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洛欢记得，光是前几次江知寒请假，不是因为生病感冒，就是因为被打。
    还不算以前她不知道的那些原因。
    洛欢一路小跑上去，到一班后门口，果然看到靠窗的那个座位上没人。
    她摸了摸口袋，想到什么，心里暗骂一句。
    操，她连他联系方式都没有，还怎么第一时间联系他。
    下午放学后。
    洛欢跑得比兔子还快，提起书包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谷雨满脸懵逼，她这又被抛弃了？
    洛欢坐车到了江知寒的家。
    杂货铺如常开着，洛欢努力在门口探头着。
    门虚掩着，也不知道江知寒到底在不在。
    要是在还好说。
    要是不在……
    万一是江知寒的爸爸在看店。
    想到这，洛欢浑身上下就有点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拿出电话报警。
    正犹豫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她转头。
    少年单肩背着书包，身上穿着她第一天见他时的白衬衣，下身一条校服裤，慢慢走过来。
    他垂着眸，细碎的发丝微挡住眼睛，苍白的脸颊辩不清情绪。
    夕阳在他身后拖长长的。
    许是看到前面的人影，他脚步停了一下，抬起眸看过来。
    穿着校服少女立在几米远处，校服裙摆下一双细白的腿并着，俏生生的，眼睛水灵灵的。
    见到是他，女孩原本百无聊赖的神色立马精神了许多，直起身看他。
    江知寒墨眸完全没有情绪，一脸平静地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
    洛欢愣了下，立马追了过去。
    “江知寒！”
    洛欢跑上去伸手抓他，立刻感到他的身体细微地抖了下。
    吓得她立刻松开手。
    有点慌张，张了张口：“你，你胳膊很疼吗？”
    江知寒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她。
    语气掺了点冷：“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再来找我吗？”
    你说不许找就不许找？
    她洛欢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让人拿捏。
    洛欢不确定他身上到底哪些有哪些伤口，也不敢贸然动他，没计较他的语气，努了努嘴，说道：“你这回为什么请假了？”
    “感冒，还是受伤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江知寒眼里的情绪不甚分明：“与你无关。”
    他似乎不想再和她多说，转身就要走。
    被接二连三的冷待，洛欢的脾气也上来了，她虽然自我感觉已经挺随和的，也过了初中那会的中二期，但并不代表她就没有脾气了。
    洛欢就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瞪着他。
    这会巷子里人来人往，不算太寂静。
    偶尔有人好奇地望过来，看看他俩。
    认识江知寒的也不在少数。
    洛欢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背影，还在后面说着：“江知寒，你忘恩负义，你绝情无比，上辈子一定是绝情谷的当家谷主……”
    怎么胡编乱造怎么来。
    仿佛就一定要毁掉江知寒在这片的名声。
    江知寒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下。
    他转头看向她，一张俊脸上罕见地有丝丝崩裂。
    洛欢演技上头，忽然揉了下眼角，一秒钟琼瑶上身，泫然欲泣起来：“你无情无义，你无理取闹，人家为了你容易吗，千里迢迢从学校赶过来关心你，你还对我这么冷淡，你就是个负心的王八蛋！呜呜，呜呜呜呜。”
    漂亮的小姑娘当街大哭，顿时就引来不少人注意。
    有认识江知寒的邻居看看这边的情况，探出头对江知寒喊：“江知寒，你怎么回事啊，让人小姑娘在面前哭？”
    还有邻居打趣着：“小寒，你该不会在学校里欺负了人小姑娘吧，做人可不能这样，看你平时好好的，怎么能欺骗人姑娘的感情呢？”
    几人都笑。
    “……”
    江知寒面色生硬。
    洛欢还在呜呜呜哭着，她揉着眼睛，半真半假，还真像那么回事。
    江知寒平生，第一次遇到这么毫不讲章法的女生。
    在众人似笑非笑又催促的眼神里，江知寒不得已返回过来，走到了洛欢面前。
    “走吧。”
    他在她头顶开口。
    语气带着生硬。
    洛欢装模作样地哼哼了会，才睁开一点眼缝，瓮声问：“去哪？”
    “我送你回家。”
    江知寒说：“你不想在这被当大熊猫围观吧。”
    她是无所谓啊。
    洛欢常年学舞蹈，自小上台表演，什么样阵势都见过，自然是不怕被人看的。
    不过，她也不想被江知寒当成厚脸皮看。
    于是犹豫了会，勉为其难地答应。
    “腿疼，暂时不想回去。”
    洛欢娇气地咕哝。
    江知寒忽然看她。
    洛欢故意撇开眼。
    反正这大庭广众的，他也不可能把她再丢下。
    江知寒想了会，脚下又转了方向。
    “先去我家。”
    洛欢正有此意，于是开开心心地跟了上去。
    江知寒先带洛欢去了他家的杂货铺。
    这会店里没人，只虚掩着门，江知寒随手推开门走进去。
    洛欢也不客气，像到了自己家一样跟进来，结果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浓郁的烟味。
