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7)

    而根据史蒂文森七拐八绕从同为研究员的朋友那里听来的消息，隔壁正在研究的异能武器项目大指令也同样因为负责人的休假而进度停滞, 那边甚至比他做得还要彻底一些, 直接由于网络故障和国内反叛组织入侵损失了大半研究数据，就算那位负责人之后销了假回来干活, 没个一年半载也追不上之前的进度。
    真好。
    史蒂文森感叹, 要不是壳的实验室被钟塔侍从看得太紧, 他也想这么干一回试试。
    唉, 阿加莎那丫头还是太小，十三四岁正是好骗的时候，被政府管得严严实实洗脑得说什么就是什么，让她保护史蒂文森就真的一板一眼就差上厕所都盯着他，史蒂文森想搞点小动作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史蒂文森一边想着那几个还在勤勤恳恳工作的年轻同僚，感叹英国政府这压榨童工的传统艺能，一边吹了吹墨迹未干的文稿纸，不甚满意地看着自己刚写完的新作品。
    他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记得他在因为异能力被政府招募前读的是文学系，拿过几个小奖出版过，一度被认为是颇有潜力的作家新秀。
    不过还是太久没有动笔了，自从被迫文科转理科后他都多少年没有写过实验报告之外的东西了，难得闲下来想写两笔脑袋里冒出来的故事，也生疏得连第一次的作品都不如了。
    唉。
    史蒂文森叹了口气，扒拉着文稿纸准备从头大修，但他也没想好写完了之后的文章要怎么处理，以前他投稿的杂志报纸大部分都倒闭了，没倒闭的也不敢在这种敏感时期接他的投稿，哪怕他的故事里并没有什么敏感内容。
    史蒂文森仔细盘了盘，居然真的就只有《争鸣》一家可能收他的投稿，他想投《争鸣》的话最好还是匿名，太光明正大又要刺痛政客们脆弱的神经了。
    明明他就是想写个简单又快乐的探险故事，比王尔德那又黑又阴暗充满隐喻的童话故事阳光得多。
    史蒂文森在文稿纸上划拉着思考该怎么修改自己时隔多年的第一篇作品，另一边遥远的Nevernd上，会议桌前排排坐的各国首脑也在笔记纸上划拉着，研究面前那份他们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和平条约草案。
    这份草案是背叛者们提供的，塞满了不切实际过度理想化的各种条款，一开始各国首脑没怎么当回事，还有的读着完全当个笑话，奈何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获救的希望看起来越来越渺茫，再怎么对背叛者们的强制和谈不屑一顾，也不得不在奥威尔的反复劝说下正视自己的处境，明白强制这个词里面没有在跟他们商量的意思。
    被劫持到Nevernd上的第三个月，各国首脑们吃着背叛者提供的圣诞火鸡和蛋糕，终于老老实实拿起那份草案，进入了正式的和谈流程。
    连火鸡跟蛋糕都能搞到手了，可想而知外面大概率是背叛者们占据优势，虽说他们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国家那么多超越者怎么就搞不定这只有七八人的小团体，也只能接受现实打消被救出去的希望，努力自己救自己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连一片荒芜的文学土地都长出了一点点的小嫩芽。
    二叶亭鸣翻阅着最近送来的杂志投稿，被政府封禁施压反而刺激了杂志的投稿量和订阅量，使用假名和匿名的投稿者数量激增，不过二叶亭鸣前后翻了翻，也是找到了些熟悉的名字。
    怎么说呢，文豪同位体在灵魂深处里依旧残存着一丝文学毁灭前的残影，编造假名或者使用假地址会无意识地受其影响，就像织田作之助给自己取的笔名叫做种吉，而那位二叶亭鸣还没见过的太宰治修治给自己取这个假名的时候几乎是不假思索，好像他生来心口就印着这个名字一般。
    所以当二叶亭鸣看见诸如安东尼奥、弗雷德里克亨利，再比如地址：贝克街221B的时候，就算这是假名字假地址别人谁也不知道马甲下头藏着的是谁，二叶亭鸣也能猜到是哪颗小甜菜自己结出了美味的果子。
    就很香。
