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离开之事

    对在眠绝房中睡着一事雁双微有些涩然，还好眠绝并未介意。
    不过雁双微还是急匆匆地溜走回屋。好半天才不回想这些，将心神重新沉入阵法之中。
    之后几日更加繁忙，时妍搬来了她房中向她请教，雁双微轻易走不开，便没再往眠绝那儿去了。
    如此过了七日，凌云又召他们开了次小会，会上时妍极力夸赞她在传送阵上的才能，凌云也默许，让她总领传送阵搭建的一应事物。
    海子安心有不服，但在凌云赞同的态度下只能按下不表。
    之后，便由雁双微讲解阵图，包括每道阵纹的用处，不同方位要选什么材料炼制阵基等等。
    她说得清晰明了，也解开了海子安不少疑惑，后来他就没再暗地里使绊子，也不再拉下脸来。
    凌云也在心里真正认同了掌门之言——真不愧是天上天首席点名负责之人！
    又是几日的讲解过去，众人都了悟了阵图的全局，只在些细节上还有缺失。雁双微他们便准备着手带着学徒炼制阵基。
    这下雁双微总算得了空，有去见了眠绝，却从他口中得知一个消息——眠绝等人功成身退，也已到了离开时。
    大荆八大顶级仙门，叁大世家。要想实现境外互通，少不了仙门、宗族的推波助澜。
    眠绝他们只去了仙门其八，世家还未登门。
    虽然有各宗出面与那些小世家商议，但还得亲自登门才能彰显诚意。
    离开的消息眠绝既已提前两日便已告诉了雁双微，雁双微在他离开前夜，哪怕再忙，也抽出时间去找他。
    此次相见便是道别了，雁双微却未在他面前表露对离别的哀愁，而是语气轻松地向他讲起布阵时的趣事。
    “时长老和海长老今日又在阵法上出现了分歧，闹得那些弟子过路都大气也不敢喘。还好凌云长老过问，调和一番。现在两人虽未放下成见，却也对事不对人，不故意挑刺了。阵基炼制也有条不紊，或许不出叁月，便能将传送阵搭建好。”
    知道眠绝本就是为了传送阵而来后，雁双微便常常在他面前提起进度。
    “传送阵建成，可称千秋伟业。眠绝在此，多谢诸位。”
    眠绝对着她躬身，雁双微忙起身上前，扶住他交握的手，“眠绝首席言重了，这不过是我等分内之事。”
    雁双微此言并非谦逊之辞，而是理应如此。
    他们身份说是长老，但不过一个空名，所做无非就是完成宗内的炼阵任务，与在万宝楼挂牌时也无甚区别。
    只要剑阁上层同意搭建，他们就得全力而为，何须言谢呢？
    眠绝却退后一步，避开她的手，郑重地将一礼行尽。雪发从他肩后滑落到身前，像铺满华光的锦缎，“既然出力，便受得此礼。”
    眠绝心意已定，雁双微推拒不得，只能躬身还了一礼，“也该谢天上天搭桥牵线之功。”
    两人对拜，起身后相视一笑，眠绝道:“烦请雁道友转告一声谢意。”
    “那是自然。”雁双微答应下来，随即又打趣道:“眠绝往日从不看重虚礼，今儿倒是转了性。”
    多日以来，雁双微将眠绝引以为友，在眠绝劝说下，早就不需敬称，刚刚不过是一时情急。
    “虚实有界。感恩并非虚礼，当然得看重。”
    眠绝总能有理，雁双微便也不再争辩。
    既已是最后一面，便无须在这种事上分说明白。
    心头想着这事，不免觉得苦涩。
    “此一别后，不知可有再见之时。”雁双微喃喃。
    所言绝非客套，而是句句出自真心，注视着眠绝的目光也带上了几缕愁绪。
    眠绝感知她的落寞，既是宽慰也真诚地回答，“聚散有时，来日可待。”
    说着来日可待与她告别，在次日一早便无声无息地离开剑阁。
    长关的门扉终于打开，里面便再无天上天众人行走的身影。
    雁双微尚不及沉浸在失落中，又提起精神投入炼阵之中。
    法阵不出所料，在叁月后搭好全部的框架。只需要放入界石，定位精确后便能进行运转了。
    阵法并未建在剑阁门内，而是建在邻近的煦阳城外的空地之上。
    嵌入阵石那日，不单单是剑阁弟子，就连城中之人也来观礼。
    人山人海将阵外围得密不透风。
    这是大荆的第一个大型传送阵法，生来便引人瞩目。
    雁双微本想将嵌入界石之事交凌云长老，却被他严词拒绝，就连海子安也说得由她去。
    嵌入阵石之事并不难，无论从何处看都是无上功劳。
    阵法建成离不开雁双微的努力，这些众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雁双微推说自己资历不够，难当大任也被凌云驳回。最后甚至上奏掌门，点名让她去做这最后一道工序。
    再推脱下去怕是显得不知好歹，雁双微只能答应。
    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雁双微沐浴更衣，手捧着装着界石的盒子踏上了高高的阵台。
    在万人注目中打出法诀，将界石牢牢嵌上。
    阵纹浮现在空中，徐徐运转起来。
    一声声犹如大道之音的钟声从雁双微盘坐的阵心扩散开来，荡涤灵魂。
    外围人都觉神魂微醺，离得嘴近的雁双微更是感触良多。
    一刹之间，她仿佛身化天地，目之所及永无尽。
    广袤河山，无垠天地，刹那神游。
    她如同世间各处掀起的风，阅览万千处。
    也如天之高远，海之壮阔。
    她看到了熙攘的皇城街道，看到了仙门内修士御剑飞过，看到了野兽低头啃草，看到了飞鸟衔虫还巢。
    虚无的世界里亮起了无数的星点，每一个星点都是一个传送法阵。
    有的暗淡荒废，有的云遮雾罩，还有些鼎盛光亮。
    心神注意那光亮处，不过一个念头，意识便投入其中，看见了另一端的场景——闹市之中，几个修者踏进传送阵，阵法微亮，里面之人便没了行迹。
    原来那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传送法阵。
    互连已成，传送阵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