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修罗场

    “可以走了？”
    江晚绵侧了侧头，一副准备充足的样子。
    “你怎么换了一套这么正式的衣服？”
    白薇凝承认，自己的确是被他完全吸引住了，但对于初尝蜜恋的她来说，这种感觉会让她感到失控，所以她也不敢将自己的感情表现得太过于明目张胆，只敢偷偷歪过头，悄悄红着脸。
    “大部分时间我都是这么穿的。”
    他对着她迈开步子，几步便走到了她的面前。挑起她遮盖了视线的几缕头发，温柔地将它们挽到了耳后，却看到了她越来越红的耳朵，心下了然。
    “走吧，折腾了这么久，早餐还没吃呢。现在都快中午了，肚子饿了吧？”
    似乎觉得逗弄她很是有趣，江晚绵装作没有感受到她的无措，又往她身前靠近了些，还故意弯下腰，用炽热的目光盯着她。近距离的呼吸拍打在白薇凝的脸上，但她却意外地没有往后退缩，表情尽管很僵硬，但目光还是迎了上去。
    “确......确实饿了......”
    输人不输阵，白薇凝梗着脖子，却是一副故作坚强，不肯认输的幼稚模样，引得江晚绵止不住勾起嘴角，眼底的玩味又更深了。
    “走吧。”，她忽然低下头，伸出手挽上了江晚绵的手臂，动作一气呵成，十分自然，这反倒让一直在挑逗她的人愣在了原地。
    白薇凝承认自己是个容易害羞的人，但却不是那种扭捏性格。
    她认为，如果是真心喜欢，那么直视自己的内心可比一直逃避要有用得多。况且，她打小便被父母教育，但凡遇到困难，做什么都不许做逃兵。
    这一点，她自觉做得很好。一如当初她毅然决然地接手家里的企业，以及接受与林之一荒谬的订婚礼。
    这些难事，她都没有选择逃避。而现在，她也仅仅只是因为心底爱慕着一个人，如果这都打算逃或躲，那她可就愧对自己白家大小姐这个身份了。
    见到白薇凝难得主动，江晚绵想要表现自己的心更强烈了。
    他看向白薇凝的眼睛突然变得亮亮的，又慢慢夹紧了手臂，暗地里让她失去了挣脱的机会，面上笑着，心底却在为自己的步步为营做了个更精密的计划。
    当江晚绵关上家门的那一瞬间，白薇凝只感到被一股热浪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收缩的毛孔忽地炸开，不断快速分泌着汗液，顺着后背流了下来。
    她已经猜到了今天会很热，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热。
    挽着他的手臂跟着他走了十分钟，白薇凝已经感觉自己就要被烫熟了。为了不吸热，她甚至还特地换了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丝绸的料子很亲肤，但没料到天会这么热，身子会被汗打湿得这么彻底，导致原本轻盈的丝绸此时早已黏在了身上，没了个正形。
    又往自己的身侧看去，却发现江晚绵竟然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就好像这种热烈的天气并没有打扰他分毫。
    皱着眉看着他高高的衣领，白薇凝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吊带裙，就好像两个人待在了不同的季节，令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以往这个时候，她都是不愿出门的，盛夏的太阳特别的毒辣，再加上临近中午这个时段，简直就是超级加倍。她的皮肤本来就比较薄，被紫外线这么一晒，容易过敏不说，不褪层皮都算好的了。
    “你不觉得热吗？”
    白薇凝还是先一步打破了两人的沉默，但刚开口，她就有点后悔了。看着男人这黝黑的皮肤，再对比起自己的，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略显病态。再配上他健硕的体型，估计一个能顶她十个。
    “还好。”，江晚绵转过头看向她，一脸轻松地耸了耸肩，带起他脖子上的铃铛，响起清脆的声音。金棕色的瞳孔里满是疑惑，甚至还带着几分无辜，但不论白薇凝怎么看，她都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丝挑衅的味道来，就好像他在嘲笑她——“怎么这么娇气，连一点阳光都受不了？”。
    想到这，竟意外激起了她莫名的胜负欲。
    挽着他手臂的手紧了紧，白薇凝拉着他就往不远处的集市冲，突然加快的速度，让原本慢步在路上游刃有余的江晚绵一时没跟上，步子都跟着踉跄了几分。
    集市吵吵嚷嚷，聚集了很多游客，一眼望去，似乎比前几日看到的还要多。
    两人在一家饭馆前停住了脚步，听到店里的服务员在门外面招揽着游客，闻着里面传来的饭香味，让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饥饿的白薇凝忍不住驻足观望着。
    店里门庭若市，而这间照着古建筑修筑的饭馆看起来古香古色。
    不知道是故意做旧还是故意保留了原本破旧的门栏，尽管它使整间店面看起来陈旧不已，但它透出的古韵气息，倒是为这家店增添了不少新奇感。
    恰巧白薇凝就是冲着这种风土人情来的，以至于她光是站在门口，便被这家店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诶~都来看看，这里有很多好吃的......”
