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对他而言，人生就像是一场赎罪，被生下来是他的原罪，他欠母亲一条性命，便要拼尽一生偿还，至死方休。
    现在他终于死了，再也不欠谁的了，可是他却前所未有地茫然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又为什么死去。
    第二天早上，向非凡从冷硬的地板上醒来，被捆着的左腿因为血液不流通，已经失去了知觉。
    向非凡撑着坐起身子，重新坐回椅子上，用手在左脚踝处轻轻按揉着，过了以后，麻劲渐渐涌上来，皮肤下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钻。
    六点，系统响起提示音：
    提示词：卟啉症
    警告：旅馆的真实秘密可以导向生存之路，但如果被假象迷惑，也会加速走向死亡。
    现在公布第二天NPC好感度：
    2号：40分；3号：25分；8号：25分；5号：15分；；10号：0分；6号：5分；4号：40分；9号：45分；1号：70分。
    果然降低了。5号精英男听完以后抢先分析道：所有昨天被认定有逃跑意向的玩家，好感度都降低了20。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1号还增加了10点好感度？1号不是求死吗？那你把增加好感度的办法告诉大家，我们都把好感度涨上去，你不就是最低的了吗？
    向非凡也是一头雾水：抱歉，我也不知道好感度为什么会变多。
    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呀。3号不满地问。
    向非凡不与他争辩。
    4号阳光美少年把话题转到关键词上：不知道在座的玩家里有没有学医的？卟啉症是什么病？在系统传输的记忆里看见的女孩，跟它的症状相似吗？
    5号精英男推了推眼镜，有些自得地说：我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我在文献里看过这种病，又叫做吸血鬼症。吸血鬼嘛，肯定是要吸血的。
    大哥，不懂就不要装懂行吗？9号事业女一言难尽地看着5号：卟啉症的病人只是外形与传说中的吸血鬼相似，但是不需要真的喝血。
    但1号不是推断心头血是给女孩的药吗？3号秃顶男指着1号问：不是昨天还让我们听他的，现在又要说他的推断是错误的吗？
    5号精英男争辩道：我的意思是虽然卟啉症本身是不需要喝血的，但这一家人都生活在大山里，不了解这种病。女儿得了卟啉症，被父母误当成吸血鬼。又从别的地方听到传闻，心头血可以治病，父母为了保命，从外面骗人到旅馆里来，把心头血给女儿治病。这多么合情合理。
    2号刀疤男眼睛亮起来：你的意思是这就是是主线任务的答案？最低的好感度一直像是悬在2号头顶的利刃，逃跑也好，通关也罢，在所有人里，他是最耗不起的一个。
    对！这就是答案。5号精英男说的非常肯定，有意忽悠2号帮他做趟雷：所以我们只需要告诉李怡雪的父母，他女儿的病心头血是治不好的，要去大城市看医生，说不定他们想通了就会放过我们。
    还不能确定他们的女儿一定得了卟啉症。向非凡皱眉：我觉得今天大家最好先别着急猜，反正今天我会第一个死去，你们还有一天机会，等明天的关键词下来再观察一下。
    你说第一个死就真的会第一个死吗？系统都说了，死亡顺序是按照好感度来的，万一你晚上不死，死的就是我了。2号刀疤男现在完全听不进任何反对的话，一心想要通关。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试着接触一下他们的女儿再下结论比较好。4号阳光少年建议道。
    有的人就是听不进人话，你俩又何必在那枉做小人。9号事业女劝道：他爱送死就由他，你们俩又不是他爹妈，没必要对他那么负责。
    早上八点，柳然准时进来送饭。
    2号刀疤男开口了：导游，你女儿是不是得了卟啉症？
    导游一下变了脸色：什么卟啉症，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看见小雪了？
    这个不用你管，我就想提醒你，卟啉症喝血是治不好的，心头血也没用，什么血都不好使。你要治病得去医院，你杀了我们给她做药不是救她是害她。2号刀疤男越说越顺：你们这事是不是还瞒着她呢？她一个小姑娘，回头知道自己喝了人血，还害死了那么多人命，你让她怎么活下去。现在回头还不晚，你放了我们，我们保证不出去乱说，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皆大欢喜，你要是给女儿看病钱不够，回头我们也可以想想办法给你凑点。
