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沙发旁的垃圾桶内干净无比，显然是被人清理过的。
    至于那个淡灰色的皮质沙发扶手上，却多了一个昨天没有的烧焦痕迹。
    煮完牛奶以后，林简才想起来?等会自?己可能还要做些?检查，只好把牛奶按了保温。
    他们出门去往医院刚好错开早高峰，路上倒是不怎么堵车，临下车齐玫还拉了林简一把，递了个口罩过来?。
    注意一点。
    林简看着正用帽子遮住显眼红发的齐玫，点点头伸手接过：谢了。
    他倒是没戴帽子，本身头发颜色就不怎么惹眼，也没这?个必要。
    简凡对这?家医院似乎格外熟悉，带着林简两人连平面图都没看就目标目前的直奔医生办公室。
    那位医生带着眼镜，身形有些?微胖，起身跟简凡握了握手，才对着取下口罩的林简正色询问：之前看到过你跳舞的视频，身体吃力吗？
    感?觉还行，没有出现过问题。林简如实回答。
    医生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嗯，那看来?恢复的应该挺好。
    后来?对方又?问了林简几?个问题，便喊来?护士带他去做检查，齐玫见状也跟着一块走了，而简凡则是留在了医生办公室。
    林简再次回来?的时候，就注意到简凡的脸色不大好看，只是见到自?己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临走时医生又?给林简开了点药，嘱咐他一定要每天按时吃，单子上写?的那些?专业名词林简也看不懂，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这?是什?么药？
    他这?话一出，医生很?明显楞了一下，看过来?的眼神也有了变化，面色严肃地开口：你多久没吃药了？
    这?下倒是换林简懵逼了，多久没吃药？这?话问的很?难不让人想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对方在嘲讽他...
    一直站在旁边的简凡脸色也变了又?变，皱着眉向医生解释：他之前记忆出现问题差不多是七月左右，现在刚十月份，算下来?快三个月。
    林简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药，身后的齐玫又?突然出了声。
    不，是五个月。
    简凡闻声望向齐玫，神色多了抹探究：你怎么知道？能确定吗？
    齐玫并未回答，只是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林简视线在几?人中来?回打量，完全没听懂他们说的内容是什?么，而且奇怪的是，为什?么齐玫也知道他没吃药？
    这?么久？医生坐回位置上，示意林简三人先别走，又?重新看起了面前桌上属于林简的病历。
    简凡盯着齐玫看了许久才收回视线，坐到医生对面问道：他记忆出现问题会不会跟这?个原因有关？
    说不好，之前复查的时候一直没出现过副作用，他今天的检查结果也一切正常，但排异药不能再停了，这?点你们得多注意。医生说完便合上病历。
    排异...药？
    林简很?直接地抓住了其中关键词，之前的种种猜测也因为这?个关键词而彻底串联到一起，成?了一把解开谜题的钥匙。
    一直等到返程，沉默了一路的林简才问出心底压了很?久的疑问：我的器官是不是做过移植？
    他的声音很?轻，其实林简早就有了答案，现在问出来?也只是想得到一个准确回复。
    简凡开着车，从?后视镜看了林简一眼才开口：你4岁的时候被查出来?心脏病，后来?症状越来?越重，医生说你活不过20岁。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给你找合适配型，但心脏这?个东西也不比**，直到两年前才终于等到一个愿意捐赠，并且配型成?功的心脏供体。
    你跟对方的心脏适配率很?高，手术做得非常成?功。
    林简抬手抚上自?己的心脏，感?受着那充满活力的跳动?，一时间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一个人将?心脏捐给另外一个不过19岁的孩子，期望自?己的心脏能够帮助对方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可这?个孩子，却终究没能活过21岁生日。
    你也别想太多，不要有心理负担，你现在好好活着，就是对人最好的谢礼。
    林简大脑晕乎乎的，简凡的声音也显得有些?遥远，传到林简耳里?听着不太清晰。
    直到车辆停下，旁边齐玫的呼喊才让林简恢复清醒。
    想什?么呢？齐玫仍旧戴着口罩，露出来?的双眼清明，亮亮的。
    没什?么。林简略微笑了下。
    简凡只把他们送到停车场就又?走了，虽然给的理由是有工作要忙，但经历过昨晚那喝得一身酒气，回来?还偷摸抽烟的事情，林简对此早已不太相?信。
    回到家里?，早上一直温着的牛奶还是热的，齐玫坐在沙发上滑动?着手机，没抬头的问林简等会吃什?么。
    之前有钱哆在的时候，吃饭这?事都完全不用操心，现在只有他们俩的时候倒是有些?麻烦。
    在小别墅里?林简就从?未见过齐玫做饭，也没听人说过对方会做，自?然而然便默认齐玫不会。
    至于他...
