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老祖，你是对的

    骤然暗淡下来的破碎世界，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索和孤寂，同时还隐隐夹杂着某种不可知的恐惧。众人正沉浸在这短暂的休憩中，一边调息，一边时刻关注天穹中那颗黑暗下来的月亮。而就在这时，血月再一次复活。
    盘古大神死寂的身体状态也在这一刻陡然颤动了一下，那双空洞黑暗的眼眶中，猩红色的眼瞳再一次点亮。
    “蠢货……你以为本皇一直不杀你，是杀不了你么？那是因为你还有可利用的价值！你对于莫七来说还很重要！无论如何，留着你就等于留着遏制莫七咽喉的利器！你且给我稍安勿躁，等我杀光这些蝼蚁再来收拾你！”
    魔君站在盘古大神的头顶上，以手支额，原本漆黑的身体，此刻竟然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火光，这火光让他心烦意乱，但是杀意也倍增。众人竟然能听到有女声诵读的梵音隐隐从魔君的身体里传出来，然而随着魔君全身黑气爆涌，那朦胧的火光骤然又将将熄灭一般变得沉寂下去。
    “大家分散开来！现在我们加起来也不可能是盘古大神的对手！只能尽量撑住，撑到莫七他们得手出来的时候！”
    龙烈双臂张开，这里剩余的力量就属他本体的力量最强，龙罡至阳体或许还能与盘古大神有一战之力。小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随着众人四处散开，形成一道伞状朝后逐步退去。
    “你敢单独与我一战么？！”
    龙烈高声喝道，大有气吞山河之势，面对无敌一般而来的盘古大神，他盯着魔君说道。
    嗤！
    魔君发出冷笑，身下盘古大神根本就不理会，仗剑而来，那把玄霜巨剑夹杂着骇人的力量和冰封之力而来，破碎的空间犹如一张薄纸被划的纵横交错。
    嗡——
    龙烈的身体在玄霜巨剑斩来的一瞬间消失不见。整个破碎空间静悄悄的，盘古大神那双猩红色的眼睛也有些迷茫地扫视四周，而在这时，魔君身后的空间微微波动，一道血色巨龙呼啸而出。龙族特有的穿梭空间让他得到了一次近距离接触魔君的机会。这个机会很难得，他不想错过，所以这一击饱含了他所有的力量，不求成功，但求两败俱伤。所以这一击是搏命的。
    波！
    一阵颤声在魔君身后响起，一道水纹般的波纹撕裂空间横梗在他的身后，龙烈这搏命的惊天一击竟然如同鸡蛋碰石头，发出了重重的撞击声。
    擦咔……
    紧接着众人就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的传来。龙烈以龙罡至阳体为护体武学朝着魔君爆发的这搏命一击竟然换来这种下场。然而这还不算完，龙烈只觉得全身龙骨断裂的同时，那波纹就像是沼泽一样将他吞噬进去。他就像是忽然坠落到一个永恒的无法解脱的梦魇之中。
    就在他的身体几乎全部陷落，只剩下半截龙尾还残留在波纹之外的同时，一道星月光辉袭来，凝冻了那吞噬的力量。
    “你可是龙烈！怎么能放弃！”
    小八的声音想起，她拽住龙烈半截裸露的龙尾爆发出所有力量将他拽出来。龙烈的身体从波纹中被她大力扯住，由于惯性朝后重重栽去，她睁开眼睛，看到龙烈虽然龙骨断裂，但还活着，不由松了口气，可是下一秒，她就看到了魔君冷冷凝视着她的眼睛，近在眼前。
    魔君只是轻轻在她胸口拍了一下。小八骤然就感觉胸口像是崩塌了一样，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迅速充斥身体，然后几乎要爆裂起来。她的形态也瞬间由人形变成一只白狐，以高速朝后爆轰而去，在破碎的夜空中划出一道凄惨的血痕。
    龙烈瘫软的龙体失去了支撑，萎靡的坠落下去，但即便这样，魔君也不打算放过他，玄霜巨剑毫不犹豫地劈斩而去，“蝼蚁也妄想与本皇一战？不自量力！”
    这一次挡在龙烈面前的，是火罗君和幽蕊。两人合力而来，这股力量不可小觑，竟然挡住了玄霜巨剑。尽管只是一个呼吸，但也足够抢下龙烈坠落的身体。
    “落无暇！”
    火罗君高喝一声，将龙烈断裂的龙身送了过去，转身与幽蕊对视一眼，两人分别从玄霜巨剑的剑身左右两侧疾冲而去，目标自然是魔君。
    “又来了两只跳梁小丑！”
    魔君单臂展开，左手掌心面对两人，刚才那道波纹再现，挡在两人身前。而火罗君和幽蕊因为旁观显然对这波纹十分留意，就在这波纹浮现的瞬间，身体同时消失不见。
    穿梭空间。
    然而两人只是穿梭，却并不现身，这让魔君感觉十分气恼，原来两人只是想要争取时间，并无与他一战的意思。
    “蠢材！云天域尽毁，你们还能藏到哪里？！”
    魔君抬眼望去，血色的眼瞳像是捕食的鹰眼在幽暗的夜空中扫过，忽然他抬起左手对空曲爪，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一角，忽然洇出了一片血红，紧接着幽蕊的凤体鲜血淋漓的被她隔空吸出。
    “你敢伤我蕊儿！”
    火罗君再也隐藏不住，空间波动中化作一道火团砸向魔君。魔君连动都没有动，左手五指再次张开，那道波纹忽然出现。
    轰——
    咔擦——
    火罗君布了龙烈的后尘。魔君左手扼住幽蕊的脖颈，右手扼住火罗君的脖颈，就像是看着两只待宰的小鸡一样，目光冷漠森然。忽然，他有些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下，“嗯，还有一只老鼠……”
    他扼住幽蕊和火罗君的双手忽然就松了开来，整个人更是化作一团黑烟散去。就在他散去的同时，一道青色的飓风破空而来，那玄霜巨剑竟然都无法凝冻，也无法劈砍。风是无形无质的东西，看似飘渺，但有时候却无比狂暴。飓风袭来，卷起火罗君和幽蕊，作势就要离开，然而六道波纹同时冲六个方向拼凑而来，就像是一座铁牢笼将之完全圈进在其中。
