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完结章·前路有光

    趁着沈从来与江弗琳沟通的时候，沈调离了席。
    他在卫生间隔间里扶着墙弯腰呕吐，那种生理反应伴随着头晕与胃里的翻江倒海，他根本都不需要用手指催吐，身体就自发的像是要把他所有的养分都统统挖出来扔掉。
    胃液将他的喉咙口灼的生疼，清嗓子时的沙哑像是声线被碎玻璃给割断了一样，沈调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按到自己嘴巴上，抬眼看着眼前的墙壁。
    他的黑眸深深的，脑子里的翻涌的情绪被药物给成功阻断，他感觉不到太多负面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晕车或者是单纯的胃不舒服所以才会吐吧？
    可是当沈调望向自己按着纸巾的手时，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的发抖，手心里也都是汗。
    胃又开始痛了，是很强烈的痉挛刺痛，他捂着胃弯腰又开始呕吐，已经吐不出什么了，嘴里又涩又酸，整个胃都像是要吐出来了一样。
    缓了半分钟，他站直身擦干净嘴巴，将纸巾扔进了垃圾篓。
    冲了马桶出来后，沈调开始反复洗手漱口，胃部还在隐隐作痛，可是他尽量将那种感觉给忽略掉了。
    洗了把脸，沈调随意拢掉脸上的水滴，停留了一会儿才总算走出洗手间，结果才刚出来，他就看见了正站在走廊墙边等着他的江念期。
    她的长发有几缕搭在肩上，巴掌小脸上的婴儿肥反倒衬的这张精致的面孔更有美感与个人特色，纤细的身体和修长的大腿统统都充满了少女气息。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个国家标准般的花季美人，大概谁都会想要喜欢她，沈调想到这里，胃又开始抽痛。
    他下意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胃，想要缓解那种疼痛，江念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连忙几步走上前来，抓住他揉胃的手想帮他做点什么。
    沈调在她过来的那刻便反手将她的手抓到了自己手里，紧紧地扣住了，
    她的手又细又软。他拉着江念期不由分说便将她抱住压在了墙壁上，江念期的脸被挤在沈调的肩膀上，她只有一只手能动，没选择推开他，反倒是搂着他的腰将他轻轻抱住了。
    “调哥怎么了？你难受吗？”
    沈调摇了摇头，“不难受。”
    “嗓子怎么哑了？”江念期一耳朵就听出沈调声音的不对劲，她有点焦急的想看看他，但沈调只是把脸往她颈窝里又压了压，没留给她任何余地。
    “没事。”
    可能只是某种应激反应，这种情况之前也有过，他并不是完全不熟悉，只不过情绪上没问题，其它事都可以统一被他称之为没事。
    “我才不信。”江念期抓着他衣服用力扯了扯，说道：“刚刚在桌上你看起来就很不对劲了，脸都白了，是不是我姑姑说什么让你难受了？”
    “没关系。”沈调的胃一下子又痛了几分，她姑姑说的话让他有点浑身发凉，那种难受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清晰。
    “有事你就要说，知不知道？别犯傻，我不是一定要回去的。”
    江念期心疼沈调的紧，抱紧他轻轻拍了起来，“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回去了好不好？我在这里陪你，照样可以把书念完。”
    沈调还是不说话，江念期知道沈调其实就是在纠结，可他这段时间吃了药，反应都慢慢的，有很多事情他自己都想不过来。
    “你是不是怕邓岚在那边？”江念期决定把问题总结起来一个个的来解决，由她来问的话，沈调应该还是可以把事情都捋清楚的。
    “嗯。”
    他应了一声，但他其实觉得邓岚都还算好。
    主要还是江念期这次一走的话，那她就是要回家了，沉默和她的朋友全都在那边，她的生活里突然要涌入大量的人和事物，时间感情肯定都不可避免的会被分走大部分。
    可他总不能不让她走吧？他又不能给她一个那么美好的家，他凭什么拘着她，让她跟自己一起窝在沼泽里浑身发寒？
    “是不是还担心我回去之后就没空理你了？”江念期明白的有点可怕，沈调发现她清晰地触到了自己阴暗面，连忙抬头与她对上了视线。
    他仔细寻找着，可是却并没有在她眼里看到类似嫌弃或者厌烦的情绪。
    “你就是条狗。”江念期用很不严肃的表情，嘟着嘴说出了这段语气稍微有点严肃的话，在他紧张的眼神下，伸手摸了摸躬身用力抱着她的少年的头。
    “一直被人给锁着，又没人能遛你，天天就等着我拽着绳子拉你出去玩。”
    沈调后颈有点发麻，他控制不住地想往她身上能承受他的地方钻，要是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现在就上她。
    “那怎么办？”沈调用手掌抚摸着她背后的蝶骨，用力将她往自己身上压，手一路压到了她的腰，“我就是想一直都和你在一起。”
    他还是想独占她，不想她回归家庭，不想她身边有很多的朋友，甚至不想看她发展出新的关系，她最好能一直把他当做最喜欢的人来看待，如果她不想这样，那就当自己是在养一条狗他都不会介意。
    总之她别走就好了，别离他太远，别又留他一个人在那个孤独的房子里。
    “沈调，你说你上辈子是不是狗变的？”江念期觉得调哥在跟她撒娇，心里除了无奈还有点小欢喜，起码他终于懂得说出自己的需求了，不会一言不合就冷她，然后又自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钻牛角尖。
    “就算是，那也是你的狗变的。”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她三言两语说的下面勃起了，明明刚刚还难受的想吐，可这会儿又精神的很。
    “要不怎么说美色误人。”江念期抱着沈调用力揉了揉，在他身上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有些恶劣地拍了下他屁股，“你这样谁能扛得住？嗯？”
    沈调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他眼神很安静，下睫毛上还挂了些细小水珠，应该是刚才呕吐时引发的生理反应。
    “那你还走吗？”