    一个全年无休，都能让自?己患上胃癌的人，怎么可能会做。
    林简倒了两杯牛奶，走到沙发旁递了杯给齐玫，视线不经意扫过对方手机屏幕上那些?快餐食品，暗道也许回去以后应该找钱哆好好学学做饭。
    不然...点面吧。林简默默开口。
    齐玫扭过头，盯着林简看了好几?秒，才把手机放下道：外卖点的面条跟在家做的有什?么区别？
    虽然不知道齐玫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林简还是认真的解释了一番。
    比起其他食物，面条稍微健康点，还好消化。
    两人坐在沙发上对视许久，最终齐玫站起身，去厨房逛了一圈回来?道：柜子里?有面，自?己煮的想必更健康。
    这?句话其实说得有点不大对劲，林简一时间还以为齐玫是对自?己有什?么不满，直到对方干脆利落地转身进了厨房，林简才反应过来?齐玫是真的打算在家里?煮面。
    你会做饭？林简站在厨房里?问。
    不会。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林简预料，随即看向那袋子面条说：那你这?是...
    煮面。
    ......好吧，这?下林简算是彻底弄明白齐玫的意思了。
    对于这?碗面，林简其实期望不大，只是毕竟是齐玫煮的，不管味道如何，他还是决定称赞一番。
    等到那碗泛着点点葱花的面条摆放到面前，林简本来?想好的称赞都变成?了真心实意的那种。
    不得不说，味道确实出乎意料的好。
    等到碗里?的面见底，坐在正对面的齐玫就突然起身从?茶几?上的袋子里?，拿了盒排异药过来?，放到桌上：等会吃。
    林简看着那盒药，想起在医院时齐玫说的那话，顿时变得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齐玫头也没抬就直接点破了林简心里?所想。
    排异药的事...你为什?么会知道？
    林简很?早就怀疑齐玫知道自?己心脏有问题的事，但对方居然连什?么时候开始没吃药都知道，这?显然是连心脏移植的事都清楚了。
    连经纪人柳夏都不知道的事，身为队友的齐玫又?是如何得知？
    齐玫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嘴，抬头直视着林简，说了句与此无关的话：医生说你记忆缺失的状况不排除是断药的可能。
    林简沉默不语，等着齐玫接下来?的话。
    你问我这?个，是真的想知道原因，还是说想知道以前的事？齐玫往后靠在椅背上。
    这?两者，林简其实都想知道，既然齐玫主动?提了，那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都有。
    周遭又?沉寂几?秒，齐玫又?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之前在公司会议室里?，他们问你性取向的事，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林简一愣，完全没想到齐玫会问这?个，而且这?个问题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概是他的表情过于明显，齐玫没等他回答，就开口轻飘飘地丢了个炸弹出来?：你喜欢男的。
    你怎么知道？林简下意识反驳。
    因为你喜欢我。
    第40章
    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林简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喜欢这个词， 林简从未真正对别人用过，也自认这几个月来没做过什么能够让齐玫误会的事?情，以至于一时之间他都想不通这个结论从何而来。
    你觉得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齐玫靠着椅背没有动作， 眼神却?始终未变， 依旧是那般认真。
    我们?俩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齐玫不等?林简说完便出声打断：在你记忆出现?问?题之前， 我们?就在一起。
    听?到这， 林简才算是明白事?情缘由， 他很想告诉齐玫，那个人其实不是他。
    可这话， 又怎么能宣之于口？
    更何况当?他在得知齐玫和林繁在一起后， 涌上?的感觉不是松了口气， 反倒是心脏跳得更快几分。
    对面的齐玫扫了眼林简仍放在桌面上?的手，接着道：你思考的时候喜欢不自觉地?动小拇指， 就像现?在这样。
    林简下意识把手收了回来， 两手交握着， 强迫自己的手指保持不动，眼神诧异地?看?向齐玫， 他的思绪又再次混乱起来。
    这种小习惯明明就是他的，林繁怎么可能会这么巧跟自己有同意的习惯？
    事?情貌似开始变得不对劲...
