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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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云书趁着坐电梯的时候,猛塞了两个进嘴里。
    一进门,还没坐下,沈婷就说:蒋医生,你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蒋云书无奈地笑了笑,今天已经有三个人这么说我了,事实上,我最近的心情的确很不错。
    发生什么了?沈婷也笑,能和我说一下吗?
    蒋云书想了下,也没有什么,就是感觉一切都在变好,这个状态让我很放松。
    那最近的睡眠质量怎么样?
    蒋云书说,11点关灯,12点半左右能睡着了。
    没有了安眠药后,白糖为了助眠,可谓了是花了不少功夫,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些助睡眠的甜点,几个月下来,硬生生是把蒋云书吃胖了十斤。在后者的强烈要求下,白糖换成了代糖,每次只放一点。
    除了食疗,还有物理疗法,一种是让白糖累,像按摩啊读政治书等。一种是让蒋云书累,像白糖嘴巴酸酸腿间痛痛等,其实说到底也还是白糖累。
    而自从发情期结束后,两人有了第三种,咳咳,你们懂的,但近几天结果显示,白糖仍然是最累的那个。
    理所当然,最后一种是效果最好的,10点上床,完事后半小时之内就能睡着,但可怜的omega顶不住天天。
    沈婷了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那还会经常出现焦虑的心情吗?
    会有,但不经常,主要是最近也忙了起来,蒋云书回答,我申博了,正在准备发表论文等工作,还有考试。
    好,沈婷了解了基本情况,她微笑道,那我们开始今天的沟通吧。
    白糖侧头看alpha认真交谈的模样,渐渐地被吸引了目光,完全沉浸了进去,一双眼珠子又亮又黑。
    一个半小时过得飞快。
    白糖眨眨眼睛,回了神,他觉得,像蒋云书这样的人,或许生来就是为了吸引人而存在的吧,所以他也要变得更优秀才行。
    毕竟,要呆在太阳旁边,只有光芒更亮或者有闪光点,才能留住太阳啊。
    蒋云书牵着omega往外走,时不时用指腹蹭着omega左手手腕上的那条疤痕。白糖那灼烧人的视线,他怎么可能没有感受到,就连沈婷都难以忽视地看了omega几眼,他笑了一下。
    但其实,他也怕这个小家伙的目光,总有一天会从他身上移开。
    蒋医生,白糖吃了口麻薯,问,纪录片是不是说周六开始拍?
    嗯。蒋云书凑过来叼走了剩下半个。
    白糖没在意,他垂下眼睫,我很心疼被采访的那些omega,特别是像明霖姐,整个第2星那么多人,能从生育所里逃出来的omega,却连10个都找不到吧。
    蒋云书握紧了他的手,问:明霖姐?
    就是冯书记的妻子,我们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她把名字告诉我了。
    白糖重新从盒子里拿起一个麻薯塞进alpha的嘴里,继续说:要把恐惧和阴影,连细节都不能放过地一一想起来,自己嚼碎消化了,再放到明面上说一遍,这种感觉,我太知道了。
    但为了以后,又不得不做白糖努力笑了下,他们好勇敢啊。
    第98章 双向依赖。
    外头天色黑了,亮起,又黑了。
    一片寂静中,063房的门由里而外地打开了,陈旧老化的铁门发出吱一声,四种浓郁的omega信息素盖住了血腥味与腐臭味,229苍白的脚尖踩在了外面的地板上。
    脆弱、温顺、奴性等是从古至今人们给omega打上的标签,没人认为omega能起什么反抗的心思,所以哪怕生育所关着有237个omega,但警卫却只有寥寥8个,虽然也有愈少人知道生育所内部的事愈好的原因。
    063房的洗手间内堆了4具尸体,229走到059房,用从警卫身上夺来的钥匙打开了门。
    现在是凌晨2:04分,但此时此刻,里面的4个omega并没有入睡,而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地板上,仿佛在等着什么到来,身旁倒着一具被瓷片捅得满是窟窿的尸体。
    229认得,是那个总是打他们的警卫。
    监控室的也死了吗?229问。
    他们点了点头,缓慢地站起来,187说:死完了,监控也都关了。
    整个7区生育所,现在只剩下omega了。
    199安静地站在门外,他们都光着脚,明明是在夏天,但寒意仍旧顺着脚底传到了心口。终于可以解脱了,这是她日夜都在盼望的,可为什么当真的要实现的时候,却一点都不轻松呢?