    在外不停吆喝着的服务员看到了两人向他走来的步伐，正抬起脸打算迎客，却在看到江晚绵的那一刻把正要说出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他忽然双瞳放大，接着，就好像看到了鬼一般，眼神躲闪，又把头给低了回去，同时，嘴里颤巍巍说出一句话：“大......大人，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我这小店里来了？”
    “似乎从你这店开店以来，我都从没来光顾一次。今天身边带有朋友，所以想来你这尝尝鲜。”
    江晚绵摆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又伸出手，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然而，那人的身子竟猛地一软，直直就这么坐倒在了地上，身子还不停发着抖。
    “大......大人，您太客气了，您这是折煞我了。”，店家慌张地不停摆着手，额上的汗也不知到底是被热的还是被吓的，密密麻麻粘在他的额上，尽管他拿起袖子不断擦着，但汗水还是不断流着，像是源源不断的溪流。
    “他怎么好像很怕你啊？”，见到店家反常的举止，白薇凝也被吓到了，赶紧附上他的耳问。
    “习惯了。”
    白薇凝只听到他的一声冷笑，然后便被拉着走进了店里。也不顾她在身后一直往回拽的动作，他便开始自顾自地在廊道找寻空位。
    “他们既需要我，却又惧怕我，活得很是矛盾。”
    “只有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你不怕我......”，他的目光一直在坐得满满当当的饭桌上游离，唇却又在自言自语翳着，令他那原本就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人满为患的饭馆里显得更小声了。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白薇凝却惯性往前一撞，好在她反应迅速，不然估计就要直直撞上他坚实的背了。
    “但，其实你也不需要我的吧......”
    江晚绵的眼神逐渐暗淡了下来，表情也变得很不对劲，就好像陷入了一个痛苦的回忆里。
    “你说什么？大声点！这里太吵啦！”
    白薇凝娇俏艳丽的脸闪现在他的视线里，带着她独有的体香，将失了神的江晚绵唤了回来。
    没有来得及注意她是何时站到他面前的，她扑闪着那双好看的圆眼，挺翘的鼻子上还沾了几滴汗珠，微嘟的唇还在嘟囔着什么，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小仙子。
    在饭馆那站满了游客的拥挤通道里，她的身影突然霸道地占据了他的所有视线。而江晚绵的色觉与听觉好似齐齐在这一刻通通失灵，原本嘈杂的饭馆里，他只能听到她的声音，视线里，也只有她是彩色的。
    他勾起唇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或许真的病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竟想要直接按过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唇送入自己的嘴里，让他好好研磨。但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只让他轻轻摸了摸她发顶那柔软的头发。
    “到底怎么了？你还好吗？”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白薇凝很少皱起的眉头此时拧成了麻花，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没什么。”，从她的语气中不难分辨出，她这是在担心自己。心情似乎有所缓和，他摇了摇头，拉起她的手往空位走去。
    “诶？！！！晚绵？！！！”
    二人正打算在一个空桌旁边坐下，白薇凝便听到了有人在叫他，循着声音望去，她看到一个眼熟的少女正对着他们这边招着手。正打算转过头告诉他，却发现江晚绵早已经站起身，像是要走过去了。
    可还没等江晚绵离开桌子，那个少女便直直向着他跑了过来，并且旁若无人地一把搂上了他的脖子，脸上晕开一个甜腻的笑。
    “晚绵，你竟然会来这里吃东西？！”
    阮含柔满脸的难以置信与欣喜，惊讶地看着江晚绵，手臂还挂在他的脖子上来回荡悠着，头上的铃铛簪子也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悦耳的声音，恰好，又与江晚绵脖子上的串串铃铛产生共振，让他们显得般配极了。
    但这铃音，在白薇凝的耳朵里，显得异常的刺耳。因为从白薇凝的视角看去，两人简直可以用“亲密无间”这个四个字来形容。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但脸上仍然挂着一个客套的笑。
    红色的瞳孔，清甜的少女音，熟悉的铃铛簪子......白薇凝认出了她，同时也惊讶于她与江晚绵这熟悉关系。
    “松手......”，江晚绵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却想起自己身边此时还坐着白薇凝，当下心一惊，神情忽然慌张了起来，扭过头看向了白薇凝，企图看看她是什么表情。
    “薇薇......她......”
    好不容易将阮含柔从自己的身上扒了下来，但还没来得及等他开口介绍，另一个声音又打断了他的话。
    “白薇凝？”
    一个男声从白薇凝的头顶传来，因为之前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对紧紧痴缠在一起的“有情人”身上，导致她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其他人，也是这个声音，才让她开始对身边的其他人有所注意。
    “阮芝元？”，她惊讶地也站起了身，仔细辨别着身前的男人。
    尽管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和声音了，但他们兄妹之间那双标志性的红色瞳孔，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你们认识？”
    在偌大的饭馆里，四人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异口同声，引得周围的食客齐刷刷回头观望。
    这样的场景，倒是显得有几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