    过了近一年只出不进饿得够呛的苦日子后，一点点送到嘴边的甜头都让二叶亭鸣馋得不行，即使吃起来还没那么成熟有些青涩酸苦的味道，砸吧砸吧也能安慰自己别有一番风味。
    当然实在不熟的果子还是不够在《争鸣》上发表的资格，二叶亭鸣细细品着个别不是太好吃的味道，像品味一道失败的菜肴，认认真真给那边的甜菜回复了自己的吃后感，鼓励他们继续努力，下次能结出更好吃一些的果子。
    很明显，这场由《争鸣》引发的轩然大波对二叶亭鸣的正常生活影响不大，夏目漱石到底还是个聪明人，没有对二叶亭鸣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能轻描淡写搞定王权者掉剑的非人类，逼迫太过就是嫌自己事情太少活得太长。
    短暂的冲动和头脑发热后，夏目漱石及时调整了自己的立场，非但没有收紧对二叶亭鸣的监视反而撤走了不少人，尽可能表现出信任和包容的态度，还帮忙在政府那边给二叶亭鸣遮掩了诸多痕迹。
    二叶亭鸣也投桃报李，给夏目漱石透了一点点关于自家中原中也的真实身份，让这位政坛里罕见的好人免于被横滨地脉记上小本本黑名单的命运。
    毕竟夏目漱石之前还说自己退休了之后要在横滨养老，对横滨的神明还是有点敬畏之心为好。
    中原中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夏目漱石送来的甜点心他吃得很开心美味又量大，分给芥川兄妹之后还有很多，几个孩子就揣着大包小包，偷偷摸摸跑去贫民窟里投喂芥川龙之介之前的小伙伴们了。
    芥川龙之介还带着些自己抄的书和纸笔一起送过去，贫民窟里不容易搞到这些东西，但他想如果小伙伴能多认识一些字多读几本书，总是对未来比较好的事情。
    之所以几个孩子满横滨乱跑往贫民窟里窜还没有被织田作之助拎起来打屁股，就全靠他们随身携带中原中也看起来酷实际超好说话的保罗叔（ma）叔（ma）了。
    魏尔伦看起来真的挺靠谱的，除了中原中也一撒娇就容易妥协之外完全的生人勿进酷哥一个，放在店里又能招揽生意又能赶走收保护费的小混混，经济实惠吃得还少，织田作之助都想邀请他在家里常住。
    魏尔伦在横滨停留了比他计划里更久的时间，同类的认同感实在太过让人沉迷，以至于他快要错觉自己本来就跟中原中也一起生活在这里。
    因此二叶亭鸣想他们这边唯一觉得事情发展方向不那么如意的，大概就只有在Nevernd上怎么都没能等到魏尔伦自投罗网的兰波了。
    第100章 第一百章
    在跟中原中也的相处上, 一开始魏尔伦也走了不少弯路他刚刚独立单干一年多，在此之前不是有兰波给他兜底打圆场就是在牧神的掌控下当个不用思考的武器，是以魏尔伦的社会性极差, 人际交往的水平可能还不如三岁的芥川银。
    他没办法正确体会到爱意，不知晓孤独嫉妒痛苦这些负面情绪该如何消解，甚至他不太能正确感受到那些情绪的存在，爱意与杀意时常在他的脑袋里混淆, 像个开了大洞的破木桶，所有与快乐有关的一切都在他感觉到之前流走，只能被越来越多的负面情绪逼迫着无知无觉地走向疯狂。
    如果魏尔伦真的把中原中也放到普通的人类家庭里，又幻想能待在那个普通的家庭里与之相处, 那么用不了几天魏尔伦就会因为他自己也无法清楚解释的混乱逻辑痛下杀手, 彻底把中原中也推向与自己不死不休的对立面。
    那种不时冒出的血腥恶意时常令魏尔伦自己也觉得可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那种念头, 在看到中也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露出那种被宠爱着从未见过世间黑暗的神情时，巨大的幸福与阴暗的情绪几乎要把他的灵魂撕扯成两半。
    魏尔伦想自己可能是有哪里坏掉了，不过作为几千行代码敲出来的人造物, 中间有几个bug再正常不过。
    还好中原中也家里谁都不是他能轻易能动手的对象, 特别是当二叶亭鸣待在附近的时候，魏尔伦会本能地感觉自己像误入大型捕食者领地的兔子，莫名的求生欲让他缩起全部的尖刺伪装出不起眼又安全的样子。
    魏尔伦不知道原因，只能猜测跟自己人工异能体的存在形式有关，一度警惕地认为二叶亭鸣随身携带什么对人工异能体特攻的异能武器。
    他倒是没怀疑二叶亭鸣的非人类身份，这种明明自己就是比中原中也还彻底的非人类却比谁都坚持唯物主义的特性, 反而叫二叶亭鸣忍不住推迟了几天告知他真相的时间。
