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纲吉最近突然察觉到了一点事。
    “阿纲，你觉得哪个比较好？”山本拿着两双运动鞋举棋不定。
    “我不太会看这个……狱寺君？”纲吉对男生的运动鞋实在没有研究，只好将问题抛给狱寺。
    “虽然棒球笨蛋穿的东西怎样都好，但是如果是十代目的发问……按照设计舒适度来说，右边吧。”狱寺满脸不耐烦地对着右手边的运动鞋抬了抬下巴。
    “唔……可是左边的设计不是比较好看？”
    “你特么到底想怎样！！”
    看着狱寺又炸了，纲吉苦笑着安抚。最后山本还是选了狱寺指出的舒适度高的运动鞋付了账。
    时间是放学后，地点是并盛商业街的某一运动用品店内。他们正在陪山本买运动鞋和护腕。
    纲吉看着琳琅满目的运动商品，里面甚至有些纲吉都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心里满满都是新奇。在和山本、狱寺变得熟悉起来之前，纲吉从来没有踏足过这样的店铺，毕竟她没有兄弟姐妹，自己也不做什么运动。
    说回她最近察觉到的事情，如果要以动漫或者电视剧来比喻的话，山本大概是一部剧里面每集固定会出现，但是每次出场都不会太长时间的角色。但是最近他的出场频率大幅度增加：以往不过一周一回的结伴回家增加到了一周叁四回，山本甚至会在周末登门和纲吉一起接受Reborn或者狱寺的补习。
    纲吉当然知道山本没有和她和狱寺一起回家的原因是去了社团活动，她非常明白对山本来说棒球的重要性（毕竟当初都因为弄断手而自杀），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有那么多时间看到山本实在是违和。而且山本的出场频率（？）也引起了狱寺极大的不满，狱寺对山本恶言相向的次数直线增长，这才让纲吉清晰地意识到山本似乎（至少在纲吉看来）减少了棒球练习的时间。
    虽然纲吉觉得那不是自己有资格询问的事，但还是因此担忧起来。
    多少个放学后的黄昏纲吉都能看到留下来自主练习的山本。纲吉能看出来山本是真的喜欢棒球，打棒球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想，只是单纯地享受着那个过程，所以他因棒球快乐并苦痛，为棒球付出并收获。纲吉无法想象山本会为什么别的事情缩短棒球的练习时间，更不要说放弃棒球。虽然棒球不是最重要的，但也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吧。
    “阿纲，一会儿我可能又要去你家打扰了——上次小鬼说的题目我有几个点我还是没想明白，今天还要问问他……”
    “诶…啊，嗯。”被突然搭话的纲吉猛地回过神试图蒙混过去，却被山本牢牢地盯住了：
    “阿纲？你在想什么？”
    “十代目？”
    被两个高大的少年围绕，被似乎非得问出个所以然的氛围逼退了两步，情急之下，纲吉随手一指：“看！”
    山本和狱寺回过头，女孩指尖正对的是一台娃娃机，里面全是可爱的黄色小猫布偶。纲吉眨了眨眼，只觉得实在是天助她也：
    “那个，已经出了娃娃机了呢！很可爱对吧？”
    山本凑到娃娃机前看了看，作为一个男生，他对这些布偶是没有特殊情结的，不过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东西吧，更何况那是阿纲说可爱，那么自然是要满足她：
    “阿纲喜欢‘柴火君’？我给你夹一个吧。”
    “为什么是你夹啊！十代目喜欢的布偶当然是要由我这个左右手来夹！虽然完全不清楚这个布偶是什么来头，但是只要十代目喜欢！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会为您摘下来的！”
    “星星就不必了……狱寺君不知道‘柴火君’吗？最近经常出现在CM里，很有人气哦。‘喵喵，这个巧克力布丁真是非常好吃呀喵~’的CM之类的。”为了让狱寺能够顺利回忆起“柴火君”，纲吉甚至双手虚握成猫爪状放在脸边模仿了“柴火君”的动作和语气。
    但是看了她的模仿的狱寺却立马用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
    山本沧桑地拍了狱寺的肩膀，一脸菩萨地缓缓点了点头。
    阿纲/十代目简直就是犯规啊。
    尽管随后少年们想要帮她夹出机子里的娃娃，纲吉以回得太晚要被Reborn说教为由把两人拉走了。少年毫无阴霾的爽朗笑脸不见一丝勉强，纲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吞下了即将出口的询问。