    2号毫无心理负担地开着空头支票，反正他们只要离开就算通关了，凑钱的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了半天原来就是想跑啊。柳然听完2号的一番话恢复了冷笑：看来昨天那番敲打对你来说可能不太有用，既然你这么不安分，那今天还是先把你杀掉好了。
    我不是想跑，我是真的为了你女儿的身体着想，生病了就要看医生，不然拖下去会越来越严重的。2号看到柳然的反应，有些慌神。
    真是可笑，你连我女儿面都没见过，你会为她着想？柳然走到2号刀疤男面前：我女儿怎么能好起来，我这个当妈的会不知道，用得着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操！臭娘们，老子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爱听不听。2号脾气本就不好，这会更是没了耐心。
    你也没机会说了。柳然绕到2号刀疤男身后，手起棍落。
    2号刀疤男的身体比7号眼镜妹硬朗，柳然一下没有敲晕。
    嗷！2号刀疤男发出一声惨叫：你要干什么！我好心提醒你，你竟然要杀我？
    不安分的人就应该早早杀掉。柳然面无表情地又挥下一棍。
    别打，别打了。我保证不逃跑，我就老老实实呆在这，求求你别杀我。刀疤男在座位上挣扎着。
    现在说这些？晚了。柳然冷笑着挥动手里的棍子，第三下重重砸在刀疤男脑后。
    2号刀疤男终于彻底被敲晕过去。之后的过程完全重复昨天，柳然解开锁链，拖走了2号刀疤男，留下了和早饭面面相觑的众人。
    向非凡叹了口气，为什么总有人抢在他前面送死。
    导游。向非凡开口。
    等着，今天也轮不到你。导游把二号丢出地下室，准备锁门：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还上赶着送死。
    不是，我是想说，我想去厕所了。向非凡弱弱地说。
    导游先将2号的尸体拖走，过了几分钟又来领着向非凡去厕所。
    向非凡没想到他上厕所出来的时候遇见了李怡雪。彼时他双脚还捆着铁链，另一头攥在柳然手中。
    李怡雪没坐轮椅，而是用手扶着墙面，她脸色苍白地看着向非凡脚上的锁链，转头问柳然：妈，这不是前天晚上来咱家吃饭的哥哥吗？你不是说他们都走了吗？这是在干嘛呀？
    第6章
    他，他从厕所翻进了来咱家偷东西，叫我给逮着了。柳然急中生智地说：小雪你怎么自己下来了，你身体不好，快回楼上歇着去。
    我就是想去花园看看花，蔷薇该开了吧。李怡雪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外面的世界。
    哎，等会叫你爸陪你看，再选几朵好看的剪下来，给你插在床头好不好？柳然的语气一下温柔起来。
    不要，我想要他陪我。李怡雪用手指着向非凡，又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可以吗？
    不行！柳然赶紧拒绝：他是个小偷，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他能偷什么，咱家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李怡雪说：说不定人家就是想进来借用个厕所呢。
    李怡雪又对着柳然撒娇道：妈求你了，我好久没跟同龄人接触了，这个哥哥我一看见，就觉得特别亲切。
    那行吧，你俩去花园，我会让你爸陪着一起，山里有野兽，你爸带着□□安全点。柳然毫无原则地妥协道。
    向非凡听懂了，这句话分明是在警告他，李兴会带着□□看着他，让他别动歪脑筋。
    那你让爸爸别跟太近，我们同龄人聊天，不喜欢长辈盯着。李怡雪说。
    向非凡脚下的锁链被解开，走到门口时，他看见了胖老板李兴，对方眼里藏着深深的防备，手里扣着□□的扳机，对他点了点头。
    李老板好，又见面了。向非凡配合地打了个招呼。
    嗯。李兴笑的有些勉强，压低声音在向非凡耳边警告道：我家小雪喜欢你，你就好好陪她玩，别想些有的没的，我手里的□□可不长眼，知道吗？
    向非凡听话的点点头。
    他终于走出旅馆的主楼，来到后面的小花园，这里沿着后墙开了一大片火红的蔷薇，鲜艳耀眼。
    柳然怕女儿站久了会累，特意把她的轮椅从二楼搬下来，让向非凡推着李怡雪走。
    向非凡算着距离，待与李兴离的远了，便开口问李怡雪：你下楼，是特意来找我的？
    这话怎么说起？李怡雪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纯然的天真。