    “你不想要那我就不走了呗。”江念期一头闷到了他身上，又蹭了蹭，“操，反正迟早是要和家人分开生活的，以后还是和老公待一块的时间更多，我得好好盯着你，你总想不开，我也很怕的。”
    “念念，我真的可以发誓，我会按时吃药，一定会让你考上你想上的大学。”他呼吸都紧了，在听到江念期说老公的时候，那瞬间身体里的反应简直就像是曼妥思泡进了碳酸汽水。
    “嗯。”她笑了一下，“这个我相信你，毕竟我家调哥本质上还是一个成绩一流的学霸。”
    “真的不回去吗？”
    “不回去。”江念期没心没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向来都很有自己的想法，行动力上也是一流，“现在就去和我姑姑说，走。”
    一起出来后，沈调在想江念期的姑姑会不会因为这个对他心生龃龉，可一想到对他保持表面上的好评价代价是江念期要离开他，他瞬间就坚定了，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坚定。
    两人出来后，并没有入座，江念期毫不拐弯抹角地说道：“姑姑，我想过了，我还是不想换学校，现在这环境就挺好了。”
    江弗琳看着江念期愣了愣，带着质疑的眼光又看向了沈调，沈调并没有回避或后退，他认真有力地说道：“江阿姨，您不用担心念念学业上的问题，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监督她。”
    刚刚还在和沈从来聊转学的事，这会儿江弗琳都没反应过来，在她看来这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没想到还会有转变。
    “不是，这不是学习的问题，念念，你怎么突然又不回家了呢？”
    本以为江念期还会继续找借口编谎话来搪塞她，江弗琳甚至都已经想好该从什么角度来拆穿她说到她哑口无言了，可没想到的是江念期这一次居然异常的坦诚。
    “因为我刚刚和调哥商量过了，我们都决定不走。”
    这个答案过于干脆利落，甚至都没有给人留太多反驳余地。
    江弗琳有种自家孩子突然就跟自己不那么亲了的感觉，明明是从小带大的，怎么这感情连一个才认识一年多的男孩子都比不过？
    她不想跟江念期的男朋友吃这个醋，可事实证明，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这其中都是存在着占有欲的。
    她总不能因为江念期选了沈调没有选她就真的对他们怎样，这也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纵使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要说，可冷场两分钟后，江弗琳还是松了口。
    “那你们自己来决定吧。”刚刚和沈从来聊天时，她也大概了解到了沈调性格方面的一些问题，或许他确实不会做出一些具有攻击性的事，但这些都很难说的，根本就没办法猜，反正不管什么情况下，大人永远都对自家小孩有操不完的心。
    “你们确定都已经想好了吗？”江弗琳又确认了一遍。
    江念期这一点应该是学到她姑姑了，行动力强，所以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会用其他的理由来搪塞原问题，更不会把人家劝告的话不当真。
    “确定已经想好了。”江念期牵紧了沈调的手，随后听到沈调开口说道：“江阿姨，以后每次月考我都把成绩发给您看，该准备的考试都会开始着手准备。”
    “出国留学的话，想去什么学校也想好了？”
    “我保证我和念念都可以顺利考入常春藤盟校。”
    “常春藤。”江弗琳笑了，眼里总算露出了赞赏，“如果是这样，那我倒真没理由拦着你们了，这条路并不好走，你们未来得越来越自律，才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一定会的。”还是沈调回复的江弗琳，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看了一下沈从来，又看了看自己牵在手里的少女手指，“在达成目标这一点上，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们的双手正紧紧地握在一起，在双方家长面前也没有再松开。
    “你相信我吗？”沈调低头看着江念期，轻声问道。
    “我相信啊，你本来就特别厉害，就是总是不开心罢了。”她笑出声，明媚的有些耀眼，“不过没关系了，以后都有我陪你，你肯定会一直开心的。”
    江念期心里一阵轻松，怎么说呢，她总觉得男朋友除了在情感这方面上比较敏感以外，其他各方面明明都是王者来的。
    沈从来轻咳了一声，“哪里有需要的，我也可以帮忙。”他看着沈调和江念期认真说道：“我尽量不坏你们事。”
    江弗琳无言地搅了搅咖啡，她总觉得小孩长得飞快，一瞬间就从总哭着叫爸爸的小丫头变成一个走到哪都很有主见的大人了。
    灯光像是比之前更加明亮了，一顿饭结束后，外面的道路上亮起了长长的路灯。天气骤凉，可沈调牵着江念期的手走出饭店时，内心却有种格外温暖的感觉。
    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向他的心脏，让每一次跳动都变得充满了活力。
    “调哥，今晚好凉快啊。”趁着两个家长去取车时，江念期突然开口和他闲聊了起来，“我觉得以后还会有很多好事发生，你觉得呢？”
    “嗯，我也这么觉得。”他摸了摸江念期的头，把她衣服上的帽子拉上来给她戴上了，“好好活着的话，起码还能等到几年后看你为我穿上婚纱、老了再一起牵手在公园河边散步看夕阳的那一天。”
    “我觉得你可以期待一下。”她没有反驳，满脸笑意盈盈。
    “真的，我很期待。”沈调抬头看了下月亮，然后又不受控制地看向了身边人仍弯着的眉眼，突然就想到了余光中的《绝色》里最有名的那段话。
    若逢新雪初霁
    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
    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念念，多亏有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总算开始稍微有些期待这个世界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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