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客

    13.
    拿奖是当然不可能拿奖的。
    但是因为这样乱七八糟的杂烩起到了很好的娱乐效果，同学们都听得很开心，再加上学生会长莫名地对这场表演欣赏有加，评委们商议了一下，决定给动漫社一个“最佳娱乐奖”。有一个小奖杯和叁千块钱奖励。
    这纯属意外之喜，程路高兴坏了，连声夸赞白洛依他们懂得随机应变。
    “你知道男生组是怎么做的吗？”程路叹了一口气，“他们挺直背在台上站了五分钟。”
    “副会长问他们在表演什么，”程路说，“他们说，在表演五个虽然普通但是很自信的直男。”
    白洛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们那完全是本色出演。”梅姝走过来，怀里抱着那个银色的小奖杯，她又踹了程路一脚，“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不都是因为你忘了告诉我们条件吗？”
    “我错了。”程路立刻认错。
    “那这个周末，我们用奖金去团建吧？”
    “好耶！”社员们集体欢呼了起来。
    谢钰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时不时抬眸看一眼白洛依。她已经换了衣服，穿着一件奶白色的短袖，还有牛仔短裤，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脸上是纯粹的快乐。她混在社员中，像是狼群里的一只小兔子一样，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
    谢钰现在换的这一条裙子下摆有点长了，偶尔会拖在地上，行走起来不太方便。这些原本熟悉的东西都让他有点烦躁。他看着白洛依的表情，她用含着光的眼睛注视着程路，嘴角微扬着，露出白色的贝壳状的牙齿，她有一颗尖尖的虎牙，甜得像是在唇间含了一颗糖。谢钰情不自禁地用舌头摩挲自己尖锐的上牙，像是在焦躁地缓解着什么欲望一样。
    谢钰把裙子的袖子卷起来了一点。
    他穿裙子已经太久了。
    再等等，他已经习惯了做猎手，一个出色的猎手，要能耐得住在出手前漫长的等待。在和谢忱的博弈中，他一定不会是最着急的那个。
    他已经得到了一个出色的帮手，会帮助他得到谢家。
    他的情报网得到了消息，叶琛已经到S市了，收网也已经就是这两天了。
    等他成了谢家家主……
    他看着白洛依的笑，她现在又在和一个社员说话，她总是这样，和谁都能聊得来。软绵绵的，像是一个糯米团子，能被随便揉搓。
    其实不是的。谢钰心里知道这一点，他知道她柔软外表下坚毅明亮的部分，但是他的心仍然在蠢蠢欲动。
    如果叶琛能把漂亮金丝雀拢在手心里的话，为什么我不行呢？
    在一年前，A市叶家的太子殿下，宣布结婚了。
    叶琛是A市商界的传说，大学一毕业就接手了公司，一年不到的时间就让资产翻倍，利润率哪怕在经济最萧条的时候都有百分之叁十。他仪表堂堂，温和可亲，哪怕是最挑剔的人都挑不出他礼仪上的错处，但他的手段也同样狠辣，从不留情。
    这样的人，居然在这样早的年龄就结婚了。
    他曾经听过有人私下里说，叶琛的妻子是他用钱买回来的装饰品，他真正爱的人是早已经出国的钟鸣心。那个白家的小姑娘只是一个玩物，一个不起眼的玩具，是钟鸣心的平价替身。
    其实不是的。谢钰想，他们能获得的信息太少了，叶琛像只守卫财宝的恶龙一样把白洛依护在羽翼之下，吝啬于透露出她的一点信息。但只要让他们看到叶琛注视着白洛依时的眼神，他们就再也不会在背后乱嚼舌根了。
    那简直是猛兽的眼神，叶琛看的简直不是他的妻子，而是是他的肋骨，是他赖以生存的草药，是他养在心尖用心头血供出来的一朵花。谢钰觉得白洛依能正常上学放学都是叶琛努力克制的结果，要不是怕白洛依难过，他肯定会把白洛依锁在床上，无时无刻不和她肢体交缠，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无底洞一样的渴望。
    谢钰在心里哂笑了一下。
    他舔舔嘴唇，突然有点想要喝酒了。
    此时，校园匿名论坛上的讨论正在悄然发酵着。
    众所周知，像是校园比美大赛这样的盛事，在匿名论坛上当然是有专门的讨论专组的，各个社团长相明艳的大美女早已在私下讨论中榜上有名，只等着在这次选美拿一个官方的名次。
    但是现在论坛首页热度最高的帖子却没有在讨论新鲜出炉的名次，而是在讨论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
    那个帖子的标题很简单。
    【校友们有谁认识这个唱歌的学妹吗？笑起来也太甜了！】
    主楼里放了一小段白洛依唱歌的视频，黑发黑眼的少女注视着台下，一本正经地唱着歌，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似乎有点与世隔绝的漠然。但在歌唱到结尾的时候，她突然笑了起来，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那一瞬间，仿佛冰雪消融，春暖花开，她看向镜头，眼里似乎落满了万千星辰，漂亮得流光溢彩。然后她伸出手，好像有些羞涩，又有些调皮地向镜头比了个心。
