问起启明，问他究竟有什么没有实现的愿望。
    启明最后的愿望是，它想要成为虫族。
    想要拥有虫族的躯体，不管是雄虫还是雌虫都好，它想用自己的躯体去体验作为普通虫族的生活，而不是作为没有任何感知能力的机械，永远停留在数据之中。
    最终，启明陷入了沉睡。
    而在启明沉睡之后，虫皇开始按照启明的愿望，召集整个帝国最顶尖的学者们，开始进行一个特殊的计划。
    他替启明制造了一具身体。
    这个身体可以是雄虫，也可以是雌虫，作为雌虫能够拥有更加强壮的体魄，能够拥有最好的身体修复能力和战斗力，作为顶尖雌虫，它可以是整个虫族战斗力最强悍的战士。
    但不知道为什么，晋慎言最终还是选择了替启明制造一具雄虫的身体。
    最终那具身体制造结束，他们也终于研究出了能够让机械的意志转移到虫族身体里的方法。
    但启明始终没有醒来，且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够醒来。
    时间渐渐过去，虫皇慢慢老去，最终还是没能够等到启明的回归，就在遗憾中步入尘土，而启明的这具虫族身体，却始终被完好地保存着。晋慎言创建了个秘密的队伍，并且将其安排在晨曦星球之上，令他们世代留在那里，照看那具雄虫的身躯，直到启明醒来。
    当启明醒来之后，它将会迎接新的人生，开始作为雄虫活在这个世上。
    这个故事从两千多年前的那些战场，悠悠地走到了今天，晋琉认真地听着，心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沉淀异常。
    或许是因为过去那位初代虫皇的无奈苦等让他感同身受，或许是因为，他早就已经从这个故事当中，猜到了那位启明的真实身份。
    启明就是他的教官澈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似乎一切发生的事情，就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最后，通讯器的那头，诺迪校长的话也证实了晋琉的猜测：我想你已经猜到启明的真实身份了，而我其实就是当初被初代虫皇陛下派来看守那具身体的雌虫的后代，我的先祖们每一代都遵循着陛下的命令，耐心等候在晨曦星球，而最终，在我接手这个晨曦学院的时候，我等到了他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