    你侧腰上?有两颗痣。齐玫淡定说着， 末了在林简忍不住开始掀衣摆的时候补充道：右边，还是竖排的。
    ......
    林简轻咬了下舌尖， 放下手继续保持之前的交握动作， 既然齐玫能这么肯定地?说出来，那多半就是真的。
    良久以后， 他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口问?：为什么现?在跟我说这些？
    齐玫身子往前挪了一下，食指压在那盒排异药上?， 垂眼道：医生说你要是多接触一些以前的东西，记忆恢复的可能性更大。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我记忆不恢复更好。林简盯着齐玫，心情复杂。
    可你还是想知道，不是吗？
    不可否认，林简确实是想通过从前的事?知道林繁自杀的原因，而眼前这人很明显了解的东西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得多。
    迟疑过后，林简还是开了口：你想要什么？
    跟我交往。
    这四?个字刚从齐玫口中吐出，周遭的气氛就立马变得古怪起来，原本被林简按得死死的手指，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弯曲。
    我知道你对我并不是没有想法。齐玫手背抵着下巴，单手转着那盒药：你先别急着否认。
    我们?做个约定，等?你记忆恢复，或者是实在忍受不了我，你可以随时结束这段关系。
    齐玫声音带着独有的腔调，轻飘飘的，却?让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到了林简身上?。
    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林简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方，不想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齐玫转药盒的动作顿住，抬眼望向林简，像是在回答对方的问?题，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大概是余情未了，不甘心吧。
    良久后，林简听?到了由自己喉咙处，向上?而涌出的那个答案。
    好。
    其实就连林简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下来，这个决定很明显不理智，甚至都变得不太像他了。
    齐玫有些话确实说得没错，比如林简非常想知道过去的事?情，以及那个自己从未真正正视过的荒唐想法。
    从见到齐玫的第一眼起，他就不自觉地?把注意力?放到对方身上?，最开始林简还觉得是因为齐玫对自己态度古怪，所以才会那么关注。
    可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当?初的理由是否只是一个借口。
    在林简同意在一起后，齐玫又陆陆续续地?说了些从前的事?，甚至还聊到了最为敏感的分手。
    性格不合适。齐玫如是说道。
    你这个人很奇怪，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要奇怪。齐玫半躺在沙发上?，仰着头继续道：最开始见你，你性格跟现?在也差不多，只不过后来变化很大。
    失个忆还能把性格变回去，这事?也挺奇怪。齐玫说完扫了林简一眼。
    信息量有点大，林简只得勉强将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算是回应，可在他的心里，那维持了这么久的冷静又再次掀起波澜。
    林简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只是细想下来，一切又都没有超出他的认知范畴，最终也只得暂且将疑惑压在心里。
    ......
    多了个恋人以后的生活，其实并没有给?林简带来太大改变。
    唯一有些不大一样的，便是以往穿戴严实跟钱哆去超市买菜，路过零食货架都是目不斜视，甚至还不允许让钱哆去逛的林简，现?在自己推着推车走了过去，并且站在货架前研究对比很久。
    弄得钱哆都差点怀疑林简转了性，放弃健康饮食了。
    那些被林简带回去的小零食也不多，份量少到钱哆当?天就能在垃圾桶里看?到它们?的包装袋。
    东西是林简买回来的，钱哆自然而然地?认为也是林简吃的，为此还破天荒地?有勇气拉住齐玫私聊。
    这都已?经是我看?到第三回 了，你说老?大他是不是觉得茶喝多了没味，想投入广大零食的怀抱又不好意思说？钱哆小声凑到齐玫耳边说着。
    齐玫坐在沙发上?，侧头看?了眼正在厨房煮茶的林简，淡定道：你想多了。
    不是...你看?那垃圾桶，我亲眼看?他买的零食，吃得还挺快，天还没黑就看?到包装袋了。钱哆说着用脚扒拉了一下垃圾桶。
    这话一说完，钱哆又开始在齐玫耳旁喋喋不休，大意都是在说他们?不能因为这个去嘲笑林简。
    直到齐玫突然把眼神投向钱哆身后，而钱哆也顺着这股视线回过头时，对话才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