    狱寺对身为普通人却得到Reborn青睐的山本早就厌恶又不屑，也许还带着一丝他自己无法察觉的警惕。他反对Reborn把山本招揽进家族，却又对Reborn的决定无能为力。虽然Reborn说过会安排“加入家族测试”，但测试却迟迟没有进行。Reborn说他在等“工具”到达，在那之前哪怕举行了狱寺大概也不会承认，世界第一杀手都这么说了，狱寺也只好把脾气压下耐心等待。
    然而最近那个棒球混蛋是怎么回事！？总是打扰他和十代目的主从时光（？）！以前不是一放学就去参加社团活动的吗？现在怎么一个星期都去不了一次！
    “Reborn先生！我强烈要求尽快进行‘加入家族测试’！我对您是万分信任的，请您一定要把无法保护十代目的家伙一个不漏地剔除出家族！”
    中午叁人在天台享用午餐的时候，狱寺向一身响应盛夏的蝉COSPLAY装备的Reborn抗议道。纲吉的注意力从Reborn出现开始就没偏移过，虽然她不怕虫子，但是Reborn这个婴儿尺寸的逼真蝉虫COSPLAY实在让人有点头皮发麻……她是不是应该多给他做一些可爱的COSPLAY衣服呢，Reborn的审美有时候着实让人不放心。
    “放心吧狱寺，我的‘工具’大概这周五就到了，周末正好可以进行测试。顺带一提，为了家族发展，我决定要成立家族的秘密基地。”
    “哼嗯…秘密基地啊，听起来真有那么点黑手党的味道呢。”山本一如既往不接狱寺的挑衅，对秘密基地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那要设在哪里？后山吗？”
    秘密基地有黑手党的味道吗？纲吉小时候因为太笨手笨脚，不被社区里的孩子接纳，所以她从没有去过秘密基地。但按照现在的她的理解，建立秘密基地什么的，不过是一群小孩子把脏兮兮的地方占山为王的一种举动罢了。
    额，她可以不去吗？她不想要去后山把自己弄得一身脏兮兮，衣服超级不好洗的。
    “就设在学校的接待室。接待室几乎没有在使用，不论家具还是视野都不错，条件非常好。”
    “诶？”纲吉有些讶异，“接待室？”
    如果她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里不应该是……
    叁个男生却不给她继续思考的时间，一边起身离开一边说着要怎么摆放桌椅的位置，谁坐她右手边的位子，纲吉抱着Reborn跟在后面，因疑惑而拧起来的眉毛一直没松开过。
    “哇——竟然有这么棒的房间啊！”山本打开了接待室的门，扫了一眼房间内部的设备，放送惊喜的表情却在看到房间内的某人时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你是谁啊？”
    黑发凤眼的衬衣少年倚在价格高昂的真皮沙发靠背上，微微侧过头询问。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看着山本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误闯他地盘的家禽野畜。
    “云雀……”山本皱起眉头，心中感到了不妙。
    “这家伙不就是之前……？！”燃起香烟的狱寺明显想起了之前迟到被拐飞、还害得纲吉给对方做便当的黑历史，眉间的沟壑越发深刻，看起来像极了不好惹的不良少年。
    但山本知道，真正不好惹的，是这个身为风纪委员却控制着学校所有的不良少年，人称委员长的云雀恭弥。
    “啊，果然是。您好，云雀学长。”跟在后面的纲吉这时也进了接待室，她和云雀打过了招呼以后才低头对怀里的Reborn说道，“我就说我没有记错，接待室是云雀学长在用的地方，不能用来做什么秘密基地啦。”
    Reborn跳下地，一秒换装COS奈奈妈妈斜倒在地上抽泣：“可是妈妈希望纲酱能够中午有个地方好好休息，作为黑手党的BOSS必须要有个好的办公室啊嘤嘤嘤~”
    “……你是谁妈妈啦。”纲吉一头黑线。
    “小婴儿和小动物，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不过在你们向我坦白之前，你，小动物养的狗，在风纪委员的面前，麻烦你把烟熄掉好吗？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们都别想就这样回家了。”云雀似乎被狱寺口中的烟触及了神经，决定不让他们完好无缺地回家了。
    “你说什么！？”
