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到最后江知寒也没答应她。
    眼看上课时间快到，江知寒急着上课，又触及到少女一双水灵灵眼巴巴的眼睛，抿抿唇，垂下眼，神情淡然地点了点头。
    洛欢立刻松手，喜笑颜开说：“那你去吧，我不耽误你时间了。”
    江知寒转身便走。
    他手里拿着东西，身姿格外挺拔。
    洛欢站原地看着，忽然想到刚刚忘了问她下了课去哪等他。
    正想追过去问问，有老师恰巧路过，随口问了句：“怎么还不去上课？”
    洛欢脊背一僵，赶紧点头，吐吐舌头跑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人等她，化学课上洛欢的精神好的不得了，还学甚至都能听懂个七七八八。
    化学老师表扬了她。
    洛欢一手撑着下巴，偶尔看向门口，然后看看头顶的时间。
    还剩八分钟了。
    洛欢没有江知寒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这节上什么课，于是偷偷看了眼旁边认真摆弄化学仪器的老师，低下头，悄悄给生物老师发消息。
    生物老师这几天里已经和洛欢打成了一片，不疑有他地回——
    【啊，江知寒啊，他应该是去替何老师给初中物理特训补习了吧，在楼上307，你问问题等下课直接过去找他就行。】
    洛欢回复了一个“么么哒”的表情包，然后收起手机。
    化学老师是个格外沉迷专业教师，直到洛欢一番交流完还沉浸在自己的实验中。
    洛欢于是出声提醒了句。
    到了下课，洛欢等老师走后，立马收拾书包起身跑了出去。
    教室应该是刚放学，全是一群打打闹闹还未发育的小屁孩，洛欢在走廊看了眼，然后靠在一个锁着的门前等着。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直起身往教室走去。
    教室门开着，里面零散有几个说话声传来。
    洛欢站在空荡荡的门口，深吸了口气，弯腰探头过去。
    没有江知寒。
    “……”
    洛欢立刻站直，走进来看。
    教室里正做着几个模样稚嫩的学生，聊着天，见她进来都纷纷停下了话。
    “你找谁？”
    洛欢环视了一圈后，看向那个女生，动了动口：“你们班……上课的助教老师呢？”
    “江老师？”
    那几个小女生对视了眼，“江老师早就走了啊。”
    洛欢觉得，他是不是怕她等他，所以故意躲着她。
    洛欢咬了咬牙，点头，转身就走。
    还没人这么放她鸽子的。
    她才不信是因为什么忘记了。
    那种年级第一的记忆力怎么可能差。
    洛欢边下楼，边在微信聊天上追问生物老师江知寒的联系方式。
    生物老师：【联系方式啊，这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好想听有老师说他没有手机的，工资也是他直接领的。】
    洛欢应该是忘了，这年头的学生有手机的不多，就连洛欢的手机，都是去年洛国平瞒着蒋音美给她的买的生日礼物。
    洛欢有点泄气。
    好不容易到手的接触机会又没有了。
    下午，生物老师上完课，有些好奇地追问她。
    洛欢百无聊赖地趴在课桌上，说：“他没有联系方式，还能怎么办，只能待会下了课去他家找。”
    生物老师感动地说：“洛同学，你真努力。”
    努力的洛欢一下课就坐了公交往江知寒假的杂货店赶。
    这里离那比从她家出发还要远，江知寒每周都要过来，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的。
    到了站点，洛欢背着包下了车，往那条巷子走。
    似乎每个光鲜亮丽的城市背后，都会有这种老旧的巷子，不像商圈里那么整洁，连招牌都是统一的。
    四周有铺子，也有低矮的房屋，头顶布满交错凌乱的电线。
    两边门口不时有男女粗声粗气或尖锐的笑声传来。
    洛欢拽紧书包带，快步往前面那家熟悉的招牌走去。
    一进店，顿时一股粗制滥造的烟味扑面袭来，洛欢忍不住拧了拧鼻子。
    空气中还有电视机里发出的大笑传来。
    一片烟雾缭绕中，柜台后的躺椅上坐了个男人，随意地靠着，一手抽着烟。
    烟头发着猩红的光。
    听见声音，男人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坐起来。
    “买什么？”
    沙哑的声音，像是滚过了砂砾。
    洛欢这才看清他的脸。
    男人大约四五十岁左右，长相不老，但一头短发里掺了很多的白，五官端正，乍一看还能看清年轻时的样貌。
    只是眼睛也很浑浊。
    洛欢垂下眼，照例挑了几个雪糕。
    男人懒洋洋地扯了个袋子往里装，趁这个功夫，洛欢忍不住扭头，往杂货铺里面看。
    那扇门关着。
    “你找谁啊？”
    冷不丁的声音让洛欢回过神，她扭头看着男人，抿了下唇，问：“叔叔，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男人笑，眼神有些精明：“不然呢，小姑娘？”
    “没什么。”
    洛欢垂下头避开他的眼，低头很快付好钱，然后接过袋子就转身出门。
    这里的烟味让她有些受不了。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江知寒的父亲了吧。
