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一。
    洛欢咬了下唇。
    下午放学后，洛欢又去了之前江知寒家的杂货店。
    只是这回大门锁着，并没有开门。
    洛欢站在门口疑惑了会，才转身离开。
    直到周四，洛欢才终于重新见到江知寒。
    她也是随意碰机会，倒是没想到真的碰到了他。
    放学高峰期已过，走廊里没几个人，少年背着书包，眉眼低垂，不紧不慢地走着。
    她眼前一亮，追了上去。
    “江知寒。”
    听见声音，江知寒停了脚步，转头看过来。
    少女笑容明亮的如夏日里的橙子汽水，老远就冲了过来，站定后仰起脸对着他笑：“嘿，你这几天去哪了？”
    “你有事吗？”
    江知寒眉眼平静，语气称得上冷淡。
    洛欢愣了一下。
    她自问虽然不是什么红颜祸水，但也没那么丑吧。
    怎么这人每次见了她都跟陌生人似的。
    洛欢没计较，说：“哦，就，也没什么，就是……”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江知寒对着她点点头，而后平静地移开视线，转身就走了。
    透着些漠然的冷。
    洛欢有点瞠目结舌。
    她活了十几年，人缘不算差，从来没献过殷勤，头次出马，还是第一次有男人敢这么下她面子的。
    她不是个隐忍的人。
    于是追上去，三两步挡住他。
    江知寒被迫停下来，低下头看她，目光凉薄，没什么情绪。
    洛欢无所谓地笑了下，说：“你别误会，我这段时间缠着你只是想让你给我辅导理科，本想先跟你打进好关系，谁知你当我是洪水猛兽了，每次话都说不了几句。”
    “抱歉，你找别人吧。”
    江知寒沉默了会，开口。
    “……”
    洛欢死死地瞪着他。
    没有，就没有！
    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洛欢在心里深呼吸口气，飞快转身就走。
    背影高傲的像小天鹅。
    回到家后，洛欢狂灌了一杯水，喝完后把空杯子搁在桌上，捞起一旁的手机给谷雨发消息。
    【我决定了，我以后不理那个江知寒了！】
    对面很快回过来消息。
    【？？？你还在追那个江知寒？天，你不是早放弃了吗？】
    洛欢噼里啪啦地打字：【纠正一下，不是‘追’，是为了‘学习’虚心请教！】
    对面发过来一个“擦汗”的表情，接着，又是一句话。
    【我早跟你说了，那个江知寒不好接触，是块硬骨头，你非不听，你以为年级第一是这么好追的吗？】
    【乖，咱别去找那个什么江知寒了，太危险了，咱平平淡淡地自己学，就算是考鸭蛋，也总比被别人笑话强吧？】
    洛欢疑惑：【谁会笑话我？】
    谷雨想也不想说：【同学啊，毕竟江知寒那么难追，到时候你被人挂论坛上嘲笑，别说认识我。】
    洛欢：【……滚。】
    这一周洛欢硬气地没再去跟踪江知寒，等到了周六，洛欢在床上磨蹭了块二十分钟，还是认命地爬了起来。
    毕竟补课费还挺贵的。
    洛欢这回几乎是踩着点才来教室，连化学老师都有些惊讶。
    物理老师有事，跟化学老师换了下课。
    讲课期间，洛欢听得还算认真，等下了课，就趴了下来。
    念头却不受控制地再次蹿升。
    也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来没来补习机构。
    应该是来了吧。
    从上学期就开始了，看那样子，像是挺缺钱的。
    可他一个学生，这么早就兼职打工干什么。
    他们学生花的也不多啊。
    洛欢脑子里正乱七八糟地想着，桌子被人敲了两下。
    上课了。
    洛欢甩了甩头，重新爬起来专注听课。
    物理课结束后，洛欢拿起水杯瞧了眼，没水了。
    这是一个好机会。
    是水自己没的，可不是她故意要去的。
    洛欢拿着杯子看了两秒，就果断起身。
    走廊里人来人往，洛欢避开人群，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水房。
    她把杯子放下，打开冷水键，然后扭头。
    隔着玻璃窗户，看到少年坐在最角落，低头专注地批改一堆卷子。
    这个季节，他却穿着简单宽松的长袖t恤，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的冷感。
    他周围环境不算安静，不时有学生进进出出，可他就安静坐在那，眉眼专注，仿佛和其他人在两个世界。
    少年低垂着眼，批改过一页后，忽然抬手掩唇咳嗽了下。
    他感冒了？
    冰凉的温度滑过手背，洛欢猛地回神，回身赶紧关掉水。
    再转头时，少年已经放下了手，继续专注地批改。
    直到上课铃响起。
    他都没有发现。
    洛欢瘪瘪嘴，低下头拿了水杯就走。
    回到班上，洛欢的脑海里还全是刚才的画面
    少年捂着唇低头咳嗽，后背都在轻颤。
    他感冒了吗。
    听到门口有人进来，洛欢只好收起这些想法，认真听课。
    ……关她什么事，她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物理老师像是临时赶来的，书都拿错了，上课期间还不时有电话打进来。