    窗外的月光阴森,229让他们将63间房一一打开,她自己则拿着一抽钥匙,往禁闭室走去。
    禁闭室,是给那些企图自杀,以及怀了孕企图伤害肚子里的孩子的omega用的。
    229拧开门,咔的一声,一个肚子隆起弧度的omega霎时惊恐地抬起头望过来,她的四肢都被束缚绳绑在床上,排泄会有专门的排泄管,吃食会有养育员负责。
    在灰蒙蒙的环境里,只能看到墙壁上偶尔透过小裂缝照进来的一束阳光。如果不是229来了,她会这样一直被绑着,直到没有轻生的想法,直到孩子生下来。
    235,这是一个刚进来且刚怀上孕的omega。
    229连开了6个禁闭室,里面无一例外都是较新的omega,但有3个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他们日复一日地呆在这个小房间里,不知晦朔,不知时间,不知外界,精神已经失常。
    虽然在睡梦中被叫醒,但大家都很听话地集中在了平时看新闻的饭堂里。
    大家听我说!229用力拍了几下铁桌子,然后踩了上去,声音在空荡的地方转了几个圈又回来,我要烧掉这个鬼地方。
    omega们仰头看她,脸上的神色或迷茫或惊讶或释然。
    现在大门已经开了,如果各位想走,就赶紧走。
    可是,没有一个人动。
    229又拍了好几下桌子,高声道:不走的话,会死,我要放火!烧掉这里!全都烧掉!
    一些omega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理解后,却只是了然地垂下了头。
    僵持。
    还是没有一个人动,连脚步都没挪一下。
    眼见229又要愤怒地拍桌子,一个omega哑声道:有什么好走的呢?
    是啊,有什么好走的呢?他们现在的身体,已经差到连发个烧都能去鬼门关走一趟了。出去了,能活吗?政府会放过逃走的omega吗?
    229顿住,不甘地抿紧了嘴唇,她跳下来,沉默地去每一间房,疯狂地将被褥和一切能烧的东西扔到一楼。
    203将从工具房里拿到的汽油洒在每个角落,199他们也在帮忙。
    等一切弄完,几人气喘吁吁,先前发出的哐当噼里声骤然停下,衬得越发死一般沉寂。
    没人说话,也还是没人离开。
    229攥紧了手里的打火机,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忽然,一声啜泣打破了安静,一个omega崩溃地哭着,满脸的泪水,声音嘶哑:对、对不起我想走,我有一个很爱我的父母他、他们一直没有放弃救我出去,对、对不起,我还想见他们
    229说:走。
    这个插曲结束,又过了无声的十多分钟,他们在哭,却无人再走出来了。
    229摊开手心,把打火机递给203,203沉默地接过来。
    朋友们,229裂开一个笑容,等我杀掉一个畜生,就来找你们。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在即将踏出门口那一刻,身后的203喊住了她:诶!
    229转过头,看到了203红了的眼眶,后者说:能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余霜,229怔了下,望着她,我的名字,余霜。
    203也笑了,我叫顾迎。
    好,余霜压抑住颤抖的呼吸,回见。
    她想平静地走出去,可步伐却越来越急促,差点绊倒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环绕着耳膜,到了最后,几乎跑了起来。
    余霜跑出集中生育所大铁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看到身后的那座监狱从所未有地亮堂。
    一个omega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瞳孔里一抹鲜亮的火焰沿着汽油快速朝他袭来,他却安详地闭上了眼。
    熊熊烈火,滚滚浓烟,几乎照亮整个黑夜。
    凌晨,等到这场大火被发现,已经无力回天,这个埋葬着许多灵魂与鲜血的地方,燃烧了2小时37分钟,伴随着灰烬,消散了。
    凤栖礼堂,白糖和一众师生默然地站着,他们低着头,面色沉痛悲伤。
    他们在为昨夜7区生育所死亡的omega默哀。
    今天是周一,平时在思想课掷地有声的时穆清却是沉默了,半晌,他疲惫道:散会吧。
    白糖尽力压住鼻尖的酸意,他知道,时校长或许是想起自己的妻子了。
    这一节课刚开始5分钟就下课了。
    学生们又站了一会,才安静地、稀稀落落地走了。
    白糖也离开了礼堂,站在室外仰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冷静了好半天,才收拾好了情绪回办公室。
    他上楼,一路经过,看到5个班都已经坐满了学生,他们自觉地开始了自习。
    办公室里6位老师身边都围了几圈人,白糖深吸一口气,走到属于他的办公桌旁,刚坐下,一个学生就找了过来,老师我、我可以问你问题吗?王老师那边