    就好像还挺有趣的？
    二叶亭鸣拒不承认自己产生了糟糕的恶趣味, 顺便把对魏尔伦感兴趣之极的小触角们给拉回来。吃过点东西之后他的本相又支棱起来觉得自己可以了, 暗搓搓地挥舞着小触角想跟闻起来亲切又香喷喷的魏尔伦贴贴。
    但触角们没事和普通人类贴贴也就算了，只是蹭蹭不进去的精神污染程度最多叫人做个噩梦，而魏尔伦的存在形式特殊，二叶亭鸣以本相的视角俯视现实层面时，魏尔伦就像被强行P进画面的单独图层，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跟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触角蹭两下可能就给蹭没了。
    万一蹭没了二叶亭鸣可没地方再找这么大个魏尔伦赔给兰波，这种极特殊的异化个体比中原中也还稀有，基本不存在复制的个案。
    根据世界意识提供的魏尔伦相关研究的原始数据，二叶亭鸣推测魏尔伦的制造原材料里应该添加了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本质大概率是生命诞生之类的概念存在，跟异能特异点凑在一起产生了化学反应，魏尔伦的个体就这么被制造了出来。
    二叶亭鸣已经放弃感叹人类的狂妄与不要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敢碰，作死精神在所有物种里首屈一指，虽然这种求知欲也是人类不断进步的源泉，以及某些神秘存在格外偏爱人类的原因。
    二叶亭鸣不说，织田作之助则是以为魏尔伦知道，毕竟中原中也当着全家的面介绍魏尔伦是自己要叫叔叔的妈妈而魏尔伦（因为嘴笨）什么都没说默认了，众所周知人类的男性不具备生育功能而传说故事里的神明怎么都能生，织田作之助完美地在脑内完成了逻辑自洽。
    至于芥川龙之介兄妹就更不会跟魏尔伦说些有的没的的了，他们以小动物般的本能感受到魏尔伦的强大压迫感，除非被中原中也拉着不然根本不往魏尔伦边上凑，尤其芥川龙之介，可能是这个家里唯一反对魏尔伦加入的人。
    一边是把自己生下来（bu）的保罗叔（ma）叔（ma），一边是自家听话懂事叫人喜欢的弟弟，中原中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小小年纪就体会到了婆媳不和（?）的可怕。
    不过魏尔伦最后还是知道了二叶亭鸣跟中原中也不是人的真相，在五条悟第不知道多少次大包小包地揣着点心来投喂幼崽，对着眼睛放空满脸无奈的中原中也双手合十，絮絮叨叨中原中也已经听到耳朵生茧的碎碎念。
    让森鸥外那个混球滚蛋，让森鸥外那个混球滚蛋，让森鸥外那个混球滚蛋
    中原中也不得不先给了眯眼盯着五条悟的魏尔伦一个安抚的眼神，保住鸣屋和附近的房子以及二叶亭鸣刚添置的新书，又叹了口气安慰地拍拍五条悟的白毛，像在给大猫猫顺毛。
    诶，今天还有新花样耶。
    无数遍森鸥外从耳边呼啸而过后，中原中也捕捉到了五条悟嘴里出现的新名字，白毛大猫猫俨然一家不容二猫有着深仇大恨的样子，嘀嘀咕咕给中原中也又塞了一份点心。
    涩泽龙彦那个傻【哔】迟早秃顶，涩泽龙彦那个傻【哔】迟早秃顶
    不立刻！马上！现在就让他给我秃！
    陪着五条悟一起来的夏油杰已经是无脸见人的捂脸模式，一边自然地站在五条悟跟魏尔伦的直线距离之间，一边把中原中也从五条悟令人窒息的贴贴里拯救出来。
    你都快把他给打自闭了，消停点吧。
    五条悟立刻调转枪口控诉道：明明是杰打得比较多！
    夏油杰微笑，我们是正常切磋。
    心高气傲的小鬼屡败屡战还不知道吸取教训，随便两句话就恨不得在训练场上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也就五条悟这个臭脾气非得暗搓搓地把人戳炸毛再私底下按着打，自己把把柄往人手上送。
    得亏涩泽龙彦那小子脑子不太灵光，或者说出身太好天赋太高一路顺畅到脑袋里根本没那根弦，不然有涩泽家族当靠山又是日本政府着力培养的超越者预备役，涩泽龙彦怎么的也能狠狠坑五条悟一把。
    五条悟哼唧，那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