    “……”
    洛欢闻不得烟味，洛国平也不抽烟，偶尔烟瘾犯了也只敢背着蒋音美偷偷抽一根。
    此时少女娇气的皱起了鼻子。
    江知寒仿若没有嗅觉，走进去打开里面的小门，然后拿出扫帚，开始清扫。
    安安静静的，典型的好学生。
    洛欢哼了哼，看着他说：“喂，江知寒，你闻不到烟味啊。”
    “吸二手烟有害健康。”
    江知寒不理她。
    当她是透明人。
    “怎么连窗都没有……”
    洛欢自顾自地左右环视一圈，终于在旁边角落里看到一扇关紧的窗户。
    上面有些生锈，像是很久都没有打开过。
    她跑过去，伸手握住扳手往上搬。
    “……”
    没搬动，窗户却抖动了下，手上一片染红的铁锈。
    洛欢感到后颈的鸡皮起了些，立刻洁癖症发作，转身去找江知寒。
    “有洗手的吗？”
    江知寒看了眼女孩如临大敌的模样，默了默，从货架上取了一包湿巾递给了她。
    洛欢立刻拆开，拉出纸巾擦着手。
    直到两手都干净了，她心里才好受许多。
    但手上依旧有铁锈味道。
    不过她也没太得寸进尺地，要求在他家洗手。
    “多少钱啊，我给你。”
    洛欢浓密的眼睫忽闪，漂亮的不行，随口问道。
    “不用。”
    身后的人依旧语气清淡，伴随着扫帚轻轻刷过地面的声响。
    洛欢扭过头去，看到江知寒正将攒起的垃圾扫入簸箕中。
    他背对着她，微微弯腰时双腿笔直又修长。
    略微紧绷的衣料勾勒出他清瘦的腰身。
    连扫个地都这么赏心悦目……
    江知寒直起身，走了两步，忽然想说什么，回头。
    正对上少女那双直勾勾的眼神。
    见他看到，不仅不躲不闪，反而还大大方方冲他一笑。
    简直……
    江知寒表情绷了绷，转身就走。
    “喂，你去哪啊？”
    江知寒深吸口气，声音里带了点闷气。
    “倒垃圾。”
    洛欢哦了一声，看到旁边有椅子，于是坐了下来。
    地上变得干干净净的了。
    她怀疑他比她还要洁癖。
    期间杂货铺里来了客人，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要买雪糕。
    洛欢不知道价格，于是按照自己估摸着随口编了个价格。
    小男孩顿时瞪大眼睛，一副遇到黑心商家的模样，大叫道：“夏威夷明明才一块钱，你涨价这么快，你骗人！”
    洛欢见他长得虎头虎脑的，挺可爱，于是起了逗弄心思：“人工搬运费，看管费，电费这些不要钱的啊？”
    “……”
    江知寒进来的时候，一大一小还在冰柜前扯皮。
    小男孩没买到雪糕固执不走，委委屈屈地扭头，眼里包着两泡泪告状：“哥哥，你看这个阿姨欺负我。”
    “……”
    这个小屁孩，她明明这么青春靓丽的。
    见江知寒静静看了过来，洛欢立刻乖了下来，讪讪地笑：“我逗他玩来着。”
    江知寒不语，走过来从冰柜里拿出雪糕递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双手立刻接了过来，把钱给他。
    洛欢靠在一旁嘻嘻哈哈：“欢迎下次再来哦。”
    小男孩头一撇：“哼”，趾高气扬地就走了。
    “……”
    洛欢把唇撇了撇，这小孩真不好玩。
    “还有事吗？”
    身旁忽然传来一道低淡的男声。
    洛欢回神，对上江知寒黑漆漆的眼眸。
    洛欢于是站起身，挠了挠头：“也没什么，就是看看你好不好。”
    “我没事，明天就去学校。”
    江知寒顿了下，又看着她继续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又恢复了以往那副疏离冷淡的模样，赶她走。
    “以后别再来了。”
    江知寒的语调不高，却很清晰，仿佛劝导。
    大门开着，仿佛就等她离开。
    这人简直冰山啊！
    冷热不进！
    洛欢在心里怒骂了句，感觉自己刚才的逗贫耍宝全都在浪费时间。
    洛欢再任性，也是有自尊的。
    至少这会是失去了再缠着他的欲望。
    于是洛欢小脸微冷，转身从柜台后走出来，整个人挺高傲。
    江知寒一动不动。
    她走得挺快，快到大门时撞见了一个人。
    男人正要进门，看见出来的小姑娘时人停住。
    男人穿着件背心，目光触及小姑娘的脸，笑了一下：“知寒，这你同学？”
    洛欢认出这是江知寒的父亲，精致的小脸冷了冷，刚要说话，身后的江知寒忽然脸色变了变，上前几步走到洛欢面前，挡住男人打量的目光。
    “不是，买东西的。”
    男人哦了一声，脸上带着点笑，不知在想什么。
    江知寒伸手将洛欢扯了出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还有意挡了挡男人看过来的视线。
    洛欢有点呆。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弄懵了。
    其实江知寒一出来就放开了洛欢的手，当时也只是扯着她的袖子，并没有任何逾距离的举动。
    洛欢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在了手腕上。
    江知寒这会走在前面，整个人沉默的不对劲。
    走出巷子时，江知寒才停了下来，转头看她。
    “你回去吧。”江知寒说：“以后别来了，算我求你。”
    洛欢挑了下眉。
    她默了会，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忽然说：“江知寒，你把你电话号码给我吧，给我我就不来了。”
    江知寒拧眉：“我没有电话。”
    洛欢那双漂亮的眼珠转了转，忽然看看他身后，然后说：“那我去问问叔叔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