    勉强上了半节课后，物理老师一下课就拿着电话走出去。
    等进来，十分抱歉地说：“老师孙女闹腾，我得回去看孙女，换个人给你上课行吗？”
    物理老师的儿子儿媳工作忙，孙女常年是他们老两口带，淘气的很，他老伴几天前跟团去了泰国旅游，照顾孙女的事就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还真是个娇气的小姑娘啊。
    洛欢上次就听说物理老师是因为他家孙女才请假。
    洛欢于是非常理解地说：“没关系的老师，你去吧。”
    物理老师点点头，赶紧收拾东西走了。
    没了物理的折磨，洛欢乐得清闲，趁这个时间拿出手机趴桌上玩斗地主。
    斗地主欢乐的游戏音掩盖住了其他声音。
    直到有人曲起手指，在她的桌上轻轻敲了敲。
    洛欢手指一顿，转过头去。
    那是一只格外好看修长的手。
    手背没有粗糙的纹路，五根手指纤长，只有中指残留着些常年用笔写字的的薄茧，手腕清瘦白皙，再往上……
    洛欢抬起眼看他，看到一张只见江知寒站在她的面前，神情冷淡温和。
    洛欢眼瞳微微紧了紧。
    江知寒见她回了神，便拉开椅子坐下来，低敛眉目开始讲课。
    这什么意思。
    洛欢瞪着眼看了好半晌才明白，他是物理老师临时找来给她代课的。
    而且已经上课了。
    他就这么直接开始讲了。
    少年显然是提前问过物理老师讲到哪了，也没问她而是直接开始。
    这让洛欢有种火发不出来的憋屈。
    盯着他看了会，洛欢关了手机，直起身子。
    江知寒讲课还是很认真的，余光见她起身，将草稿纸往她面前轻轻推了推。
    声音温和，语速不紧不慢。
    洛欢的视线从他白净冷淡的脸上，慢慢挪到他的笔下。
    既然他不认识她，那她也不用热脸贴冷屁股。
    洛欢默不作声。
    暗吸口气，强迫自己专心听讲。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二十来分钟，不知怎么，洛欢忽然就有点烦躁。
    她看了眼低头认真讲课的人，又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拿出手机来。
    正大光明地继续往刚才还没过关的游戏。
    一点游戏声音漏了出来。
    江知寒总算有了点别的反应，他讲课的声音停下。
    转过头，看着少女低头窝在椅子里漫不经心地打游戏，想了下，说：“你别玩游戏，还在上课。”
    洛欢没理他。
    江知寒沉默了会。
    “洛欢，现在在上课。”
    斗地主夸张的爆炸声消失。
    少女从屏幕里抬头，水样的眼睛眨了眨，一手撑住下巴，粉色的唇角晚了起来。
    “江知寒。”
    她饶有兴致地说：“原来你知道我啊。”
    “……”
    空气陡然陷入了宁静。
    江知寒低头，薄唇紧抿，不说话。
    洛欢无趣地撇撇嘴，收起手机。
    “行行行，我不玩了行了吧。”
    洛欢放回手机坐好，甚至还凑近了点，说：“讲吧，还有十来分钟，别浪费时间。”
    少女身上的柑橘的甜香不讲道理地拂过鼻息。
    江知寒握着笔的手一紧，随后松开。
    不着痕迹地往后撤开了些距离。
    一节课相安无事地结束。
    江知寒立刻起身，带着书卷离开。
    洛欢望着门口撇了撇嘴。
    下节课还要上课，真不知道他还往外面跑什么。
    大老远的。
    洛欢低头拿出手机继续玩。
    刚点开游戏，悬在play键上的手指就顿了顿。
    刚才。
    她记得她好像看到他下课时咳嗽了一声对吧。
    半分钟后。
    少女关了手机，拿着手机起身走出去。
    洛欢没走远，楼下不远处就有一家药店。
    她不清楚他是什么感冒，于是就让店员按照这个季节常发作的，挨个拿了些。
    付好款后，洛欢提着袋子离开。
    这节课的铃声已经响过一遍，进了教室，江知寒正坐在课桌旁。
    不同的是，他手边放了一杯水。
    江知寒正低头掩唇咳嗽着，听到声音，他抬头望过来。
    洛欢立刻移开眼，有些别扭，把手里的袋子往身后藏了藏。
    江知寒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不到一秒，就垂下视线。
    好在装药的袋子是黑色的，看不到里面，洛欢拿到座位上，江知寒也没有多看一眼。
    见洛欢来了，江知寒继续讲课。
    没多废话什么。
    洛欢顿时没了琢磨搭话给药的机会。
    她向后靠回椅子。
    教室里开着空调，温度有些低，洛欢注意到，江知寒这节课，喝水的次数明显多了许多。
    声音也低了些。
    但尽量不影响讲课。
    许是因为说话吃力，江知寒的语速变得更慢。
    脸色有些泛白。
    一节课下。
    江知寒掩唇偏头咳嗽了声，正要收拾东西快点离开，一袋东西就被丢了过来。
    砰的砸在他的书上。
    江知寒愣了住。
    少女懒洋洋地靠着椅子，明艳娇俏的面孔是一贯的冷淡，还有点些微的不自在。
    她微微仰起下巴，说：“我买了点药，拿去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