    嗡嗡——
    飓风发作，暴虐的力量撞击撕裂着无形的波纹，却只是发出了如同蚊虫的嗡鸣声，而那飓风逐渐开始衰弱，到得最后显出风葵鲜血淋漓的身体。她已自身肉体和代价制造出这超强的飓风，很显然代价是极其惨重的。波纹中的黑暗力量，像是无边无际的沼泽，开始吞噬他们的生命和力量。
    洛青冥，莫七大势已去，叶馨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吞了她吧！
    魔君的声音响起。
    洛青冥的脸俯瞰着还在做最后挣扎的叶馨，沉默半晌，忽然问道，“馨妹，我们那个婚约还算数么？”
    叶馨豁然抬头，用一种冰冷厌恶和仇视的眼神回望着他。她没有说话，但态度已经十分明显。
    “是这样啊……那我也没有办法再保你了，只能抱歉！”
    风葵他们三人会怎样？
    叶馨忽然问这个。
    “会被吸干所有，然后消失无踪。”
    要怎么才能救他们？
    “除非杀了我。”
    叶馨再次沉默，片刻之后，那双清冽的眸中陡然燃烧出决绝的火焰来！
    血月中。
    血色吸盘的颜色愈来越浓烈，莫七三人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三人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就像是瀑布一般疯狂地流逝而去。莫七掌心爆发出来的冰剑距离那恶心的大肉芝只有两寸。只有两寸的距离却再也无法递进一点点，他的力量近乎枯竭。
    他本是神一般的存在，拥有无穷尽的天地培元力，然而这大肉芝的吸盘就仿佛天地的豁口，疯狂地倾泻着。他的眼神变得极为黯淡，呼吸也粗重起来。他不用回头看，也能知道身后的白雨薇与轩辕云现在的状态同样糟糕，甚至比他还要糟糕。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怎么可以在这里……在这里倒下！”
    莫七牙关紧咬，钢牙几乎要崩溃。他不知道外面是个怎样的情况，想来一定不好，因为他知道一个魔君就已经是噩梦了，再加上盘古大神的力量，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可以抗衡。所以他不能停滞在这里。
    但不能又能怎样？他从明远出发，一路遇到多少风雨，多少困难，多少险阻，终于来到了这里，却似乎终于用完了最后一分力气。就像是将山顶当做一生终极目标的人，在距离巅峰只有那个一只手的距离时候，发现力气用完了，身体正在以不可逆的状态要跌落下去。
    这是令人恐惧和绝望的。
    白雨薇有气无力地看着身前近处那道熟悉的背影，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背影，心如刀绞。她本可以付出一切来成就他，但是此刻，却无能为力，于是泪水缓缓滑落脸庞。
    轩辕云的眼睛却是异常的沉静。这种沉静不是高山流水归于空寂的沉静，而是一种有了决断之后的沉静。不再彷徨，不再犹豫，不再胆怯，所以沉静，一往无前。
    “七哥……”
    她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八门心神丸其实还有第九门。”
    莫七和白雨薇都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微微一怔，大脑思维原本就陷入了有些模糊的境地。
    “但必须要开启前八门之后才能参悟。我隐约看到第九门的存在了。”
    她继续说，眼睛越发的明亮，身前熟悉的身影似乎不断在变幻，不断在移动。青雉的，略显瘦弱的，然后变得高大起来，强壮起来，宽厚起来。这些身影就是她过去那么多年岁月中思念的寄托。她不想看着这些永远消失。
    “第九门是禁术，以身体献祭天地，换来短时间内波澜壮阔的力量。”
    白雨薇扭头深深凝望着轩辕云秀美却倔强的小脸，心中愈发的疼起来。
    “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莫七颤声问道。
    轩辕云沉默着，然后平静地说道，“献祭天地，归于虚无。”
    “不！”
    莫七斩钉截铁的拒绝。
    “但如果不这么做，我们三人都会死在这里，外面的那么多人也会死。这个世界会消亡。”
    她说的一点不错。可即便如此，莫七心中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然而，他无力阻止。他感觉到身后有一股莫名的气息正在酝酿，那股气息像是飞蛾扑火，至死不渝。
    轩辕云的脸笼罩在淡金色的光芒里，她的额间撕裂开啦一道金色的漩涡。她感觉到身体成为连接天地的一个媒介，那种撕裂，痛苦，虚无的感觉一起涌来。她忽然想起老祖生前对她说过。
    人需要执着，但不能太执着。太执着了，就会朝着一条不归路走下去，永不能回头。
    她慢慢闭上眼睛，感觉身体被剧烈撕裂的那种极致的痛苦，脸上却露出了笑意来。
    老祖，你是对的。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所以，我不后悔。
    幽暗的夜空中，忽然撕裂开来一道金色的漩涡，照耀的这片破碎空间一片金光闪闪。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金光吸引，然后就看到一股喷薄的力量从那撕裂的金色漩涡中落入那幽暗的“月亮”中。
    “八门心神之天门·长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