    狱寺依旧一点就炸，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一道黑影从他面前晃过，嘴里的烟就受到了一股精准又强大的力，竟有一半断开了飞出去！
    “熄掉。”
    狱寺大吃一惊猛地往后退开，就连在一边围观了全过程的山本都紧张起来，他移着身体把纲吉挡在身后，他在并盛町长大，对云雀的凶残程度可谓是了然如胸，不仅如此，云雀还非常任性，只要是不顺眼、不听话的人，不管对方是谁，叁两下就用拐子把人打得半死……
    “我最讨厌因为弱小而聚在一起的草食动物。只要看到…就想要将他咬杀掉。”云雀的目光锁定了两人，被当做猎物的两人一个激灵，冷汗一下就湿透了背脊。
    “啪！”就在云雀准备动手的瞬间，狱寺的后脑勺遭到了响亮的痛击，皮肤通透白皙的小手看起来不太留情地揪起银色的漂亮头发，强迫着对方跟她一起90°鞠躬：
    “对不起云雀学长，我会负起责任让狱寺君不再在学校吸烟的！”
    见山本还直挺挺地愣在那里，纲吉恨铁不成钢地把他一起揪下来：
    “擅自闯入接待室很对不起！请您原谅我们吧！”
    狱寺还不服气地想要抗议，却又不敢忤逆揪着自己头发的那只手，扭来扭去不情不愿的样子让纲吉更加用力按下他的头。
    开什么玩笑，要是云雀学长不肯原谅他们，那可不是擦破点皮、出点血就能够解决的，那至少是断一两条腿、破一两个内脏的后果了好吗！身为女孩子的纲吉才不知道什么男孩子的自尊，她觉得因为赌气而受伤这种事简直就是愚蠢透顶了。更别说要是被打成重伤，山本不知道得错过多少棒球比赛。
    如果道歉能够保护这两个莽撞的大男孩，无论多少次纲吉都会低下头。
    “……哼，无聊。你们走吧，我没心情了。”
    “真是的，我的心脏都要被吓得从嘴里跳出来了……狱寺君，下次绝对不可以再在云雀学长面前抽烟，惹他生气了。”纲吉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回教室的路上还不忘叮嘱狱寺。
    “十代目，云雀什么的我完全不放在眼里！若不是您阻拦我，我一定会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的！”狱寺皱着眉头，很不满方才的示弱。
    但毕竟是敬爱的十代目的决定，他无权反对，只好在口头上迂回地抱怨。狱寺隼人可不认为作为黑手党Smoking  boom的自己会比一个小镇的初中生还要弱。
    而且这次两个男生还难得地站到了统一战线，山本也说：“我也这么认为。虽然听说云雀很强，但也没有强到需要低头道歉以求全身而退的地步吧？阿纲太胆小了。”
    山本承认，他的自尊有那么一点受到了伤害。
    纲吉四十五度角明媚忧伤仰望天空：“那是不可能的，那个情况下不道歉毫无疑问会被咬杀进医院，我是指要住几个月那种。”
    纲吉怀中的Reborn听到了少年们自尊折断的声音。不过那不是他要关心的事情。他默默记录下这次的接触，并兴致满满地计划着下一次。
    他有预感，云雀将来一定大有用处，并且照彭格列收集的情报来看，他对“沢田纲吉”似乎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漠？
    一打开家门就是孩子的吵闹声，奶牛服孩子像只嗅到主人味道的小狗一样扑向刚进家门的她，甩着尾巴对她撒娇：
    “阿纲！来陪蓝波大人玩！”
    “蓝波，不可以任性！”
    扎着麻花辫的唐装小女孩追着奶牛服孩子也到了跟前，似乎有些腼腆，踌躇着不上前，纲吉抱不起两个孩子，只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一平，我回来了。”
    是的，那个人称人间炸弹，拥有“筒子定时炸弹”必杀技的小杀手一平一开始只是因为善良告诉奈奈妈妈天会下雨避免了衣服被淋湿而被妈妈请进家里吃饭答谢，一次生两次熟，一平就这么和蓝波一样住进了沢田家。
    和蓝波炸炸呼呼、精力十足的性格相反，一平是个相当安静又听话的孩子，可惜是个大近视。那天暗杀纲吉也是因为认错目标，为此她还特地向纲吉道歉，和蓝波相处的时候也像个姐姐一样教育蓝波，虽然家里没以前那么安静了，但看着两个孩子追逐玩闹也是让人止不住微笑。
    进入客厅，里面的两个成熟的女性正朝着归家的她们微笑：
    “欢迎回来，阿纲。”
    “老姐……！！呜哇——”
    “狱寺君！”/“狱寺！”
    看来日子还是会继续这么吵吵闹闹地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