    江知寒这基因，变异的可真好。
    洛欢心情有点复杂。
    晚霞铺散下来，没堵到江知寒，洛欢在外面也没什么事，走出巷子，看了看手里的袋子。
    一抬头，见一小男孩滑着溜冰鞋经过，于是开口叫住了他。
    “那小孩。”
    小男孩猛地刹住车，扭头过来，有些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洛欢点点头，走上前把雪糕都塞给了他。
    “拿回去好好吃，就当姐姐请你的。”
    “……”
    这年头还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洛欢回了家。
    第二天，洛欢依旧早早地到了补习班上，打算今天来堵江知寒，想问他昨天为什么放她鸽子。
    结果等到快上课，昨天江知寒的位置也没有任何影子。
    洛欢只好先去上课。
    物理课下，洛欢跑去了办公室。
    “江知寒啊？”
    一个女老师推了推眼镜，笑着说：“他刚刚请了假回去了。”
    “回去了？”洛欢赶紧追问：“为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师摇了摇头。
    “那他走了多久了？”
    “十分钟吧。”
    十分钟，能走很远了。
    洛欢语气憋闷：“好吧，老师再见。”
    说完就走了。
    “诶。”
    老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洛欢只好回教室上课。
    下午还有舞蹈，洛欢跳的是最激烈的。
    连一块跟她总爱竞争的的孟琪琪都在课后挽着她的手臂，敲了敲说：“被什么刺激了，悠着点啊你，想提前结束舞蹈生涯还是怎么的，到时候直接给我让位。”
    洛欢满头是汗，从角落的垫子上拿起水拧开就往下灌。
    喝饱后抬手用胳膊擦了擦嘴，抬眸瞥她一眼，嘴唇吐出一句噎死人的话。
    “本宫一天不退位，尔等都是妃。”
    潜台词是，退位你也跳不过我。
    说完提着水瓶转身就走。
    穿着贴身练功服的背影纤细，身板笔挺纤细。
    舞蹈教室窗户开着，她也不披件衣服，就这么大剌剌地离开，有足够年轻挥霍的资本，又有些任性嚣张。
    孟琪琪差点被气笑：“这个小贱人。”
    洛欢回到更衣室，取了毛巾擦擦汗，换上自己的衣服背了书包准备回家。
    走出舞蹈机构没几步，她抬头望不知是哪个地方看了看，过了会撇撇嘴，又继续往地铁走去。
    没走几步，突然听到身后有“嘀嘀”的声音响起。
    洛欢脚步一停，转头望去，见一辆黑色车子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少年眉眼含笑的脸庞。
    “欢欢。”
    少年声音清冽：“上来，我们去吃排骨锅。”
    洛欢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的，下意识就要拒绝。
    结果后座又探出一张温和笑意的女人脸，笑着对她说：“欢欢，快上来，我们跟你爸爸妈妈商量好了，今天聚餐，我们顺路带你过去。”
    洛欢没发拂长辈的面子，只好坐进去。
    洛欢一坐进来就问候了女人和正开车的男人，只是半个眼风都没主动看付和西。
    像是怕洛欢发脾气，女孩一坐进来付和西就主动给她switch玩。
    付阿姨见状，眉开眼笑：“西西还是和欢欢感情最好，平时他游戏机同学都不让碰。”
    付和西挺尴尬，闹了个红脸：“妈，你能不能别叫我这名儿了。”
    “你这个孩子……”
    洛欢也不好说她还挺嫌弃阿姨的儿子，只能装作没听见打游戏。
    许是怕洛欢因为刚才的话不爽，一路上付和西小心觑着洛欢的表情，偶尔小心地跟她搭个话。
    有付叔叔和付阿姨在，洛欢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吃饭的地方在另一个商圈，吃的是排骨锅，两家大人定了一个大包厢。
    装修是很浓的中国风，红通通的小灯笼挂了满店。
    期间两家大人热络寒暄，刚训练完消耗巨大的洛欢埋头专心苦吃，偶尔抬头就是倒饮料。
    付和西自己没怎么吃，时不时给洛欢夹菜，倒到饮料什么的。
    付阿姨见到这一幕笑起来，似是感叹：“两个孩子感情真好，这么多年没见，感情还是没怎么变。”
    说完，便看向了洛国平跟蒋音美两人，眼巴巴的，像是在找认同。
    付叔叔也笑着附和。
    蒋音美瞥见女儿小幅度地蹙了蹙眉，就没接这话茬，笑而不语。
    洛国平也顺势笑着扯开了话题。
    付氏夫妇有些尴尬地对视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蒋音美见洛欢低头玩着手机，于是问：“看什么呢？”
    洛欢下意识关了屏幕，垂下眼，有点心虚：“没干什么。”
    洛欢本来以为，在学校里见到他就好了，他在补习班躲她，还能在学校里躲？
    事实上，还真能。
    不管有意无意，上学的三天里，洛欢都没有见过江知寒的影子。
    哪怕只是消息。
    洛欢有点奇怪。
    于是这天下午，终于忍不住，跑上五楼随便拉了他们班上的人问。
    “江知寒啊。”那戴眼镜的同学面上掠过些不自然，不太想回答的模样：“我不太清楚，他周一就请假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