    高糊镜头的最后一幕停留在白洛依微微歪头笑的时候。
    底下评论炸了。
    1楼
    天哪这是什么？！给你叁分钟，我要知道这个学妹的所有信息！
    2楼
    没开声音前我以为学妹在唱小情歌，开了声音我才发现居然是“最炫民族风”！沙雕起来也这么可爱，爱了爱了！
    3楼
    呜呜呜笑起来也太甜了吧，我们学校居然还有这样的小甜妹！
    ……
    20楼
    不会吧？这个学妹怎么这么低调？到现在还没有人能拿出她的信息吗？同专业的同社团的朋友们你们都在哪里？
    ……
    25楼
    学妹的同班同学在这里！学妹叫做白洛依，是大一经济学院金融七班的学生，平时很低调，不怎么跟人说话，绩点还可以。据熟人透露，私底下是那种很好骗的天然呆性格！（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26楼
    感谢楼上女菩萨分享！
    ……
    谢钰看到匿名论坛的时候，那个白洛依最后比心的动图已经被人转载了无数次，糊得都要包浆了。还被人P成了漂亮的表情包，上面写着：爱我你怕了吗？或者是，“给你的心口来一次重击！”
    谢钰看到最早发布的那个帖子已经有了几百个回复，回帖还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增长着。
    谢钰喝了一口酒，他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没有再穿裙子，他赤着上身，穿着一条短裤。他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汗水从他的胸膛流到腹部结实的肌肉上，有一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性感。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论坛，到处都是白洛依比心的照片，万能的网友们还翻出了她更早时候的照片，体育课时踮着脚去接球的照片，在食堂苦恼地挑芹菜的照片，还有坐在教室里听课的照片……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有点不爽，又有点自豪。他点进最开始的那座高楼，开始一条一条地刷着网友的评论。
    110楼
    我今晚就看着这个冲了。
    他的目光停顿了一瞬间。
    115楼
    学妹这条大长腿，把玩起来一定很有感觉！
    ……
    117楼
    你们看学妹的腿，那个的时候缠在腰上一定很爽吧！
    118楼
    看1分32秒，狙击手可以看到裙底！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复越来越多的缘故，有一些恶意的，猥琐的评论也悄悄出现了。他们肆意地评价白洛依的身材，用一种下流的目光审视着她，把所有的话题都往床上引。谢钰也是男人，他知道他们在打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在想着什么，在用一种怎样的目光看着她。
    那绝不是夸赞。
    等到谢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啤酒罐子捏扁了。
    他扮了那么久的女生，被看不惯的人欺凌的时候数不胜数，他听过比这过分更多的污言秽语，当时他恍若未闻，为了麻痹谢忱，全都咬牙忍了下来。但当这些恶毒的视线投向白洛依时，他却连这几句轻飘飘调笑的话都忍受不了。
    也许是因为胜利近在眼前，也许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也许是因为今晚的月色太过漂亮，也许只是因为，白洛依比的那个心，真的击中了他的心。
    所以，偶尔放纵一下也没问题吧？他想。
    谢钰双手摸上键盘。下一秒，像是绝世的钢琴家弹奏乐曲，他的双手在键盘上飞速舞动了起来，几乎能快出残影，一行一行的程序在他面前闪过，他游刃有余地在防火墙中穿梭，在程序的世界里，他就是唯一的王者。
    另一头，白洛依洗完澡，在晾头发的时候收到了梅姝的微信。
    梅子：白白！你火了！
    白水：？？？
    梅子：你都不知道，你在匿名论坛上火了！所有人都在转你比心的照片，你明天就是新的校园女神了！肯定会被人表白的！
    白水：啊？
    梅姝似乎是被她的反应急到了，刷刷刷地甩出几条蓝色的链接，取名都极为浮夸，什么“校园新的女神”，“妹妹你击穿了我的心”之类的，看得白水的鸡皮疙瘩直往下掉。
    梅姝：你自己看！
    白洛依缓了一会，用鼠标点了一下那个链接。
    一个黑底的网站跳了出来，但不是白洛依见过的那个黑底白字的校园论坛。这个网站的背景一片漆黑，只有最中间有一个毛茸茸的漫画红色狐狸，正勾着嘴角，狡黠地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