    听柳然的语气你很少下楼，这么巧，我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迎面撞上了你，之后你想方设法制造和我单独聊天的机会，甚至在柳然说我是小偷以后，还帮我找借口辩解。正常女孩见到被妈妈说是小偷的男孩，可没有这么大胆吧？
    你不一样，你长得好看。李怡雪颜控的理直气壮。
    向非凡不与她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转而问道：我们在这边聊久了，你爸怕是会不放心，还是别兜圈子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李怡雪盯着向非凡看了几秒，伪装出的天真不见了，眼神里透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感。
    1号，我可以让你不在地下室呆着，也保证他们不会杀你，你留下来陪我好吗？李怡雪直截了当地问。
    向非凡笑了：好啊。
    李怡雪准备了很多说辞，却被向非凡这句好啊全数噎了回去：你不问我为什么知道地下室，为什么知道你们会被杀？
    向非凡没有直接回答李怡雪的问题，而是指着她暴露在外面的皮肤说：卟啉症畏光，你能晒太阳，显然得的不是卟啉症。但今天早上柳然的反应，很明显她认为你得的就是这个病。为什么她一个山里的中年女性会知道这么罕见的一个病症，还认定你得了这个病呢？不是医院的病历，那就只能是你自己说的了。
    你想见我，就准时的撞上了我，你腿脚不便，我只怕还没蹦出地下室，你就已经在准备下楼了。所以你应该通过某种方式，在监视或者监听着地下室的动向。向非凡说：你不仅知道地下室里的人会被你父母杀掉，而且这个局面是你一手促成的。伪造病情，并告诉他们心头血可以治疗你的病，甚至在吃药后作出病情好转的假象，这样理所当然的，见识不多又视你重于生命的父母，会理所当然的为你抓人杀人，还努力瞒着他们眼中善良单纯的你。
    真是很聪明呀。李怡雪眼里闪着兴味：不过你答应我了不会离开对吗？
    嗯，我答应了。向非凡顺从地应道，直觉告诉他，这或许是完成主线任务的机会，到时候把其他人都送去通关，就没人跟自己抢死亡名额了。
    那，我去跟柳然说，你之后住二楼，就住我隔壁。李怡雪拍着手说：你要每天陪我聊天、逛花园。
    虽然能不住地下室我很开心，但柳然会怕我伤害到你的吧。向非凡想了想说。
    李怡雪：不会的，我父母什么事都听我的。
    系统提示音响起：
    1号NPC好感度已达80，获得免死及在旅馆内自由活动特权。
    向非凡修长的手指在轮椅椅背上点了点，好笑的想，这会地下室，怕是又炸开锅了。
    从看见李怡雪的时候，向非凡就开始怀疑了，关于他今天莫名其妙多出的好感度，真的是柳然给的吗？柳然对他的态度算得上友好，但是70的好感度，可不该仅仅是友好才对。直到李怡雪出现，猜出她在监视地下室的动向，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而且从三个NPC的身份来看，李怡雪应该才是那个关卡BOSS，那么掌管生死大权的NPC好感度，应该也是这位BOSS小姐的。虽然她一直躲在幕后，但应该会有某种手段来影响柳然杀人时的选择。
    过了一会，李怡雪说累了，让向非凡推她回去。
    你把人送到这就好。进门时老板李兴试图接过向非凡手上的轮椅。
    爸，我求哥哥在家多住几天，哥哥都答应了，回头你把我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哥哥住吧。
    李兴露出为难的表情。
    爸，你什么都听我的，对吗？李怡雪放慢的声音，语调有些说不出的奇异。
    小雪，爸爸什么都听你的。李兴的神情有些僵硬。
    把我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让他住进去。李怡雪指着向非凡命令道。
    好，我这就去收拾。李兴转身上了楼。
    这画面太诡异，让向非凡有些好奇：是催眠？
    嗯。李怡雪没有多说：楼梯旁边有个斜坡，从那边推我上楼吧。
    李怡雪的房间收拾的很整洁，素净的小木床上铺着干净柔软的被褥，床边的书桌上面是摆满书的架子，书多是些医学类的书籍，也夹杂着几本小说。窗台正对着楼下的花园，还能看到更远处院墙外茂盛的植被。
    你学医？向非凡看向书架上那一排专业书。
    休学之前刚考上医大，还没来得及报道。李怡雪看了看那些书，像是在憧憬什么似的：所以就买了书，提前在家预习着。
    到底是为什么休学？向非凡有些探究地问。
    因为生病啊。李怡雪找出纸杯，倒了杯茶递给向非凡。
    向非凡干脆地一口喝光了。左右不会是致死的药，是的话，对他而言也没什么不好的。