    学生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那边排满了人我有些等不及,时、时间很紧,我得赶紧学
    白糖一听这哭腔,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他死死地瞪着眼,憋了回去:可以哪一题?我看看。
    白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读题目,这一张试卷他昨天刚回顾了一遍,他呼出一口气,说:民营企业加大海外投资力度,参与国际并购,拓宽了企业的经济发展空间,提升了企业的国际化经营水平,所以1是对的,但是加大海外投资力度并不会发挥出我国劳动力资源的优势,只会
    白糖解决完一个学生,抬起头来,却看到自己身边蓦地围了三四个,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另一个学生就把卷子放到他面前,老师,这题我不太懂,为什么明明是启示类的题型,但答案
    蒋云书穿着手术服,平举双手进了手术室,刚刚医院送来了13个alpha伤员一个omega在火车站连捅13人,急诊科人手不够,通知他们来帮忙。
    平时嘻嘻哈哈的手术室,此刻都安静得不行,气氛沉重。
    病人呈失血性休克体征,从伤口位置及出血量判断,怀疑外伤致腹主动脉破裂,蒋云书看到血疯狂地涌出来。
    昨夜火势非常猛,7区集中生育所被烧得只剩一个框架,里面的人直接变成了灰。
    社会一片混乱,不同的声音炸裂开来,抗议的,游行的,争吵的,趁着混乱烧杀抢掠的。
    那位画手的作品《他们永远在你身边》重新挂上了热搜。
    晚上8点,白糖在凤栖等alpha,蒋云书刚关上门,就被扑过来的omega抵在了车门上。
    白糖紧紧地埋进alpha的颈窝里,后者顺势揽住,侧脸压在omega的头顶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互相依偎着,汲取着对方的信息素,呼吸沉沉地打在对方的身体上。
    他们知道,自己的爱人此时此刻都不好受。一个是遭受过虐待的omega,一个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他们有血有肉,他们有同理心,他们是人。
    各种情绪积压了一天,蒋云书紧绷的精神在闻到熟悉的味道后,总算是放松了一点。
    云书,白糖用力搓着alpha的后背,不想煮饭了点外卖吃好不好?
    蒋云书低头,吻上omega略微干燥的唇,如愿以偿地尝到了更多的炼乳味,好,我想吃泡芙。
    白糖说:巧了,我今天让老板留的就是泡芙和千层。
    两人牵着手去学校对面的蛋糕店拿甜点,白糖划拉着手机,问:蒋医生,想吃点什么?
    蒋云书把泡芙一口塞进嘴里,吃点刺激的。
    白糖:?
    白糖眨了眨眼睛,我?
    虽然作为外科医生,听黄腔听得耳朵起茧子,但蒋云书保证,他没对着白糖开黄腔,也没有真吃了白糖,而是很认真地点了刺激的麻辣拌,微辣微麻酸甜。
    今晚两人简直和连体婴一模一样,过度喜爱肢体接触,肌肤相贴,从吃饭到洗澡到睡觉,每时每刻都粘在一起,依赖得不行。
    他们没有工作,早早地上了床,却只是时不时亲吻着,抱着,用嘴唇蹭着对方的脸颊和耳朵,白糖叹了口气:被学生问问题时很慌,现在回想一下感觉能答得更好的。
    今天的情况,在吃饭时白糖就和alpha说了,此刻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蒋云书抿了抿omega滚烫的耳垂,想了一会,低声说:我今天参与了四台手术,其中一个伤患直接死在了手术台上,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怕让你更难过,但又觉得,你应该更希望我说出来。
    在蒋云书长达10年的医生生涯中,有过许多次这样的情况。第一次,23岁的他那时只是旁观,但出了手术室后,他情绪失控地哭了,他觉得糟糕极了。
    后来的后来,他逐渐看开了。
    但接受,并不代表释然,每一条生命在他眼前流逝,熄灭,那种感受,他永远也不会适应。
    而这10年来,这种窒息的心情,他从来都是一个人默默地消化,他不知道是否有消化得很好,但起码是消化了。
    蒋云书不想让omega听到这些,白糖的遭遇已经足够痛苦了,他只想白糖快乐。
    可白糖曾经认真地和他说:如果我的爱人只会和我分享好消息,对坏消息却缄口不言,我不会开心,只会觉得失败。
    走出了第一步,后面的99步就好走了许多,alpha继续道:我很难受,不舒服,这样的情绪我应该是习惯了的,但好像又没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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